第五十一章 調查
和參議院領袖的會議如期舉行。會議上再度分發了外科手術用的口罩給他們，而這也就造就了整個晚上的氛圍──這又是范達姆的主意。皮基特將軍已經前往霍普金斯視察過事態的進展，正在對情形做簡要的說明，而聚集在東房的十五名參議員則認真嚴肅地聽著，整張臉只露出兩隻眼睛。
「我不能苟同你所採取的行動，總統先生。」他們之中的一位說。
「你以為我願意嗎？」他回答說，「如果有人有更好的主意的話，說來聽聽吧。我必須聽從最佳的醫學建議，如果事情真如將軍所說的那樣具有致命危險性，那麼任何一個錯誤都會導致幾千幾百萬人的喪生。如果要錯的話，我寧願錯在事先的預防上。」
「但公民自由呢？」另一位提出質問。
「難道那些比生命更重要嗎？」雷恩問，「各位，如果有誰能夠提供我更好的選擇，我願意聽，我們這裡有一位專家可以幫忙評估；但我不想聽那些沒有科學事實根據的意見。憲法和法律不可能預測到每一種可能發生的事，譬如像眼前的這件事。我們應該動動腦──」
「我們應該堅守原則！」是那位提出自由權的參議員。
「好，那麼我們討論一下。如果在我已做的和其他能夠保證國家運轉及安全的選擇之間存在著一種折衷辦法，那麼我們來找出它。我也想有更多選擇的自由！請給我一些有用的東西吧！」會場陷入一片死寂，議員們面面相覷，都有點傻了。
「為什麼要這麼快行動？」
「人民的生命有危險，你這個笨蛋！」另一名參議員對他的好友也是傑出同事咆哮道。
「但如果你錯了，怎麼辦？」一個聲音問。
「那麼在眾議院控訴我之後，你們可以舉行彈劾審議。」雷恩回答道，「接著會有人作出決定，願上帝保佑他。各位，我妻子現在正在霍普金斯，她將參與治療這些病人，我也不喜歡她那樣。我希望有你們的支持，像現在這樣只有我一個人孤軍奮戰是很寂寞的，但不管你們支不支持你們的總統，我都會盡自己的力量做到最好。我再說一遍，如果誰有更好的主意，說出來讓我們聽聽。」
沒有人應聲。這不是他們的錯，連他都很少碰過這種情形，更不用說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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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軍設法從安德魯福利站幫他們買了夏季制服，因為他們在華盛頓穿的制服對於熱帶地區來說有點太厚了。約翰．克拉克佩帶上校軍銜，而丁．查維斯則是少校，兩人都佩帶由他們的VC─二○B機組人員所贈送的銀鷹飛行徽章和綬帶。事實上有兩組飛行員，備用機組人員正在最前面二排的座位上睡覺。
「對一名退役的E─六軍官來說，這還不錯。」查維斯說，雖然制服並不怎麼合身。
「對一名退役的E─七軍官來說也不錯，而且你還是『長官』，查維斯少校。」
「滿滿三袋，長官。」這是他們唯一的輕鬆時刻。這一架由商用噴射機改裝的軍用型灣流式有一大套通信設備，由一名軍士負責。在飛過黑角上空時，文件已經幾乎蓋住了整個設備，機上的紙張也所剩無幾。他們正在飛往金夏沙的途中。
「第二站是肯亞，長官。」這位通信軍士實際上是位情報專家，一路上都由她負責報告，「你得去見一下一名與一些猴子有關的男子。」
克拉克接過文件──他畢竟是位上校；而查維斯卻在一邊琢磨著綬帶要怎樣才能和藍色上衣搭配。
「看看這個。」約翰一邊說一邊把文件遞了過去。
「是一份指示，克拉克。」丁立刻說道。他們交換了一下眼色，顯然這是純粹的情報任務。他們過去很少接這種任務，現在則必須承擔起為他們國家搜集具有生死攸關重要性情報的任務。他們都是中央情報局行動處的外勤幹員，也都曾在部隊裡服過役，像克拉克就是前海豹部隊的隊員，經常參加行動處的準軍事行動；他們在行動處所做的事就連真正的間諜也都覺得很刺激。
「你比我更了解他，約翰。他想做什麼？」
「傑克嗎？」克拉克聳聳肩，「這要看我們能從他那裡得到什麼，丁。這是我們的工作，記得嗎？」
「是，長官。」查維斯非常嚴肅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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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總統徹夜難眠。他自己知道，而別人也告訴過他，充足的睡眠是做出正確決策的前提，而充足的睡眠，正如每個人都強調的那樣，是他僅有的真正任務，也是國民希望他做的最重要事情。昨天經過使他精疲力竭的巡迴和演講之後，僅剩下約六個小時的時間，但即使如此，他還是難以入睡。他的幕僚及其他聯邦機構的工作人員睡得更少，因為總統命令頒佈得很快，而他們也必須快速且具體地施行。複雜的是和華盛頓時差十三個小時的「兩個中國」問題，時差十個小時的潛在印度問題，時差八個小時的波灣問題，另外還有在美國本土出現的嚴重危機。光是美國本土，若包括夏威夷在內，這個危機就橫跨了七個時區，如果再加上太平洋那些零星小島，就更多了。躺在白宮住所的床上，雷恩的思慮遍及全球，最後發現全世界竟幾乎到處都有問題。凌晨三點鐘左右，他不睡了，乾脆起床，穿了件衣服後便在幹員的保護之下走向西廂的信號處。
「有什麼發現嗎？」他問值班的軍官──海軍陸戰隊的查爾斯．堪農少校，也就是通知他伊拉克暗殺行動的人……他記得那好像是所有一切事情的開端。在場的人都相繼站起來立正，雷恩示意他們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繼續。」
「整個晚上都很忙，長官，你不睡一下嗎？」少校問。
「我睡不太著，少校。」雷恩回答。
「好，總統先生，我們現在已經聯繫上疾病控制中心和美國陸軍傳染病醫學研究所的通訊線路，正在複製他們的數據，然後在地圖上標繪出所有的病例區。」堪農指說。在軟木板上的美國地圖上，紅色圖釘顯然是表示伊波拉疫情。圖釘主要集中在十八個城市，以及零零星星地散佈在其他地區。仍有一些州還沒有病例出現。奇怪的是愛達荷、阿拉巴馬、南北達科他，甚至連明尼蘇達都沒有被感染的跡象。或許這只是偶然，但這要怎麼說呢？有一些電腦印出來的資料，印表機也還在不停地列印。雷恩拿起一張，上面按字母順序排列出患者的姓名、州籍、城市以及職業。在職業別方面，約有百分之十五屬於「維修管理」的類別，僅次於「行銷」類別的人數。這些數據主要是來自聯邦調查局和疾病控制中心，他們一起合作研究傳染的分佈結構。另一份列印資料是關於一些可疑的傳染地點，證實了皮基特將軍關於將貿易展覽會作為首要目標的說法。
在中情局工作期間，雷恩研究過所有對其國家進攻的理論上方式。但不知什麼緣故，他卻疏忽了目前這種狀況，沒有把生物戰列入考慮的範圍內。他曾經花了無數的時間思考過核子攻擊：我們有什麼，對方有什麼，目標是什麼，傷亡有多少；按照政治、經濟、軍事因素可能被選擇的幾百個目標；依據天候、時間及其他變數，每個選擇又會有許多可能的後果，而這些可能的後果也只是可能性推算的表達而已。那簡直是一場惡夢，他想起……
雷恩以前並沒有修過有關政府的課程，只有在波士頓大學攻讀第一個經濟學學位時修過普通政治學課程。他記得一位貴族殖民者曾在高升為美國第三任總統的三十年前寫過：「……生命，自由，對幸福的追求。為保障這些權利，人民組成政府，而政府的合法權力就是來自於被統治者的同意與支持。」這裡所陳述的就是政府的使命。他所宣誓維護、保護和捍衛的憲法自然也是以維護、保護和捍衛公民的生命與權利為目的。他則不應只是站在這裡瀏覽這些人的姓名、職業和地址，他們之中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將死去。他們有生存的權力，自由的權力以及追求幸福的權力。唉，一些人正在死去。雷恩已經下令中止人們的自由，現在一定有很多人不大高興了。
「其實這裡有一點好消息，總統先生。」堪農遞過昨天的選舉結果。雷恩吃了一驚，他竟忘了有這麼回事。有人按照職業把勝選者編排了一下。律師占了不到一半名額，百分之二十七是醫生，百分之二十三是工程師，百分之十九是農民，百分之十八是教師，還有百分之十四是各類商人。嗯，這意義深遠，不是嗎？現在他已有約三分之一的眾議員，問題是怎麼把他們弄到華盛頓來。而帕特．馬丁可能會嚷嚷中止州際通行是違法的，而且憲法授權國會成員不能被阻止參加會議，除非有謀逆不忠的情形……？大概就是這樣，雷恩記清楚其中的細節，但他明白，國會豁免權是一項重要的政策。
接著一部電報機開始發出震顫聲，一位陸軍軍士走了過去。
「國務院電報，發自駐印度大使威廉斯。」他報告說。
「讓我看看。」雷恩也走了過去。不是好消息，接下來來自台北的電報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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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們四個小時輪班一次，每位年輕的住院醫生都配有一位較資深的搭檔。他們現在主要是做些護理工作，儘管他們都做得相當不錯，但他們也明白這些都於事無補。
這是凱西第一次穿上防護衣。她曾經為約三十名的愛滋病患做過眼疾併發症的手術，但都稱不上非常困難，只需戴上平常的手套，動作慢一點、穩一點、細心一點就好了，而唯一令人憂慮的是怕手術時人多手雜。相對於胸科手術的複雜程度，眼科手術幾乎算不上難題。現在則不同，她被套在一個大大的、厚厚的塑膠袋裡，戴著頭盔，頭盔的透明面罩則經常因為她的呼吸而起霧。透過面罩，她所看到的是那些雖有專家級醫生看護但卻奄奄一息的病人。
他們必須設法竭盡全力。她低頭看著眼前的商人，他的妻子在隔壁房間。共有兩根管子，一根是供應營養液、電解質和嗎啡，另一根則提供血，二者都被牢牢地固定住以免破壞靜脈界面，而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給與支撐。他們曾經想過干擾素也許會有所幫助，但還是沒用。抗生素根本對抗不了病毒，這是很讓人難以接受的事實。雖然現在有一百個人正在實驗室裡試驗各種因應手段，但還是束手無策。從來不曾有人花很多時間去認真研究過伊波拉。疾病控制中心、陸軍研究所以及世界上其他實驗室都曾做過一些研究，但所付出的努力遠不及對那些在文明國家裡流行猖獗的其他疾病。在美國和歐洲，優先進行研究的病都是那些死亡率高或具廣泛政治影響的疾病。因為政府研究資金的分配是一種政治行為，而私人資金則用於研究那些富人或名人所患的疾病。如此一來，自然對伊波拉和其他熱帶病的資金投入就會降到微不足道的數目，因為他們無法從對這些國家的投資中獲得高額利潤。這種情形現在可能會不一樣了，但對醫院裡人滿為患的患者來說，這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病人開始發出咯咯作嘔的聲音，凱西急忙抓起塑膠垃圾桶──嘔吐盆太小，容易濺出來。她幫他拿住桶子，並看到他所吐出的盡是些膽汗和血。黑色的血，壞死的血液，滿是小小伊波拉病毒結晶磚的血。病人吐完後，凱西遞給他一個盛水的容器，容器內有一根細導管，只要擠壓即可得到一點水來潤嘴。
「謝謝。」病人艱難地吐出兩個字。除了那些因皮下出血而形成斑點的地方，他的皮膚都是蒼白的顏色。「瘀斑」，他注視著她，清楚地知道這一切疼痛已超出所注射嗎啡劑量能控制的範圍。他感到一陣陣疼痛，就好像海浪重重拍打著防波堤。
「我怎樣了？」他問。
「噢，你病得很重。」凱西告訴他，「但你的身體正在努力對抗著疾病。如果你能支持下去的話，你的免疫系統就能把它擊垮，但是你一定要堅持下去。」這並不是謊言。
「我不認識妳。妳是護士嗎？」
「不，我是個教授。」透過塑膠面罩，她對他微笑說。
「小心點，」他告訴她，「妳不會想要跟我一樣的。相信我。」他甚至努力地擠出一絲笑容，這幾乎讓凱西有心被撕裂的感覺。
「我們都很小心，抱歉的是我們這身裝扮。」她很想撫摸一下病人，向他表明關切之情，但是厚重的裝扮根本無法那樣做。真是該死！
「真的是痛得很難受，醫生。」
「躺下來，盡力入睡，我來幫你調一下嗎啡量以減輕疼痛。」她走到床的另一側，加大了嗎啡點滴量。然後站在那裡等了幾分鐘，直到病人合上了眼睛。隨後她走到垃圾桶前，用高效化學消毒劑噴灑它，桶子已被消毒液完全浸泡，連塑膠也在內，任何掉進去的生物都難以生存。大約噴灑了三十CC，若按消毒液本身的性能來說，可能是不必噴這麼多，但現在是寧願於事發前小心防範。一位護士走了進來，遞給凱西一份關於最新血液樣本的電腦報告。病人的肝功能幾乎已完全喪失──伊波拉病毒最容易在這個器官裡滋生肆虐，侵蝕性最為嚴重──而其他的化學指標也都證實系統已經開始壞死。理論上他的免疫系統應能繼續維持能量供應和抵抗力，但那只是理論，只有幾百分之一的希望。過去確曾有人捱了過來，而且有文獻記載，她和同事在過去的十二個多小時裡就一直在研究那些文獻。他們都在思索，如果能夠分離出抗體，也許就有能夠用來治療的辦法了。
如果──大概──也許──能夠──可能。
她知道那不是藥劑，當然也不是她在威爾摩用來治療眼睛、恢復和強化視力的那些消毒劑。她又想起自己從事眼科的決定。當時她的一位教授曾極力催促她選擇腫瘤學，並說她有頭腦、有好奇心和求知慾，而且具有融會貫通的天分。但低下頭望著眼前熟睡中、奄奄待斃的病人，她明白，她沒有每天都如此面對的勇氣，更不要說死了這麼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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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查維斯說，「好像到了哥倫比亞一樣。」
「或者是越南。」面對著迎面而來的熱浪，克拉克表示贊同。前來迎接的是一名大使館官員和一名薩伊政府的代表。後者穿著軍裝，向剛到的軍官們敬禮。約翰也很禮貌地回了禮。
「請這邊走，上校。」負責載運他們的是一架法製直升機，而他們所受到的接待也是一流的。美國在這個國家投入了大量金錢，現在該是他們回報的時候了。
克拉克往下看，下面是遮天蔽日、重重的熱帶叢林。他以前也在別的國家看過這種情景。他年輕時曾在這種叢林地作戰，與手持AK─四七步槍的矮個敵人進行你死我活的周旋。現在他清楚地明白，有某種更小的東西，雖然不帶任何武器，卻不僅把目標對準了他，還對他的國家發動了致命攻擊。這一切簡直不可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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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艘船艦在迪戈加西亞島西北偏北六百哩處形成箱狀隊形的編隊，橫向和前後均保持一千碼的距離。奧貝能號驅逐艦處於前鋒五千碼的位置，基德號位於反潛艦東北方向一萬碼處，而安齊奧則在最前面約二十哩的地方。補給艦及其兩艘巡防艦正在向西行駛，約在日落時分可加入編隊。
這是個演習的好機會。迪戈加西亞基地有六架P─三C獵戶座式反潛暨海上巡邏機──以前更多。其中一架正在一艘小型護衛艦的前方巡邏並投擲聲納浮標，為快速移動的編隊測聽可能出沒的潛艦；還有一架在前方用雷達追蹤以兩艘航艦為核心的印度海軍戰鬥群，而自己則位於對方的探測範圍之外；另外在最前方引導的獵戶座式則只裝備了反潛武器，其任務是執行例行的監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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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統先生。」作戰處長說。他想問：你為什麼不睡覺，雷恩？但他沒有開口。
「羅比，你看過威廉斯大使傳真過來的東西了嗎？」
「看過了。」傑克森上將證實道。
戴夫．威廉斯的報告結論是印度可能有某種企圖。他在報告中進一步強調，美國發生的伊波拉病毒危機並沒有在印度成為話題，而且連一句表示同情的話也沒有。他認為這可能是因為印度的疏忽，也可能是他們故意如此。照理來講，印度應該要對這種事感到擔憂，就算沒有，最起碼也應該表示關注，但是沒有，他們漠不關心，若無其事。最後，威廉斯作出結論：印度海軍的演習無論從時間還是地點上來看都是別有用心的。他所得到的訊息是：公然挑釁。
「那麼，你認為呢，羅比？」
「我認為威廉斯大使的看法很貼切，長官。他唯一沒說的事情是他們不知道我們在那裡一艘航艦也沒有。大家都知道艾克號航艦正在向中國前進，一旦他們的情報官醒悟過來，肯定會明白該怎麼做。接著，哼，他們便會啟航出海。現在，我們從大使那裡得到這些訊息，長官──」
「不要說了，羅比。」雷恩告訴他，「你已經說了一整天了。」
「可以，傑克。我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中國和印度之間有非比尋常的關係。看看現在發生了什麼事？中國引發了事端，情況很糟糕，迫使我們調動了一艘航艦；印度海軍出航，駛往迪戈加西亞和波斯灣之間的直線上；波斯灣的熱度又升高了。」
「而我們有一場瘟疫。」雷恩補充道。他將身體前傾靠在辦公室的桌子上。他睡不著，但並不代表他完全清醒。「這是巧合嗎？」
「或許吧。也許印度總理是想對於我們不久前對他們所採取的行動表示不滿，也許她只是想告訴我們不能任意擺佈他們，但也可能只是些無關緊要的廢話。總統先生，不過也可能什麼都不是。」
「有什麼建議嗎？」
「我們在東地中海有一水面作戰群，包括兩艘神盾級巡洋艦，一艘伯克級驅逐艦，三艘巡防艦。目前地中海平安無事，我建議我們可以考慮調動這個戰鬥群穿過蘇伊士運河前去支援安奇奧戰鬥群。我還建議可考慮從威斯蘭特調一艘航艦到地中海，但那會花一點時間，傑克，因為這中間相距約六千浬，即使以二十五節的高速也需要九天的時間才能到達。我們在全球有三分之一以上的地區沒有一艘航艦可供立即使用，這讓我感到有些不安。傑克，如果我們非得有所行動的話，我不能保證我們一定能夠做到。」
※※※
「妳好，修女。」克拉克一邊說，一邊輕輕握了一下她的手。他已經有好幾年沒見過修女了。
「歡迎，克拉克上校。少校。」她向查維斯點點頭。
「午安，修女。」
「什麼風把你們吹來了？」瑪麗．查爾斯修女的英語講得極棒，簡直像名英語教師。她的比利時口音在這兩位美國人聽起來像法文。
「修女，我們到此是想詢問關於妳的同事珍．巴蒂斯特修女死亡的事。」克拉克告訴她。
「原來如此。」她指了指椅子，「請坐。」
「謝謝，修女。」克拉克禮貌地說。
「你們是天主教徒嗎？」她問。這一點對她很重要。
「是的，我們倆都是。」查維斯和「上校」都點頭表示。
「你們是在哪兒受教育的？」
「其實我上的都是天主教學校。」克拉克迎合她說，「我小學唸聖母院修女學校，之後唸的也都是教會學校。」
「哈。」她臉上掛滿了笑容，顯然對此感到很高興。「我已聽說發生在你們國家的疾病，真是令人難過。所以你們到這裡來詢問關於可憐的班尼迪克．姆科薩、珍修女和瑪麗亞．馬格達萊娜修女的事，但我們恐怕幫不了你們什麼忙。」
「為什麼，修女？」
「班尼迪克死後，我們已按照政府的命令把屍體給火化了。」瑪麗．查爾斯修女解釋說，「珍是染上了病，但她在搭乘醫用班機準備到巴黎巴斯德研究所治療時墜機身亡。」
「都沒人生還？」克拉克問。
「瑪麗亞．瑪格達萊娜修女也在機上，還有穆迪醫生。」
「他是誰？」約翰追問。
「他是世界衛生組織派駐在這一地區的成員，他的一些同事就在隔壁棟。」她指了指。
「穆迪是嗎？」查維斯邊問邊做筆記。
「是的。」她把他的全名說了出來，「穆罕默德．穆迪，是一位不錯的醫生。」她補充說，「失去他們是很令人痛心的事。」
「妳是說穆罕默德．穆迪，知道他是哪裡人嗎？」查維斯又問。
「伊朗──喔，不，已經改了吧？他是在歐洲受的教育，是一位很好的年輕醫生，我們大家都很尊敬他。」
「好。」克拉克調整了一下坐姿，「我們能和他的同事談一談嗎？」
※※※
「我覺得總統太離譜了。」電視裡的醫生說。由於今天早上他無法開車從康乃狄克到紐約，所以只得在當地的一所分支機構裡接受訪問。
「為什麼呢，鮑勃？」採訪者問。他剛好在橋樑和隧道關閉前從紐澤西的家中趕到紐約的攝影棚，現在住在辦公室。可以理解，他對此非常不高興。
「伊波拉的確是兇惡可怕的東西。」電視台的醫學記者說。雖然他的術語講得很好，但是從未有過臨床經驗。他主要是負責醫學方面的新聞，而且大多是關於晨跑的好處以及如何安排飲食等問題的報導。「但它永遠不會在這裡出現，因為它根本不可能在這裡存活。不管這些人是怎麼患病的，伊波拉是不會傳播得很遠的。總統的行動恐怕是太過魯莽了。」
「而且還違反憲法。」法律事務記者補充道，「這一點不容置疑。總統已經驚慌失措，無論從醫學或法律上來看，這對國家都是不利的。」
「真是謝了，混蛋。」雷恩邊關電視邊說。
「我們要想想辦法。」范達姆說。
「怎麼做？」
「你得用好消息來與這類壞消息抗衡。」
「高明，阿尼。」
「我們需要消除恐慌，總統先生。」
目前還沒有發生恐慌，顯然時間幫了很大的忙。但明天就不一樣了。幾個小時內人們就會示威抗議，而新聞媒體也會逕相報導。范達姆是對的，關於這些，他不得不做些準備，但要做什麼呢？
「那要怎麼做，阿尼？」
「傑克，我以為你不會問。」
※※※
下一站是機場。在那裡他們得到了證實，確實有一班經由利比亞到巴黎的瑞士籍私人灣流四型商用噴射機曾經過此地。塔台主控制官為來訪的美國人影印了機場記錄和飛機的貨運清單，甚至連機組人員的名字都有。
「好了嗎？」查維斯問。
克拉克望了望官員們。「謝謝你們提供了這些極具價值的幫助。」隨後便和查維斯走向即將載他們前去搭機的汽車。
「好了嗎？」丁．查維斯又問。
「安靜點，老兄。」在五分鐘的路途中，他們都保持沉默，克拉克望著窗外，積亂雲正在逐漸形成，他討厭在這種天候下飛行。
「不行，要等一等。」後備飛行員是名中校，「我們有規定的。」
克拉克拍了拍他肩章上的銀鷹，向右靠向中校的臉。「我，是上校，我說走，你這個空軍童子軍，給我他媽的馬上走。」
「聽著，克拉克先生，我知道你是誰，而且──」
「長官，」查維斯說，「我只是個假少校，但這個使命比你的規定重要許多。如有必要，我們可以使用嘔吐袋。」飛行員對他們怒目而視，但還是回到了駕駛艙。查維斯轉過頭來，「不要生氣，約翰。」
克拉克把文件遞了過去。「看一下機組人員的名字，他們不是瑞士籍，但飛機卻是。」
查維斯看了一下，登記號碼是HX─NJA，從機組人員的名字來看，他們也不是德國人、法國人或義大利人。
「士官？」發動機起動時，克拉克喊道。
「是，長官！」這位士官已目睹了克拉克幾乎想撕碎駕駛員的怒容。
「請把這個傳真到蘭格利。妳知道號碼的，越快越好。」他補充道。
「繫緊安全帶。」VC─二○B開始滑行時，飛行員透過通話系統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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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暴風雨造成電波干擾的緣故，試了三次傳真才透過衛星與維吉尼亞州的比沃堡聯繫上，文件重現在中情局的通信系統上，高階值更官讓助手把它傳到七樓。同時，克拉克正在線上。
「有干擾。」值更官說。畢竟是數字衛星無線電，無法擺脫雷雨的干擾。
「現在氣流不太順暢。查查登記的號碼和名字。」
「再說一遍。」
克拉克又說了一遍，這次聽到了。
「馬上做，有人會負責的。還有別的事嗎？」
「等會兒再打，完畢。」他聽到克拉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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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呢？」當灣流式下降十呎時，丁一邊問一邊將安全帶繫得更緊。
「那些名字都是伊朗的波斯文，丁──噢，媽的！」又是一陣劇烈的顛簸。他向窗外看，外面像一個巨大的競技場，烏雲滾滾，四處電閃雷鳴；這種景象他很少見過。「那個混蛋是故意的！」
但其實中校並不是故意的，他也被嚇壞了。機鼻部分的氣象雷達表明，到奈洛比的預定航線左右二十度都是危險區，左邊看起來好一些。他向左轉三十度，使機身像戰鬥機一樣傾斜，並繼續升高，以尋找一個更平穩的位置。雖然他所到達的位置仍然不平穩，但已經比先前好多了。十分鐘後VC─二○B終於重見天日。
一位飛行員從她的前排座位上轉過身來，「滿意嗎，上校？」她問。
克拉克置若罔聞，解開安全帶後徑直走入洗手間裡用水洗了洗臉，然後到她身旁蹲了下來。他給她看剛傳過來的那份文件。「關於這，妳能告訴我任何東西嗎？」她只望了一眼。
「噢，是的。」上尉說，「我們接到過通知。」
「什麼？」
「基本上和這一架是同一型飛機。只要有一架墜毀，製造商就會主動通知每一個人。它從這裡起飛，向北飛往利比亞，然後降落加油，對嗎？接著馬上起飛。事實上我記得它是醫用飛行，對不對？」
「沒錯，繼續說。」
「這架灣流式緊急呼救，告知一個發動機損毀，接著另一個也不行了，然後就沒消息了。當時有三部雷達同時追蹤，我記得是利比亞的、馬爾他的，還有一艘美國海軍驅逐艦的。」
「還有什麼不可思議的事嗎，上尉？」
她聳聳肩。「這是架不錯的飛機，我想軍隊不曾墜毀過一架，你現在可以看看它有多好。那些抽油機是兩個半或三個馬力，還有那些發動機──傑瑞，我們有壞過一部C─二○的發動機嗎？」
「大概有過兩次。第一次是抽油機有缺陷，另一次是在幾年前的十一月，發動機吸入了一隻雁。」
「每次都會有這種可能。」她告訴克拉克，「雁重約十五或二十磅。我們必須盡量避開牠。」
「但這傢伙失去了兩部發動機？」
「他們還未查明原委，也許是燃油品質不佳，這是有可能的。但發動機是分離的，長官，它獨立於抽油機、電子系統，任何你說得出名字的──」
「除了燃油之外。」傑瑞說，「那都是來自一處的。」
「別的呢？當失去一部發動機後會怎樣？」
「如果不小心就會控制不住飛機。飛機搖搖晃晃，發動機可能熄火，而上空的氣流也會改變。我們就曾因此而損失過一架VC─二一李爾機。如果這種情形恰巧發生於過渡動作中，那就可能會有點驚心動魄，但我們曾經針對這種情形做過訓練，而這架飛機上的機組人員也受過這種訓練。他們倆都是經驗豐富的飛行員，並且經常在模擬飛行器裡進行訓練。他們不得不這樣，否則就得丟掉飯碗。不管怎樣，問題最可能是出在燃油上，但利比亞人說燃油並沒有問題。」
「除非是機組人員自己搞砸了，」傑瑞補充說，「但這不太可能。我的飛行時數是二千小時。」
「我的是二千五百小時。」上尉說，「這比在華府開車還安全，長官。我們都喜歡這一行。」
克拉克點點頭，向前面走去。
「還滿意嗎？」機長在他身後說道。他的聲音聽起來並不友善，而且也沒必要對自己剛才的不服從感到不安，更何況對方並非是真正的長官。
「我並不喜歡對人發火，中校，但這實在是一次非常重要的任務。我只能說這些。」
「我的妻子是基地醫院的護士。」他不用多說，他在為她的安全感到擔憂。
聽到這些，機長轉過身說：「我的妻子也是，她在威廉斯堡。」接著他對克拉克點點頭。
「不用介意。三小時到達奈洛比，上校。」
※※※
「我要怎麼回去？」拉曼透過電話問。
「目前不行。」安德麗告訴他，「堅守崗位，也許你可以從旁協助聯邦調查局正在進行的調查。」
「太『棒』了。」
「自己搞定，傑夫，我沒空管這些。」她厲聲告訴屬下。
「好。」他掛斷了電話。
真是奇怪，安德麗想，傑夫一向冷靜從容。但此刻到底是誰冷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