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準備工作
到了聖荷西機場後，查維斯第一次看出這次任務非比尋常。他們乘坐一輛沒有標記的租用貨車來到機場的一般空運處。一架私人噴氣式飛機正在那裡等候他們。情況的確特別。「史密斯上校」沒有上飛機，他同所有的人都握了手，告訴他們會有人接他們的，隨後又坐進了貨車裡。士官們上了飛機才發現它不像是一架執行任務的專機，倒像是一架小型客機。機上還有一名女空服員端送飲料。他們各自放好行李，點了一份飲料，只有查維斯例外。他太累了，連空中小姐都沒有看一眼，甚至連飛機起飛也沒有感覺到。他在飛機爬高的時候就已經睡著了。他懂得，只要有時間，就得利用來睡覺。軍人都具有這種本能，而且在一般情況下這樣做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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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森少尉從未到過蒙特雷館，不過他的哥哥告訴過他該館的的地點和方位，所以他沒有費事地就找到了這個軍官俱樂部。一到達這裏他就產生了一種孤獨感。他鎖好本田車，發現周圍就他一人穿著軍裝，應該向誰敬禮並不難看出。由於他才是少尉，所以他幾乎要向所有的人敬禮。
「喲，蒂莫西！」一進門就聽到了哥哥的招呼。
「你好啊，羅伯！」他哥哥羅伯特．傑佛森．傑克森是一名美國海軍中校。兄弟倆有近一年沒有見面了，一見面就擁抱在一起。他們的家庭是個和睦的家庭，羅比的母親已經在幾年前才三十九歲時就因中風而離開了人間。開始她只是說頭疼，決定躺幾分鐘。誰知道她一躺下就再也沒有起來。事後才知道，她是個未被診斷得出來的高血壓患者。這種沒有多少症狀的隱性高血壓當時奪去了不少美國黑人的生命。他們的父親霍西阿．傑克森牧師和當地的鄉親們對他們母親的去世都感到很難過。當年是她和她丈夫一道建立和維持了這個家。霍西阿．傑克森是一位虔誠的教徒，然而他也是一個好父親。他的孩子們也需要有一個母親，於是四年之後他和同一教區的一個二十三歲的女子結了婚，開始了新的生活。蒂莫西是他再婚的第一個孩子。他的這個四兒子走的是他大兒子走的道路。羅比．傑克森是安娜波里斯海軍學院的畢業生，後來當了海軍飛行員。蒂莫西在西點軍校任職，正期待著去步兵發展自己的生涯。還有一個兒子是內科醫生，另一個兒子成了一名有政治抱負的律師。隨著時間的流逝，密西西比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兄弟四人個個榮耀輝煌，說不出哪一個比哪一個更強。羅比的肩章上是三條金槓，胸前袋口上金光閃爍。這顆星過去是海上指揮官的標誌－－他曾經是海軍第四十一戰鬥機中隊，即F－十四雄貓式戰鬥機中隊的中隊長。羅比現在在五角大廈工作，即將指揮一個艦載機大隊，也許最後能成為航空母艦艦長。蒂莫西在家裡那幾年個子很小，西點軍校替他彌補了這一缺失。他現在比他哥哥足足高出兩英寸，體重多出五十磅，他的肌肉十分發達。他肩上的突擊隊徽章戴在他所在師的徽章的上方。這一家又有一個兒子在傳統方式的薰陶下成長為一名堂堂的男子漢。
「看起來還不錯，兄弟，」羅比招呼道，「來一杯怎麼樣？」
「不能多喝，這一陣子太累了。」
「累了一整天？」
「事實上整整一個禮拜了。」蒂莫西答道，「不過，我昨天倒是睡了一會兒午覺。」
「該好好睡睡。」哥哥傑克森親切而熱情地說。
「嘿，要是我想活得輕鬆點兒就加入海軍。」兄弟倆一路談笑著走向酒吧。羅比要的是約翰．詹姆斯森酒，這是他的朋友向他推薦的一種酒。蒂莫西要了一份啤酒。兄弟倆邊吃邊談，從家庭的事談到各自的本行工作。
「跟你幹的那一套差不多，」蒂莫西解釋道，「你們是逼近敵人，出其不意地用飛彈消滅他。我們也是逼近敵人，出其不意地向他的腦袋開火。這些你都知道，對不對，老哥？」蒂莫西笑著問道，帶有幾分羨慕。羅比曾經幹過蒂莫西的這一行。
「幹一次就夠了，」羅比一本正經地答道，「這種近戰應該讓給你們這些傻瓜去幹了。」
「是啊，呃，昨晚我們營的先頭部隊，我的尖刀班摸了進去，幹得很漂亮，敵人－－對不起，我是說對方部隊是加利福尼亞衛隊的一個友隊，基本上是坦克部隊。他們的佈陣不夠謹慎，結果查維斯中士摸進了對方的防禦車陣中也沒有被發覺。你應當看看查維斯這個夥計是怎麼幹的，羅比。說真的，他有的時候真是神出鬼沒。要是能夠找到第二個查維斯那他媽的才怪呢？」
「噢？」
「可惜他今天下午剛被調走了。不管怎麼說，我要有幾個禮拜見不到他了。他們早就被飛機接到本寧堡去了。今天被調走了一批表現出眾的中士。」蒂莫西停了片刻後補充說：「巧得很，都是西班牙血統。」他又頓了頓，「真有意思。萊昂是不是也要去本寧堡？」
「萊昂是誰？」
「也是個中士，是本．塔克排裏的。本．塔克曾經和我在西點軍校打過球。對了，本來他是過一、兩個星期後要去突擊隊學校當操練士官的。不知道為什麼他和查維斯一塊兒走了。唉，陸軍就是這樣。老哥，你覺得五角大廈怎麼樣？」
「還算湊合。」羅比承認道，「再過二十五個月，謝天謝地，我就自由了。到時候我就去指揮艦載機大隊了。」羅比解釋道。他現在正處於決定個人生涯的關鍵時刻，情況相當錯綜複雜。現在實在是人才濟濟，而空缺很少。至於參加戰鬥，在很大程度上是碰運氣。對這些事，羅比看得出蒂莫西還搞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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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三個小時的飛行之後，飛機在一個小小的機場上降落了。它著陸後滑行到機場貨物裝卸場的那一邊。飛機的門被猛力打開時查維斯才醒來，但看起來似乎還沒有睡飽。這個時候，他根本不知道飛機停在機場的哪一方，只是覺得空氣不太夠。這種感覺似乎很怪，他覺得不應該有這種感覺，也許是因為他自己剛睡醒，還有點迷糊吧。
「我們這是到了什麼地方啦？」另一個士官問道。
「下飛機後他們會告訴你的。」那位空中小姐答道。「在此停留你們都會感到愉快的。」她笑容可掬，使人無法再問下去。
士官們一個個拿起行李，慢慢地走下了飛機，發現又是一輛貨車在等候著他們。上車前，查維斯的問題得到了答案。這裡的空氣確實非常稀薄，這只要朝西一看就知道為什麼了。西邊日落的餘暈襯托出重巒疊嶂；向東飛行了三個小時，現在進入了山地。查維斯雖然沒有來過這裡，但是他很快就斷定這是洛磯山脈地區的某處。貨車駛離機場時，查維斯看見一輛加油車正向他們剛才乘坐的那架飛機駛去。飛機半小時內就會飛走。查維斯不知其所以然。很少有人會注意到這裡來過飛機，也就免得他們去猜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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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克的旅館房間很不錯，很適合他的掩護身分。這時候他的後腦勺有點不舒服，他對這一帶的海拔高度不適應。不過，吃兩片止痛藥之後他的感覺好多了，而他也知道，他的任務花不了多少體力。他叫了早餐，之後做了健身操，活動了一下肌肉。早晨的慢跑當然是在室外進行的。晨跑結束後，他刮了刮鬍鬚，洗了個淋浴。這裡服務不錯，剛穿上衣服早餐就送來了。九點時他一切準備就緒。克拉克乘電梯到大廳，然後步出了旅館。車已經在門口等候。他從前面上了車。
「您好！」司機用西班牙語招呼道，「下午也許會下雨。」
「要是下雨，我有大衣。」
「也許是冷雨。」
「我的大衣有襯裏。」克拉克答道。這就算對上了接頭暗號。
「想出這個辦法的人真是聰明過人。」司機接著說，「天氣預報有雨。我叫拉森。」
「我叫克拉克。」他們沒有握手。用不著握了。克拉克心想，拉森也許並不是他的名字。此人三十歲上下。看他的姓倒像是北歐人的後裔，但他那一頭黑髮卻與之不大相符。在當地，人們認為卡洛斯．拉森的父親是丹麥人而母親是委內瑞拉人。拉森辦了一所飛行學校，因為幹這一行很吃香。他本身是一個技術熟練的飛行員，他注重傳授知識，很少提什麼問題，他以此吸引顧客。其實他也不需要問什麼問題－－飛行員，尤其是飛行學員往往十分健談，無須多提問題－－他有一副好的腦子，任何細節都能記清楚。他具有豐富的飛行專業技能，自然會有人來向他求知解惑。不少人都聽說過他做生意的錢是靠幾次極度違法的飛行搞來的。此後他見好就收，過著了富足的日子。這一謠傳使得與他交往的人對他很羨慕，不過這沒有給他帶來什麼不利。他是一個只要想得什麼就會不顧一切地弄到手的人。他現在過的就是他夢寐以求的生活。他有一輛豪華型BMW汽車，有棟十分昂貴的公寓，還有一個當空中小姐的情婦－－中央情報局的一名信差。拉森認為，這次執行任務是一個連做夢也沒有想到的好差事，因為他將享受這額外的好處。當然，中央情報局的人事處長要是知道了這個是不會高興的。唯一使他感到不安的是把他派到哥倫比亞，可是他連這裏的情報站站長還不認識。一個相比之下經驗還不足的拉森－－克拉克要是知道這是他的真名一定會大吃一驚的－－對中央情報局的工作方式略知一二。他瞭解這種採用單線指揮系統的辦法一般都進行某種特別行動。他的掩護身分是歷經了十八個月才確立下來的。在這期間他沒有被要求多賣力。克拉克的到來很可能暗示著這一切都將發生重大變化。以時間來換取所得。
「今天有什麼安排？」克拉克問道。
「要上天飛一下，要趕在天氣變化之前上天飛一下。」
「我知道你的預測非常準確。」
「我把這話當做是你對我的信任投票。」拉森笑著答道。車向機場駛去。「照片你確定都看過了。」
「是啊，看了三天了，可是我這人比較守舊，我喜歡親眼目睹實物。再說地圖和照片也不能把什都包羅進來啊。」
「他們說，我們的任務大體上是直線和平面飛行，無需作使人受不了的俯衝或盤旋飛行。」辦飛行學校好就好在它的飛機可以到處飛。誰要是對特定的人感到興趣，他們就會記下你的登記號碼，甚至還會到機場來興師問罪。麥德林的人問起問題來總是不講禮貌的。拉森並不怕他們。他知道只要他的身分不暴露，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但是，他是一個職業情報人員，而職業情報人員就得小心謹慎，尤其是想長期幹下去就必須倍加小心。
「我看可以嘛。」克拉克對這一切也都知道。他幹的這一行很危險，他不得不去冒風險，為此他也老了許多。因為這些風險太折磨人了。幹這種事跟玩彩票差不多，雖然打中的機會不多，但只要玩的時間長，加之小心謹慎些，都能打中贏彩的－－當然，無論多小心，有時也會輸的。不過這次玩彩票玩的不是錢。它是一個沒有標記的、很淺的墳墓，只要對方不忘記宗教上的一些東西，你就會掉進去的。
克拉克自己也說不準他是否喜歡這次行動。一方面，這次的出擊目標是有幹頭的；可是另一方面……然而，克拉克沒有必要去做那種估計。他的任務是幹，而不是去多想。祕密行動尤其不允許想得太多。你得根據別人的判斷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知道為什麼本來是好事，可是決策者們強調說知道了為什麼往往會給行動帶來更大的危險。外勤特工人員有時不相信這種說法。克拉克此時就無法使自己不去多想為什麼。
雙發動機畢奇小客機停在埃爾多拉多國際機場一般空運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機場上停的那一架架飛機都是派什麼用場的。對哥倫比亞的上流社會人士來說，那一輛輛豪華汽車，一架架昂貴的飛機不過都是暴發戶們的玩物。克拉克的目光一掃而過，看不出他對這些有多大興趣。
「幹壞事掙錢的人可不少啊！」拉森輕輕一笑。
「可是那些花錢讓他們幹壞事的王八蛋們又怎麼樣呢？」
「這我也明白，我只是說這些飛機真不錯。那些灣流式飛機－－我駕駛它們還是合格的－－駕駛起來真夠勁的。」
「它們價值多少錢？」克拉克問道。
「一位智者曾經說過，如果你非要問價格，你也買不起。」
「是這樣沒錯。」克拉克噘著嘴笑了。然而，有些東西的價值是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的。克拉克已經從思想上進入了執行任務的狀態。
拉森駕駛畢奇小客機先飛行了十五分鐘，他早先已經飛了一個半小時。私人飛機駕駛員很少有人完全按照操作程序檢查一遍的，但拉森是個很好的飛行員，而且是個十分小心謹慎的飛行員。克拉克坐在駕駛艙右邊的座位上，就像一個首次試飛的飛行學員那樣，把安全帶繫得牢牢的。這時候空中交通不太忙，很容易就滑行進入了起飛航線。奇怪的是滑行時間顯得特別長。
「這是因為這裡的海拔高度的原因。」飛機離開跑道騰空而飛的一剎那，拉森透過機內對講機解釋道。「由於速度慢，飛機相對地也難控制一些。不過沒問題，就像在雪地開車一樣－－只是需要多留點神。」說著他壓下拉桿，加大了油門，使飛機以全速爬升。克拉克看了看各種儀錶，一切顯示正常。然而，在儀錶讀數為九千英尺高度的情況下仍然能夠看到地面上的人，使他感到有些不解。
飛機沿坡度向左轉彎，朝西北方向飛去。拉森的腳離開了油門，他解釋說，雖然大陸式雙發動機的冷卻系統可以耐高溫，但是在這裏飛行還要注意發動機的溫度。飛機直飛這個國家的群山峻嶺。天空一片晴朗，陽光明亮照人。
「美極了，是不是？」
「是的。」克拉克隨聲附和。山坡一片綠色，因夜裡下過雨，濕潤的樹葉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然而克拉克那雙受過訓練的眼睛裏看到的卻是另外的東西。他心裡清楚，在這樣的山區活動沒有真本事就會完蛋。唯一理想的是人們可以供以隱蔽的隱蔽物體很多，但是那陡峭的山崖加之那稀薄的空氣，給在山裡活動的人帶來了巨大的困難。沒有人對他確切地說過這是在執行什麼任務，但是使他高興的是他知道最困難的任務將不是由他去完成。
哥倫比亞的山脈是西南－東北走向，拉森選擇了近便的山口飛越了山脈。從附近太平洋吹來的風使飛機有些顛簸。
「你得適應適應才是。由於氣流前鋒逼近，風力正在加大。山裏的風就更大了。你應該看看真正糟的天氣是什麼樣子。」
「謝謝你的關照，不過我不要看！在飛機著陸的地方可別遇上大風，以防事情－－」
「出現麻煩是不是？」拉森問道。「正因為如此，我才十分注意進行核對。不過，實際上下面的簡易機場都很好用。用不著擔心，我一個月前剛為這架飛機換上了新發動機，把舊的賣給我的學生，裝到他那架空中之王上了。他那架飛機老掉牙了，現在歸海關所有。」拉森解釋道。
「你與海關有關係嗎？」
「沒有！他們要我明白為什麼這些小伙子來上我的飛行課，我可不是笨蛋，你說對不對？所以我就教他們標準的規避方法。這種方法在一般像樣的飛行教科書裏都有介紹，他們希望我能那麼做。巴勃羅的閱讀力不行，不過倒天生是個飛行員的料子。他確實是個挺不錯的小伙子，不過太不幸了。他們抓住他時，搜出了五十公斤毒品。他不會開口的，這我知道。這一點也不奇怪。」
「這些人的動機怎麼樣？」克拉克曾經目睹過許多次戰鬥，他知道對敵人的力量的估計不能只看其武器裝備。
拉森望著天空，皺了皺眉頭，「這要看你指的是什麼了，如果你把動機這個辭換成堅強的男子漢那就好解釋了。你知道，就是真正男子漢的形象之類的東西。這種東西有時候是令人敬佩的。他們有一種奇怪的榮譽感。比如說，在我交往中所認識的那些人對待我真是沒話說。尤其當你尊重他們的時候－－實際上每個人都會這麼做的－－他們就會對你百般地熱情。此外，我與他們畢竟不是生意上的競爭對手，我是說我真正瞭解他們。他們很多人的飛行技術都是我教會的。如果我經濟上有什麼困難，我也許會向他們求援，而且肯定會得到他們的幫助。我說的是像五十萬塊現金－－我去借很方便，走去就可以從他們的牧場裏用手提箱拎回來。當然，我得替他們飛幾趟做為報償。我不需要再還這筆錢。可是，如果我耍了他們，他們就他媽的肯定要進行報復。他們有他們的一套，如果你順著他們，就會平安無事，不然，你就不得不捲鋪蓋滾蛋。」
「對他們的殘酷無情我知道一點。他們頭腦怎麼樣？」
「夠精明的。他們有時候收買些狗頭軍師。反正他們有的是錢，什麼都能買到，人也能買到。你可千萬不要小看了他們，他們的保安系統水準很高，就跟我們用於防禦洲際彈道飛彈地窖的保安系統一樣，也許還要強些。他們所受到的嚴密保護跟我們的總統一樣，只不過那些保鑣開起槍來更加不受限制。我想最能說明他們十分有頭腦的是他們已經成立了卡特爾（譯註：一種企業聯合型態）。他們知道若互相磨擦大家都要付出的代價，所以就組成了一個鬆散的聯盟。這個聯盟雖然不是盡善盡美，但是卻能起一些作用。試圖打進去的人大多都送了命。在麥德林想死是件容易的事。」
「那警察呢？法庭呢？」
「當地的警察和法庭想過不少辦法，結果許多的警察和法官都死在他們的手下。」拉森搖搖頭。「人們看不出有什麼結果，但他們仍然在作努力，並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就說錢吧，有多少人能見到滿滿一箱免稅的百元鈔票而不為之動心的呢？尤其是在如果不幹，那他和他的家人就必死無疑的情況下。可是朋友，卡特爾精得很呢。它很有耐性，它有自己所需要的各種資源，它殘忍的程度連老納粹份子也會感到毛骨悚然。總而言之，那是個不大不小的敵人。」拉森指著遠處的灰色濃煙說：「那就是麥德林，毒品聯合王國。都在這個山谷小城裡。一顆核武器就能解決問題。從四千英尺的上空投下一顆兩百萬噸級的核彈就足夠了。真這麼幹了，全國各地很難說會反對……」
克拉克不禁瞄了拉森一眼－－拉森住在這座城市裡，認識了不少這樣的人，對其中一些人還挺有感情，這是他自己剛才說的。然而，透過他職業上的超然態度，有時可以看到他對這些人的仇恨。典型的雙面人。克拉克斷定，拉森在情報局裏將來會有作為，他既有頭腦，又有熱情。只要兩者配合得當，準會打出自己的天下。克拉克從袋子裡摸出照相機和望遠鏡，不過他並不是對麥德林感興趣。
「好地方啊！對不？」
那些毒梟們的安全意識越來越強。他們把城市周圍山頂上的樹木全部砍掉了。克拉克看到了十幾幢新住宅。哼！他很不以為然。住宅一個個壁壘森嚴，好似一座座城堡。這些佔地很廣的建築四周圍著矮矮的牆垣，牆垣的外面幾百碼長的斜坡光滑陡峭，其獨特風格以及優美外觀完全可與義大利的鄉間村莊和巴伐利亞的古城堡相媲美。這些房屋都建在山頂或是山坡上。人們不難想像建造如此漂亮、視野如此開闊的房屋所需花費的工程－－砍伐樹木、搬運石頭等。如同當年的城堡和村莊一樣，這些房屋絕不是蓋著玩的。房屋居高臨下，四周稍有風吹草動，都能及時發覺。那光滑的山坡用軍事用語來說就是殲敵區，即自動武器的火力區。每幢房子只有一條通道，通向其唯一的大門；每幢房子自設一個直升機降落場，用於緊急撤離；每幢房子四周的石牆垣足以抵擋直徑五十公釐的砲彈。透過望遠鏡，他還能看到緊靠牆垣內側有一條專供崗哨執勤走動的礫石或水泥路。要攻下這麼一座城堡，一個訓練有素的步兵連恐怕也不容易，也許用迫擊砲和武裝直升機掩護，由直升機來進攻……天哪，我這是在想什麼？克拉克不禁暗自問道。
「房屋設計得怎麼樣？」
「沒話說。三家建築公司參加了設計。在這個地方安全是個大問題。其實我兩週前去那裡參加過一次晚會。在這一方面他們就不夠聰明了。他們太喜歡炫耀自己的住處了。我可以幫你搞到他們的設計圖紙。從衛星上可以蒐集到其警衛力量、車輛狀況等情報。」
「是這樣沒錯。」克拉克笑了。
「你能告訴我你來這裡是執行什麼任務嗎？」
「呃，他們需要對這裡的地形特徵進行評估。」
「我明白了。見鬼，這點事憑我的記憶就可以做到。」拉森並未流露出什麼好奇心，他是因為這樣的事沒有讓他做而感到有點不高興。
「你是知道在蘭格利的情況的。」克拉克講了一句他在這種情況下習慣講的一句話。
你只是一個飛行員，這句話克拉克沒有說出口，你從來沒有背著背包進過山地森林，可是我去過。如果拉森了解克拉克的經歷，本來是可以猜得出來的。然而，克拉克在情報局的功績，以及他在加入情報局之前的所作所為很少有人知曉，或者可以說幾乎是無人知曉。
「這是必須知道的，拉森先生。」片刻之後克拉克又說了一句。
「你說的沒錯。」拉森透過機內通話系統說道。
「我們不用停留了。」
「我只是在機場降落一下就起飛。我們要做得像那麼一回事。」
「好吧。」克拉克表示同意。
※※※
「毒品加工廠呢？」在飛回埃爾多拉多機場的途中，克拉克問道。
「主要都在西南方向。」拉森答道，同時操縱畢奇小客機飛離山谷。「我自己也從來沒有親眼看見過，這與我的業務無關，他們都知道。如果你想找到那些加工廠，你得戴上紅外線夜視裝置夜間出來，不過它們往往很難找到。它們是移動式的，架設容易，搬運也不難。所有的東西用一輛中型卡車就可以運走。所以一夜之間它們就可能被挪到十英里之外的地方去。」
「可是道路並不多嘛……」
「你有什麼辦法？來往車輛一輛一輛地檢查？」拉森答道，「再說在必要時還可以用人工搬運。這裏有的是廉價勞力。不過，對方很狡猾，他們會隨機應變。」
「當地部隊管不管這檔子事？」克拉克早就聽過比較全面的情況介紹了。但是他心裏也清楚，在本地工作的人，對此的看法也許與華盛頓的看法不盡一致，而且也許是正確的。
「他們曾經試過，可是最大的問題是部隊留不住人，直升機升空的時間還不到百分之二十，這就是說他們不執行多少任務。一旦有人受了傷，無法即時得到治療－－這就挫傷了他們執行任務的積極性。再說，你能猜得到政府付給一名上尉的薪水才多少一點兒。另一方面，讓我們再設想有這麼一個人在當地酒吧裏遇上了這位上尉，請他喝上一杯，跟他聊了起來，談話過程中對他說，他也許明晚想到上尉負責的西南角去一趟－－行，只要不去東北角就行。這樣，上尉除了東北角，別的地方都不管了，他便能得到十萬美元。反正對方有的是錢，可以重金收買上尉，就看上尉願不願意合作。這叫做『種子錢』。一旦上尉流露出願意合作的心理，他們就會細水長流，定期付給他報酬。在此期間，只要他們認為他已經是他們自己的人了，就會故意讓他抓獲收繳一、兩次毒品－－因為他們有的是東西－－這樣他也好向上面交差。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位上尉被提升為上校了，管轄區域又擴大了……這倒不是說這些人如何如何的壞，而是情況就是他媽的如此的糟糕。這裏的法律機構軟弱無能，還有－－媽的，再看我們國內的情況又怎麼樣呢？看在上帝的分上，我……」
「我不是批評哪個人，拉森，」克拉克打斷了拉森的話，「並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堅持執行一項毫無希望的任務的。」說著，他朝窗外望去，暗暗發笑。「神經不正常的人才能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