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八章</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八章</h3><br /><br />  結果,事實證明。白悠遠想做的事,九匹牛也阻擋不了。他還是住進了秋水的公寓中了;但,不是她的閨房,也不是她的床。<br /><br />  人家可說得很明白,他無意住進她的床,也暫時對她那稍具吸引力的身體沒有看第二眼的興致。他說,他不會碰她;除非是婚姻來「迫使」他「不得不」動她,否則他寧願算了。<br /><br />  他會住進來,純粹是方便照顧她而已;不過,她要是會相信,她就是個呆子。<br /><br />  說來丟臉,他不是為了她的身體,害她又糗了!但很顯然地,他一定另有目的,並且決定不讓她知道,才找了個不成理由的藉口搬進來。想想,他當真坐懷不亂嗎?害她的鬥志又燃燒了起來,希望不會玩火自焚。她還是靜觀其變好了,他到底想做什麼?<br /><br />  「這是毛巾,這是牙刷,浴室共用。請不要將衣物、臭襪子亂丟;還有,身為客人,你得負責刷洗公共用地的地板。進我的房間前得先敲門,不可以突然闖入,因為有時候我可能會服裝不整,其它條規,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如何?」她帶領他參觀過每一間房後,開始細數著她的住屋規則。<br /><br />  「很好,我也有我的條件。」他正在客房掛他的衣物。<br /><br />  「雖然過分,但說來聽聽地無妨。」嘖!白吃白住的人也敢有條件?她雙手交疊置在胸前,身體靠在門框上。<br /><br />  「不可以偷襲我。」他對她眨了個媚眼。<br /><br />  「喝!你美咧!去夢裡幻想吧!」她轉身走去廚房,將冰箱中切好的芒果拿到客廳桌上,大口吃了起來。真懷疑其他的未婚夫妻是否如他們一般,平常像哥兒們,有時又像朋友,偶爾才像情人--接吻之時。<br /><br />  一會兒後,白悠遠從客房裡出來了,與她爭著吃水果。<br /><br />  「妳曾學過防身術之類的功夫嗎?」<br /><br />  「沒有,不過我運動神經不錯。」<br /><br />  「我教妳一些好了,明天晚上開始惡補。」他又擅自決定了。<br /><br />  「我不要!我不喜歡被摔得鼻青臉腫。」<br /><br />  「妳如果敢不要,我現在就會打得妳鼻青臉腫!」他邪笑地瞄她。<br /><br />  秋水跳起來,怪叫:「喂!我是你未婚妻沒錯吧?你要把我當沙包打?有膽你試試看!」<br /><br />  白悠遠以迅雷之姿抓她入懷,用著壞人才有的狂笑聲道:「我要讓妳全身瘀青得不成人形,哈哈哈--」<br /><br />  「你真的要打我?」秋水尖叫。<br /><br />  「不必用打的妳就會瘀青了。」他將她壓在長沙發上,邪里邪氣地輕聲軟語:「妳不知道有一種吻會讓人瘀青嗎?我現在就要吻得妳全身不能見人!」話完,他立即攻向她耳垂。<br /><br />  起先是好癢,秋水一直吃吃笑著,直到他的唇在她脖子上磨蹭,又麻、又酸、又疼的。她才開始全身顫抖地收住笑,雙手平貼在他肩上,似不要他,又像在迎合親近。他吻得很用力,也微微地啃她,在疼痛與麻癢間,他掌握得很好!<br /><br />  天啊!她真的要任他吻得她明天不敢出門嗎?那她一世英名只能丟到廁所裡去發臭了!那怎麼行!<br /><br />  「悠遠--」她努力地擠出聲音。<br /><br />  「嗯?」他吻得全身快要失火了。<br /><br />  「好啦!我學就是了--你可以放開我了--」她依然相信他只是在逗她,畢竟他一直強調對她沒興趣,當然不可能會真的逗弄她的熱情。<br /><br />  奇怪的是,就見他停住了吻,臉埋在她肩窩中靜止不動了好久。秋水可以感受到劇烈的心跳,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他的;而他的重量使她感到不適。在她提出抗議之前,他已起身了,順手拉她起來,吻了下她的唇,喃聲道:「我錯了。」<br /><br />  「對呀!你不該攻擊我的脖子,大熱天的,穿高領衣服會笑死人!」她面孔上仍有未褪的紅潮,嘴上卻已在抱怨了。<br /><br />  「不是那個!」他手指撫過他在她額上創造出來的紅紫色塊,完全無懺悔之意,甚至得意地奸笑兩聲,才又道:「妳是令我渴望的!」<br /><br />  話一說完,他直直地走入了浴室中。<br /><br />  秋水呆征地思索他發明的偉大結語,腦中有著不確定的問號。渴望?他會渴望她?她今天又沒有勾引他。他怎麼會隨便的渴望呢?看來他是愈來愈不長進了!那麼是不是說以後她連勾引都不必了呢?這也許是個不錯的消息;但是,她並不會因為他對她有所渴望而得到善待!他剛才還威脅她要服從他,想想也沒什麼值得驕傲的。這男人頑固如牛,很不好搞定,他是她未來要共度一生的男人,她會一直這麼屈居於下風嗎?那多可悲呀!<br /><br />  實在是不甘心,她走到浴室門口,聽到裡頭嘩啦嘩啦的沖水聲。咦?七早八早洗什麼澡?她納悶著。<br /><br />  「喂!你在洗澡嗎?」她叫道。<br /><br />  「妳想加入嗎?」裡頭的聲音比撒旦更邪惡。<br /><br />  秋水很不屑地停了一聲:「我才不陪你發神經。」<br /><br />  看看天色,該煮晚飯了。平常她單身一人,大多出去吃自助餐解決,可是今天多了一個人,自己開伙比較會有家的感覺吧?<br /><br />  家?想到這名詞,秋水突然有了不同以往的感受。<br /><br />  在少女時期的家,代表著自己是在雙親護衛下平安成長的雛鳥;如今在有未婚夫的情況下,又有了不同的定義。打理一切的責任突然落在自己肩上了,她同時感受到自由與一股無形的壓力;不過,滋味還不算太壞。<br /><br />  從電鍋中挖出剩下的飯,再找出雞蛋與火腿。他們「同居」第一天的慶祝大餐是華麗又美觀的火腿蛋炒飯,再加上一碗玉米濃湯。在只有兩個人的情況下,弄大餐是不實惠的,況且以她普通的手藝也只能弄出簡單的料理,若要吃更好料的,她會替白悠遠報名美食班。<br /><br />  當她盛好兩大盤炒飯上桌之後,白悠遠正好從浴室出來了,他的頭髮還滴著水,赤裸著上半身,只著一條牛仔褲,不忙著回房去整頓他自己,反而走入廚房觀察他的晚餐,以差強人意的表情道:「看起來像是用來解決晚餐的東西。」<br /><br />  「你可以考慮以後由誰下廚比較不會營養失調。」她逕自坐下吃了好大一口。如果他決定不吃,她也可以吃下全部,餓死他算了。<br /><br />  白悠遠擰了她鼻子一下,坐在她對面,也跟著吃了起來:「幸好我是不挑嘴的人。」<br /><br />  「更幸好有人願意做給你吃。」<br /><br />  原先的不開心,在看到他吃得一顆飯粒也不剩後,奇蹟似的心情大為轉好。<br /><br />  再怎麼相愛的男女。生活上也會有必須溝通協調的地方,才會有人熱衷「試婚」這玩意兒。那麼,他們這樣算是試婚嗎?她撐著雙頰瞄著他赤裸的上身,心思突然飛到他的身材上了。<br /><br />  男人愛看女人的身體,看時激動地噴鼻血,這種人通稱「色狼」;可是女人也會欣賞男人雄健的體魄,尤其年經男子的軀體不見一點兒贅肉,那種標準V形的線條,盡成了表現男人獨有陽剛氣勢的特徵,還有蘊含在體內的強勁力道,都是女人身上找不到的。或許就因為女人天生缺乏那些陽剛之氣,所以才會對自身所沒有的東西產生好奇與興趣,進而欣賞了起來。<br /><br />  秋水並不特別欣賞那種肌肉糾結得很誇張的男人,只要有挺拔的寬肩,以及小腹中結實的六塊肌肉,她還是覺得這樣的異性比較有看頭。她不自覺地伸出右手,以食指點了點他的胸肌,軟軟的皮肉下有一種剛硬的內蘊,與女人是完全不同的。<br /><br />  這女人居然在調戲他?白悠遠不知道該因此感到光榮還是侮辱,難道她企圖再讓他衝進浴室泡冷水嗎?他忙抓住她的毛手,以低沉略具沙啞的嗓音道:「這一次,我不承擔任何後果,有膽妳再摸摸看!」<br /><br />  「什麼後果?你要拉我奔向離你最近的床嗎?」秋水竟不知死活地挑這個時機逼他,只因他的表情看來很嚴肅。<br /><br />  他繞過桌子抱起她,讓她高坐在桌子上,雙手環著交握在她腰後,很具威脅性地將臉住她面孔傾近:「男人是禁不得挑弄的,妳已經決定要分享我的床了嗎?丫頭,雖然我是個保守的男人,但是面對美麗未婚妻的引誘,我也會不顧一切的。」<br /><br />  秋水用力吞了口口水,心跳忽地跳得奇快,她試圖降低體內熾人的熱度,猛吐舌頭。這種對話再進行下去,他們若不是去沖冰水,就是衝向大床去了;現在還--不是時候吧!<br /><br />  「白『老師』,您近來的自制力真是退步得讓人嘆氣。」她說著。<br /><br />  「這時候才叫我老師,是要引發我的道德心嗎?」他放開她,笑道:「不是妳的計策成功,而是我還不願妳現在就嘗試婚後才能享有的禁果,妳還太小。」<br /><br />  見他走出廚房,她抗議地嘟嚷:「我不小了!臨波都已是一個孩子的媽了!」<br /><br />  只見他沒什麼興致地揮揮手,逕自去看他的新聞,真是不給一點面子!<br /><br />  秋水嘟著嘴,從窗戶玻璃的反射中,看到自己尚稱不錯的身材。那個有眼無珠的傢伙,竟敢嫌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看人家康碩多惜福呀!這個白悠遠--唉!<br /><br />  ※※※<br /><br />  秋水一直不明白她的末婚夫兼老師為何會堅持搬來與她同住;不過,日子一天天過去,上下班有人陪,屋中多一個人做伴倒也是挺愜意的事,也就不再天天追問他的目的了。<br /><br />  兩個星期來,他們倒也做了不少事。例如:到白家宣布訂婚的事,介紹雙方家長認識,兩人總算正式訂下了名分。勤奮教學的秋水也越來越受學生歡迎。在體育組長央求下,她也帶了兩個運動社團,日子過得多采多姿,卻也充實得累人。<br /><br />  先前白悠遠強制每晚要惡補防身術的事,每每在一連串笑場中度過;因為她在他的手勁下,不是哀哀叫痛,就是笑得風雲變色,全身倒在地上蜷成蝦球狀。再厲害的老師遇上這種頭痛的學生都會決定自動放棄的。每次教學都在他的詛咒與嘆息聲中結束練習,偶爾兩人難得在力道上配合恰好的情形下稍有進度時;但是只消雙眼糾纏上,互相狂放電,就難免會有幾分鐘或數十分鐘的課程換成耳鬢廝磨與親暱的喃喃細語了。<br /><br />  總而言之,白悠遠這輩子沒教過這麼笨的學生,他是徹底地放棄了,倒不如說,其實是捨不得她全身跌得青一塊、紫一塊的,還是談情說愛比較符合經濟效益。<br /><br />  為什麼他非要教她防身術不可呢?秋水不明白,他又死不肯說,只好算了。<br /><br />  這日放學後,她趴在桌上等還在開會的白悠遠。原本說五點就可以散會的,此刻時針已不客氣地往六點鐘方向靠近。等人倒不打緊,但是她肚子好餓哦!讓未婚妻死於飢餓也是一種罪過,她的肚子正悲壯地呻吟著--<br /><br />  一秒鐘、二秒鐘--三秒鐘--<br /><br />  好,決定不等他了!秋水拿起皮包,以殘存的力氣踢開椅子,決定先到兩百公尺外的快餐店吃飯。留下了字條,她有些心虛地走了出去,心想:他一定很不喜歡被「拋棄」的感覺,或者不能接受食物比他重要的殘酷事實,但他會明白的。活著的未婚妻才有結婚的價值,死了還有什麼戲唱?她可以接受各種死法,但拒絕有人在她墓碑上刻著--此妹因飢餓而死,在食物暴滿的年代。<br /><br />  就在她晃出校園還不到兩分鐘。白悠遠抱著一疊參考書進來,看到空無一人的辦公室,不必看紙條也知道那丫頭跑去填她的胃了。也許是有點反應過度,他公事包一提即刻衝了出去@<br /><br />  「他們」不會放過這個絕佳的落單機會,希望他料錯,想著想著,他的腳步更加快速地跑動。<br /><br />  ※※※<br /><br />  「唉喲!你輕一點!」哀號聲不斷地傳來。<br /><br />  「這樣好一點了嗎?」另一個聲音輕輕地問。<br /><br />  「痛死了啦!」<br /><br />  「哼!誰叫妳單獨先走的?痛死活該!」白悠遠發現橫躺在床上的丫頭不宜採溫柔方式待之,愈溫柔她愈會撒嬌地叫痛,乾脆用罵的比較快,順便吼出他的憤怒:「我千交代、萬交代,叫妳一定要在有我陪伴的情況下做任何事,妳的表現是什麼?這些皮肉之傷只是懲罰妳背信違約而遭來的天譴。」<br /><br />  即使身上的瘀青一時之間仍然很痛,秋水也要強提起精神來反駁:「我的皮肉之傷是你近日來寸步不移的原因吧?別顛倒是非了,如果你早點兒告訴我,我死也要抱著你一起挨揍。你說!你是不是怕被人抓來一起打,才不告訴我的?」<br /><br />  「是呀!我怕得要死!怕死了妳這個宇宙超級大白癡,我看你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妳不會是被打得更笨了吧?不懂防身功夫的人才有被K的本錢,妳忘了是誰英雄救美的?」他用力一拍,最後一張OK繃精準地黏上了她鼻尖的小瘀青。<br /><br />  事實上,要找出秋水身上不疼的地方倒挺困難的。當時白悠遠找遍了每一條巷子,終於找到她時,她已經鼻青臉腫了!太多的傷口來自她閃避不及地撞到牆角或吻到地表造成的。那群圍堵她的中學生沒持刀,也沒持棍,只想以拳頭教訓她。幸好秋水運動神經還算可以,在不傷人,也不要被人傷的原則下,她閃得相當狼狽,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受到這種「招待」?<br /><br />  在被揍了幾拳後,她火氣也大了起來。可惜還容不到她發出怒吼,她的救命天神從天而降,一下子情勢大逆轉,她成了童話故事中的女主角,被英雄所攔救。等到她決定不要扮柔弱,也要打幾拳回來以示公平時,那幾名學生早已被擺平倒在地上了,接著幾輛警車前來帶走這一批問題少年,據說都是有前科的。害她一拳也沒打到,真討厭!<br /><br />  此時最急需弄清楚的是,她為什麼會成為人家毆打的目標,她是這麼標準的好老師,來台中不過才兩個月,還來不及與人攀恩結仇,為什麼他們會找上她?況且,那些人看來似乎也不像是自己學校的學生。<br /><br />  她小心地捧著紅腫的下巴,看著他:「我這輩子還沒有做過對不起人的事,你想,那些人K我的目的是什麼?而你似乎早已知道了,也不告訴我一聲,太不夠意思了吧?」<br /><br />  白悠遠從購物袋中抽出一條法國麵包,示意她張開嘴巴,將一整條麵包往她口中塞去,讓她慢慢在口中分解吞下;除了要治她飢餓的肚子,也是要讓她閉上嘴。<br /><br />  「原來我希望事情根本不要發生,最好能事先找到那些人解決掉這樁麻煩;可是他們在暗,我們在明,著實難以掌握,所以我一接獲密報。立即採取最直接保險的方法,與妳形影不離。想教妳防身功夫嘛。才知道妳天資魯鈍得不可思議,今天這一頓毒打,足以讓妳以後更小心些吧!怪來怪去只能怪妳的莽撞!妳根本忘了一個多月前找那個小男生飆車的事了,對不對?那孩子是挺講義氣地暫時服了妳,但他的手下不服,尤其那些來自別校,呈半退學狀態的學生。他們倒也不是多想替老大報仇,而是那群小子個個都想當老大,最好的方法就是打垮那個令他們前任老大心服口服的人了。如果是光明正大找妳賽車,我就不會如此緊張,偏偏就我所知,所謂的『江湖道義』是不存在於那些小雜碎之間的:他們成不了大事,又好大喜功,個個想爭王出頭,還自以為瀟灑得不可一世。不過,主要也是知道那些人在吸安非他命,所以我決定讓他們去勒戒所反省幾年再出來;至於會打到他們躺平在地上的原因有二,一是我手癢,二是替妳出氣,開心吧?有我這種未婚夫是件多麼幸福的事啊!」<br /><br />  秋水啃完了半條麵包已經快吐了,還有個不要臉的男人在自吹自捧。她拿開麵包,灌了一大瓶礦泉水,在嘴巴沒空的同時,只好以眼神表示不屑的嗤聲,好不容易將梗在食道的麵包給沖到胃中之後,她才道:「那麼,不事先告知我的原因呢?偉大的英雄?」<br /><br />  「怕妳會以擔心為藉口,半夜到我房間偷襲我,到時誰還我清白?」他義正嚴辭,以一副正人君子模樣表示。<br /><br />  她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他。一手指著他額頭說:「認識了你這麼久,才知道厚臉皮的說法可以運用到什麼程度。是誰說要提早結婚的呀?」<br /><br />  他伸手拉她入懷,她低聲哀叫,還後仍是依偎在他懷中了,忍著疼痛也要享受他溫存的摟抱,儘管這傢伙吐出的話並不怎麼溫存。<br /><br />  「是誰每次看到我赤裸的上身都要研究很久,又摸又搓的,完全不懂臉紅為何物?」<br /><br />  「臉紅?不,我的血液要運用在更有效益的地方,沒空天天衝上腦門扮臉紅。」她往他頸子上咬了一口,企圖製造出瘀青,來個「婦唱夫隨」。<br /><br />  他哈哈一笑,捏了捏她鼻尖,吁了口氣:「總算沒事了。」<br /><br />  「你很擔心呀?」<br /><br />  「當然!妳還沒替我生娃娃呢!」<br /><br />  她咕噥著:「真是不可愛的回答。」只好勉強當成是他特別關心的用語吧!說點好轉的話會少塊肉呀?臭男人!<br /><br />  她真懷疑自己怎麼甘願當他的未婚妻?追根究柢,自己的眼光也逃不了責任,八成是脫窗了,不然就是上輩子欠他的;倒是--他娶了自己又能得到什麼好處?據他宣稱,她煮的某些菜色使他拉了好幾次肚子,廚藝平平,乏善可陳;要說身材容貌嘛,也有比她條件更好的:再談到性格上,她也不怎麼溫柔,許多時候與他打打鬧鬧就算是「談情說愛」了!<br /><br />  唉!沒什麼好互相嫌棄的,他們兩人是什麼鍋配什麼蓋。若要他正經八百、柔情萬千地與情人咀嚼浪漫又文謅謅的對白,不出三秒,不是他跑去吐,就是她當場吐血身亡。他--白悠遠,一個有絕佳條件的男人,此生最大的敗筆在於他熱愛又罵、又吼、又打、又玩鬧的愛情方式;所以,江秋水恰恰好撿來用,絕對沒有人吃虧。<br /><br />  絕配!<br /><br />  ※※※<br /><br />  對於她身上遮也遮不去的瘀青,秋水陷於一種悲慘的情景中。如果怕丟臉,死不肯說是被外校學生打成了這副尊容,就得接受同事與學生們曖昧眼光的質詢。即使她再笨也知道那眼光的含意是什麼。他們全部一致通過,認定她昨夜與未婚夫「一時天雷勾動地火」,上演太激烈的戲碼,以至於她身上充滿了瘀痕!<br /><br />  說那票好事人口沒知識,外加沒水準,還真沒冤枉他們。哪有一種吻痕會形成像拳頭般大的瘀青附著在額角、頰邊的?有哪一種親熱法會讓手臂破皮流血的?更別提她小腿上那一條長約二十公分的刮傷了:至於其它症狀較輕微的小傷痕,也沒有一點兒像吻痕的長相,很好比較的,真不知那些人的眼睛怎麼長的。白悠遠的左頸口有一塊圓形吻痕,那是她昨天咬下來的,跟她身上的大不相同,別人也看到了,想法卻更為邪惡,讓她跳入太平洋也洗不清了。<br /><br />  真不明白那些閒人何以對他人的閨房記趣表現得如此興奮?動不動就想歪,任由他們說破嘴沒做過也不相信;但,話說回來,她何必管他人信不信?她是不會托出造成這一身瘀青的事實,就讓他們去渲染吧!<br /><br />  「喂!你們昨晚到底有沒有?」體育組的大熊先生三八兮兮地挨過來問秋水。<br /><br />  換做別人他可不敢問,但是江秋水是他的小哥兒們,他幾乎已忘了她的性別了,要當她是女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趁這一堂白悠遠有課不在,馬上衝了過來打聽情報。<br /><br />  秋水裝做很專心地批閱作文,口中叫著:「好忙哦,好忙哦!」<br /><br />  「你們會不會因為孩子提早來報到而提前結婚?不是我愛說,肚子大了照相就不好看了。」<br /><br />  「好忙哦,好忙哦!」她又叫。<br /><br />  「我就知道妳這小子在害羞!我真的很不明白,白老師怎麼有辦法將妳想像成女人來愛呢?他是不是有點同性戀或戀童的傾向?」<br /><br />  她向天空瞪了一眼,也瞪了大熊一眼。沒好氣地說:「基本上,我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OK?」<br /><br />  「嘿嘿--對哦!」大熊搔了搔一頭亂髮傻笑。<br /><br />  秋水丟下毛筆轉身看他,很不明白地反問:「奇怪?這種事你們男人之間比較聊得起來吧?你該去探口風的人是白悠遠,而不是我,為什麼沒有人問他?大熊,你很『偏愛』我哦!」<br /><br />  「呵!問他?我不要命了!別看你那老公平常熱心開朗、人緣又好,其實他最重視的就是個人隱私。不過,說來也奇怪,他並沒有因此與人造成距離感,反而還能與人打成一片,每個人對他都不會有太超過限度的舉止。也就是說,他那個人有自成一格的特性,讓人樂於親近、信任,甚至玩鬧在一起,應對進退卻又極有分寸。如果他有野心一點兒,不安於當老師,他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再加上他顯赫的家世--」<br /><br />  秋水立即打斷他:「他家只是種水果的,與台灣排行百名內的巨富都沒有八等親以內的關係。」<br /><br />  「我知道啦!我說的是另一種。他父親是亞洲武術界赫赫有名的宗師之一。白家七名子女在多年前參加一次武術大賽,包辦了所有組別的冠軍席位。當時轟動了全世界。只可惜他們一家子都不愛出風頭,事隔多年,想來也不會有人刻意去記著了;不過他們在世界各地的武術界都享有盛名,這不是財富所能比較的。巨富算什麼?隨便在台灣抓一個人都有可能成為巨富,可是卻不容易抓到一個武術高手!創造傳奇比製造財富更令人激賞!」<br /><br />  這麼神氣?怎麼她都看不出來?也沒有衍生出崇拜與偉大的感覺?她只知道他武功不錯而已,其它的什麼傳奇事蹟、宗師名號--似乎都是太錦上添花的事。她較重視的是大熊對白悠遠的評語。大家都不敢惹他,所以明知是很逾越規矩的事,也只好往她這邊挖掘了。原來她一點氣勢都沒有,可是任由她怎麼想破頭,也想不出白悠遠有哪一點表現令人敬畏?<br /><br />  他很受校長重用,也很受學生擁護。這種「惡」勢力是很大沒錯,可是他的行逕卻與他的「表兄弟」如出一轍;很不幸地,他的表兄弟名為「痞子」,哪來的「特性」示人?秋水不服氣地想。<br /><br />  嗯,愛情果然使人盲目!像她就完全看不見他特別的地方,她認為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在他眼中,她並不算特別優秀出色;同理,在她眼中,他也平凡得不出奇。真不明白為何兩人給他人的觀感怎麼會差那麼多?<br /><br />  大熊先生很訝異地問:「妳居然不知道他有那些輝煌的歷史?那妳迷上他什麼?怎麼會愛上他的?」<br /><br />  秋水揉了揉下巴,傻愣愣地說:「他覺得我適合,我覺得他可以,自然而然就走在一起了。我幹嘛崇拜他?我又不是花癡。」<br /><br />  「妳真是沒一點兒女人細胞!」大熊先生受不了地下了這個結論。<br /><br />  秋水吐著舌頭回他一句:「沒看過比你更會幻想少女漫畫情節的男人,你被日本漫畫洗腦了!」<br /><br />  大熊不死心地回應:「每個人都說《灌藍高手》中的『赤木晴子』是最可愛的女人。」<br /><br />  「她是個白癡!僅存的善良是她之所以會成為女主角的原因。」那本漫畫是男人畫的,難怪會讓男人起共鳴。她聳肩,決定不討論這個沒營養的話題。<br /><br />  「妳不怕那群漫畫迷拿雞蛋丟妳嗎?」這位大熊先生顯然是日本漫畫的忠實信徒,索性放棄去探人隱私,決定來打一場漫畫保衛戰。<br /><br />  「你忘了我有英雄保護嗎?在他心中,我才是最可愛的女孩,那就夠了,赤木晴子算什麼?在我心中,白悠遠才是最帥的男人!那個喜歡罵人白癡的流川楓只得縮在一角嘆息了!你想,這情況下,我怕什麼來著?看你的漫畫去吧!我要去吃點心了!」她踹踹跳跳地走開了去。<br /><br />  直到她走遠,大熊先生才知道他想問的問題被帶離了軌道,二十分鐘耗下來,什麼也沒探到,這丫頭實在也挺賊的;不過,他更無聊就是了!<br /><br />  ※※※<br /><br />  雖然不挺在意白悠遠突然蹦出來的「顯赫」家世,可是她仍在意著他既然有更好的發展,為什麼來當個沒沒無聞的老師?吃不飽又餓不死的,連貸款買房子都會被利息吃得死死地,以後想要生兒育女就更有看頭了!<br /><br />  這一天他們決定去吃好料的東西,兩人相偕來到飯店用餐,然後她問出了她的疑問。<br /><br />  「更好的發展?回家當果農。」白悠遠認真地說。<br /><br />  「有沒有想過當未來的『宗師』呀?」她刻意探他的口風。<br /><br />  他埋頭一邊悶笑,一邊塞沙拉吃。宗師?哈!想都沒想過。<br /><br />  「姓白的:我沒講笑話,你可以收起笑容了。」<br /><br />  白悠遠抬頭看她:「妳看過武俠小說吧?要當「宗師」得看天資的。例如:天賦異稟,筋骨異常,再來個機緣巧合在無意間貫通生死門及任、督二脈,或者跌入絕谷吃到靈丹,最後撿到失傳百年的武功秘岌,練到百穴自動移位,到時如果不成為怪物,就鐵定是宗師了!」<br /><br />  「閣下的老爹也是這麼練成的嗎?」<br /><br />  「他又不以當宗師自許。我們家練武的目的另在強身,延續日漸失傳的國粹,要求學徒精進,絕對不以利益為前提。我大哥繼承家業當果農,也延續了自家武學;二哥純為興趣任教於各武術館,是採比較入世的做法;三哥一邊作攝影師,一邊探訪世界各地隱居的高手,想統合各流派,證實他的理論:再下來的幾個可就是完全放牛吃草,一個比一個更混:不過,每個人也都找到自己有興趣的工作。當老師有什麼不好?妳有職業歧視的嫌疑。」<br /><br />  「我才沒有。如今證實你資格魯鈍,當老師是明智的選擇;反正我們兩人的薪水加起來有七、八萬,夠養一個家了,不怕!」她伸出手拍拍他的胸膛。「況且我老爸還準備送我一牛車的嫁妝!」<br /><br />  「還嫁妝一牛車咧,夠了!麻煩妳告訴妳父母,如果他們硬要塞嫁妝給我,我就要把妳當貨物給退掉。」<br /><br />  秋水一點也不惱怒,反而笑了。「呆子,你躲不過的。他們會在我們有孩子時將金錢轉為教育基金,買來成堆的嬰兒用品與玩具,然後很慎重的告訴你:「這是給孫子的禮物,你敢代為退還就試試看!」可以預料的,我們無法為自己的子女花到一毛錢。」這是從康碩慘痛的案例中記取的經驗。<br /><br />  他揚眉了許久,才不置一辭地換個話題。伸手輕壓她臉蛋:「還會疼嗎?」<br /><br />  「不會了。」其實青紫色塊已褪得差不多,她早已不在意了。<br /><br />  他沒有放開手,反而輕輕揉撫著她臉頰:「我曾提過婚禮要提前的事,妳以為如何?」<br /><br />  「不差那些日子,隨便吧!反正我們住在一起,已經很像結婚了。」<br /><br />  「好!那麼我們下個月五號舉行婚禮。」<br /><br />  「啊!」她跳了起來,哪有這麼快的?她還沒有心理準備。「十五天後?半年與十五天是差很多的!」<br /><br />  「妳反對的理由是什麼?」他乾脆拉她坐在他這邊的椅子上,以雙手環住她。<br /><br />  「我不是反對,我是太--」<br /><br />  「好,不反對就是附議,我們明天先去拍結婚照。」他截斷她的話,開始商討籌備婚禮的細節:不過,很明顯地可以看出他是標準的「一言堂」,完全沒有她反駁的餘地。<br /><br />  「婚禮會來不及籌備!」她叫。<br /><br />  白悠遠親了她一下:「老婆,我們只是很窮的教書匠,依那些奢華的古禮來辦,可能會使我們少生養一個孩子,妳忍心嗎?我們參加政府辦的集體結婚,屆時請親戚們來觀禮,席開個兩、三桌請親友好友吃一頓就好了。」<br /><br />  秋水有些心動,又怕一意孤行,父母會難過,她嚮往地道:「當年臨波的婚禮好盛大的,最後康碩騎著DT機車載走新娘子去度蜜月,好浪漫又好性格--」<br /><br />  「妳也想要盛大的婚禮?」<br /><br />  「不是,我是怕父母失望我不給他們湊熱鬧。」<br /><br />  他笑:「如果他們當真唯恐天下不亂,總會給他們想出法子來,別擔心了。公證結婚如何?」他又問。<br /><br />  她將頭依在他肩上,柔順地應允:「好。不過,我們不要坐轎車,我騎DT載你去蜜月好不好?」<br /><br />  「妳休想。」他的氣息拂在她耳邊,語氣是少有的堅決。<br /><br />  她叉起腰來,微怒:「你就不能妥協一次嗎?我也想要有個特別的回憶嘛!」她怎麼會與這個男人談論到婚嫁?臭男人!<br /><br />  他故作神祕地吻她,垂首在她耳畔低喃:「妳會有的,相信我。」<br /><br />  ※※※<br /><br />  「白悠遠,這--這就是你打算給我的回憶?」一身濕淋淋的秋水瞪著同樣也是濕淋淋的白悠遠問。<br /><br />  那傢伙居然叫學生來他們的婚禮上丟水球,把他們砸成了兩個「雨人」!是很特別沒錯,卻使她欲哭無淚!天啊!在全校老師、雙方親友面前,她真想撞牆算了--等等她會先解決他的。<br /><br />  白悠遠一把抱住她,笑道:「愛妻,節目還沒開始呢!」<br /><br />  「別再來了!我對你信心大失,我要回家了!今天結婚不算數!」她掙扎著要從「刑台」上跳下來。趁他一時抓不穩,她立時跳了下來,卻給腳下的高跟鞋絆倒了。在又溼又狼狽的情況下,再怎麼糟的情況都不算糟了!<br /><br />  一百對公證結婚的新人,除了他們這一對以外,想必其他九十九對都在可憐她嫁了個神經病。她得馬上逃離這裡,她再也受不了!踢掉高跟鞋,將它勾在手上,她大步地走向馬路;奇異的是身後竟然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人叫住她,也許他們早嚇呆了--<br /><br />  等等!那是什麼聲音?踢躂踢躂--聲音愈來愈近,在她回頭看時,她的人已騰空而起,身後的景物以飛快的速度往後掠去。哇!是一匹通體雪白的白馬!擄她的人正是三十秒前她決定登報作廢的老公!她高興地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回頭去看身後,在彩帶、拉炮中,是一片歡呼與揮手大笑的人海--原來只有她是「受害者」。<br /><br />  「你--」她正想開口就被他打斷了。<br /><br />  「噓,我們要在三十分鐘之內抵達飯店頂樓,然後乘熱汽球環島一周。」<br /><br />  他知道新奇的事物會使她開心。果不出其所料,她立即笑顏逐開。<br /><br />  「弄濕我們兩人的行為實在是敗筆。」她不滿地嘀咕。<br /><br />  他緩緩的低語:「誰教妳是我的『一江秋水』。」<br /><br />  剎那間,在彼此的眼瞳中,兩人看到了五年前初相見的時光--<br /><br />  感謝「上邪」讓他們結緣,讓他尋覓到他的「一江秋水」。是的!她是他今生今世的「一江秋水」;而她原來已經愛他那麼久了!如今才肯承認。爾後,她會一直愛下去,用心愛著那個罵她「不學無術」的白老師--該怎麼說她此刻的感受呢?那是一種幸福的感覺--關於愛人與被愛。<br /><br />  (全書完)<br /></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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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結果,事實證明。白悠遠想做的事,九匹牛也阻擋不了。他還是住進了秋水的公寓中了;但,不是她的閨房,也不是她的床。

  人家可說得很明白,他無意住進她的床,也暫時對她那稍具吸引力的身體沒有看第二眼的興致。他說,他不會碰她;除非是婚姻來「迫使」他「不得不」動她,否則他寧願算了。

  他會住進來,純粹是方便照顧她而已;不過,她要是會相信,她就是個呆子。

  說來丟臉,他不是為了她的身體,害她又糗了!但很顯然地,他一定另有目的,並且決定不讓她知道,才找了個不成理由的藉口搬進來。想想,他當真坐懷不亂嗎?害她的鬥志又燃燒了起來,希望不會玩火自焚。她還是靜觀其變好了,他到底想做什麼?

  「這是毛巾,這是牙刷,浴室共用。請不要將衣物、臭襪子亂丟;還有,身為客人,你得負責刷洗公共用地的地板。進我的房間前得先敲門,不可以突然闖入,因為有時候我可能會服裝不整,其它條規,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如何?」她帶領他參觀過每一間房後,開始細數著她的住屋規則。

  「很好,我也有我的條件。」他正在客房掛他的衣物。

  「雖然過分,但說來聽聽地無妨。」嘖!白吃白住的人也敢有條件?她雙手交疊置在胸前,身體靠在門框上。

  「不可以偷襲我。」他對她眨了個媚眼。

  「喝!你美咧!去夢裡幻想吧!」她轉身走去廚房,將冰箱中切好的芒果拿到客廳桌上,大口吃了起來。真懷疑其他的未婚夫妻是否如他們一般,平常像哥兒們,有時又像朋友,偶爾才像情人--接吻之時。

  一會兒後,白悠遠從客房裡出來了,與她爭著吃水果。

  「妳曾學過防身術之類的功夫嗎?」

  「沒有,不過我運動神經不錯。」

  「我教妳一些好了,明天晚上開始惡補。」他又擅自決定了。

  「我不要!我不喜歡被摔得鼻青臉腫。」

  「妳如果敢不要,我現在就會打得妳鼻青臉腫!」他邪笑地瞄她。

  秋水跳起來,怪叫:「喂!我是你未婚妻沒錯吧?你要把我當沙包打?有膽你試試看!」

  白悠遠以迅雷之姿抓她入懷,用著壞人才有的狂笑聲道:「我要讓妳全身瘀青得不成人形,哈哈哈--」

  「你真的要打我?」秋水尖叫。

  「不必用打的妳就會瘀青了。」他將她壓在長沙發上,邪里邪氣地輕聲軟語:「妳不知道有一種吻會讓人瘀青嗎?我現在就要吻得妳全身不能見人!」話完,他立即攻向她耳垂。

  起先是好癢,秋水一直吃吃笑著,直到他的唇在她脖子上磨蹭,又麻、又酸、又疼的。她才開始全身顫抖地收住笑,雙手平貼在他肩上,似不要他,又像在迎合親近。他吻得很用力,也微微地啃她,在疼痛與麻癢間,他掌握得很好!

  天啊!她真的要任他吻得她明天不敢出門嗎?那她一世英名只能丟到廁所裡去發臭了!那怎麼行!

  「悠遠--」她努力地擠出聲音。

  「嗯?」他吻得全身快要失火了。

  「好啦!我學就是了--你可以放開我了--」她依然相信他只是在逗她,畢竟他一直強調對她沒興趣,當然不可能會真的逗弄她的熱情。

  奇怪的是,就見他停住了吻,臉埋在她肩窩中靜止不動了好久。秋水可以感受到劇烈的心跳,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他的;而他的重量使她感到不適。在她提出抗議之前,他已起身了,順手拉她起來,吻了下她的唇,喃聲道:「我錯了。」

  「對呀!你不該攻擊我的脖子,大熱天的,穿高領衣服會笑死人!」她面孔上仍有未褪的紅潮,嘴上卻已在抱怨了。

  「不是那個!」他手指撫過他在她額上創造出來的紅紫色塊,完全無懺悔之意,甚至得意地奸笑兩聲,才又道:「妳是令我渴望的!」

  話一說完,他直直地走入了浴室中。

  秋水呆征地思索他發明的偉大結語,腦中有著不確定的問號。渴望?他會渴望她?她今天又沒有勾引他。他怎麼會隨便的渴望呢?看來他是愈來愈不長進了!那麼是不是說以後她連勾引都不必了呢?這也許是個不錯的消息;但是,她並不會因為他對她有所渴望而得到善待!他剛才還威脅她要服從他,想想也沒什麼值得驕傲的。這男人頑固如牛,很不好搞定,他是她未來要共度一生的男人,她會一直這麼屈居於下風嗎?那多可悲呀!

  實在是不甘心,她走到浴室門口,聽到裡頭嘩啦嘩啦的沖水聲。咦?七早八早洗什麼澡?她納悶著。

  「喂!你在洗澡嗎?」她叫道。

  「妳想加入嗎?」裡頭的聲音比撒旦更邪惡。

  秋水很不屑地停了一聲:「我才不陪你發神經。」

  看看天色,該煮晚飯了。平常她單身一人,大多出去吃自助餐解決,可是今天多了一個人,自己開伙比較會有家的感覺吧?

  家?想到這名詞,秋水突然有了不同以往的感受。

  在少女時期的家,代表著自己是在雙親護衛下平安成長的雛鳥;如今在有未婚夫的情況下,又有了不同的定義。打理一切的責任突然落在自己肩上了,她同時感受到自由與一股無形的壓力;不過,滋味還不算太壞。

  從電鍋中挖出剩下的飯,再找出雞蛋與火腿。他們「同居」第一天的慶祝大餐是華麗又美觀的火腿蛋炒飯,再加上一碗玉米濃湯。在只有兩個人的情況下,弄大餐是不實惠的,況且以她普通的手藝也只能弄出簡單的料理,若要吃更好料的,她會替白悠遠報名美食班。

  當她盛好兩大盤炒飯上桌之後,白悠遠正好從浴室出來了,他的頭髮還滴著水,赤裸著上半身,只著一條牛仔褲,不忙著回房去整頓他自己,反而走入廚房觀察他的晚餐,以差強人意的表情道:「看起來像是用來解決晚餐的東西。」

  「你可以考慮以後由誰下廚比較不會營養失調。」她逕自坐下吃了好大一口。如果他決定不吃,她也可以吃下全部,餓死他算了。

  白悠遠擰了她鼻子一下,坐在她對面,也跟著吃了起來:「幸好我是不挑嘴的人。」

  「更幸好有人願意做給你吃。」

  原先的不開心,在看到他吃得一顆飯粒也不剩後,奇蹟似的心情大為轉好。

  再怎麼相愛的男女。生活上也會有必須溝通協調的地方,才會有人熱衷「試婚」這玩意兒。那麼,他們這樣算是試婚嗎?她撐著雙頰瞄著他赤裸的上身,心思突然飛到他的身材上了。

  男人愛看女人的身體,看時激動地噴鼻血,這種人通稱「色狼」;可是女人也會欣賞男人雄健的體魄,尤其年經男子的軀體不見一點兒贅肉,那種標準V形的線條,盡成了表現男人獨有陽剛氣勢的特徵,還有蘊含在體內的強勁力道,都是女人身上找不到的。或許就因為女人天生缺乏那些陽剛之氣,所以才會對自身所沒有的東西產生好奇與興趣,進而欣賞了起來。

  秋水並不特別欣賞那種肌肉糾結得很誇張的男人,只要有挺拔的寬肩,以及小腹中結實的六塊肌肉,她還是覺得這樣的異性比較有看頭。她不自覺地伸出右手,以食指點了點他的胸肌,軟軟的皮肉下有一種剛硬的內蘊,與女人是完全不同的。

  這女人居然在調戲他?白悠遠不知道該因此感到光榮還是侮辱,難道她企圖再讓他衝進浴室泡冷水嗎?他忙抓住她的毛手,以低沉略具沙啞的嗓音道:「這一次,我不承擔任何後果,有膽妳再摸摸看!」

  「什麼後果?你要拉我奔向離你最近的床嗎?」秋水竟不知死活地挑這個時機逼他,只因他的表情看來很嚴肅。

  他繞過桌子抱起她,讓她高坐在桌子上,雙手環著交握在她腰後,很具威脅性地將臉住她面孔傾近:「男人是禁不得挑弄的,妳已經決定要分享我的床了嗎?丫頭,雖然我是個保守的男人,但是面對美麗未婚妻的引誘,我也會不顧一切的。」

  秋水用力吞了口口水,心跳忽地跳得奇快,她試圖降低體內熾人的熱度,猛吐舌頭。這種對話再進行下去,他們若不是去沖冰水,就是衝向大床去了;現在還--不是時候吧!

  「白『老師』,您近來的自制力真是退步得讓人嘆氣。」她說著。

  「這時候才叫我老師,是要引發我的道德心嗎?」他放開她,笑道:「不是妳的計策成功,而是我還不願妳現在就嘗試婚後才能享有的禁果,妳還太小。」

  見他走出廚房,她抗議地嘟嚷:「我不小了!臨波都已是一個孩子的媽了!」

  只見他沒什麼興致地揮揮手,逕自去看他的新聞,真是不給一點面子!

  秋水嘟著嘴,從窗戶玻璃的反射中,看到自己尚稱不錯的身材。那個有眼無珠的傢伙,竟敢嫌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看人家康碩多惜福呀!這個白悠遠--唉!

  ※※※

  秋水一直不明白她的末婚夫兼老師為何會堅持搬來與她同住;不過,日子一天天過去,上下班有人陪,屋中多一個人做伴倒也是挺愜意的事,也就不再天天追問他的目的了。

  兩個星期來,他們倒也做了不少事。例如:到白家宣布訂婚的事,介紹雙方家長認識,兩人總算正式訂下了名分。勤奮教學的秋水也越來越受學生歡迎。在體育組長央求下,她也帶了兩個運動社團,日子過得多采多姿,卻也充實得累人。

  先前白悠遠強制每晚要惡補防身術的事,每每在一連串笑場中度過;因為她在他的手勁下,不是哀哀叫痛,就是笑得風雲變色,全身倒在地上蜷成蝦球狀。再厲害的老師遇上這種頭痛的學生都會決定自動放棄的。每次教學都在他的詛咒與嘆息聲中結束練習,偶爾兩人難得在力道上配合恰好的情形下稍有進度時;但是只消雙眼糾纏上,互相狂放電,就難免會有幾分鐘或數十分鐘的課程換成耳鬢廝磨與親暱的喃喃細語了。

  總而言之,白悠遠這輩子沒教過這麼笨的學生,他是徹底地放棄了,倒不如說,其實是捨不得她全身跌得青一塊、紫一塊的,還是談情說愛比較符合經濟效益。

  為什麼他非要教她防身術不可呢?秋水不明白,他又死不肯說,只好算了。

  這日放學後,她趴在桌上等還在開會的白悠遠。原本說五點就可以散會的,此刻時針已不客氣地往六點鐘方向靠近。等人倒不打緊,但是她肚子好餓哦!讓未婚妻死於飢餓也是一種罪過,她的肚子正悲壯地呻吟著--

  一秒鐘、二秒鐘--三秒鐘--

  好,決定不等他了!秋水拿起皮包,以殘存的力氣踢開椅子,決定先到兩百公尺外的快餐店吃飯。留下了字條,她有些心虛地走了出去,心想:他一定很不喜歡被「拋棄」的感覺,或者不能接受食物比他重要的殘酷事實,但他會明白的。活著的未婚妻才有結婚的價值,死了還有什麼戲唱?她可以接受各種死法,但拒絕有人在她墓碑上刻著--此妹因飢餓而死,在食物暴滿的年代。

  就在她晃出校園還不到兩分鐘。白悠遠抱著一疊參考書進來,看到空無一人的辦公室,不必看紙條也知道那丫頭跑去填她的胃了。也許是有點反應過度,他公事包一提即刻衝了出去@

  「他們」不會放過這個絕佳的落單機會,希望他料錯,想著想著,他的腳步更加快速地跑動。

  ※※※

  「唉喲!你輕一點!」哀號聲不斷地傳來。

  「這樣好一點了嗎?」另一個聲音輕輕地問。

  「痛死了啦!」

  「哼!誰叫妳單獨先走的?痛死活該!」白悠遠發現橫躺在床上的丫頭不宜採溫柔方式待之,愈溫柔她愈會撒嬌地叫痛,乾脆用罵的比較快,順便吼出他的憤怒:「我千交代、萬交代,叫妳一定要在有我陪伴的情況下做任何事,妳的表現是什麼?這些皮肉之傷只是懲罰妳背信違約而遭來的天譴。」

  即使身上的瘀青一時之間仍然很痛,秋水也要強提起精神來反駁:「我的皮肉之傷是你近日來寸步不移的原因吧?別顛倒是非了,如果你早點兒告訴我,我死也要抱著你一起挨揍。你說!你是不是怕被人抓來一起打,才不告訴我的?」

  「是呀!我怕得要死!怕死了妳這個宇宙超級大白癡,我看你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妳不會是被打得更笨了吧?不懂防身功夫的人才有被K的本錢,妳忘了是誰英雄救美的?」他用力一拍,最後一張OK繃精準地黏上了她鼻尖的小瘀青。

  事實上,要找出秋水身上不疼的地方倒挺困難的。當時白悠遠找遍了每一條巷子,終於找到她時,她已經鼻青臉腫了!太多的傷口來自她閃避不及地撞到牆角或吻到地表造成的。那群圍堵她的中學生沒持刀,也沒持棍,只想以拳頭教訓她。幸好秋水運動神經還算可以,在不傷人,也不要被人傷的原則下,她閃得相當狼狽,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受到這種「招待」?

  在被揍了幾拳後,她火氣也大了起來。可惜還容不到她發出怒吼,她的救命天神從天而降,一下子情勢大逆轉,她成了童話故事中的女主角,被英雄所攔救。等到她決定不要扮柔弱,也要打幾拳回來以示公平時,那幾名學生早已被擺平倒在地上了,接著幾輛警車前來帶走這一批問題少年,據說都是有前科的。害她一拳也沒打到,真討厭!

  此時最急需弄清楚的是,她為什麼會成為人家毆打的目標,她是這麼標準的好老師,來台中不過才兩個月,還來不及與人攀恩結仇,為什麼他們會找上她?況且,那些人看來似乎也不像是自己學校的學生。

  她小心地捧著紅腫的下巴,看著他:「我這輩子還沒有做過對不起人的事,你想,那些人K我的目的是什麼?而你似乎早已知道了,也不告訴我一聲,太不夠意思了吧?」

  白悠遠從購物袋中抽出一條法國麵包,示意她張開嘴巴,將一整條麵包往她口中塞去,讓她慢慢在口中分解吞下;除了要治她飢餓的肚子,也是要讓她閉上嘴。

  「原來我希望事情根本不要發生,最好能事先找到那些人解決掉這樁麻煩;可是他們在暗,我們在明,著實難以掌握,所以我一接獲密報。立即採取最直接保險的方法,與妳形影不離。想教妳防身功夫嘛。才知道妳天資魯鈍得不可思議,今天這一頓毒打,足以讓妳以後更小心些吧!怪來怪去只能怪妳的莽撞!妳根本忘了一個多月前找那個小男生飆車的事了,對不對?那孩子是挺講義氣地暫時服了妳,但他的手下不服,尤其那些來自別校,呈半退學狀態的學生。他們倒也不是多想替老大報仇,而是那群小子個個都想當老大,最好的方法就是打垮那個令他們前任老大心服口服的人了。如果是光明正大找妳賽車,我就不會如此緊張,偏偏就我所知,所謂的『江湖道義』是不存在於那些小雜碎之間的:他們成不了大事,又好大喜功,個個想爭王出頭,還自以為瀟灑得不可一世。不過,主要也是知道那些人在吸安非他命,所以我決定讓他們去勒戒所反省幾年再出來;至於會打到他們躺平在地上的原因有二,一是我手癢,二是替妳出氣,開心吧?有我這種未婚夫是件多麼幸福的事啊!」

  秋水啃完了半條麵包已經快吐了,還有個不要臉的男人在自吹自捧。她拿開麵包,灌了一大瓶礦泉水,在嘴巴沒空的同時,只好以眼神表示不屑的嗤聲,好不容易將梗在食道的麵包給沖到胃中之後,她才道:「那麼,不事先告知我的原因呢?偉大的英雄?」

  「怕妳會以擔心為藉口,半夜到我房間偷襲我,到時誰還我清白?」他義正嚴辭,以一副正人君子模樣表示。

  她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他。一手指著他額頭說:「認識了你這麼久,才知道厚臉皮的說法可以運用到什麼程度。是誰說要提早結婚的呀?」

  他伸手拉她入懷,她低聲哀叫,還後仍是依偎在他懷中了,忍著疼痛也要享受他溫存的摟抱,儘管這傢伙吐出的話並不怎麼溫存。

  「是誰每次看到我赤裸的上身都要研究很久,又摸又搓的,完全不懂臉紅為何物?」

  「臉紅?不,我的血液要運用在更有效益的地方,沒空天天衝上腦門扮臉紅。」她往他頸子上咬了一口,企圖製造出瘀青,來個「婦唱夫隨」。

  他哈哈一笑,捏了捏她鼻尖,吁了口氣:「總算沒事了。」

  「你很擔心呀?」

  「當然!妳還沒替我生娃娃呢!」

  她咕噥著:「真是不可愛的回答。」只好勉強當成是他特別關心的用語吧!說點好轉的話會少塊肉呀?臭男人!

  她真懷疑自己怎麼甘願當他的未婚妻?追根究柢,自己的眼光也逃不了責任,八成是脫窗了,不然就是上輩子欠他的;倒是--他娶了自己又能得到什麼好處?據他宣稱,她煮的某些菜色使他拉了好幾次肚子,廚藝平平,乏善可陳;要說身材容貌嘛,也有比她條件更好的:再談到性格上,她也不怎麼溫柔,許多時候與他打打鬧鬧就算是「談情說愛」了!

  唉!沒什麼好互相嫌棄的,他們兩人是什麼鍋配什麼蓋。若要他正經八百、柔情萬千地與情人咀嚼浪漫又文謅謅的對白,不出三秒,不是他跑去吐,就是她當場吐血身亡。他--白悠遠,一個有絕佳條件的男人,此生最大的敗筆在於他熱愛又罵、又吼、又打、又玩鬧的愛情方式;所以,江秋水恰恰好撿來用,絕對沒有人吃虧。

  絕配!

  ※※※

  對於她身上遮也遮不去的瘀青,秋水陷於一種悲慘的情景中。如果怕丟臉,死不肯說是被外校學生打成了這副尊容,就得接受同事與學生們曖昧眼光的質詢。即使她再笨也知道那眼光的含意是什麼。他們全部一致通過,認定她昨夜與未婚夫「一時天雷勾動地火」,上演太激烈的戲碼,以至於她身上充滿了瘀痕!

  說那票好事人口沒知識,外加沒水準,還真沒冤枉他們。哪有一種吻痕會形成像拳頭般大的瘀青附著在額角、頰邊的?有哪一種親熱法會讓手臂破皮流血的?更別提她小腿上那一條長約二十公分的刮傷了:至於其它症狀較輕微的小傷痕,也沒有一點兒像吻痕的長相,很好比較的,真不知那些人的眼睛怎麼長的。白悠遠的左頸口有一塊圓形吻痕,那是她昨天咬下來的,跟她身上的大不相同,別人也看到了,想法卻更為邪惡,讓她跳入太平洋也洗不清了。

  真不明白那些閒人何以對他人的閨房記趣表現得如此興奮?動不動就想歪,任由他們說破嘴沒做過也不相信;但,話說回來,她何必管他人信不信?她是不會托出造成這一身瘀青的事實,就讓他們去渲染吧!

  「喂!你們昨晚到底有沒有?」體育組的大熊先生三八兮兮地挨過來問秋水。

  換做別人他可不敢問,但是江秋水是他的小哥兒們,他幾乎已忘了她的性別了,要當她是女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趁這一堂白悠遠有課不在,馬上衝了過來打聽情報。

  秋水裝做很專心地批閱作文,口中叫著:「好忙哦,好忙哦!」

  「你們會不會因為孩子提早來報到而提前結婚?不是我愛說,肚子大了照相就不好看了。」

  「好忙哦,好忙哦!」她又叫。

  「我就知道妳這小子在害羞!我真的很不明白,白老師怎麼有辦法將妳想像成女人來愛呢?他是不是有點同性戀或戀童的傾向?」

  她向天空瞪了一眼,也瞪了大熊一眼。沒好氣地說:「基本上,我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OK?」

  「嘿嘿--對哦!」大熊搔了搔一頭亂髮傻笑。

  秋水丟下毛筆轉身看他,很不明白地反問:「奇怪?這種事你們男人之間比較聊得起來吧?你該去探口風的人是白悠遠,而不是我,為什麼沒有人問他?大熊,你很『偏愛』我哦!」

  「呵!問他?我不要命了!別看你那老公平常熱心開朗、人緣又好,其實他最重視的就是個人隱私。不過,說來也奇怪,他並沒有因此與人造成距離感,反而還能與人打成一片,每個人對他都不會有太超過限度的舉止。也就是說,他那個人有自成一格的特性,讓人樂於親近、信任,甚至玩鬧在一起,應對進退卻又極有分寸。如果他有野心一點兒,不安於當老師,他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再加上他顯赫的家世--」

  秋水立即打斷他:「他家只是種水果的,與台灣排行百名內的巨富都沒有八等親以內的關係。」

  「我知道啦!我說的是另一種。他父親是亞洲武術界赫赫有名的宗師之一。白家七名子女在多年前參加一次武術大賽,包辦了所有組別的冠軍席位。當時轟動了全世界。只可惜他們一家子都不愛出風頭,事隔多年,想來也不會有人刻意去記著了;不過他們在世界各地的武術界都享有盛名,這不是財富所能比較的。巨富算什麼?隨便在台灣抓一個人都有可能成為巨富,可是卻不容易抓到一個武術高手!創造傳奇比製造財富更令人激賞!」

  這麼神氣?怎麼她都看不出來?也沒有衍生出崇拜與偉大的感覺?她只知道他武功不錯而已,其它的什麼傳奇事蹟、宗師名號--似乎都是太錦上添花的事。她較重視的是大熊對白悠遠的評語。大家都不敢惹他,所以明知是很逾越規矩的事,也只好往她這邊挖掘了。原來她一點氣勢都沒有,可是任由她怎麼想破頭,也想不出白悠遠有哪一點表現令人敬畏?

  他很受校長重用,也很受學生擁護。這種「惡」勢力是很大沒錯,可是他的行逕卻與他的「表兄弟」如出一轍;很不幸地,他的表兄弟名為「痞子」,哪來的「特性」示人?秋水不服氣地想。

  嗯,愛情果然使人盲目!像她就完全看不見他特別的地方,她認為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在他眼中,她並不算特別優秀出色;同理,在她眼中,他也平凡得不出奇。真不明白為何兩人給他人的觀感怎麼會差那麼多?

  大熊先生很訝異地問:「妳居然不知道他有那些輝煌的歷史?那妳迷上他什麼?怎麼會愛上他的?」

  秋水揉了揉下巴,傻愣愣地說:「他覺得我適合,我覺得他可以,自然而然就走在一起了。我幹嘛崇拜他?我又不是花癡。」

  「妳真是沒一點兒女人細胞!」大熊先生受不了地下了這個結論。

  秋水吐著舌頭回他一句:「沒看過比你更會幻想少女漫畫情節的男人,你被日本漫畫洗腦了!」

  大熊不死心地回應:「每個人都說《灌藍高手》中的『赤木晴子』是最可愛的女人。」

  「她是個白癡!僅存的善良是她之所以會成為女主角的原因。」那本漫畫是男人畫的,難怪會讓男人起共鳴。她聳肩,決定不討論這個沒營養的話題。

  「妳不怕那群漫畫迷拿雞蛋丟妳嗎?」這位大熊先生顯然是日本漫畫的忠實信徒,索性放棄去探人隱私,決定來打一場漫畫保衛戰。

  「你忘了我有英雄保護嗎?在他心中,我才是最可愛的女孩,那就夠了,赤木晴子算什麼?在我心中,白悠遠才是最帥的男人!那個喜歡罵人白癡的流川楓只得縮在一角嘆息了!你想,這情況下,我怕什麼來著?看你的漫畫去吧!我要去吃點心了!」她踹踹跳跳地走開了去。

  直到她走遠,大熊先生才知道他想問的問題被帶離了軌道,二十分鐘耗下來,什麼也沒探到,這丫頭實在也挺賊的;不過,他更無聊就是了!

  ※※※

  雖然不挺在意白悠遠突然蹦出來的「顯赫」家世,可是她仍在意著他既然有更好的發展,為什麼來當個沒沒無聞的老師?吃不飽又餓不死的,連貸款買房子都會被利息吃得死死地,以後想要生兒育女就更有看頭了!

  這一天他們決定去吃好料的東西,兩人相偕來到飯店用餐,然後她問出了她的疑問。

  「更好的發展?回家當果農。」白悠遠認真地說。

  「有沒有想過當未來的『宗師』呀?」她刻意探他的口風。

  他埋頭一邊悶笑,一邊塞沙拉吃。宗師?哈!想都沒想過。

  「姓白的:我沒講笑話,你可以收起笑容了。」

  白悠遠抬頭看她:「妳看過武俠小說吧?要當「宗師」得看天資的。例如:天賦異稟,筋骨異常,再來個機緣巧合在無意間貫通生死門及任、督二脈,或者跌入絕谷吃到靈丹,最後撿到失傳百年的武功秘岌,練到百穴自動移位,到時如果不成為怪物,就鐵定是宗師了!」

  「閣下的老爹也是這麼練成的嗎?」

  「他又不以當宗師自許。我們家練武的目的另在強身,延續日漸失傳的國粹,要求學徒精進,絕對不以利益為前提。我大哥繼承家業當果農,也延續了自家武學;二哥純為興趣任教於各武術館,是採比較入世的做法;三哥一邊作攝影師,一邊探訪世界各地隱居的高手,想統合各流派,證實他的理論:再下來的幾個可就是完全放牛吃草,一個比一個更混:不過,每個人也都找到自己有興趣的工作。當老師有什麼不好?妳有職業歧視的嫌疑。」

  「我才沒有。如今證實你資格魯鈍,當老師是明智的選擇;反正我們兩人的薪水加起來有七、八萬,夠養一個家了,不怕!」她伸出手拍拍他的胸膛。「況且我老爸還準備送我一牛車的嫁妝!」

  「還嫁妝一牛車咧,夠了!麻煩妳告訴妳父母,如果他們硬要塞嫁妝給我,我就要把妳當貨物給退掉。」

  秋水一點也不惱怒,反而笑了。「呆子,你躲不過的。他們會在我們有孩子時將金錢轉為教育基金,買來成堆的嬰兒用品與玩具,然後很慎重的告訴你:「這是給孫子的禮物,你敢代為退還就試試看!」可以預料的,我們無法為自己的子女花到一毛錢。」這是從康碩慘痛的案例中記取的經驗。

  他揚眉了許久,才不置一辭地換個話題。伸手輕壓她臉蛋:「還會疼嗎?」

  「不會了。」其實青紫色塊已褪得差不多,她早已不在意了。

  他沒有放開手,反而輕輕揉撫著她臉頰:「我曾提過婚禮要提前的事,妳以為如何?」

  「不差那些日子,隨便吧!反正我們住在一起,已經很像結婚了。」

  「好!那麼我們下個月五號舉行婚禮。」

  「啊!」她跳了起來,哪有這麼快的?她還沒有心理準備。「十五天後?半年與十五天是差很多的!」

  「妳反對的理由是什麼?」他乾脆拉她坐在他這邊的椅子上,以雙手環住她。

  「我不是反對,我是太--」

  「好,不反對就是附議,我們明天先去拍結婚照。」他截斷她的話,開始商討籌備婚禮的細節:不過,很明顯地可以看出他是標準的「一言堂」,完全沒有她反駁的餘地。

  「婚禮會來不及籌備!」她叫。

  白悠遠親了她一下:「老婆,我們只是很窮的教書匠,依那些奢華的古禮來辦,可能會使我們少生養一個孩子,妳忍心嗎?我們參加政府辦的集體結婚,屆時請親戚們來觀禮,席開個兩、三桌請親友好友吃一頓就好了。」

  秋水有些心動,又怕一意孤行,父母會難過,她嚮往地道:「當年臨波的婚禮好盛大的,最後康碩騎著DT機車載走新娘子去度蜜月,好浪漫又好性格--」

  「妳也想要盛大的婚禮?」

  「不是,我是怕父母失望我不給他們湊熱鬧。」

  他笑:「如果他們當真唯恐天下不亂,總會給他們想出法子來,別擔心了。公證結婚如何?」他又問。

  她將頭依在他肩上,柔順地應允:「好。不過,我們不要坐轎車,我騎DT載你去蜜月好不好?」

  「妳休想。」他的氣息拂在她耳邊,語氣是少有的堅決。

  她叉起腰來,微怒:「你就不能妥協一次嗎?我也想要有個特別的回憶嘛!」她怎麼會與這個男人談論到婚嫁?臭男人!

  他故作神祕地吻她,垂首在她耳畔低喃:「妳會有的,相信我。」

  ※※※

  「白悠遠,這--這就是你打算給我的回憶?」一身濕淋淋的秋水瞪著同樣也是濕淋淋的白悠遠問。

  那傢伙居然叫學生來他們的婚禮上丟水球,把他們砸成了兩個「雨人」!是很特別沒錯,卻使她欲哭無淚!天啊!在全校老師、雙方親友面前,她真想撞牆算了--等等她會先解決他的。

  白悠遠一把抱住她,笑道:「愛妻,節目還沒開始呢!」

  「別再來了!我對你信心大失,我要回家了!今天結婚不算數!」她掙扎著要從「刑台」上跳下來。趁他一時抓不穩,她立時跳了下來,卻給腳下的高跟鞋絆倒了。在又溼又狼狽的情況下,再怎麼糟的情況都不算糟了!

  一百對公證結婚的新人,除了他們這一對以外,想必其他九十九對都在可憐她嫁了個神經病。她得馬上逃離這裡,她再也受不了!踢掉高跟鞋,將它勾在手上,她大步地走向馬路;奇異的是身後竟然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人叫住她,也許他們早嚇呆了--

  等等!那是什麼聲音?踢躂踢躂--聲音愈來愈近,在她回頭看時,她的人已騰空而起,身後的景物以飛快的速度往後掠去。哇!是一匹通體雪白的白馬!擄她的人正是三十秒前她決定登報作廢的老公!她高興地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回頭去看身後,在彩帶、拉炮中,是一片歡呼與揮手大笑的人海--原來只有她是「受害者」。

  「你--」她正想開口就被他打斷了。

  「噓,我們要在三十分鐘之內抵達飯店頂樓,然後乘熱汽球環島一周。」

  他知道新奇的事物會使她開心。果不出其所料,她立即笑顏逐開。

  「弄濕我們兩人的行為實在是敗筆。」她不滿地嘀咕。

  他緩緩的低語:「誰教妳是我的『一江秋水』。」

  剎那間,在彼此的眼瞳中,兩人看到了五年前初相見的時光--

  感謝「上邪」讓他們結緣,讓他尋覓到他的「一江秋水」。是的!她是他今生今世的「一江秋水」;而她原來已經愛他那麼久了!如今才肯承認。爾後,她會一直愛下去,用心愛著那個罵她「不學無術」的白老師--該怎麼說她此刻的感受呢?那是一種幸福的感覺--關於愛人與被愛。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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