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四章 一儒一偷</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四章 一儒一偷</h3><br /><br />  蕭長醉剛關了長醉居的門,輕輕鬆鬆吸著煙嘴。一個一個的煙圈,勾起了無數往日的回憶,有些令人傷神。一些令人惋惜。難道人生就是一連串的愧悔和怨恨。蕭長醉驀地面色一沉,低喝道:「誰?」腳步聲音似有如無,筆直向他的長醉居走來。一條修長的人影,穿窗而入。蕭長醉神情一動道:「今天颳甚麼風,居然把號稱江湖第一才子的『蕉雨劍』慕農颳了來。」<br /><br />  慕農氣定神閒,負手而立,就像來此參加琴棋雅集,以文會友,外表一點看不出事情的緊急。蕭長醉見他那副穩操勝券、超然灑脫的神態就有氣,臉色一沉再沉道:「有屁快放!」慕農看看四周,淡淡道:「我倆這些來年比鄰而居,可是在下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裏,這個情形假設能在二十年前告訴認識我們的人,一定笑掉了牙,任誰也不會信情勝兄弟的焦雨劍慕農和『夜盜千家』蕭長醉,竟會成為陌路人,比鄰若天涯。」<br /><br />  蕭長醉臉上現出嚮往的神色,緬懷著往日兩人快意江湖的日子道:「那時我們共創陰陽壁合大法,一剛一柔,兩個時辰橫掃了『浪子蕩』那班為非作歹的水賊。」失去了心芙,現在還來幹甚麼?慕農長嘆一聲、內中含有複雜之極的感情,包括了友情愛情錯綜難言的恩怨。蕭長醉臉上一陣火熱,喝道:「走吧!我不想再見你。」<br /><br />  這些年他心底下其實很想曾是摯友的慕農見上一見,甚至在此開了長醉居,亦是潛意識中想找個能知道慕農訊息的處所。這種行為難以解釋,儘管當事人也為自己這樣做苦惱,慕農知他武功專走剛猛路子,性情偏向火熱,從容道:「我今次有事而來,希望你拋開人世間的恩怨,仗義出手,憑我們陰陽壁合大法,或者仍有一線希望。」蕭長醉瞅他一眼,哂道:「想不到你這事事不上心的老傢伙,也有關心人的時刻,不用說也是鐵隱出了事,變不成把戲你看了。」<br /><br />  慕農修養極佳,不理他的冷嘲熱諷道:「根據現場的痕跡、出手者九成是『魔尊』歐陽逆天,鐵隱也非弱者,他的『火焰七擊』江湖上可以照單全收的人屈指可數。」蕭長醉聽到歐陽逆天的名,眉頭一皺,旋又泛起強硬的神色,道:「你我間早已恩清義絕,兩不相干。我在這裏清閑快活,只希望能這樣直待到兩腳一伸的時刻,慕才子請回吧。」<br /><br />  慕農想不到蕭長醉怨恨如此之深,喟然道:「人各有志,不能相強,只希望若我有甚麼三長兩短,你能代我負起照顧青思之責,就算看在心芙臉上好了。」一個動作,行雲流水般穿窗去了。蕭長醉跳了起來,向著慕農的方向高叫道:「見你的大頭鬼,青思是你兩人的,關我蕭長醉甚麼事。」<br /><br />  ※※※<br /><br />  慕青思把手中的女紅放在一旁,繡了這好一陣子,人也累了,慕農的房早吹熄了燈,上床就被。剛才回來後,慕農便沒有踏出房門一步,這並不似他的習慣,慕農慣了夜眠。有時晨早起來,慕農仍在俯首低回,沉浸在思潮意海裏。屋外響起急劇的犬吠聲。慕青思心中一凜,想起了那出沒無常的魔豹。<br /><br />  「咯!咯!咯!」敲門聲響。慕青思奇怪地站了起來,望了望慕農臥室,一點動靜也沒有,惟有來到門旁叫道:「誰?」<br /><br />  外面沉默了片刻,才有一把蒼老聲音道:「慕農在嗎?」慕青思更是奇怪,遠遠近近的人無不尊稱自己父親為慕老師,這樣直呼其名,還是第一次耳聞,極為刺耳,不過對方還算語調溫和,何況又是老人,把門拉了開來。蕭長醉站在門外。慕青思也曾路經長醉居,只是從未有接觸的機會,想了想,才把他認了出來,輕叫道:「不是蕭老先生嗎?找家父有何貴幹?」<br /><br />  蕭長醉望著眼前清麗的少女,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她母親心芙的情形,那是一個下著柔柔露雨的春天,就在西湖之畔。心芙泛舟湖中,那美景歷歷在目。慕青思給他深而專注的眼看得一陣心悸,不自然地道:「老先生,家父入睡了,你──」蕭長醉霍然醒來道:「是急事,你去喚醒那老傢伙!噢!不!你醒他吧。」<br /><br />  慕青思見他古古怪怪,猶豫起來,又奇怪父親為何還沒有起來,因為他的聽覺最是靈敏。蕭長醉道:「這關乎人命生死,你進屋看看吧!」慕青思焦急不忘禮數,福一福道:「老先生先入來坐坐。我去看看他老人家。」往慕農臥室走去。<br /><br />  蕭長醉見她連溫柔體貼也學足乃母,更是感慨,暗忖這麼可人的女兒,為何不是我和心芙的,偏是那自命才子的老傢伙的。慕青思驚呼一聲,站在門旁,別過來的臉一片蒼白。蕭長醉是老得不能再老的江湖,跺足道:「想找死也不用這麼心急。」<br /><br />  ※※※<br /><br />  風亦飛和阿海兩人找遍了整個山頭,村前村後,找不到阿貴一絲一毫的蹤影,垂頭喪氣回到風亦飛的屋外。村中的車更打響了兩下。夜深了。風亦飛惱怒道:「這傢伙不知躲到了甚麼地方?究竟發生了甚麼事?鹽場那批人我可以應付,他還怕甚麼,而且沒有不可解的仇怨。」阿海道:「我也想不明,今早他來向我說了些奇怪話兒,說甚麼要我照顧他家人,轉個身就不見了他。」<br /><br />  風亦飛待要再說,一把破鑼級的聲音在身後的柴房響起道:「甚麼見了不見了,剛巧夢到周公的女兒。正向她求婚時,給你們吵醒了,這個賬怎麼算,起碼也應讓我知道她是否答應嫁我。」風亦飛一看,原來是那流浪客田仲謀,心想這人倒怪,白天不知竄到哪裏去了,晚上卻大模大樣入住柴房,就像在客店留下了房間一樣,令人氣結。阿海和他混得相當熟了,罵道:「只知掛著人家的女兒,阿貴失蹤了。」<br /><br />  田仲謀道:「只是失蹤倒沒有問題,最怕是給人找上了。」風亦飛估不到這瘋瘋顛顛的人說起話來有紋有路,奇道:「你也知道這件事?」<br /><br />  田仲謀作了個無所不曉的自負表情,誇張地道:「只要我在那一處,那一處方圓百里內休想有一件事能瞞過我。」阿海道:「希望你是真人不露相,內裏的本事比你的外表要好。而且最少要好十來二十倍才濟事。」<br /><br />  風亦飛給田仲謀一輪打岔,輕鬆了一點,問道:「告訴我,田真人、現在應該怎麼辦?」田仲謀說道︰「把阿貴找出來。」兩人氣得一齊大罵起來,這個答案路人皆曉,問題是如何實行。<br /><br />  ※※※<br /><br />  慕農迅若鬼魅在皇府的花園內移動,一遇有巡邏的人立時閃進林木間,他是走慣江湖的大行家,一看皇府的院落房舍分布、便約略估計出哪處是皇爺朱勝北的居所,哪處是內院。哪處是下人住的地方。最後他認定了一幢毫不起眼的建築物,除了房子的結構特別堅固外。最奇怪的是整所房子一個窗戶也沒為,只有幾個氣窗,半尺高兩尺長,最適合囚人,另一個有力的原因、是守衛巡至該房子附近時,總是特別留心細察,所謂此地無銀三百兩。<br /><br />  慕農計算了距離時間、閃出藏身的樹叢,穿進了建築物外圍的廊道裏、剛巧有兩名守衛轉了出來,慕農手一動,光點滿天。兩名守衛一聲不吭倒了下來,在眨眼間的工夫裏,慕農拔劍出劍、刺中對方穴道,比人的眼睛還快。慕農抓著欲跌地上的兩名守衛,輕放一旁,絕不猶豫地掠到房子的大門前。<br /><br />  大門緊鎖。慕農一劍劈下,劍鎖相觸、卻發出毫不清脆的一下沉響。原來他用了巧勁,力道蓄柔而不猛,卻貫滿了真力,鎖應劍斷開。慕農閃身進入。登時一呆,室內空空如也,甚麼人也沒有,唯是床倚桌一應俱全,被鋪像是剛有人睡臥過的模樣。慕農一摸睡床,猶有餘溫,叫聲不好,身子向後猛退,穿出屋外。<br /><br />  燈火下的院落裏,花叢內一人背著他悠然而立,寬闊的肩膀,沉凝的氣勢,有若一塊風浪不能搖其半分的海中參天巨岩。慕農淡淡道:「歐陽逆天。」那人緩緩轉過身來,高鼻深目,冷酷無情,正是魔道百年來最厲害的人物歐陽逆天。歐陽逆天面無表情陰沉地道:「閣下如此身手,當非寂寂無名之輩,貴友已給本人移至秘處,若閣下能自斷雙手,歐陽某破例讓你見上他一臉。才取爾之命。」<br /><br />  慕農瀟灑一笑,他雖年過五十,但保養得非常之好,丰神氣度無懈可擊,歐陽逆天這樣惡言相向,他仍是淡定從容,沒有絲毫慌張。歐陽逆天一陣長笑,道:「好!歐陽某連遇高人,可解寂寞。動手吧。」慕農一聲低吟,手中劍先灑出一片銀點,跟著銀點驀地擴大,旋風般向歐陽逆天捲去。歐陽逆天低叱一聲,搶入劍雨裏,合指成鋒,連劈十下。<br /><br />  慕農劍雨散亂,腳步連移,行雲流水般向後退去,劍雨收聚變成一圈光暈,護在胸前,歐陽逆天眼力高明,以掌作劍,每一下都重擊在慕農劍上,如千斤重錘,他的動作看似簡單笨拙,實已晉入以簡勝繁、以拙破巧的超凡境界,慕農立時被迫改攻為守。他的蕉雨劍法乃一夜聽雨打芭蕉,有悟而成,善攻不善守。這下給歐陽逆天一上來正中要害,立時縛手縛腳,使不出平日的七成功夫。<br /><br />  歐陽逆天再喝一聲,左手作刀,右手作劍,左手的刀使出一套大開大闔的刀法,凌厲慘烈;右手的劍卻是細緻入微,妙著紛呈,這兩種極端不合的風格,匯流成無可抗拒的攻勢,一波一波向慕農湧去。慕農雖陷於必敗之局,可是依然瀟灑飄逸,姿勢悅目,這是他劍法的特點,即管給人殺死,動作依然優美動人。<br /><br />  慕農突然向後飄退,落地連退數步,臉上抹上一片蒼白,嘴角滲出血絲。歐陽逆天沉聲道:「不愧高手,居然能化去必殺一擊,假若本人沒有看錯眼,閣下當是二十年前與『夜盜千家』蕭長醉並稱為『一儒一偷』的蕉雨劍慕農。」慕農運功內視,知道傷勢不輕,可是歐陽逆天的殺氣緊鎖著他,欲罷不能,逃走無門。<br /><br />  歐陽逆天開始移動,緩緩迫來,他每一步都大有講究。封死了慕農的逃路。慕農放開傷勢,強提一口氣。長劍貫滿真氣,陣陣低鳴。這一戰到了生死立決的時刻。歐陽逆天腳踏草地,發出「赫赫」的聲音,慕農感到對方每一腳踏上地上時,大地都似乎動搖了一下,知道自己精神已為對方魔功所攝,幻象層出不窮,連忙凝神聚志。準備死前一下石破天驚的反擊。<br /><br />  歐陽逆天口中發出奇怪的輕叫,落到慕農耳中,變成了風吹雨打,心頭登時泛起了江湖風雨飄搖的落寞感覺,神志一鬆,墮入對方魔功大法裏。歐陽逆天全力運展魔功,緊攝對方心神,以不同手法挑起對方喜怒驚怖等六欲七情,再乘虛而進,他眼光銳利。看穿慕農對世相的情深,又知道他對風風雨雨特多感觸。以魔境幻聲化出風雨之景,果然令對方心神微分,當下低嘯一聲,一拳擊出,直取對方心窩。<br /><br />  慕農敗勢已成,悲嘯一聲,迎著對方一劍攻去。拳風呼呼,慕農像在狂風暴雨中不自量力逆風而行的人,全身衣衫獵獵向後飄飛,可見歐陽逆天一拳之威。叱喝起身右側,一個人從暗處衝了出來,搶到慕農身側,與他同時出手,慕農也是奇怪,見那人搶出,立時化攻為守,全力為來人掩護,好讓對方將一支煙桿發揮致盡。<br /><br />  要知大凡高手對壘,到了難分難解時,絕不容第三者插入,這人卻像和慕農配合了千百次,一上來就天衣無縫。三條人影乍合倏分。慕農踉蹌後退,鮮血狂噴,另一人較好一點只退了五步、一把扶著了慕農,呼一聲越過高牆,轉瞬沒進黑影裏。</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烏金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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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儒一偷



  蕭長醉剛關了長醉居的門,輕輕鬆鬆吸著煙嘴。一個一個的煙圈,勾起了無數往日的回憶,有些令人傷神。一些令人惋惜。難道人生就是一連串的愧悔和怨恨。蕭長醉驀地面色一沉,低喝道:「誰?」腳步聲音似有如無,筆直向他的長醉居走來。一條修長的人影,穿窗而入。蕭長醉神情一動道:「今天颳甚麼風,居然把號稱江湖第一才子的『蕉雨劍』慕農颳了來。」

  慕農氣定神閒,負手而立,就像來此參加琴棋雅集,以文會友,外表一點看不出事情的緊急。蕭長醉見他那副穩操勝券、超然灑脫的神態就有氣,臉色一沉再沉道:「有屁快放!」慕農看看四周,淡淡道:「我倆這些來年比鄰而居,可是在下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裏,這個情形假設能在二十年前告訴認識我們的人,一定笑掉了牙,任誰也不會信情勝兄弟的焦雨劍慕農和『夜盜千家』蕭長醉,竟會成為陌路人,比鄰若天涯。」

  蕭長醉臉上現出嚮往的神色,緬懷著往日兩人快意江湖的日子道:「那時我們共創陰陽壁合大法,一剛一柔,兩個時辰橫掃了『浪子蕩』那班為非作歹的水賊。」失去了心芙,現在還來幹甚麼?慕農長嘆一聲、內中含有複雜之極的感情,包括了友情愛情錯綜難言的恩怨。蕭長醉臉上一陣火熱,喝道:「走吧!我不想再見你。」

  這些年他心底下其實很想曾是摯友的慕農見上一見,甚至在此開了長醉居,亦是潛意識中想找個能知道慕農訊息的處所。這種行為難以解釋,儘管當事人也為自己這樣做苦惱,慕農知他武功專走剛猛路子,性情偏向火熱,從容道:「我今次有事而來,希望你拋開人世間的恩怨,仗義出手,憑我們陰陽壁合大法,或者仍有一線希望。」蕭長醉瞅他一眼,哂道:「想不到你這事事不上心的老傢伙,也有關心人的時刻,不用說也是鐵隱出了事,變不成把戲你看了。」

  慕農修養極佳,不理他的冷嘲熱諷道:「根據現場的痕跡、出手者九成是『魔尊』歐陽逆天,鐵隱也非弱者,他的『火焰七擊』江湖上可以照單全收的人屈指可數。」蕭長醉聽到歐陽逆天的名,眉頭一皺,旋又泛起強硬的神色,道:「你我間早已恩清義絕,兩不相干。我在這裏清閑快活,只希望能這樣直待到兩腳一伸的時刻,慕才子請回吧。」

  慕農想不到蕭長醉怨恨如此之深,喟然道:「人各有志,不能相強,只希望若我有甚麼三長兩短,你能代我負起照顧青思之責,就算看在心芙臉上好了。」一個動作,行雲流水般穿窗去了。蕭長醉跳了起來,向著慕農的方向高叫道:「見你的大頭鬼,青思是你兩人的,關我蕭長醉甚麼事。」

  ※※※

  慕青思把手中的女紅放在一旁,繡了這好一陣子,人也累了,慕農的房早吹熄了燈,上床就被。剛才回來後,慕農便沒有踏出房門一步,這並不似他的習慣,慕農慣了夜眠。有時晨早起來,慕農仍在俯首低回,沉浸在思潮意海裏。屋外響起急劇的犬吠聲。慕青思心中一凜,想起了那出沒無常的魔豹。

  「咯!咯!咯!」敲門聲響。慕青思奇怪地站了起來,望了望慕農臥室,一點動靜也沒有,惟有來到門旁叫道:「誰?」

  外面沉默了片刻,才有一把蒼老聲音道:「慕農在嗎?」慕青思更是奇怪,遠遠近近的人無不尊稱自己父親為慕老師,這樣直呼其名,還是第一次耳聞,極為刺耳,不過對方還算語調溫和,何況又是老人,把門拉了開來。蕭長醉站在門外。慕青思也曾路經長醉居,只是從未有接觸的機會,想了想,才把他認了出來,輕叫道:「不是蕭老先生嗎?找家父有何貴幹?」

  蕭長醉望著眼前清麗的少女,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她母親心芙的情形,那是一個下著柔柔露雨的春天,就在西湖之畔。心芙泛舟湖中,那美景歷歷在目。慕青思給他深而專注的眼看得一陣心悸,不自然地道:「老先生,家父入睡了,你──」蕭長醉霍然醒來道:「是急事,你去喚醒那老傢伙!噢!不!你醒他吧。」

  慕青思見他古古怪怪,猶豫起來,又奇怪父親為何還沒有起來,因為他的聽覺最是靈敏。蕭長醉道:「這關乎人命生死,你進屋看看吧!」慕青思焦急不忘禮數,福一福道:「老先生先入來坐坐。我去看看他老人家。」往慕農臥室走去。

  蕭長醉見她連溫柔體貼也學足乃母,更是感慨,暗忖這麼可人的女兒,為何不是我和心芙的,偏是那自命才子的老傢伙的。慕青思驚呼一聲,站在門旁,別過來的臉一片蒼白。蕭長醉是老得不能再老的江湖,跺足道:「想找死也不用這麼心急。」

  ※※※

  風亦飛和阿海兩人找遍了整個山頭,村前村後,找不到阿貴一絲一毫的蹤影,垂頭喪氣回到風亦飛的屋外。村中的車更打響了兩下。夜深了。風亦飛惱怒道:「這傢伙不知躲到了甚麼地方?究竟發生了甚麼事?鹽場那批人我可以應付,他還怕甚麼,而且沒有不可解的仇怨。」阿海道:「我也想不明,今早他來向我說了些奇怪話兒,說甚麼要我照顧他家人,轉個身就不見了他。」

  風亦飛待要再說,一把破鑼級的聲音在身後的柴房響起道:「甚麼見了不見了,剛巧夢到周公的女兒。正向她求婚時,給你們吵醒了,這個賬怎麼算,起碼也應讓我知道她是否答應嫁我。」風亦飛一看,原來是那流浪客田仲謀,心想這人倒怪,白天不知竄到哪裏去了,晚上卻大模大樣入住柴房,就像在客店留下了房間一樣,令人氣結。阿海和他混得相當熟了,罵道:「只知掛著人家的女兒,阿貴失蹤了。」

  田仲謀道:「只是失蹤倒沒有問題,最怕是給人找上了。」風亦飛估不到這瘋瘋顛顛的人說起話來有紋有路,奇道:「你也知道這件事?」

  田仲謀作了個無所不曉的自負表情,誇張地道:「只要我在那一處,那一處方圓百里內休想有一件事能瞞過我。」阿海道:「希望你是真人不露相,內裏的本事比你的外表要好。而且最少要好十來二十倍才濟事。」

  風亦飛給田仲謀一輪打岔,輕鬆了一點,問道:「告訴我,田真人、現在應該怎麼辦?」田仲謀說道︰「把阿貴找出來。」兩人氣得一齊大罵起來,這個答案路人皆曉,問題是如何實行。

  ※※※

  慕農迅若鬼魅在皇府的花園內移動,一遇有巡邏的人立時閃進林木間,他是走慣江湖的大行家,一看皇府的院落房舍分布、便約略估計出哪處是皇爺朱勝北的居所,哪處是內院。哪處是下人住的地方。最後他認定了一幢毫不起眼的建築物,除了房子的結構特別堅固外。最奇怪的是整所房子一個窗戶也沒為,只有幾個氣窗,半尺高兩尺長,最適合囚人,另一個有力的原因、是守衛巡至該房子附近時,總是特別留心細察,所謂此地無銀三百兩。

  慕農計算了距離時間、閃出藏身的樹叢,穿進了建築物外圍的廊道裏、剛巧有兩名守衛轉了出來,慕農手一動,光點滿天。兩名守衛一聲不吭倒了下來,在眨眼間的工夫裏,慕農拔劍出劍、刺中對方穴道,比人的眼睛還快。慕農抓著欲跌地上的兩名守衛,輕放一旁,絕不猶豫地掠到房子的大門前。

  大門緊鎖。慕農一劍劈下,劍鎖相觸、卻發出毫不清脆的一下沉響。原來他用了巧勁,力道蓄柔而不猛,卻貫滿了真力,鎖應劍斷開。慕農閃身進入。登時一呆,室內空空如也,甚麼人也沒有,唯是床倚桌一應俱全,被鋪像是剛有人睡臥過的模樣。慕農一摸睡床,猶有餘溫,叫聲不好,身子向後猛退,穿出屋外。

  燈火下的院落裏,花叢內一人背著他悠然而立,寬闊的肩膀,沉凝的氣勢,有若一塊風浪不能搖其半分的海中參天巨岩。慕農淡淡道:「歐陽逆天。」那人緩緩轉過身來,高鼻深目,冷酷無情,正是魔道百年來最厲害的人物歐陽逆天。歐陽逆天面無表情陰沉地道:「閣下如此身手,當非寂寂無名之輩,貴友已給本人移至秘處,若閣下能自斷雙手,歐陽某破例讓你見上他一臉。才取爾之命。」

  慕農瀟灑一笑,他雖年過五十,但保養得非常之好,丰神氣度無懈可擊,歐陽逆天這樣惡言相向,他仍是淡定從容,沒有絲毫慌張。歐陽逆天一陣長笑,道:「好!歐陽某連遇高人,可解寂寞。動手吧。」慕農一聲低吟,手中劍先灑出一片銀點,跟著銀點驀地擴大,旋風般向歐陽逆天捲去。歐陽逆天低叱一聲,搶入劍雨裏,合指成鋒,連劈十下。

  慕農劍雨散亂,腳步連移,行雲流水般向後退去,劍雨收聚變成一圈光暈,護在胸前,歐陽逆天眼力高明,以掌作劍,每一下都重擊在慕農劍上,如千斤重錘,他的動作看似簡單笨拙,實已晉入以簡勝繁、以拙破巧的超凡境界,慕農立時被迫改攻為守。他的蕉雨劍法乃一夜聽雨打芭蕉,有悟而成,善攻不善守。這下給歐陽逆天一上來正中要害,立時縛手縛腳,使不出平日的七成功夫。

  歐陽逆天再喝一聲,左手作刀,右手作劍,左手的刀使出一套大開大闔的刀法,凌厲慘烈;右手的劍卻是細緻入微,妙著紛呈,這兩種極端不合的風格,匯流成無可抗拒的攻勢,一波一波向慕農湧去。慕農雖陷於必敗之局,可是依然瀟灑飄逸,姿勢悅目,這是他劍法的特點,即管給人殺死,動作依然優美動人。

  慕農突然向後飄退,落地連退數步,臉上抹上一片蒼白,嘴角滲出血絲。歐陽逆天沉聲道:「不愧高手,居然能化去必殺一擊,假若本人沒有看錯眼,閣下當是二十年前與『夜盜千家』蕭長醉並稱為『一儒一偷』的蕉雨劍慕農。」慕農運功內視,知道傷勢不輕,可是歐陽逆天的殺氣緊鎖著他,欲罷不能,逃走無門。

  歐陽逆天開始移動,緩緩迫來,他每一步都大有講究。封死了慕農的逃路。慕農放開傷勢,強提一口氣。長劍貫滿真氣,陣陣低鳴。這一戰到了生死立決的時刻。歐陽逆天腳踏草地,發出「赫赫」的聲音,慕農感到對方每一腳踏上地上時,大地都似乎動搖了一下,知道自己精神已為對方魔功所攝,幻象層出不窮,連忙凝神聚志。準備死前一下石破天驚的反擊。

  歐陽逆天口中發出奇怪的輕叫,落到慕農耳中,變成了風吹雨打,心頭登時泛起了江湖風雨飄搖的落寞感覺,神志一鬆,墮入對方魔功大法裏。歐陽逆天全力運展魔功,緊攝對方心神,以不同手法挑起對方喜怒驚怖等六欲七情,再乘虛而進,他眼光銳利。看穿慕農對世相的情深,又知道他對風風雨雨特多感觸。以魔境幻聲化出風雨之景,果然令對方心神微分,當下低嘯一聲,一拳擊出,直取對方心窩。

  慕農敗勢已成,悲嘯一聲,迎著對方一劍攻去。拳風呼呼,慕農像在狂風暴雨中不自量力逆風而行的人,全身衣衫獵獵向後飄飛,可見歐陽逆天一拳之威。叱喝起身右側,一個人從暗處衝了出來,搶到慕農身側,與他同時出手,慕農也是奇怪,見那人搶出,立時化攻為守,全力為來人掩護,好讓對方將一支煙桿發揮致盡。

  要知大凡高手對壘,到了難分難解時,絕不容第三者插入,這人卻像和慕農配合了千百次,一上來就天衣無縫。三條人影乍合倏分。慕農踉蹌後退,鮮血狂噴,另一人較好一點只退了五步、一把扶著了慕農,呼一聲越過高牆,轉瞬沒進黑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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