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四部 江邊一破美人心</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四部 江邊一破美人心</h3>第一章 六十四張椅子<br /><br /><br />  習家莊前,紫花遍地,使得綠草如茵的草地上,點綴得像一張精心編製的綠底紫花地氈。<br /><br />  風涼沁人心。草地的末端,小路的盡頭,是習家莊的大門口。<br /><br />  大門前有一個人。<br /><br />  這個人佝僂著身子,抽著煙桿,一臉都是笑容,雖然年紀極大,但絕不衰老蹣跚,反而有一股威勢。<br /><br />  鐵手、冷血沉著臉,走向前,習玫紅不明白鐵手冷血何以如此冷靜淡定,她幾乎忍不住用手指住那滿臉假笑的老狐狸鼻子罵道:「你還有臉見我?」<br /><br />  不過她還沒有來得及問出口來,習良晤已經笑嘻嘻地問道:「二少爺,三小姐可好?你們可回來了!」<br /><br />  習玫紅倒是被氣得愕住了,習秋崖冷哼道:「我們若是不回來,豈不正中你下懷?」<br /><br />  習良晤好像沒有聽見習秋崖的話,徑自笑瞇瞇地道:「快進去罷,莊主已等你們好久了。」他瞇著眼笑嘻嘻的向鐵手、冷血臉上一溜,「莊主也在等候鐵二爺、冷四爺。」<br /><br />  「哦?「鐵手沉住氣道:「那就有煩三管事引路。」<br /><br />  習良晤一躬身,笑嘻嘻的走在前面。習玫紅忍不住想上前去摑他一記巴掌,她身影一動,忽覺手給人握了一握。<br /><br />  那人握了一握,立即放手。<br /><br />  習玫紅叫了一聲,轉頭看去,原來是冷血,臉紅得似公雞冠般的冷血。<br /><br />  習秋崖警覺問:「怎麼?」<br /><br />  習玫紅低聲道:「沒有。」她也紅了耳根,這時鐵手已大步跟在習良晤身後,其餘的人自然也魚貫行去。<br /><br /><br />  大廳十分寬敞,卻放了六十四張椅子,這六十四張椅子,置放的位子十分不劃一,有的朝外,有的朝內,椅座有的向西,有的向東,而椅子的色澤、木質、形狀,甚至大小,全都不一,有的甚至有龍雕檀木扶手,有的只是一張圓凳子,連靠背都沒有,有的舖陳雕花錦座,像御座一般華貴,有的卻已漆木斑剝,還缺了一隻椅腳。<br /><br />  這六十四張椅子上,其中有一張,形狀甚是奇怪,是實心柚木做的,八卦形的小凳上坐著一個人。<br /><br />  這個人,披頭散髮,滿身髒臭,但雙眉插鬢,臉上露出一種沉思的神態,使他整個看去,令人有一種十分溫文儒雅的感覺。<br /><br />  這個人盤膝而坐,膝上打橫放著一把刀。<br /><br />  這個人鐵手和冷血已不是第一次看到。<br /><br />  但冷血和鐵手第一次看見這個人的時候,這個人還是被人鎖在牢裏的。<br /><br />  這個人當然就是「習家莊」莊主習笑風,他背後還有一個兵器架,上面架著三、四十柄不同形狀的單刀。<br /><br /><br />  習秋崖一見習笑風,怔了怔,脫口低呼了一聲:「大哥──」一面叫,卻退後了一小步。<br /><br />  小珍一見習笑風,臉都白了,退到一個人的身後,藏住了大半個身子,隨後才知道那人是鐵手。<br /><br />  習玫紅最開心,叫道:「大哥,你沒有瘋啦?」<br /><br />  習笑風平靜笑笑,目光緩緩地看了鐵手一眼,又轉到冷血身上看一眼,緩緩地道:「鐵大人,冷大人,久仰了。」<br /><br />  鐵手微微稽首:「習莊主,不必客氣,請直呼鐵游夏名字便可。」<br /><br />  習秋崖對脾氣古怪的哥哥猶有餘悸,不敢說話,習玫紅卻爭著說:「大哥,我們沿途受到刺客的突襲,都是三管事幹的好事!」<br /><br />  習笑風臉色一整,道:「胡說,三管事對習家莊忠心耿耿,怎麼會做出這等事情來,女孩兒家嘴裏可別亂說話!」<br /><br />  習玫紅被這一喝,委屈得扁起了嘴,幾乎要哭出來。在一旁的習良晤卻走上前來,作揖一疊聲地道:「是,是呀……三小姐可冤枉人了,幸有莊主明鑒。」<br /><br />  習笑風向習玫紅叱道:「還不快些向三管家賠不是。」習笑風近年雖脾氣古怪,但極少對習玫紅疾言厲色過,是以習玫紅聽了更覺委屈。<br /><br />  習笑風忽然在座椅上挺直了身子,他身子一直,也不見他有任何動作,已到了習玫紅、習良晤之間。喝道:「還不道歉?」鐵手和冷血心知習家莊莊主的武功定有過人之能,卻沒想到他連輕功也那麼高,都暗自提防。<br /><br />  習玫紅嘟起了嘴:「我──」忽然疾風勁閃,「哎唷」一聲,習良晤已倒了下去。<br /><br />  這變化委實太快,眾人還未看清局面,習笑風已點了習良晤的穴道。<br /><br />  習笑風道:「其實三管事殺人劫財的事,我早已留心了,只是一直按兵不動,以防會打草驚蛇,現在可把他制住了。」<br /><br />  習玫紅和習秋崖都驚詫他們兄長的清醒。冷血忽道:「只怕習三管事還不是主謀。」習笑風愕了愕:「冷四爺指的是?」<br /><br />  冷血道:「近月來,兩河一帶一連八門慘禍,是由六個匪首帶一干歹徒做出來的。六人之中,岳軍、唐炒,已被我們所殺;今日暗算習二少爺的三個凶徒中,黎露雨、呂鐘二人,只怕也是那剩下的四名匪首之二,」冷血望定習笑風道:「匪首至少還剩下兩人,如果其中之一是習三管事,還有一個是誰?」<br /><br />  習笑風苦笑了一下:「你問我?」<br /><br />  鐵手補充道:「我們得悉在江湖上劫財殺人的黎露雨,就是尊夫人……」<br /><br />  習笑風眉一揚,道:「你們把她怎麼了?」<br /><br />  鐵手略一沉吟,道:「尊夫人挾持三小姐,我們……為了救人,把她殺了。」<br /><br />  習笑風一震,問:「她……她……死了?」<br /><br />  鐵手、冷血暗下戒備,以防他猝起發難,答:「是。」<br /><br />  習笑風驟然發出一陣狂笑,笑後痛快已極,連聲道:「好,好,好!」然後又道:「這樣的女人,該殺!」<br /><br />  眾人一陣錯愕。習笑風滿眶淚影,抬頭道:「你們殺得好,可惜主謀並不是我,我也並不是三個匪首中任何一人。」<br /><br />  習玫紅這才看出原來冷血和鐵手對她大哥已經生疑,氣沖沖地道:「大哥是一莊之主,才不會做這種鬼鬼祟祟的事!」<br /><br />  鐵手道:「三小姐,我們也同樣希望令兄不是這樣的人……很多事情還未水落石出,不過,我們這兒還有一個活口,也許,可以從他口中問出一些什麼來。」<br /><br />  冷血接著道:「但是,三管事若有任何意外,不能說話了,就不能說出他的夥伴來了……所以,任何人,包括以一時怒氣,誅殺強盜的名義來殺他……就是同謀之一。」<br /><br />  習笑風歎道:「二位不愧是名捕,果然小心過人……你們盡量去問話吧,我可以保證三管事不會出事……」<br /><br />  他的話未說完,地上的習良晤倏地躍起!<br /><br />  鐵手、冷血二人,防的是別人對習良晤殺人滅口,卻沒想到殺人滅口的是習良晤自己!<br /><br />  習良晤躍起,伸手五指,飛扣鐵手左頸大動脈!<br /><br />  鐵手雖然未防習良晤猝起施襲,但任何人想近他的身,畢竟不是一件易事!<br /><br />  他反手一格,習良晤五指就扣在他的右手手臂上。<br /><br />  只聽「格」的一聲,習良晤五指如同電觸,疾彈了起來,鐵手手臂上的衣服也似被灼焦了一般,現出了五個指頭大的洞!<br /><br />  但習良晤的另一隻手,卻抓住了小珍的後心。<br /><br />  鐵手虎吼一聲,振臂欲擊,卻不敢動,因為習良晤說了一句話:「你再動手,我殺了這女子。」<br /><br /><br />  就在鐵手發出怒吼的同時,冷血乍覺後腦急風驟至!<br /><br />  冷血急忙一伏的同時,劍已自後刺了出去,由於他這一下反擊急極險極,是以劍未拔離腰帶,就自後疾刺了出去!<br /><br />  他的劍,一向是沒有鞘的。<br /><br />  這時,習玫紅跟他對面而立,顯然是看清楚了偷襲的人,於是喊出一聲尖叫。<br /><br />  但她發出尖叫之時,冷血已背著對方,劍在腰後不離腰帶地跟對方過了十七、八招,這十七、八招之內,冷血是完全沒有機會回過身來應戰的,那是因為對方的攻勢實在是太急了!<br /><br />  習玫紅尖叫完之後,震惶莫名地叫了一句:「大哥,你幹什麼?」<br /><br />  冷血就在習玫紅這一聲呼叫中,肯定了偷襲他的正是習笑風!<br /><br />  冷血知道偷襲者是習笑風之際,又已跟他交手了二十餘招,在這二十餘招內,冷血有後退有前進,變了七、八種不同的劍招,雖然他此刻發劍應敵的位置使得他前進反而等於後退,而後退等於前進,但他始終沒有餘空在習笑風密集的刀法中回過身來。<br /><br />  鐵手和冷血,不但是同僚,而且是同門,他們在闖蕩江湖,為民除害的日子裏,不知經過了幾番生死大難、險惡風波,所以兩人相知甚深。<br /><br />  鐵手一見冷血被習笑風追擊的情形,雖然稍處於下風,但可以肯定的是:冷血暫時不會有生命之虞。<br /><br />  只要一開始殺不了他,冷血永遠能越戰越勇,反敗為勝。<br /><br />  鐵手對冷血永遠有信心,就像冷血對鐵手一樣有信心。<br /><br />  鐵手知道自己所面對的,比冷血所應付的更為危艱,雖然習良晤的武功只怕比習秋崖好不了多少,根本不能和習笑風相較,但習良晤卻操縱了一個人的生死。<br /><br />  一個全不會武功的可憐女子之生死。<br /><br />  小珍的生死。<br /><br />  鐵手手心出汗,但臉上微笑如故。<br /><br />  這些年來在江湖上的險死還生大風大浪告訴他:凡是對自己不利的場面,表現得越鎮定越有機會把局面扳過來,相反,則是情形會越來越糟。<br /><br />  在江湖上,就算對朋友,也只能以報喜不報憂的態度去應付,何況是敵人;其實縱使是朋友,在詭譎江湖裏,也不知會那一天突然變成敵人。<br /><br /><br />  鐵手微微笑道:「三管事,你好像抓錯了人了。這位姑娘並不會武功。」<br /><br />  習良晤愣了一愣,他猝起暗算鐵手,因知鐵手功力,也未抱著太大的希望,所以他一方面出手攻擊鐵手,另一方面抓住小珍,他確想藉以挾持鐵手,至少,也可以作萬一時的護身盾。<br /><br />  鐵手這一句話,使他從第一種作用,退到第二種作用去:小珍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女子,拿她來要脅鐵手,那是不可能的。<br /><br />  可是在當時習良晤又不能抓住習玫紅或習秋崖,那是因為習笑風的關係。<br /><br />  只要在他驟起動手之際習笑風並不出手,自己孤身一人在兩大高手的環視之下,那是極其危險的。<br /><br />  習良晤冷笑道:「鐵手,你是捕頭,一個官差難道置人命而不顧?」<br /><br />  習良晤這一問,正問中了鐵手心中弱點,鐵手不禁倒抽一口涼氣、但在他外表,卻一點事情也沒有似的,微微笑著。<br /><br />  而在此時,他接觸到小珍的目光。<br /><br />  小珍被抓著後心,自然無力掙扎,就算她沒被抓著,有習良晤這樣的高手在旁,她也無法作出任何抵抗。<br /><br />  通常人在這個時候都會尖呼饒命,或求鐵手就範,以使自己得倖免於難,這也是較自私的做法。<br /><br />  另一種情形,是被挾持者與圖謀救人者的感情較深,所以不會叫對方來救自己,也不會求對方勿輕舉妄動,反而會要求對方別管自己,先行逃難,或者是無所顧忌,儘管攻擊。這種要求,無疑是把對方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所以,聽到這種要求,無疑比哀呼更亂人心。<br /><br />  但是小珍並沒有叫鐵手不要管她的安全,而是像一般貪生怕死的俗人一般,叫:「別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鐵大人,你千萬不要動手,他會殺我的。」<br /><br />  這幾句話,顯得小珍十分自私怕死,但此時鐵手正與小珍目光相對,鐵手在小珍烏亮的眼眸裏,看出了許多的心事,在這生死關頭中,一下子,許多千言萬語,鐵手都從她眼色中看懂了。<br /><br />  所以鐵手冷冷地道:「小珍姑娘,這很難說,我總不能為了救你,而讓盜匪逍遙法外。」<br /><br />  習良晤一聽兩人的對話,眉心就打了一個結,情知這人質,對自己並沒有什麼用處,鐵手跟她可沒有什麼特別關係,決不會為她作出任何犧牲,所以把這女子留在身邊,反可能是累贅,他立時想把小珍放棄了。<br /><br />  可是這時候,習秋崖從旁發出一聲痛心疾首的厲呼:「不能!不能!不能傷害小珍!鐵二爺……你是公人,不能這樣做!不能傷害小珍!」語音甚是悽楚,還帶著哭泣的聲音,習良晤本來要把小珍推到一旁,一聽了這句話,又重新把她擺在身前,五指如鉤,緊執不放。</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碎夢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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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江邊一破美人心

第一章 六十四張椅子


  習家莊前,紫花遍地,使得綠草如茵的草地上,點綴得像一張精心編製的綠底紫花地氈。

  風涼沁人心。草地的末端,小路的盡頭,是習家莊的大門口。

  大門前有一個人。

  這個人佝僂著身子,抽著煙桿,一臉都是笑容,雖然年紀極大,但絕不衰老蹣跚,反而有一股威勢。

  鐵手、冷血沉著臉,走向前,習玫紅不明白鐵手冷血何以如此冷靜淡定,她幾乎忍不住用手指住那滿臉假笑的老狐狸鼻子罵道:「你還有臉見我?」

  不過她還沒有來得及問出口來,習良晤已經笑嘻嘻地問道:「二少爺,三小姐可好?你們可回來了!」

  習玫紅倒是被氣得愕住了,習秋崖冷哼道:「我們若是不回來,豈不正中你下懷?」

  習良晤好像沒有聽見習秋崖的話,徑自笑瞇瞇地道:「快進去罷,莊主已等你們好久了。」他瞇著眼笑嘻嘻的向鐵手、冷血臉上一溜,「莊主也在等候鐵二爺、冷四爺。」

  「哦?「鐵手沉住氣道:「那就有煩三管事引路。」

  習良晤一躬身,笑嘻嘻的走在前面。習玫紅忍不住想上前去摑他一記巴掌,她身影一動,忽覺手給人握了一握。

  那人握了一握,立即放手。

  習玫紅叫了一聲,轉頭看去,原來是冷血,臉紅得似公雞冠般的冷血。

  習秋崖警覺問:「怎麼?」

  習玫紅低聲道:「沒有。」她也紅了耳根,這時鐵手已大步跟在習良晤身後,其餘的人自然也魚貫行去。


  大廳十分寬敞,卻放了六十四張椅子,這六十四張椅子,置放的位子十分不劃一,有的朝外,有的朝內,椅座有的向西,有的向東,而椅子的色澤、木質、形狀,甚至大小,全都不一,有的甚至有龍雕檀木扶手,有的只是一張圓凳子,連靠背都沒有,有的舖陳雕花錦座,像御座一般華貴,有的卻已漆木斑剝,還缺了一隻椅腳。

  這六十四張椅子上,其中有一張,形狀甚是奇怪,是實心柚木做的,八卦形的小凳上坐著一個人。

  這個人,披頭散髮,滿身髒臭,但雙眉插鬢,臉上露出一種沉思的神態,使他整個看去,令人有一種十分溫文儒雅的感覺。

  這個人盤膝而坐,膝上打橫放著一把刀。

  這個人鐵手和冷血已不是第一次看到。

  但冷血和鐵手第一次看見這個人的時候,這個人還是被人鎖在牢裏的。

  這個人當然就是「習家莊」莊主習笑風,他背後還有一個兵器架,上面架著三、四十柄不同形狀的單刀。


  習秋崖一見習笑風,怔了怔,脫口低呼了一聲:「大哥──」一面叫,卻退後了一小步。

  小珍一見習笑風,臉都白了,退到一個人的身後,藏住了大半個身子,隨後才知道那人是鐵手。

  習玫紅最開心,叫道:「大哥,你沒有瘋啦?」

  習笑風平靜笑笑,目光緩緩地看了鐵手一眼,又轉到冷血身上看一眼,緩緩地道:「鐵大人,冷大人,久仰了。」

  鐵手微微稽首:「習莊主,不必客氣,請直呼鐵游夏名字便可。」

  習秋崖對脾氣古怪的哥哥猶有餘悸,不敢說話,習玫紅卻爭著說:「大哥,我們沿途受到刺客的突襲,都是三管事幹的好事!」

  習笑風臉色一整,道:「胡說,三管事對習家莊忠心耿耿,怎麼會做出這等事情來,女孩兒家嘴裏可別亂說話!」

  習玫紅被這一喝,委屈得扁起了嘴,幾乎要哭出來。在一旁的習良晤卻走上前來,作揖一疊聲地道:「是,是呀……三小姐可冤枉人了,幸有莊主明鑒。」

  習笑風向習玫紅叱道:「還不快些向三管家賠不是。」習笑風近年雖脾氣古怪,但極少對習玫紅疾言厲色過,是以習玫紅聽了更覺委屈。

  習笑風忽然在座椅上挺直了身子,他身子一直,也不見他有任何動作,已到了習玫紅、習良晤之間。喝道:「還不道歉?」鐵手和冷血心知習家莊莊主的武功定有過人之能,卻沒想到他連輕功也那麼高,都暗自提防。

  習玫紅嘟起了嘴:「我──」忽然疾風勁閃,「哎唷」一聲,習良晤已倒了下去。

  這變化委實太快,眾人還未看清局面,習笑風已點了習良晤的穴道。

  習笑風道:「其實三管事殺人劫財的事,我早已留心了,只是一直按兵不動,以防會打草驚蛇,現在可把他制住了。」

  習玫紅和習秋崖都驚詫他們兄長的清醒。冷血忽道:「只怕習三管事還不是主謀。」習笑風愕了愕:「冷四爺指的是?」

  冷血道:「近月來,兩河一帶一連八門慘禍,是由六個匪首帶一干歹徒做出來的。六人之中,岳軍、唐炒,已被我們所殺;今日暗算習二少爺的三個凶徒中,黎露雨、呂鐘二人,只怕也是那剩下的四名匪首之二,」冷血望定習笑風道:「匪首至少還剩下兩人,如果其中之一是習三管事,還有一個是誰?」

  習笑風苦笑了一下:「你問我?」

  鐵手補充道:「我們得悉在江湖上劫財殺人的黎露雨,就是尊夫人……」

  習笑風眉一揚,道:「你們把她怎麼了?」

  鐵手略一沉吟,道:「尊夫人挾持三小姐,我們……為了救人,把她殺了。」

  習笑風一震,問:「她……她……死了?」

  鐵手、冷血暗下戒備,以防他猝起發難,答:「是。」

  習笑風驟然發出一陣狂笑,笑後痛快已極,連聲道:「好,好,好!」然後又道:「這樣的女人,該殺!」

  眾人一陣錯愕。習笑風滿眶淚影,抬頭道:「你們殺得好,可惜主謀並不是我,我也並不是三個匪首中任何一人。」

  習玫紅這才看出原來冷血和鐵手對她大哥已經生疑,氣沖沖地道:「大哥是一莊之主,才不會做這種鬼鬼祟祟的事!」

  鐵手道:「三小姐,我們也同樣希望令兄不是這樣的人……很多事情還未水落石出,不過,我們這兒還有一個活口,也許,可以從他口中問出一些什麼來。」

  冷血接著道:「但是,三管事若有任何意外,不能說話了,就不能說出他的夥伴來了……所以,任何人,包括以一時怒氣,誅殺強盜的名義來殺他……就是同謀之一。」

  習笑風歎道:「二位不愧是名捕,果然小心過人……你們盡量去問話吧,我可以保證三管事不會出事……」

  他的話未說完,地上的習良晤倏地躍起!

  鐵手、冷血二人,防的是別人對習良晤殺人滅口,卻沒想到殺人滅口的是習良晤自己!

  習良晤躍起,伸手五指,飛扣鐵手左頸大動脈!

  鐵手雖然未防習良晤猝起施襲,但任何人想近他的身,畢竟不是一件易事!

  他反手一格,習良晤五指就扣在他的右手手臂上。

  只聽「格」的一聲,習良晤五指如同電觸,疾彈了起來,鐵手手臂上的衣服也似被灼焦了一般,現出了五個指頭大的洞!

  但習良晤的另一隻手,卻抓住了小珍的後心。

  鐵手虎吼一聲,振臂欲擊,卻不敢動,因為習良晤說了一句話:「你再動手,我殺了這女子。」


  就在鐵手發出怒吼的同時,冷血乍覺後腦急風驟至!

  冷血急忙一伏的同時,劍已自後刺了出去,由於他這一下反擊急極險極,是以劍未拔離腰帶,就自後疾刺了出去!

  他的劍,一向是沒有鞘的。

  這時,習玫紅跟他對面而立,顯然是看清楚了偷襲的人,於是喊出一聲尖叫。

  但她發出尖叫之時,冷血已背著對方,劍在腰後不離腰帶地跟對方過了十七、八招,這十七、八招之內,冷血是完全沒有機會回過身來應戰的,那是因為對方的攻勢實在是太急了!

  習玫紅尖叫完之後,震惶莫名地叫了一句:「大哥,你幹什麼?」

  冷血就在習玫紅這一聲呼叫中,肯定了偷襲他的正是習笑風!

  冷血知道偷襲者是習笑風之際,又已跟他交手了二十餘招,在這二十餘招內,冷血有後退有前進,變了七、八種不同的劍招,雖然他此刻發劍應敵的位置使得他前進反而等於後退,而後退等於前進,但他始終沒有餘空在習笑風密集的刀法中回過身來。

  鐵手和冷血,不但是同僚,而且是同門,他們在闖蕩江湖,為民除害的日子裏,不知經過了幾番生死大難、險惡風波,所以兩人相知甚深。

  鐵手一見冷血被習笑風追擊的情形,雖然稍處於下風,但可以肯定的是:冷血暫時不會有生命之虞。

  只要一開始殺不了他,冷血永遠能越戰越勇,反敗為勝。

  鐵手對冷血永遠有信心,就像冷血對鐵手一樣有信心。

  鐵手知道自己所面對的,比冷血所應付的更為危艱,雖然習良晤的武功只怕比習秋崖好不了多少,根本不能和習笑風相較,但習良晤卻操縱了一個人的生死。

  一個全不會武功的可憐女子之生死。

  小珍的生死。

  鐵手手心出汗,但臉上微笑如故。

  這些年來在江湖上的險死還生大風大浪告訴他:凡是對自己不利的場面,表現得越鎮定越有機會把局面扳過來,相反,則是情形會越來越糟。

  在江湖上,就算對朋友,也只能以報喜不報憂的態度去應付,何況是敵人;其實縱使是朋友,在詭譎江湖裏,也不知會那一天突然變成敵人。


  鐵手微微笑道:「三管事,你好像抓錯了人了。這位姑娘並不會武功。」

  習良晤愣了一愣,他猝起暗算鐵手,因知鐵手功力,也未抱著太大的希望,所以他一方面出手攻擊鐵手,另一方面抓住小珍,他確想藉以挾持鐵手,至少,也可以作萬一時的護身盾。

  鐵手這一句話,使他從第一種作用,退到第二種作用去:小珍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女子,拿她來要脅鐵手,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在當時習良晤又不能抓住習玫紅或習秋崖,那是因為習笑風的關係。

  只要在他驟起動手之際習笑風並不出手,自己孤身一人在兩大高手的環視之下,那是極其危險的。

  習良晤冷笑道:「鐵手,你是捕頭,一個官差難道置人命而不顧?」

  習良晤這一問,正問中了鐵手心中弱點,鐵手不禁倒抽一口涼氣、但在他外表,卻一點事情也沒有似的,微微笑著。

  而在此時,他接觸到小珍的目光。

  小珍被抓著後心,自然無力掙扎,就算她沒被抓著,有習良晤這樣的高手在旁,她也無法作出任何抵抗。

  通常人在這個時候都會尖呼饒命,或求鐵手就範,以使自己得倖免於難,這也是較自私的做法。

  另一種情形,是被挾持者與圖謀救人者的感情較深,所以不會叫對方來救自己,也不會求對方勿輕舉妄動,反而會要求對方別管自己,先行逃難,或者是無所顧忌,儘管攻擊。這種要求,無疑是把對方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所以,聽到這種要求,無疑比哀呼更亂人心。

  但是小珍並沒有叫鐵手不要管她的安全,而是像一般貪生怕死的俗人一般,叫:「別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鐵大人,你千萬不要動手,他會殺我的。」

  這幾句話,顯得小珍十分自私怕死,但此時鐵手正與小珍目光相對,鐵手在小珍烏亮的眼眸裏,看出了許多的心事,在這生死關頭中,一下子,許多千言萬語,鐵手都從她眼色中看懂了。

  所以鐵手冷冷地道:「小珍姑娘,這很難說,我總不能為了救你,而讓盜匪逍遙法外。」

  習良晤一聽兩人的對話,眉心就打了一個結,情知這人質,對自己並沒有什麼用處,鐵手跟她可沒有什麼特別關係,決不會為她作出任何犧牲,所以把這女子留在身邊,反可能是累贅,他立時想把小珍放棄了。

  可是這時候,習秋崖從旁發出一聲痛心疾首的厲呼:「不能!不能!不能傷害小珍!鐵二爺……你是公人,不能這樣做!不能傷害小珍!」語音甚是悽楚,還帶著哭泣的聲音,習良晤本來要把小珍推到一旁,一聽了這句話,又重新把她擺在身前,五指如鉤,緊執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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