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十五章、沒有臉目的人</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十五章、沒有臉目的人</h3><br /><br />  華山北峰即為雲台峰,東西皆絕壁,峰頂有北極閣,既雄麗、又秀美。<br /><br />  真是天蒼地茫,霧雲飛散,群山盡失,好似到了絕境。<br /><br />  北峰上,沒有人的蹤跡。<br /><br />  蕭秋水從費逸空要放煙火向「山峰上」的人示意誅殺梁斗等人,斷定被擄的人必在華山五峰上,可是究竟在哪一峰呢?<br /><br />  北峰沒有,即赴中峰。<br /><br />  北峰以南,有嶺中間突起,形同魚脊,謂之蒼龍嶺。<br /><br />  嶺左鑿有小道,闊不及尺,下臨絕壑,深不可測,行人至此,緩扶壁過,耳可觸石,故名「擦耳崖」。<br /><br />  如果在這隘道上埋有伏兵──<br /><br />  沒有伏兵。<br /><br />  卻有血跡。<br /><br />  斑斑的血跡,令人怵目驚心;但沒有屍體。<br /><br />  屍首必在格鬥後給扔落山澗。<br /><br />  誰先來過?<br /><br />  蕭秋水等人越山脊而上,兩崖深不見底,凡險峻處,如身置太空,肝搖膽撼,即名「閻王硫」!乃華山絕險之地,行人視為生死關頭。<br /><br />  在這綿延三里的「蒼龍嶺」中,孤壁絕懸,非莫大勇氣無法前行。<br /><br />  蕭秋水等雖藝高膽大,但見此天險,也不禁感慨人豪莫如天之豪。<br /><br />  蒼龍嶺龍脊山脈之盡處,乃最高處,倘再前進,但從崖下折身反度,亦稱「龍口」。<br /><br />  龍口之上,有峰「五霄」,即為中峰。<br /><br />  再上為「金鎖關」,關額題曰「通天門」,杜子美詩所謂「箭指通天有一門」,即指此門。<br /><br />  相傳當年韓退之登此「龍口」,道途未闢,陡險更難,至此而豪氣盡,在「龍口」逸神原處,刻有「韓退之投書所」,而韓昌黎也有詩云︰「悔狂已昨非,垂戒仍鐫路」。<br /><br />  在這蜿蜒如龍,石色正黑,鎮守東、西、中、南峰四崖的金鎖關上,緩緩步下兩人。<br /><br />  兩個頭戴笠帽,身著華衣,腰繫金蘭袋的兩個人,自上而下,靜寂無聲地走來。<br /><br />  就像兩個幽靈般的人。<br /><br />  到了此時,費家的高手可謂傷亡過半,這走下來的一男一女卻又是誰?<br /><br />  這兩人從魚脊般的山坡上走下來,且無風自動,衣袂捲起。<br /><br />  秦風八和陳見鬼都要衝上前去,蕭秋水攔住,大聲道︰「在下蕭秋水,來意是找回我的兄弟朋友,請兩位前輩示予明路。」<br /><br />  那男子陰陰地道︰「你能來得了這裡,想必已過了三關,武功必然了得──」<br /><br />  那女子幽幽地道︰「你跟上官望一族,多少都有些關係的?」<br /><br />  蕭秋水一怔︰上官望一族?<br /><br />  蕭秋水不能理解,他只知道「慕容、上官、費」是武林中三大奇門,至於上官族跟費家有什麼瓜葛,他可不曉得。<br /><br />  但是陳見鬼知道。<br /><br />  陳、秦兩人對武林掌故,似比他們的武功更要高明一些。<br /><br />  他立即悄聲告訴蕭秋水︰「上官族的族長就是上官望;據說昔年費家之所以與慕容家為敵,就是為了上官望。結果上官望出賣了他們──以致費家孤立無援,節節落敗。」<br /><br />  秦風八也道︰「這兩人很可能就是費家的『亡命鴛鴦』,費漁樵次子費士理和其妻皇甫漩。」<br /><br />  只聽那男的森然道︰「不錯,就是我們兩個。」<br /><br />  那女的黯然道︰「我們都是沒有臉的人。」<br /><br />  他們說著,各反手一拳打飛自己頭上的竹笠。<br /><br />  笠飛去,出現在蕭秋水等人面前的,是令人顫慄的情境。<br /><br />  這兩個人,臉上一片模糊,竟全無臉目。<br /><br />  失去五官的人!<br /><br />  連藝高膽大的秦風八,陳見鬼都驚得不由自主,往後退去。<br /><br />  「不錯,我們是沒有臉目的人。」<br /><br />  「我們要候到手刃仇人,才能恢復臉目!」<br /><br />  烏雲密集,湧蓋捲積。這兩人在桀桀笑聲中,長空飛來,一人執雉刀,一人持眉尖刀,飛斬過來。<br /><br />  蕭秋水的心亦如烏雲蓋湧,起伏不已,怎會有人真的沒了臉目!<br /><br />  就在這一遲疑與憂慮間,先勢盡失,兩柄長刀,比風雲還要密集,飛捲蕭秋水。<br /><br />  蕭秋水立即穩若大樹,無論對方兩柄刀如風雨交加,他仍舊老樹盤根,不為所動。<br /><br />  叱喝連聲,這一對夫婦,華衣飛閃。出盡渾身解數,搶攻蕭秋水。<br /><br />  如果蕭秋水此時反攻回去,在這雷電風雨的刀法下,只怕很難有活命之機;但蕭秋水一開始就用守勢,抱定決心︰「等」。<br /><br />  在他還沒有完全摸清這對夫婦的攻勢時,「死守」是一種最好的應對方法。<br /><br />  蕭秋水專心全意,發揮著鐵騎、銀瓶的武當劍法,這跟藍放晴與白丹書的疾迅候忽劍法,又大相異趣。<br /><br />  武當劍法是用最少的精力,最少的身法,卻以「黏」、「帶」、「按」、「封」等字訣,借力打力,使敵人為之筋疲力盡。<br /><br />  此刻費士理、皇甫漩就有這種感覺。<br /><br />  而且越戰下去,這種感覺越深。<br /><br />  「亡命鴛鴦」簡直已氣喘如牛。<br /><br />  但他們也立即改變戰略,一陣快刀後,忽以寬袖一遮臉孔。<br /><br />  蕭秋水依然鎮定以劍招化解來勢。<br /><br />  他們袖子一挪,張口一噴,只見一團火和一道黑水,直射蕭秋水。<br /><br />  就算蕭秋水退避,也來不及;撲前去,則只有送死,就在這時,蕭秋水不見了。<br /><br />  費士理夫婦只覺眼前一空︰蕭秋水己不見。<br /><br />  就在這一愣之際,「呼」地一聲,蕭秋水雙腳勾住岩石邊緣,又整個人「蕩」了回來。<br /><br />  費士理、皇甫漩急忙伸手入腰畔的金蘭袋中去。<br /><br />  已不管他們所拿出來的是什麼兵器和暗器,蕭秋水已不給他們第二次機會。<br /><br />  他雙掌拍出,正是「殘金碎玉掌」,這閃電般的一擊,在兩人未將手掏出袋子之前,已按在他們額頂上──可是沒有拍下去。<br /><br />  然後蕭秋水一個觔斗,翻落在丈外,飄然落地,抱拳道︰「承讓──」<br /><br />  費士理、皇甫漩二人「幸而」沒有臉目,否則一定是臉色極為難看──對方以一人之力,擊敗了他們兩人。<br /><br />  又過了好一會,天微微下著小雨,費士理才澀聲道︰「你──你究竟是誰?」<br /><br />  蕭秋水不想多造殺戮,所以仍然恭敬地道︰「晚輩蕭秋水。」<br /><br />  皇甫漩仍然驚疑地道︰「你──真的不是上官一族的人麼?─那──那你又來此做什麼?──」<br /><br />  蕭秋水情知事有蹊蹺,於是道︰「在下跟上官一族,素不相識。在下來此,不過是因好友兄弟,全為你們費家的人所擄,所以上華山來討人──可是沿路上都遇至截殺,在下不得已為求自保,搏殺多人──」<br /><br />  費士理聽到此處,長嘆一聲,向他的妻子痛沉地道︰「錯了!錯了!這次老爺子錯了!既要對付上官族的人,何苦又惹蕭秋水!」<br /><br />  皇甫漩淒婉地說︰「老爺要激蕭──蕭大俠出來,是為了『天下英雄令』,有了這面令牌,朱大天王才會幫助我們,恢復家聲,並且對付上官族的人──」<br /><br />  費士理悲聲吭道,「現在對付個屁!舊仇未雪,卻又惹強仇,反讓人乘虛而入──事已至此,朱大天王又哪裡有半分支援!靠人打仗要失敗,靠人吃飯是混帳!爹!你怎麼這般糊塗呀!我們已錯了一次,還不夠嗎?!」<br /><br />  皇甫漩扯著她丈夫的衣袖也哭道:「天啊!費家的災難,怎麼沒窮沒──?!」<br /><br />  這可把蕭秋水、秦風八,陳見鬼,瘋女都愣立當堂,不知這對「沒有臉目」的夫婦,在搞什麼玩意,總之讓四人如同丈八金剛、摸不著腦袋。<br /><br />  蕭秋水懇切地道︰「兩位──我們真的不是上官望族的人──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br /><br />  費士理毅然又堅決地,向他同樣沒有臉孔的妻子說:「上官族的人定必到來趕盡殺絕,又何必再害人?我們不必守在這裡,讓爹一個死守東峰─」<br /><br />  他妻子淒然點頭。費士理向蕭秋水道︰「你的朋友們就被困在南峰老君廟中──」<br /><br />  他拿了一大串鎖匙,道︰「因有敵來犯,該處已無人把守,你們自個兒進去,─我已經毀掉那兒的機關,救人無礙──」<br /><br />  蕭秋水接過鎖匙,其他人都很欣然。但心裡已被這對「沒有臉目」的人之傷情所吸引著。<br /><br />  「究竟是為了什麼?──」<br /><br />  「費家與上官族有什麼過節──?」<br /><br />  他們七嘴八舌他說。<br /><br />  蕭秋水誠懇問︰「這釋友之恩,秋水銘感五中。但無功不受祿,我等一路上山,都發覺有人跟蹤,似是與費家為敵。──」<br /><br />  話未說完,費士理悸然疾道︰「是不是五個身著不同顏色,頭戴竹笠的人?!」<br /><br />  「是。」<br /><br />  只見費氏夫婦兩人身形為之搖晃,蹭蹭蹭退了三步,對視嘶聲道︰「他們來了!」<br /><br />  「爹危險!」<br /><br />  便急欲掠出,蕭秋水作勢一攔,費氏夫婦把身形一凝,目光甚有敵意。<br /><br />  蕭秋水說︰「究竟怎麼一回事──?兩位對我有釋友之義,請告訴在下,或可盡微薄之力。」<br /><br />  夫婦倆對一眼、兩人卻見識過蕭秋水的功夫,皇甫漩顫聲問︰「你──你願相助我們?」<br /><br />  蕭秋水斷然道︰「那要看我們的朋友是否無恙。」<br /><br />  皇甫漩急道:「無恙,無恙──老爹擒他們,只是要逼你出來,旨在『天下英雄令』──絕對沒有傷害他們。」<br /><br />  費士理嘆一聲,道︰「諸位,我夫婦倆之所以沒有臉孔,不是天生如此,而是易容之術──」<br /><br />  蕭秋水頷首道︰「我看得出來,可那是為了什麼?」<br /><br />  費士理道︰「只因我倆奇恥大辱未雪,血海深仇未報,便誓不以真臉目見人。因望將功贖罪,怕使費家更勢孤力單,才不敢求一死。」<br /><br />  皇甫漩道︰「這真是血海深仇──」<br /><br />  費士理道︰「如俠士肯相助,我則盡情相告。二十年前,祖父費仇為慕容世情所敗,黯然西返,專心訓練門人,望我爹爹──就是外號人稱『一線牽』費漁樵能重振家聲。我爹費盡心機,將篡奪家產的伯父──費晴天──毒殺後,聯合全家,那時我家聲勢如日之中天。──那時卻是上官族面臨被唐家滅族的時候──」<br /><br />  費士理聲音裡無限感慨︰「那時是上官望一族為唐門所迫,搏殺過半,上官家高手,只剩下『四小絕』,即是上官望、上官予、上官景龍及上官泰山四人─那時他們來投靠我們,說是兩家聯合,求費家助他們一臂之力,始不為唐門所滅,那時候是上官望族長親自來求,我為之心動,所以與阿漩一起去懇求爹答應的──卻不料──!」<br /><br />  費士理悲吭地說著,皇甫漩也激動得全身抖哆著︰「我們把上官家滅族之危,挽救過來了,卻也得罪了唐門的人,──所以在武林十年一度世家爭奪賽當時,唐門以第一高手唐堯舜出手,擊敗家父─而上官族此時已投靠『權力幫』,趁費家人心大沮之時,撬牆挖角,騙走了我們不少人,──待我們發覺時,已很遲了,上官望還帶人施殺手──那時『四小絕』已成了武林中的『四大絕』了──殺了我們七,八名重要高手,然後才揚長而去──」<br /><br />  費士理激動得全身顫抖:「於是費家又一蹶不振,而上官望人臉獸心,不斷前來騷擾我們。他們有權力幫撐腰,更有恃無恐──我們不得已,只好投靠朱大天王,以求自保,這樣卻又得罪了權力幫,唆使上官族速滅我家。──這才引起了奪『天下英雄令』之心,望得此令便可號令群雄來援,卻不料又因而得罪了少俠,成了朱大天王的利用品與犧牲物──」<br /><br />  蕭秋水感喟地嘆道︰「哦,原來是這樣的,那我們也受了上官族的利用,來作前鋒,破了你們所設的陣勢──」<br /><br />  「便就是這樣,而上官望得乘而入,全因我們夫婦推薦;所以我們恨絕了他。」<br /><br />  費士理悲憤莫已︰「我們自知是費家罪人,罪孽深重,不望有諒,只求留得殘生,手刃上官望──而我們在費家中亦無臉目做人,所以把膜皮蒙在臉上,不再以真臉目示人;實無顏對天地、父母、友朋──」<br /><br />  皇甫漩悲聲道:「但家裡也不見諒─所以我夫婦倆地位盡失,從此家人不屑與我夫婦說話,並起了疑心,這一次固守華山──僅把鎮守俘虜一責,交予我們而已。──」<br /><br />  費士理截道︰「那是應該的!誰再願意相信我們?!誰肯信任我們?!──我們作了對不起費家的事,卻死留不走,因知費家雖然看來人情冷漠,但極需要人手,我們生為費家人,死為費家鬼──我們不能走!」<br /><br />  蕭秋水感喟地道︰「能有賢伉儷這等將功贖罪,死守不走的心意,確屬難得!舉世天下,富貴近之,貧賤去之,說不定還老羞成怒,返回頭咬一口,洋洋自得,可恨至極!─單為兩位悲慘遭逢,蕭秋水願盡綿力,助兩位以報此深仇!」<br /><br />  費氏夫婦大喜過望。費士理喜道︰「那少俠是先救貴友,還是──?」<br /><br />  蕭秋水疾問︰「令尊而今身在何處?」<br /><br />  皇甫漩搶著回答︰「就在華山東峰『博台』。」<br /><br />  蕭秋水仰望天色,負手搖晃著鎖匙。<br /><br />  「那五人想必已趕過頭去,救人如救火,非急不可,我們先去看令尊大人再說!」</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神州奇俠五:闖蕩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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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沒有臉目的人



  華山北峰即為雲台峰,東西皆絕壁,峰頂有北極閣,既雄麗、又秀美。

  真是天蒼地茫,霧雲飛散,群山盡失,好似到了絕境。

  北峰上,沒有人的蹤跡。

  蕭秋水從費逸空要放煙火向「山峰上」的人示意誅殺梁斗等人,斷定被擄的人必在華山五峰上,可是究竟在哪一峰呢?

  北峰沒有,即赴中峰。

  北峰以南,有嶺中間突起,形同魚脊,謂之蒼龍嶺。

  嶺左鑿有小道,闊不及尺,下臨絕壑,深不可測,行人至此,緩扶壁過,耳可觸石,故名「擦耳崖」。

  如果在這隘道上埋有伏兵──

  沒有伏兵。

  卻有血跡。

  斑斑的血跡,令人怵目驚心;但沒有屍體。

  屍首必在格鬥後給扔落山澗。

  誰先來過?

  蕭秋水等人越山脊而上,兩崖深不見底,凡險峻處,如身置太空,肝搖膽撼,即名「閻王硫」!乃華山絕險之地,行人視為生死關頭。

  在這綿延三里的「蒼龍嶺」中,孤壁絕懸,非莫大勇氣無法前行。

  蕭秋水等雖藝高膽大,但見此天險,也不禁感慨人豪莫如天之豪。

  蒼龍嶺龍脊山脈之盡處,乃最高處,倘再前進,但從崖下折身反度,亦稱「龍口」。

  龍口之上,有峰「五霄」,即為中峰。

  再上為「金鎖關」,關額題曰「通天門」,杜子美詩所謂「箭指通天有一門」,即指此門。

  相傳當年韓退之登此「龍口」,道途未闢,陡險更難,至此而豪氣盡,在「龍口」逸神原處,刻有「韓退之投書所」,而韓昌黎也有詩云︰「悔狂已昨非,垂戒仍鐫路」。

  在這蜿蜒如龍,石色正黑,鎮守東、西、中、南峰四崖的金鎖關上,緩緩步下兩人。

  兩個頭戴笠帽,身著華衣,腰繫金蘭袋的兩個人,自上而下,靜寂無聲地走來。

  就像兩個幽靈般的人。

  到了此時,費家的高手可謂傷亡過半,這走下來的一男一女卻又是誰?

  這兩人從魚脊般的山坡上走下來,且無風自動,衣袂捲起。

  秦風八和陳見鬼都要衝上前去,蕭秋水攔住,大聲道︰「在下蕭秋水,來意是找回我的兄弟朋友,請兩位前輩示予明路。」

  那男子陰陰地道︰「你能來得了這裡,想必已過了三關,武功必然了得──」

  那女子幽幽地道︰「你跟上官望一族,多少都有些關係的?」

  蕭秋水一怔︰上官望一族?

  蕭秋水不能理解,他只知道「慕容、上官、費」是武林中三大奇門,至於上官族跟費家有什麼瓜葛,他可不曉得。

  但是陳見鬼知道。

  陳、秦兩人對武林掌故,似比他們的武功更要高明一些。

  他立即悄聲告訴蕭秋水︰「上官族的族長就是上官望;據說昔年費家之所以與慕容家為敵,就是為了上官望。結果上官望出賣了他們──以致費家孤立無援,節節落敗。」

  秦風八也道︰「這兩人很可能就是費家的『亡命鴛鴦』,費漁樵次子費士理和其妻皇甫漩。」

  只聽那男的森然道︰「不錯,就是我們兩個。」

  那女的黯然道︰「我們都是沒有臉的人。」

  他們說著,各反手一拳打飛自己頭上的竹笠。

  笠飛去,出現在蕭秋水等人面前的,是令人顫慄的情境。

  這兩個人,臉上一片模糊,竟全無臉目。

  失去五官的人!

  連藝高膽大的秦風八,陳見鬼都驚得不由自主,往後退去。

  「不錯,我們是沒有臉目的人。」

  「我們要候到手刃仇人,才能恢復臉目!」

  烏雲密集,湧蓋捲積。這兩人在桀桀笑聲中,長空飛來,一人執雉刀,一人持眉尖刀,飛斬過來。

  蕭秋水的心亦如烏雲蓋湧,起伏不已,怎會有人真的沒了臉目!

  就在這一遲疑與憂慮間,先勢盡失,兩柄長刀,比風雲還要密集,飛捲蕭秋水。

  蕭秋水立即穩若大樹,無論對方兩柄刀如風雨交加,他仍舊老樹盤根,不為所動。

  叱喝連聲,這一對夫婦,華衣飛閃。出盡渾身解數,搶攻蕭秋水。

  如果蕭秋水此時反攻回去,在這雷電風雨的刀法下,只怕很難有活命之機;但蕭秋水一開始就用守勢,抱定決心︰「等」。

  在他還沒有完全摸清這對夫婦的攻勢時,「死守」是一種最好的應對方法。

  蕭秋水專心全意,發揮著鐵騎、銀瓶的武當劍法,這跟藍放晴與白丹書的疾迅候忽劍法,又大相異趣。

  武當劍法是用最少的精力,最少的身法,卻以「黏」、「帶」、「按」、「封」等字訣,借力打力,使敵人為之筋疲力盡。

  此刻費士理、皇甫漩就有這種感覺。

  而且越戰下去,這種感覺越深。

  「亡命鴛鴦」簡直已氣喘如牛。

  但他們也立即改變戰略,一陣快刀後,忽以寬袖一遮臉孔。

  蕭秋水依然鎮定以劍招化解來勢。

  他們袖子一挪,張口一噴,只見一團火和一道黑水,直射蕭秋水。

  就算蕭秋水退避,也來不及;撲前去,則只有送死,就在這時,蕭秋水不見了。

  費士理夫婦只覺眼前一空︰蕭秋水己不見。

  就在這一愣之際,「呼」地一聲,蕭秋水雙腳勾住岩石邊緣,又整個人「蕩」了回來。

  費士理、皇甫漩急忙伸手入腰畔的金蘭袋中去。

  已不管他們所拿出來的是什麼兵器和暗器,蕭秋水已不給他們第二次機會。

  他雙掌拍出,正是「殘金碎玉掌」,這閃電般的一擊,在兩人未將手掏出袋子之前,已按在他們額頂上──可是沒有拍下去。

  然後蕭秋水一個觔斗,翻落在丈外,飄然落地,抱拳道︰「承讓──」

  費士理、皇甫漩二人「幸而」沒有臉目,否則一定是臉色極為難看──對方以一人之力,擊敗了他們兩人。

  又過了好一會,天微微下著小雨,費士理才澀聲道︰「你──你究竟是誰?」

  蕭秋水不想多造殺戮,所以仍然恭敬地道︰「晚輩蕭秋水。」

  皇甫漩仍然驚疑地道︰「你──真的不是上官一族的人麼?─那──那你又來此做什麼?──」

  蕭秋水情知事有蹊蹺,於是道︰「在下跟上官一族,素不相識。在下來此,不過是因好友兄弟,全為你們費家的人所擄,所以上華山來討人──可是沿路上都遇至截殺,在下不得已為求自保,搏殺多人──」

  費士理聽到此處,長嘆一聲,向他的妻子痛沉地道︰「錯了!錯了!這次老爺子錯了!既要對付上官族的人,何苦又惹蕭秋水!」

  皇甫漩淒婉地說︰「老爺要激蕭──蕭大俠出來,是為了『天下英雄令』,有了這面令牌,朱大天王才會幫助我們,恢復家聲,並且對付上官族的人──」

  費士理悲聲吭道,「現在對付個屁!舊仇未雪,卻又惹強仇,反讓人乘虛而入──事已至此,朱大天王又哪裡有半分支援!靠人打仗要失敗,靠人吃飯是混帳!爹!你怎麼這般糊塗呀!我們已錯了一次,還不夠嗎?!」

  皇甫漩扯著她丈夫的衣袖也哭道:「天啊!費家的災難,怎麼沒窮沒──?!」

  這可把蕭秋水、秦風八,陳見鬼,瘋女都愣立當堂,不知這對「沒有臉目」的夫婦,在搞什麼玩意,總之讓四人如同丈八金剛、摸不著腦袋。

  蕭秋水懇切地道︰「兩位──我們真的不是上官望族的人──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費士理毅然又堅決地,向他同樣沒有臉孔的妻子說:「上官族的人定必到來趕盡殺絕,又何必再害人?我們不必守在這裡,讓爹一個死守東峰─」

  他妻子淒然點頭。費士理向蕭秋水道︰「你的朋友們就被困在南峰老君廟中──」

  他拿了一大串鎖匙,道︰「因有敵來犯,該處已無人把守,你們自個兒進去,─我已經毀掉那兒的機關,救人無礙──」

  蕭秋水接過鎖匙,其他人都很欣然。但心裡已被這對「沒有臉目」的人之傷情所吸引著。

  「究竟是為了什麼?──」

  「費家與上官族有什麼過節──?」

  他們七嘴八舌他說。

  蕭秋水誠懇問︰「這釋友之恩,秋水銘感五中。但無功不受祿,我等一路上山,都發覺有人跟蹤,似是與費家為敵。──」

  話未說完,費士理悸然疾道︰「是不是五個身著不同顏色,頭戴竹笠的人?!」

  「是。」

  只見費氏夫婦兩人身形為之搖晃,蹭蹭蹭退了三步,對視嘶聲道︰「他們來了!」

  「爹危險!」

  便急欲掠出,蕭秋水作勢一攔,費氏夫婦把身形一凝,目光甚有敵意。

  蕭秋水說︰「究竟怎麼一回事──?兩位對我有釋友之義,請告訴在下,或可盡微薄之力。」

  夫婦倆對一眼、兩人卻見識過蕭秋水的功夫,皇甫漩顫聲問︰「你──你願相助我們?」

  蕭秋水斷然道︰「那要看我們的朋友是否無恙。」

  皇甫漩急道:「無恙,無恙──老爹擒他們,只是要逼你出來,旨在『天下英雄令』──絕對沒有傷害他們。」

  費士理嘆一聲,道︰「諸位,我夫婦倆之所以沒有臉孔,不是天生如此,而是易容之術──」

  蕭秋水頷首道︰「我看得出來,可那是為了什麼?」

  費士理道︰「只因我倆奇恥大辱未雪,血海深仇未報,便誓不以真臉目見人。因望將功贖罪,怕使費家更勢孤力單,才不敢求一死。」

  皇甫漩道︰「這真是血海深仇──」

  費士理道︰「如俠士肯相助,我則盡情相告。二十年前,祖父費仇為慕容世情所敗,黯然西返,專心訓練門人,望我爹爹──就是外號人稱『一線牽』費漁樵能重振家聲。我爹費盡心機,將篡奪家產的伯父──費晴天──毒殺後,聯合全家,那時我家聲勢如日之中天。──那時卻是上官族面臨被唐家滅族的時候──」

  費士理聲音裡無限感慨︰「那時是上官望一族為唐門所迫,搏殺過半,上官家高手,只剩下『四小絕』,即是上官望、上官予、上官景龍及上官泰山四人─那時他們來投靠我們,說是兩家聯合,求費家助他們一臂之力,始不為唐門所滅,那時候是上官望族長親自來求,我為之心動,所以與阿漩一起去懇求爹答應的──卻不料──!」

  費士理悲吭地說著,皇甫漩也激動得全身抖哆著︰「我們把上官家滅族之危,挽救過來了,卻也得罪了唐門的人,──所以在武林十年一度世家爭奪賽當時,唐門以第一高手唐堯舜出手,擊敗家父─而上官族此時已投靠『權力幫』,趁費家人心大沮之時,撬牆挖角,騙走了我們不少人,──待我們發覺時,已很遲了,上官望還帶人施殺手──那時『四小絕』已成了武林中的『四大絕』了──殺了我們七,八名重要高手,然後才揚長而去──」

  費士理激動得全身顫抖:「於是費家又一蹶不振,而上官望人臉獸心,不斷前來騷擾我們。他們有權力幫撐腰,更有恃無恐──我們不得已,只好投靠朱大天王,以求自保,這樣卻又得罪了權力幫,唆使上官族速滅我家。──這才引起了奪『天下英雄令』之心,望得此令便可號令群雄來援,卻不料又因而得罪了少俠,成了朱大天王的利用品與犧牲物──」

  蕭秋水感喟地嘆道︰「哦,原來是這樣的,那我們也受了上官族的利用,來作前鋒,破了你們所設的陣勢──」

  「便就是這樣,而上官望得乘而入,全因我們夫婦推薦;所以我們恨絕了他。」

  費士理悲憤莫已︰「我們自知是費家罪人,罪孽深重,不望有諒,只求留得殘生,手刃上官望──而我們在費家中亦無臉目做人,所以把膜皮蒙在臉上,不再以真臉目示人;實無顏對天地、父母、友朋──」

  皇甫漩悲聲道:「但家裡也不見諒─所以我夫婦倆地位盡失,從此家人不屑與我夫婦說話,並起了疑心,這一次固守華山──僅把鎮守俘虜一責,交予我們而已。──」

  費士理截道︰「那是應該的!誰再願意相信我們?!誰肯信任我們?!──我們作了對不起費家的事,卻死留不走,因知費家雖然看來人情冷漠,但極需要人手,我們生為費家人,死為費家鬼──我們不能走!」

  蕭秋水感喟地道︰「能有賢伉儷這等將功贖罪,死守不走的心意,確屬難得!舉世天下,富貴近之,貧賤去之,說不定還老羞成怒,返回頭咬一口,洋洋自得,可恨至極!─單為兩位悲慘遭逢,蕭秋水願盡綿力,助兩位以報此深仇!」

  費氏夫婦大喜過望。費士理喜道︰「那少俠是先救貴友,還是──?」

  蕭秋水疾問︰「令尊而今身在何處?」

  皇甫漩搶著回答︰「就在華山東峰『博台』。」

  蕭秋水仰望天色,負手搖晃著鎖匙。

  「那五人想必已趕過頭去,救人如救火,非急不可,我們先去看令尊大人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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