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武當.少林
天斗不聽猶可,一聽更心頭火起。原來這兩名道人,也是武當派鎮守山門的,都是掌門子弟,一個叫大風,一個叫金風。那金風道人見天斗跌得狼狽,說話中便禁不往透露嘲笑之意。
天斗怎肯在武當派面前失威,大喝一聲,漫天掌影,先護住己身,衝至蕭秋水身前,一掌斗然翻出,向上托去!
他這一掌是「天罡北斗」,掌力極大,而且上下兼顧,既可防燕狂徒撲擊,亦可禦蕭秋水側擊;大風、金風二人見這和尚使出此招,不禁笑意一斂。
不料燕狂徒還是一探手,迅速而精確地,又鉗住了他右耳,「呼」地一聲,又將他拋了出去,滾出了七八丈遠;這次,真個咿咿哎哎,一時爬不起來。
金風、大風對望一眼,知是勁敵,清嘯二聲,兩劍同時拔出,左指天,右朝地,劍勢噏動不已,兩人腳步不丁不八,向左右散開,又漸向前推進。
燕狂徒只看了一眼,亦笑罵道:
「又是『兩儀劍陣』,武當待客,不會玩點新花樣麼!」
兩道臉色一沉,呼嘯一聲,兩劍迅若游龍,左刺「天柱」,右刺「華蓋」!
燕狂徒一見劍勢,只見兩劍雖筆直刺來,但劍身不住噏動,看似快直,但劍意曲伏不定,以這兩道年紀,居然能將「兩儀劍法」使得如此精妙,已經實在非常難得。
可惜他們遇到的是燕狂徒。
燕狂徒一出手,就鉗住劍鋒。
他以兩隻手指,挾住劍鋒,就似一桿敲在蛇的七寸上,劍勢立止,連劍身的彈動,也消解於無形。
他左邊一挾即中,但右邊的清臞道人,居然回劍反刺,削向燕狂徒手脈寸關尺!
燕狂徒低喝一聲:「好!」他若縮手,兩儀劍陣威力立成!若不收手閃躲,只怕便要傷在此人劍下。
可惜他們遇到的是燕狂徒。
燕狂徒一揚手,就打飛了大風的劍。
而且在未抽手打飛大風的劍前,還拗斷了金風道人的劍。
他用的是同一隻手。
大風呆如木雞,金風更汗如雨下,他現在才知道他笑得有多可笑。
燕狂徒揮揮手道:
「去吧,年紀輕輕,有此功力,已經不易了。」
※※※
大風道人忽然長揖到地,拜謝道:「多謝前輩不殺之恩──」
燕狂徒揮手不耐地道:「去吧,叫你們的卓師叔來,我有話對他說──」
他這句話才講到一半,大風忽然欺近,「砰砰」二掌,打在他胸膛上。
燕狂徒在這剎那間,非常震訝,尤其是兩件事:
一、這中年道士居然已會使武當正宗「先天無上罡氣」,這種內功,非三十年以上的苦練無法學得,這道人居然會使!
二、這道士看來神清骨秀,卻如此險詐!
旁人中了這兩掌,早已震得五臟六肺離了位,這一下事出傖然,連燕狂徒也不及閃躲,但畢竟來得及運功護體,這兩掌擊在燕狂徒胸上,比平常人給女人撒嬌時敲捶兩下,沒什麼兩樣。
燕狂徒卻大喝一聲。
大風只覺如晴天霹靂,當堂震住。
燕狂徒本可出手殺了他,但想起他答應蕭秋水不殺人的允諾,當下正正反反幾記耳光,就摑了過去,罵道:「虧你還是武林正派子弟,卻作出如此卑鄙暗算的行為!」
金風見燕狂徒如此當眾羞辱師兄,便也要衝過來,另外天斗、天象,都怒叱撲來,四下僧人,也磨拳擦掌,這時只聽一人道:
「是什麼東西,敢辱我派弟子!」
※※※
燕狂徒停止了掌嘴,兩條人影一閃,立將眼前一片滿天星斗中的大風道士接了過去;燕狂徒只見身邊團團圍了八個道士,手執長劍,各占方位,圈外四角,又有四名道姑,凝劍向著自己。無論哪一個角度,都絲毫沒有闖出去的機會,燕狂徒卻皺眉嘖道:
「又是『四象八卦劍陣』,怎麼武林中都是這些煩人的老陣勢──放下放下,讓我坐著來跟雜毛們玩玩兒。」
蕭秋水自是不肯離去,他知道燕狂徒一雙腿因真氣走岔,才告癱瘓,目前功力未復,而武當派的「四象八卦劍陣」是天下聞名的。
燕狂徒低聲道:「我們早約好過,這是我的戰役,你不准插手,你若不走,我便點了你的腿上穴道。」
蕭秋水暗嘆一聲,放下燕狂徒,默默行了開去。當先的一名鐵臉老道,見蕭秋水離開,正中下懷,道:「是啦,不關事的走開。」他們初還憚忌這老人的武功,但見他一雙腿風癱,而揹他的人又行開去,還怕他飛上天?當下大為放心。
其中一名道士,較為老成持重,問:「老先生若要見我師叔,為何不先通報姓名?」
燕狂徒不耐煩地道:「反正見你們這些師叔師伯師公什麼的──總有勞什子的關要過,待我把你們統統都放倒後,看他出不出來!」
這十二道人一聽,更是火上加油,一名黃臉老道說:「既是如此,便得罪了。」刷地一聲,十二人劍如銀虹,方位走動,令人眼花撩亂。
燕狂徒冷笑道:「憑你們也得罪不了我!」
前面行八卦陣的八人,終於按捺不住,一齊出劍,好似八條銀龍,前、後、左、右、上、下、中、側,八柄劍不但攻出了八招殺著,也封鎖了燕狂徒的一切活路。
※※※
燕狂徒坐在地上,他不能動。
「八卦劍陣」的創始人張三丰說過:八卦劍陣一但發動,如果調訓的好,功力勻稱的話,足可抵擋比他們其中任一人都強十倍以上的敵手。
就算比他們結陣中任一人都強二十倍的高手,也很難擊散這個陣勢。
──何況「八卦劍陣」外,武當派卓非凡還加了個「四象陣」。
這十二人一旦發動,可謂天衣無縫。
燕狂徒只是一個不良於行的老人。
但就在「八卦劍陣」甫一發動,他們就聽到倒下去的聲音。
四個人倒下去的聲音。
燕狂徒不知何時,竟出了陣,「四象陣」還未發動,就給燕狂徒破了。
八名道人,心下一沉,就在這剎那間,心意稍怯,燕狂徒一手按地,陡地昇起,一手抓住一名道人的肩膊。
八名道人,身法尚在遊走,但一人給燕狂徒制住,「砰」地撞中一名同伴,那同伴又碰著了另一伙伴,那伙伴又絆著了另一人──如此八人在片刻間都跌作一團;燕狂徒拍了拍手,微微笑道:
「十幾年前,這陣我也破了一次,殺了三個人,這次你們進步了──」
這名震江湖的大陣,不知困盡多少英雄,難倒多少高手,卻給燕狂徒舉手投足間盡破,而且還附加評語說:「進步了──」
這時武當大風、少林天象聽燕狂徒的說話,乍想起一人,念及一段武林舊事,齊齊失聲叫道:
「你!你是燕狂徒──!!!」
此語一出,一眾皆驚。
※※※
楚人燕狂徒的名字,在二十年前,可謂驚天動地,被公認為「武林第一人」。在兩年前再度出現,也鬧得天翻地覆,而今又居然在此地出現!
燕狂徒橫掃了大風、天象等一眼,淡淡地道:
「小子,還算你有見識!」
大風給他橫了一眼,心下一寒,但在他心裡隨即而生的念頭是:一個人的武功若能無敵於天下,那該多威風!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天象卻想:天下竟有這等深湛武功,燕狂徒可以學得,我豈有苦練不得的道理──
這一僧一道,俱是武當少林的精英,天賦奇慧,卻都因燕狂徒此役而生志氣,不過想法卻不同。他日在武林中各造成了一番風雲際遇。(這故事在「神州奇俠」續傳「血河車」系列中有詳述及。)
其他的人聽得居然是昔日名動八表、吒叱風雲的楚人燕狂徒來到,都駭怖茫然,不知所措。
※※※
忽聽天象叱喝道:「就算你是燕狂徒,膽敢私闖少林寺,我們也要領教一下。」
燕狂徒心下裡暗佩服這和尚的膽色,卻笑道:「難道你還沒領教夠麼?」
天象大步踏了出來,念了一聲佛號,忽然隨著這一聲佛號,又走出十七名僧人來。
燕狂徒搖了搖頭,笑道:「人越來越多,款式卻越來越老,有什麼用?──我看這『十八羅漢陣』,卻也不必擺了。」
但是他的話說完的時候,「十八羅漢陣」不但已經佈上,而且已經發動了。
燕狂徒長嘆中出手。
他不願殺傷這些和尚,但是少林羅漢陣,強悍密實,要破而不流血,實非易事。
只是他出手一擊,十八羅漢居然吃了下來。
羅漢陣未破,依然對他發出排山倒海般的壓力。
燕狂徒微感駭異,又出了手,十八羅漢再接了一記,陣勢微挫,但瞬即恢復。
燕狂徒這才知道這數百年來,飲譽江湖的「十八羅漢陣」,確有其牢不可破的地位。
燕狂徒第三次出了手。
這次「十八羅漢陣」仍然未破,但也等於破了。
因為燕狂徒已看出了這陣勢的「罩門」。
人也有罩門,正如蛇的七寸,象的耳朵,鱷魚的肚子一般,都是它們的「罩門」。
陣勢亦有「罩門」。正如一頭公牛,把它激怒後,反而可覷出它的破綻,一矛刺入它的腦門去。
燕狂徒出了三次手,激怒了這頭「牛」。他也看出牛的武器在哪裡。
──天象!
這年輕而軒然的僧人,便是這陣中的「牛角」。陣中一切所蓄發的力道,全為了給這一對「角」試鋒。
發現了這一點後,燕狂徒只要再多做一件事,就可以了。
只要他下一次出手,對準天象!
他很不願意傷害這勇氣十足的和尚,但他亦不願意自己的名譽受損。
──天下豈有人造的陣勢能困得住我楚人燕狂徒的!
他只好出手。
就在這時,一人用一種很平靜的聲音道:
「天象,你何不令陣勢停下?」
只聽一個聲音悻悻地道:
「停!」
十八羅漢立即停止,身形僵立不動,但仍然包圍著燕狂徒,燕狂徒滿不在乎地斜睨上去,只見山門上端然站著兩個人,一僧一俗。
燕狂徒眯著眼睛笑了。
他要找的人來了,至少來了一個。
※※※
那俗家子弟四十開外,滿臉春風,膚帶棗色,神色十分安然,正是武當俗家子弟中,號稱「聲望最隆、地位最高、武功最好、人緣最廣」的首席高手,「劍若飛龍」卓非凡。
另一僧人卻大目無眉,臉長而狹,望上去一雙眼睛如兩盞綠火一般,正是南少林寺監地眼大師。
※※※
燕狂徒笑道:「你們來了,好極好極,我正要找你們。」
卓非凡笑道:「多謝燕前輩手下留情。」
燕狂徒大笑道:「若他們再不停手,我留情就留不住面子囉。」
卓非凡道:「其實前輩只要再出手一招,陣中就難免傷亡了。」
地眼大師在擂台會中,親眼見大永老人被這狂人三聲震死,不由他不暗自惶慄,但又不服卓非凡所言,冷冷地插口道:
「若非卓施主叫停,現在究竟是誰躺在地下,也未可預見呢!」
燕狂徒忽然繃緊了臉色,揚聲大問:「少林寺的主持呢?少林寺沒有主持人嗎?」
這樣呼嚷了幾聲,少林、武當的子弟臉上,俱呈尷尬之色,皆望向地眼。地眼大師強忍一口氣,道:
「北少林方丈已撒手塵寰,南少林主持也赴極樂西天──老衲忝為少林代──」話未說完,即聽燕狂徒逕自嚷道:
「和尚大師、天正老僧,想當年,你們與我一戰,何等膽色,何等威風──而今你們死後,竟將大好少林的掌教,空懸無人麼!」如此反覆仰天叫嚷了幾次,目中無人,可謂已極,地眼氣得鼻子都歪了。
卓非凡輕咳一聲,道:「燕前輩,此刻少林主持就在你面前,請不必呼叫。」
「為什麼不叫?」燕狂徒每一句話都響遏行雲,並指著天象道:
「我寧見少林寺讓這小和尚當主持,也不想看見那些利欲薰心的人來沽名釣譽!」
地眼大師忍無可忍,跨前一步,叱道:「狂徒!你這是什麼意思?」
燕狂徒根本就不去答他的話,向卓非凡道:「你快把老和尚抱殘請出來,只有他,還有資格聽我的話。」
卓非凡苦笑道:「在下這次來,也是想拜會抱殘神僧,只是連地眼大師也數十年未見神僧,實不知他還在不在世間──」
燕狂徒嗒然道:「若他不在,我的話武當算有人聽了,但少林卻又有誰聽?」
地眼大師湊前一步,正待發作,但回心一想,燕狂徒武藝高強,得罪不得的,只好強忍怒氣,道:
「阿彌陀佛,有什麼事,燕前輩只管說,老衲還作得了主。」
燕狂徒冷冷地道:「你作得了主?你本是南少林的僧人,而今北宗樹倒猢猻未散,你趕快跑來這裡,要自立為宗主,可謂不自量力之至,少林僧人不說話,我可說得!我就是瞧不順眼!」
地眼登時只有吹鬍子突眼珠的份兒,明知武功奈何他不得,出手只自取其辱,給他這一番搶白,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卓非凡身為少林朋友,實瞧不過去,輕咳一聲,又道:
「燕前輩,地眼大師是一宗之主,亦是有道高僧,先生如果給在下面子,當然更應尊重大師方是。」
燕狂徒斜睨了他一眼,道:「你的兒子好卑鄙,你的人倒不賴!」
提起卓勁秋,卓非凡心裡一陣沉痛,嘆道:「犬子在擂台種種劣行,我亦有所風聞,他已遭報應──唉,都是我教養無方之過。」
燕狂徒點點頭道:「先不談你兒子,談談正事。你們少林、武當,再不聯合,只怕禍亡無日了。」
此語可謂「危言聳聽」已極,眾皆動容。地眼冷笑了一聲,燕狂徒厲聲道:
「你有話要說,不會用嘴巴說麼?卻用鼻子來哼,就算牛也不能用鼻子來吃草呀!」
地眼給他一輪又一輪叱喝,實在難以抵受,罵道:「你自恃武功高強,就罵得人麼!老衲高興用鼻子說話,你管得著!」
燕狂徒倒是一笑,道:「噯,對了,這還倒有點掌門人的威勢。」便不去理會他,逕自向卓非凡道:「你們武當的武功,要學少林的;少林的武功,也要向武當公開,如此才可免此大劫。」
就算燕狂徒這番話說出來,在場的人明知是對的,只怕也難以聽得進去──少林和武當,雖然友好,但畢竟各有淵源,是兩大派系,而且時有明爭暗鬥,因同是出家人,多為世外高人,故不致演變成其他幫派私鬥血流成河事件,但也不無衝突,更是誰也不服誰的,兩派人物,早有心使門戶聲勢壯大,壓過對方;而今燕狂徒這一說,兩邊的人,臉上都呈尷尬之色。
卓非凡乾笑一聲:「燕先生言之有理,少林武功,博大精深,武當該當好好學習才是──我也常向地眼大師請教少林外家功力法門,得益非淺──不過嘛──若將兩家武功公開切磋,恐傷感情──若交換練習,練功要門,又大相逕庭,恐畫虎不成反類犬,貪多嚼不爛,乃是習武大忌──」
燕狂徒叱道:「胡說,閉門造車,拘泥不變,搞小集團,氣狹心窄,才是習武者大忌!武當功夫,重內家修為,多走陰柔一路,當然也有外家純陽的功力修為;少林者側重於外家武功,走陽剛一脈,內家功夫呼吸打坐,雖有兼修,但仍不離硬功的路子。你們二派,正可互相參照,互為奧援!」
卓非凡聽了這一番話後,大為所動,但江湖武林的派系觀念,豈能在一時三刻間便能消解?卓非凡當下道:
「前輩好意,在下心領,少林、武當,本就守望相顧,又何需在武功上刻意求功呢──」
燕狂徒截斷冷笑道:「守望相助?在長板坡上,眾目睽睽下,武當、少林為了個『神州結義』盟主之位,爭得個頭破血流。」說著用手一指地眼,又回指卓非凡,道:
「他弟子、你兒子,兩人打得不亦樂乎,叫天下英雄笑脫了大牙──這叫互為照顧麼!嘿,嘿!」後面兩下笑聲,不僅不像笑聲,反而像狠狠地罵了兩聲。
卓非凡道:「我們兩派子弟中,確有爭強鬥勝的,疏於管教──但兩派武功,基礎不同,而且各有淵源,同時並學,可能弄巧反拙!」
地眼也道:「少林是少林,武當是武當,兩派可以共同禦敵,但再友好也不能將武功交換!」
燕狂徒冷笑道:「有什麼不能?『四象八卦陣』,若加個『十八羅漢』和『兩儀劍陣』,就未必困我不住!」
這一句話倒說得卓非凡乍然一醒,心想:說得倒也有理!他一直為「兩儀劍陣」的威力不夠和「四象八卦陣」的漏洞而苦惱,殫精竭智,也想不出辦法來改善,以為已到了陣法的極限,燕狂徒這般一提,他倒是如同電殛,全身一震,只是傳統的派別觀念依然太深,腦子裡亂烘烘的,彷彿先輩高手的聲音都在喊道:不可能的!怎可能呢!武當的武功,怎可參證於少林!
這時地眼道:「不能!絕對不可能!佛道異途,怎可混為一談!」佛道妙諦,自是不同,所練法門,以及過程目的,自是大相違背,燕狂徒火樣般的眉毛一揚,道:
「不同?」忽然「呼」地一掌劈出!
這一掌推出時,手掌陡然腫大一倍餘,而且隱透紫紅,在旁的天象失聲呼道:
「大手印!」這密宗「大手印」功夫,已讓禪宗少林練到了爐火純青,但燕狂徒這一招使來,更是登峰造極,卻不知燕狂徒怎學得來?
地眼大師對燕狂徒甚懼,但「大手印」是少林武功,他自問尚破得了,當下「嗖」地一聲,「參合指」指勁破空彈出。
掌心之處,正是「大手印」的練功罩門,只要射破掌心,「大手印」不攻自破,就在指風就要射到燕狂徒的手心之際,燕狂徒手腋的袖袍,忽然捲揚起來。
這袖裾激揚,如波浪一般,剎那間已將「參合指」消解於無形。這次大風道人禁不住脫口呼道:
「『千山重疊』!」
原來從武當山南岩宮上跳望,可謂千山重疊,而武當派張真人將一般內息,隨著峰勢運轉,大可以陣勢壓敵,小亦可以一擊一拂之力應用之。燕狂徒以袖風將「千山重疊」使得綿延無盡,便是這種絕學之上乘。
燕狂徒以「千山重疊」,引去「參合指」的純力,地眼眼見燕狂徒掌已及胸,他畢竟是一代宗師,猛一吸氣,胸膛竟癟了下去,燕狂徒這一掌便告擊空。
燕狂徒雙腿癱瘓,無法追擊,由於他生得十分雄壯高大,坐起來也可擊到對方胸部。只見燕狂徒易掌為爪,赫然竟是少林派的「金剛佛爪功」!
地眼這下避不過去,胸前衣襟,便給抓住;地眼是什麼人,低頭一偏,便以光頭頂了過去!
地眼大師的「鐵頭功」,可不是一般的「鐵頭功」,別人最多只能開碑裂石,他卻可以碎斷劍鋒!
那時劍鋒正刺往他的腦門去!
握劍的人也絕未料及地眼的頭並未穿窟窿,反而是劍崩了口!
當時握劍的人是齊公子!
「四指快劍」齊公子!
連齊公子的快劍也被地眼大師的頭一頭撞斷過!
但他這一次,的確是撞中了燕狂徒的肚子!
可是那不像肚子,卻像一團棉花!
這團棉花卻吸住了他。
他猛然想起,武當有一種內功叫做「九轉玄功」,能夠練到了全身各個部位。柔軟自如,而且能借別人之力生力,反擊對方。
可惜這時他已快要窒息了。
只聽到燕狂徒的聲音道:「是不是?少林加武當,是不是比少林或者武當好得多了?」
說完之後,地眼就覺頭部一鬆,終於又吸著了空氣,沒真的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