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四、嚇人的紀錄</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四、嚇人的紀錄</h3><br /><br />  聶家實在是個很神祕的家族,常常會用一些奇異而詭祕的方法,做出一些別人永遠無法明瞭,而且無法解釋的事。<br /><br />  關二的事件,就可以算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卜鷹就曾經問小無:「你是說關二已經來了?他是什麼時候來的?」<br /><br />  「剛來。」<br /><br />  「你什麼時候知道他已經來了?」<br /><br />  「剛才。」<br /><br />  「剛才什麼時候?」<br /><br />  「就是你剛才提起潘大人的時候。」<br /><br />  「那時候有人跟你通過消息?」<br /><br />  「是的。」<br /><br />  卜鷹笑了。「我的眼睛雖然不太好,可是我不瞎;我的耳朵雖然不太好,可是我不聾;那時候有人跟你通過消息,我怎麼會不知道?」<br /><br />  他當然不瞎不聾,他有鷹一樣的眼睛,虎一樣的耳朵,甚至還有著狼一樣的第六感,可是他當時的確什麼都沒有感覺到。<br /><br />  可是他也知道,聶小無決不是個說謊的人,所以他更好奇,所以要再三追問。<br /><br />  「為什麼?為什麼我一點都不知道?」<br /><br />  聶小無終於回答,答得很妙。他說:「鷹哥不知道,因為鷹哥畢竟不是聶家的人,聶家還有很多古怪的事,鷹哥大概也不會知道。」<br /><br />  他還補充了一句。「嚴格說來,聶家的事,這個世界上根本就完全沒有一個人知道,連我們兄弟都不例外。」<br /><br />  卜鷹又笑了,這次是真的在笑,笑聲又恢復了那一向的豪爽和明朗。<br /><br />  「不管怎麼樣,我只要知道一件事就已經足夠了。」他自己解釋,「我只要知道聶家兄弟是我的朋友,我晚上睡覺就會放心得多了。」<br /><br />  ※<br /><br />  關二呢?關二如果已經到了華山附近,此刻在哪裡?<br /><br />  「你們兄弟是一種人,關二卻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種人。」卜鷹說。<br /><br />  「他是哪種人?」<br /><br />  「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人,如果他是你的朋友,你晚上就休想睡得著。」<br /><br />  卜鷹說:「那倒不是因為你怕他等你睡著了來害你,而是因為你時時刻刻都在為他擔心,深怕他會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來。」<br /><br />  「關二爺難道會是這種時時刻刻都要讓朋友為他擔心的人?」<br /><br />  「他就是。」<br /><br />  卜鷹嘆了口氣,接著說:「這個人十餘歲成名,以一身神力和一雙鐵掌縱橫江湖數十年,據說一生中從未遇見過敵手,奇怪的是,這麼樣的一個人有時候做起事來,卻比小伙子還要毛躁。」<br /><br />  「鷹哥是他的朋友?」<br /><br />  「我不是他的朋友,我只不過是他的搭子。」<br /><br />  「搭子?什麼搭子?」<br /><br />  「搭子有很多種,喝酒要有喝酒的搭子,扯淡要有扯淡的搭子,賭錢也要有賭錢的搭子,一個人活在世上,要過得快活一點,一個好搭子,是萬萬不可少的。」<br /><br />  「只可惜要找一個好搭子比找一個好老婆還要困難。」<br /><br />  「那的確要困難得多了。」<br /><br />  「所以鷹哥決不會讓這麼樣的一個好搭子傷心難受的,更不會讓他遭遇到什麼意外。」聶小雀問卜鷹,「我說的對不對?」<br /><br />  「對,真他娘的對極了。」<br /><br />  「鷹哥當然也算準了現在他會在什麼地方。」聶小雀微笑,接著說:「如果鷹哥不知道,也就不能做他的好搭子了。」<br /><br />  聶小無卻在嘆氣,「做一個死人的好搭子,大概是不會有什麼快樂的。」<br /><br />  「幸好他一時半刻內還死不了。」<br /><br />  聶小無也笑了。「有了鷹哥這樣的好搭子,想死大概都死不掉。」<br /><br />  ※<br /><br />  關二現在的確好像有一點很想趕快死掉的意思,因為他幾乎已經把這一帶所有最難惹的武林豪傑全部得罪光了。<br /><br />  能夠短短片刻間得罪這麼多人,並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可是關二能做到。<br /><br />  在這方面,他好像有專長,這一類的任務,恐怕再也沒有人比他更能勝任愉快的了。<br /><br />  根據別人的統計,這一天、這一夜,在華山下的長棚裡,在短短不到一盞茶的工夫裡,也就是說最多只不過別人喝一盞茶的時間內,他一共翻了十七張桌子,摔破了七十一個大碗,二百零三個小碗,二百二十一個酒杯,三百零七個碟子,而且還砸壞了四十二張板凳,外帶十三張大圓桌面。另外他居然還有空,打扁二十九個人的鼻子,三十四個人的門牙,就只掉在地上的牙齒,一共就有一百六十五顆。<br /><br />  「這個紀錄就算不是絕後,也是空前的,就連卜鷹都不能不佩服。」<br /><br />  「有時候我覺得這個人簡直好像長了十七八雙手。」卜鷹說,「他吃東西的時候,卻好像長了十七八張嘴,還有十七八個人的胃口。」<br /><br />  關二的胃口好像永遠都是好的,面對著一群想把他撕成碎片的人,他的胃口居然也一樣好。<br /><br />  在創造了剛才所說的那個紀錄之後,他已經吃了一隻黃燜全雞、一隻香酥全鴨,兩大碗白汁魚唇、一碗八寶飯、二十八個花卷饅頭。<br /><br />  面對著他的一群人中,最少有二十個是可以在一瞬間殺人的好手。<br /><br />  斜對面的山坡尖,還有三個人疊坐在一張春草般的綠氈上,一僧、一道、一俗,一壺茶、一樽酒、一盤果,宛如一幅圖畫。<br /><br />  他後面的山坡上,一片星光和燈光都照不到的黑暗裡,孤零零的有一條人影,箕踞在一塊山石上,一對亮眼,一雙鐵臂,一根比平常人幾乎要粗一倍的手指上,倒吊著一隻特大的羊皮酒袋,在陰森的夜色中看來,宛如一個地鬼與天魔混合成的凶煞。<br /><br />  ──幸好沒有人看見他的刀,他的刀在腰。<br /><br />  那一群可以殺人於一瞬間的高手,當然也各有兵刃在腰。<br /><br />  柔軟的腰部,通常都是江湖人用來攜帶隱藏兵刃的地方,江湖人的腰大部柔軟如蛇。<br /><br />  「蛇腰。」<br /><br />  關二忽然從一碗乳酪中把目光移開,瞪著對面一個寬肩長腰錦衣的中年人厲聲說話。<br /><br />  「蛇腰丁人俊,善打毒針、軟功、縮骨、擒拿,練的都不錯,是鷹山群盜中的三大高手之一。」關二問他:「這個丁人俊是不是你?」<br /><br />  「是的。」這個丁人俊居然還滿有點骨氣,不但承認他的名號,而且還說,「其實我真正的外號,是赤練蛇腰。」<br /><br />  赤練蛇雖然不能算是毒蛇中最毒的一種,卻可以算是毒蛇中最有名的一種。<br /><br />  丁人俊傲然道:「若是大蟒蛇腰,那就無趣得很。」<br /><br />  「很好,赤練蛇腰,這名字配得上你,若是大蟒蛇腰,那算什麼東西?」<br /><br />  丁人俊格格的笑,關玉門笑聲震耳,兩人都笑,一個陽剛、一個陰柔。<br /><br />  聽得人全身冷汗,雞皮疙瘩都起了出來。<br /><br />  幸好關二的笑聲很快就停頓,又問丁人俊:「你殺過人?」<br /><br />  「偶爾。」<br /><br />  「殺過多少人?」<br /><br />  「不超過三個。」丁人俊陰森森的笑著說,「每天不超過三個。」<br /><br />  關二又盯著他看了半天,忽然狂笑。<br /><br />  「好,這是好習慣,每天只殺三個,既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br /><br />  「有時候我偶爾也會破例,殺上七八九十個。」<br /><br />  「這麼樣看來,你殺的人總有一兩百個了?」<br /><br />  「只多不少。」<br /><br />  「你呢?你死了沒有?」<br /><br />  「我好像還活著。」丁人俊道,「死人好像是不會說話的。」<br /><br />  他還在陰森森的笑,因為他沒有看見關二的表情已經變了,整個人都好像已經變了,手臂上已經有青筋突起,眼睛裡已經冒出血絲。<br /><br />  這是殺人前的徵兆,很多人在殺人之前都會變成這種樣子。關二距離丁人俊本來不但還有兩丈多,而且隔著一張圓桌子,可是現在他的手忽然一伸,只聽得「咯、咯、咯」一連串爆竹般的聲音,只看見一條長大的人影,凌空一閃,一陣強勁的衣袂帶風聲過後,再看關二已經回到座位上。<br /><br />  只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坐下來,他的一隻腳站在地上,一隻腳踏在凳上,一隻手裡抓著半隻油雞,一隻手裡抓著一隻手。<br /><br />  丁人俊的手。<br /><br />  剛才那個滿身鬼氣的赤練蛇腰,現在整個人都真的好像蛇一樣的扭曲了起來,扭曲著伏在關二面前的圓桌上,一隻手已經被關二反擰到背後。<br /><br />  關二的聲音嘶啞。<br /><br />  「這個人殺人一兩百,居然還好好的活著,居然還在自鳴得意。」他的聲音不但嘶啞而且悲愴,「有的人最多只殺人三五,就已經要死了,而且非死不可。」<br /><br />  關二厲聲問:「這樣公道不公道?」<br /><br />  沒有人回答,沒有人開口,過了很久,斜對面山坡上才有一個人在嘆氣。<br /><br />  「老夫今年活了八十三,總算才明白一件事了。」說話的人有氣無力,身上的紅袍卻穿得鮮艷如少女,枯瘦蠟黃的臉上,居然好像還擦著粉。<br /><br />  「紅袍老鬼,你在說什麼?」關二厲聲問:「你明白了什麼事?」<br /><br />  「我總算明白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很多呆子,就像你一樣的呆子。」大李紅袍悠悠的說:「因為只有你這種呆子,才會在這個世界上要求公道。」<br /><br />  「難道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公道的事?」<br /><br />  「有是有的,比如說,你剛才講的那件事,就要比別的事公道一點。」<br /><br />  「你知道那是什麼事?」關二問,問得雖然有一點笨,在當時卻是非問不可。<br /><br />  「丁蛇腰殺人一百餘,還高高興興的活著,你外甥程小青只不過殺了三五個人,還沒有真的弄清人是不是真的是他殺的,就被判了個秋斬處決,已經快把脖子洗乾淨坐在牢裡等死了。」李紅袍問關二,「你是不是認為這件事很不公道?」<br /><br />  他不等關二開口,又嘆了口氣,接著說:「其實這件事是很公道的。」<br /><br />  關二大怒,卻還是忍不住問,「你憑什麼說這件事很公道?」<br /><br />  「因為你外甥兒要死,是他自己想要死的,一個人居然連自己都想要死了,別人還有什麼好說的,還有什麼公道不公道?」<br /><br />  「你怎麼知道他自己想死?」<br /><br />  李紅袍微笑。「他自己如果不想死,有你在他身邊,還有誰能讓他死?」<br /><br />  關二說不出話了。</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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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嚇人的紀錄



  聶家實在是個很神祕的家族,常常會用一些奇異而詭祕的方法,做出一些別人永遠無法明瞭,而且無法解釋的事。

  關二的事件,就可以算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卜鷹就曾經問小無:「你是說關二已經來了?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

  「你什麼時候知道他已經來了?」

  「剛才。」

  「剛才什麼時候?」

  「就是你剛才提起潘大人的時候。」

  「那時候有人跟你通過消息?」

  「是的。」

  卜鷹笑了。「我的眼睛雖然不太好,可是我不瞎;我的耳朵雖然不太好,可是我不聾;那時候有人跟你通過消息,我怎麼會不知道?」

  他當然不瞎不聾,他有鷹一樣的眼睛,虎一樣的耳朵,甚至還有著狼一樣的第六感,可是他當時的確什麼都沒有感覺到。

  可是他也知道,聶小無決不是個說謊的人,所以他更好奇,所以要再三追問。

  「為什麼?為什麼我一點都不知道?」

  聶小無終於回答,答得很妙。他說:「鷹哥不知道,因為鷹哥畢竟不是聶家的人,聶家還有很多古怪的事,鷹哥大概也不會知道。」

  他還補充了一句。「嚴格說來,聶家的事,這個世界上根本就完全沒有一個人知道,連我們兄弟都不例外。」

  卜鷹又笑了,這次是真的在笑,笑聲又恢復了那一向的豪爽和明朗。

  「不管怎麼樣,我只要知道一件事就已經足夠了。」他自己解釋,「我只要知道聶家兄弟是我的朋友,我晚上睡覺就會放心得多了。」

  ※

  關二呢?關二如果已經到了華山附近,此刻在哪裡?

  「你們兄弟是一種人,關二卻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種人。」卜鷹說。

  「他是哪種人?」

  「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人,如果他是你的朋友,你晚上就休想睡得著。」

  卜鷹說:「那倒不是因為你怕他等你睡著了來害你,而是因為你時時刻刻都在為他擔心,深怕他會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來。」

  「關二爺難道會是這種時時刻刻都要讓朋友為他擔心的人?」

  「他就是。」

  卜鷹嘆了口氣,接著說:「這個人十餘歲成名,以一身神力和一雙鐵掌縱橫江湖數十年,據說一生中從未遇見過敵手,奇怪的是,這麼樣的一個人有時候做起事來,卻比小伙子還要毛躁。」

  「鷹哥是他的朋友?」

  「我不是他的朋友,我只不過是他的搭子。」

  「搭子?什麼搭子?」

  「搭子有很多種,喝酒要有喝酒的搭子,扯淡要有扯淡的搭子,賭錢也要有賭錢的搭子,一個人活在世上,要過得快活一點,一個好搭子,是萬萬不可少的。」

  「只可惜要找一個好搭子比找一個好老婆還要困難。」

  「那的確要困難得多了。」

  「所以鷹哥決不會讓這麼樣的一個好搭子傷心難受的,更不會讓他遭遇到什麼意外。」聶小雀問卜鷹,「我說的對不對?」

  「對,真他娘的對極了。」

  「鷹哥當然也算準了現在他會在什麼地方。」聶小雀微笑,接著說:「如果鷹哥不知道,也就不能做他的好搭子了。」

  聶小無卻在嘆氣,「做一個死人的好搭子,大概是不會有什麼快樂的。」

  「幸好他一時半刻內還死不了。」

  聶小無也笑了。「有了鷹哥這樣的好搭子,想死大概都死不掉。」

  ※

  關二現在的確好像有一點很想趕快死掉的意思,因為他幾乎已經把這一帶所有最難惹的武林豪傑全部得罪光了。

  能夠短短片刻間得罪這麼多人,並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可是關二能做到。

  在這方面,他好像有專長,這一類的任務,恐怕再也沒有人比他更能勝任愉快的了。

  根據別人的統計,這一天、這一夜,在華山下的長棚裡,在短短不到一盞茶的工夫裡,也就是說最多只不過別人喝一盞茶的時間內,他一共翻了十七張桌子,摔破了七十一個大碗,二百零三個小碗,二百二十一個酒杯,三百零七個碟子,而且還砸壞了四十二張板凳,外帶十三張大圓桌面。另外他居然還有空,打扁二十九個人的鼻子,三十四個人的門牙,就只掉在地上的牙齒,一共就有一百六十五顆。

  「這個紀錄就算不是絕後,也是空前的,就連卜鷹都不能不佩服。」

  「有時候我覺得這個人簡直好像長了十七八雙手。」卜鷹說,「他吃東西的時候,卻好像長了十七八張嘴,還有十七八個人的胃口。」

  關二的胃口好像永遠都是好的,面對著一群想把他撕成碎片的人,他的胃口居然也一樣好。

  在創造了剛才所說的那個紀錄之後,他已經吃了一隻黃燜全雞、一隻香酥全鴨,兩大碗白汁魚唇、一碗八寶飯、二十八個花卷饅頭。

  面對著他的一群人中,最少有二十個是可以在一瞬間殺人的好手。

  斜對面的山坡尖,還有三個人疊坐在一張春草般的綠氈上,一僧、一道、一俗,一壺茶、一樽酒、一盤果,宛如一幅圖畫。

  他後面的山坡上,一片星光和燈光都照不到的黑暗裡,孤零零的有一條人影,箕踞在一塊山石上,一對亮眼,一雙鐵臂,一根比平常人幾乎要粗一倍的手指上,倒吊著一隻特大的羊皮酒袋,在陰森的夜色中看來,宛如一個地鬼與天魔混合成的凶煞。

  ──幸好沒有人看見他的刀,他的刀在腰。

  那一群可以殺人於一瞬間的高手,當然也各有兵刃在腰。

  柔軟的腰部,通常都是江湖人用來攜帶隱藏兵刃的地方,江湖人的腰大部柔軟如蛇。

  「蛇腰。」

  關二忽然從一碗乳酪中把目光移開,瞪著對面一個寬肩長腰錦衣的中年人厲聲說話。

  「蛇腰丁人俊,善打毒針、軟功、縮骨、擒拿,練的都不錯,是鷹山群盜中的三大高手之一。」關二問他:「這個丁人俊是不是你?」

  「是的。」這個丁人俊居然還滿有點骨氣,不但承認他的名號,而且還說,「其實我真正的外號,是赤練蛇腰。」

  赤練蛇雖然不能算是毒蛇中最毒的一種,卻可以算是毒蛇中最有名的一種。

  丁人俊傲然道:「若是大蟒蛇腰,那就無趣得很。」

  「很好,赤練蛇腰,這名字配得上你,若是大蟒蛇腰,那算什麼東西?」

  丁人俊格格的笑,關玉門笑聲震耳,兩人都笑,一個陽剛、一個陰柔。

  聽得人全身冷汗,雞皮疙瘩都起了出來。

  幸好關二的笑聲很快就停頓,又問丁人俊:「你殺過人?」

  「偶爾。」

  「殺過多少人?」

  「不超過三個。」丁人俊陰森森的笑著說,「每天不超過三個。」

  關二又盯著他看了半天,忽然狂笑。

  「好,這是好習慣,每天只殺三個,既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

  「有時候我偶爾也會破例,殺上七八九十個。」

  「這麼樣看來,你殺的人總有一兩百個了?」

  「只多不少。」

  「你呢?你死了沒有?」

  「我好像還活著。」丁人俊道,「死人好像是不會說話的。」

  他還在陰森森的笑,因為他沒有看見關二的表情已經變了,整個人都好像已經變了,手臂上已經有青筋突起,眼睛裡已經冒出血絲。

  這是殺人前的徵兆,很多人在殺人之前都會變成這種樣子。關二距離丁人俊本來不但還有兩丈多,而且隔著一張圓桌子,可是現在他的手忽然一伸,只聽得「咯、咯、咯」一連串爆竹般的聲音,只看見一條長大的人影,凌空一閃,一陣強勁的衣袂帶風聲過後,再看關二已經回到座位上。

  只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坐下來,他的一隻腳站在地上,一隻腳踏在凳上,一隻手裡抓著半隻油雞,一隻手裡抓著一隻手。

  丁人俊的手。

  剛才那個滿身鬼氣的赤練蛇腰,現在整個人都真的好像蛇一樣的扭曲了起來,扭曲著伏在關二面前的圓桌上,一隻手已經被關二反擰到背後。

  關二的聲音嘶啞。

  「這個人殺人一兩百,居然還好好的活著,居然還在自鳴得意。」他的聲音不但嘶啞而且悲愴,「有的人最多只殺人三五,就已經要死了,而且非死不可。」

  關二厲聲問:「這樣公道不公道?」

  沒有人回答,沒有人開口,過了很久,斜對面山坡上才有一個人在嘆氣。

  「老夫今年活了八十三,總算才明白一件事了。」說話的人有氣無力,身上的紅袍卻穿得鮮艷如少女,枯瘦蠟黃的臉上,居然好像還擦著粉。

  「紅袍老鬼,你在說什麼?」關二厲聲問:「你明白了什麼事?」

  「我總算明白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很多呆子,就像你一樣的呆子。」大李紅袍悠悠的說:「因為只有你這種呆子,才會在這個世界上要求公道。」

  「難道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公道的事?」

  「有是有的,比如說,你剛才講的那件事,就要比別的事公道一點。」

  「你知道那是什麼事?」關二問,問得雖然有一點笨,在當時卻是非問不可。

  「丁蛇腰殺人一百餘,還高高興興的活著,你外甥程小青只不過殺了三五個人,還沒有真的弄清人是不是真的是他殺的,就被判了個秋斬處決,已經快把脖子洗乾淨坐在牢裡等死了。」李紅袍問關二,「你是不是認為這件事很不公道?」

  他不等關二開口,又嘆了口氣,接著說:「其實這件事是很公道的。」

  關二大怒,卻還是忍不住問,「你憑什麼說這件事很公道?」

  「因為你外甥兒要死,是他自己想要死的,一個人居然連自己都想要死了,別人還有什麼好說的,還有什麼公道不公道?」

  「你怎麼知道他自己想死?」

  李紅袍微笑。「他自己如果不想死,有你在他身邊,還有誰能讓他死?」

  關二說不出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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