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大」的中國工程
百年的戰亂使得中國貧窮,人窮固然志短,但也因此常有莫名的自尊;這種自尊可以從個人身上看出來,例如北京市民的口吻,彷彿他們和那個落後封建的中國毫無關係,任何人在批評中國時,「別把咱們算在裏面。」
從政府的身上也可以看得出來。例如中共政權對任何外界的「關懷」,不管是不是善意的,一律敵視為「干預內政」而大肆咆哮;當然也不會忽略了對自己國民的「教化」,努力的要建立起十億人薄弱的自尊。
旅行團到了錢塘江大橋,地陪(導遊)以感性而略帶激昂的口吻告訴我們:「當初要建這座橋,由於江水過於湍急,不管是俄國、美國、英國或者日本的專家都說不可能,結果我們總理一聲令下;建!中國人就靠著自己,完完全全靠著自己的力量,把這座偉大的橋建立起來了……」這時候應該有雄壯的「東方紅」或「義勇兵進行曲」在背後響起,雖然「偉大」在中國是一個極端浮濫的字眼,連一個本地工人也可以為偉大的社會主義祖國做出偉大的貢獻,但聽到中國人能做到美日先進國家做不到的事,我們這群臺灣遊客也不免興起「與有榮焉」的感覺。
後來到了南京的長江大橋前,卻又聽到另一個地陪做了類似的敘述:「……由於中俄關係惡化,俄國老毛子把所有的工程師、技術人員連帶設備全撤走了,丟下才建了一點點的大橋,哼,我看你中國人自己怎麼建得起來?沒想到我們中國人團結一致、萬眾一心,最後還是靠著自己的力量,把這一座偉大的工程奮力完成了!」
「重播」的效果總是差一點,不過也可見得這些年來中國還真吃了外國「帝國主義者」不少的暗虧,或者這反而是自立自強的動力來源吧!可是等大家到了長城,面對八達嶺上橫亙的鐵路,另一個地陪又開始:「當初不管哪一個外國專家都說建不起來,結果咱們中國人自己……」時,一車人就忍不住笑了出來,有人主動幫張口結舌的地陪「背誦」完畢,有人則自創說詞:
「兩千多年前,秦始皇要建萬里長城,當時不管美、日、英、俄的專家都總覺得不可能建得成,結果偉大的秦始皇一聲令下,咱們偉大的中國人就靠著自己偉大的力量把偉大的萬里長城給建起來了,哈哈哈哈……」
笑聲不斷,感慨也是長遠的,從質問「祖國呀祖國,你何時強大?」和齊聲高唱「中國一定強」,中國人到底什麼時候不靠這些「支撐」就能挺起胸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