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計殺大義
大義是北周和親突厥的公主,在隋滅北周後,她一直尋找機會,試圖替娘家報仇。但不幸的是,她不僅沒有達到目的,反倒讓自己命喪黃泉。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隋文帝為何不能容忍這名弱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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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國公主
平陳後,隋文帝把從陳朝宮廷繳獲來的一架精美屏風千里迢迢送給乾女兒大義公主,也就是突厥的可敦。可是,當時大概沒人想到,這架屏風最終要了大義公主的命,而且促成漠北草原各種勢力重新洗牌。
要瞭解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得先交代一下開皇年間突厥內部局勢的變化。
開皇四年(五八四年),突厥的沙缽略可汗向隋稱臣。沙缽略可汗居住在蒙古草原東部,和西部的達頭可汗對抗。這種東西對立的局面本來是隋朝一手促成的,隋朝對此相當滿意。
但是,開皇七年(五八七年),沙缽略去世,弟弟處羅侯接班,史稱「莫何可汗」。隋文帝的乾女兒大義公主依照突厥風俗,嫁給莫何可汗。又過了一年,莫何可汗也去世了,可汗的位子又傳給沙缽略的兒子雍虞閭,號稱「都藍可汗」。大義公主再依據風俗,成了都藍可汗的妻子。
都藍可汗可精明強幹。他一方面對隋表現得非常恭順,源源不斷地從隋朝套取財力物力支持;另一方面則狐假虎威,藉隋朝威望向西擴張。
到開皇十年(五九○年)的時候,都藍可汗的勢力已經達到天山地區。都藍可汗一得意,把從于闐掠回來的一柄玉手杖獻給隋文帝。
這個禮物一送來,隋文帝心裏不免忐忑,沒想到都藍變得這麼強,他不會有天把草原統一了吧?這不符合隋朝分而治之的戰略意圖,怎麼辦呢?隋文帝想找機會警告他,讓他別太得意。正好,隋朝攻破陳朝,從陳後主皇宮裏掠奪不少好東西。隋文帝下令,把其中一架屏風送給乾女兒大義公主。
為甚麼送這麼個禮物呢?有兩層意思。
第一層是示好。咱們是友好鄰邦,妳又是我女兒,我得了好東西,也想著妳,這是淺層次的意思。那深層次的意思呢?
深層意思是想警告一下大義公主夫婦,大隋武力很強大,你看,陳朝那麼快就被我們打敗了,今天我可以把從陳朝那邊繳獲的寶貝送給你,明天我也可以把從你們那裏繳獲的寶貝送給別人。所以,乖女兒、乖女婿,你們收斂一點,不要太張揚。
可能有人會覺得,這樣想是思之過深了,絕對不是。事實上,此前,隋朝已經威脅過突厥一次了。
當時,突厥派使者到長安,朝見隋文帝,隋文帝問他:你知道江南有個陳朝,陳朝皇帝叫陳叔寶嗎?使者說,知道。隋文帝把韓擒虎叫到突厥使者面前,說,你看看,這就是抓陳叔寶的人。韓擒虎長得威風,配合隋文帝,眼睛一瞪,嚇得突厥使者根本不敢抬頭。
讓韓擒虎亮相也好、送屏風也好,發出的都是同樣的政治信號。那麼,大義公主怎麼回應這個信號呢?
從理論上講,大義公主既然是隋文帝的乾女兒,應該表現得興高采烈才是,不僅要高高興興地接受,還要祝賀乾爹取得這麼大的功績。
可是,別忘了,大義公主本來不是隋朝公主,她是北周的千金公主,是在北周滅亡,前夫沙缽略可汗又窮途末路的情況下才不得不委曲求全,投靠隋朝,做了隋文帝的乾女兒,改名大義公主。對於隋朝公主這個新身分,她一直不情不願,難以認同。現在,看到陳朝的東西擺在面前,大義公主一下觸動了心事。陳朝和北周,真是同病相憐。
本來,如果她丈夫都藍沒甚麼本事,得靠隋朝羽翼才能生存的話,大義公主即使心裏難過,也不敢表現出來。可是,現在都藍可汗強大了,大義公主有了底氣,表達感情也比較自由了。
怎麼表達呢?大義公主有文化涵養,她在屏風上題了一首詩:
盛衰等朝暮,世道若浮萍。
榮華實難守,池臺終自平。
富貴今何在?空事寫丹青。
盃酒恆無樂,弦歌詎有聲!
余本皇家子,飄流入虜廷。
一朝睹成敗,懷抱忽縱橫。
古來共如此,非我獨申名。
唯有明君曲,偏傷遠嫁情。
意思是,盛衰就像早晨和晚上那樣輪迴,世道也像浮萍一樣不定。榮華富貴不能常有,就像水池和高坡一樣,都有成為平地的那天。我曾有的富貴又在哪裏呢?只在這屏風的畫裏罷了。這畫裏的酒哪能給人帶來快樂呢?這畫兒裏的歌又怎麼會有聲音呢?我本是皇家的公主,現在不幸漂泊到突厥的宮廷。目睹這麼多興衰成敗,我忍不住熱淚縱橫。古往今來就是這樣,也不是我個人的命運。儘管如此,聽到王昭君留下的出塞曲,我還是忍不住生出遠嫁天涯的悲涼之情。
大義公主這首詩寫得如何?從文學欣賞的角度來講太好了,情真意切,感人至深。問題是,從政治的角度看可就沒那麼好了。
這首詩一傳到隋文帝耳裏,他馬上意識到,大義公主始終忘不了北周的亡國之痛。忘不了北周,就是對大隋存有貳心!開皇二年(五八二年)時,沙缽略可汗大舉進犯隋朝,即因大義公主(當時還叫千金公主)攛掇著要為娘家報仇。現在,都藍的勢力正逐步增大,如果大義公主再從中挑唆,會不會對大隋構成新的威脅呢?想到這裏,隋文帝開始對大義公主心生警惕。
在這種情況下,又發生一件事,一下子讓隋文帝對大義公主的敵意升高,從警惕變為必欲除之而後快。怎麼回事呢?
長孫晟出使
根據史書記載,開皇十三年(五九三年),有個名為楊欽的隋朝犯人逃竄到突厥,指名要見大義公主,聲稱有重要的消息要帶給她。楊欽說,大義公主的姑姑宇文氏和她的丈夫,即前北周駙馬劉昶打算起兵反隋,希望能和突厥聯手,所以先派他向大義公主報信。
這位北周駙馬劉昶也是個將軍,在隋朝的位置還挺高。但是,已經又老又病,難以成事了。
楊欽為甚麼說他想要反隋呢?因為他有個不成器的兒子,叫劉居士。此人是個不折不扣的惡少,任俠使氣,胡作非為。平日以交友為名,把一些公卿貴族子弟騙回家裏,讓幾個家奴一擁而上,把他們的頭塞到車輪裏,然後拿起大棒一頓亂打。挨打的人如果求饒,他會覺得這個人是軟骨頭,沒意思,從此不再交往。但是,誰要是寧死不屈,他就欣喜異常,把這樣的人稱為壯士,視為知己。
人有性格就有魅力。劉居士這樣胡作非為,居然糾集了三百個死黨。這三百人經常湊在一起,尋釁滋事,長安城裏人見人怕。
隋文帝建新都後,原北周都城棄置,劉居士居然帶著黨徒跑到廢棄的北周正殿未央殿前,自己朝南而坐,讓黨羽站在兩邊排班羅拜,模仿皇帝!
劉居士肆意妄為、言行出位,其父劉昶又是北周駙馬,有人把這兩件事加以聯想,說劉昶父子想造反,光復北周。現在,楊欽把這個情報添油加醋,獻給大義公主。
至此,我們明白,劉居士確實是紈袴子弟,不知死活,但是儘管如此,離謀反尚有十萬八千里,與有計劃地內外勾結、起兵反隋更是沾不上邊。
可是,大義公主為娘家報仇心切,加上古代信息不發達,她也沒有太多的渠道核定情報,所以,馬上把這不可靠的消息當真。既然姑姑、姑父和姪兒打算起兵,我怎能不出手相助呢?
問題是,都藍一直和隋朝關係不錯,怎麼說服他起兵呢?大義公主想來想去,先去找她的情人。
大義公主為何還有情人?其實很好理解,自從和親後,她的丈夫換了一個又一個,太頻繁了,估計和哪一個感情都不深,既然如此,還不如自己找樂子。所以,大義公主便找了個情人。
這個情人名為安遂迦,是個胡人,能歌善舞,很討人喜歡。他不僅是大義公主的情人,也是都藍的寵臣,猶如《紅樓夢》裏在賈璉和鳳姐手下都吃得開的俏丫鬟平兒。因為有這樣的雙重身分,大義公主便讓安遂迦先幫她游說。
安遂迦對都藍可汗說,現在我們已經很強大,不必總是看隋朝的臉色,也該顯顯威風,恢復祖上光榮。安遂迦一煽動,大義公主再對都藍吹枕邊風,告訴他隋朝內部不穩,已經有人與我聯絡,想要和咱們裏應外合,共同對付隋朝。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你好好考慮考慮。
那麼,都藍可汗有何反應?聽兩人一說,他也動心了。雖然他和其父沙缽略可汗都是靠著隋朝才能有今天,但是俗話說的好,人一闊臉就變,都藍既然實力強大了,也就不怎麼把隋朝放在眼裏。又聽說隋朝內部不穩,侵略者的本性馬上暴露出來,躍躍欲試,動了趁火打劫的念頭,對隋朝不再像原來那麼恭敬。
隋文帝不是傻子,都藍態度一變,他馬上就感覺出來。問題到底出在哪裏呢?得派人探聽一下。派誰去呢?就派我們提到過的著名外交家長孫晟,讓他出使突厥,打探情報。
長孫晟一去就發現,都藍果然氣燄見長,大義公主表現得更是露骨,說話時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到底甚麼原因讓他們如此放肆呢?
長孫晟可是個情報專家,很快調查清楚,原來是叛臣楊欽在搗鬼,讓大義公主想入非非,攛掇都藍,生了不臣之心。而且,據說大義公主嫌都藍膽子不夠大、步子不夠快,已經背著都藍,悄悄和西邊的小可汗聯絡上了。
長孫晟回來一匯報,文帝勃然大怒。好個大義公主,寫詩發洩不滿也就罷了,居然還敢玩真的!突厥的可敦和中原的皇后可不一樣,具有實實在在的政治影響力。有這麼一個仇視大隋而又手段高強的公主,對大隋有如芒刺在背,這樣一來,文帝便動了除去大義公主的念頭。
怎樣才能除掉大義公主呢?隋文帝又派長孫晟出使突厥。這次出使的目的非常明確,就是挑撥都藍可汗和大義公主間的關係。
長孫晟一到突厥,便向都藍可汗索要楊欽。長孫晟說,我們獲悉,有個我們正在通緝的逃犯楊欽隱藏在突厥,此人犯了國家安全罪,我們希望把他引渡回國受審。
都藍受了大義公主煽動,對隋朝三心二意,推說:「檢校客內,無此色人。」檢查所有的外來人客,並沒有你說的這個人。
既然可汗說沒有,那就沒有,長孫晟甚麼也沒說,就告退了。做甚麼呢?蒐集情報。
有錢能使鬼推磨,長孫晟很快買通都藍可汗帳下一個達官(頭領),把楊欽隱匿處摸清楚了。到了夜深人靜時,長孫晟帶著幾個人直撲楊欽隱藏的營帳,把他捆起來,帶到都藍可汗面前。
都藍可汗一看,非常尷尬,臉紅一塊白一塊。沒想到,讓他更尷尬的事情還在後頭。
長孫晟說:我知道可汗為甚麼騙我,一定是大義公主的意思。問題是,您為甚麼那麼聽大義公主的呢?您知不知道,她天天騙您!是不是她告訴您我們隋朝內部有人想造反,楊欽就是聯絡人?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您,這完全是假的,我們內部很團結,她這樣說無非是要挑唆您和大隋作對。
她在政治上騙您也罷了,在感情上她也騙您,我有確鑿證據,那個整天在您面前花言巧語的安遂迦,就是她的情人!接著,抖出一樁樁、一件件不可告人的內幕。
自己的可敦和胡人私通,而且連千里之外的隋朝人都知道,自己居然還被蒙在鼓裏,這對都藍的打擊極大。一時間,都藍恨不得殺了大義公主。本來,長孫晟只要捉拿楊欽,都藍一氣之下,把安遂迦也綁起來交給長孫晟。
這樣一來,隋朝成功地離間了都藍和大義公主的關係。
悲情公主
不過,光是揭露大義公主私通還不行。因為突厥民族對貞操不像中原看得那麼重。雖然眼前劍拔弩張,但是說不定過兩天,大義公主給都藍賠禮道歉,夫妻又重歸於好了。
怎麼才能徹底解決問題呢?隋文帝開始用計。甚麼計呢?美人計。
長孫晟這幫使者剛走,隋朝派第二批使者來了。長孫晟是來向突厥要人,這批使者正好相反,是為突厥送人來的。
使者到了都藍面前,先宣讀皇帝詔命,說大義公主對隋朝圖謀不軌,從即日起廢黜大義公主。宣讀完廢黜詔書後,使者一揮手,從後面出來四名美女。使者說,這是皇帝陛下送給可汗的禮物。雖然我們廢了公主,但是隋突友好還在,我們希望和可汗繼續交往下去。
隋文帝這是在慫恿都藍殺大義公主。廢黜她公主封號,是告訴都藍,從此之後,公主已經不受我們的外交保護,你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不必害怕影響我們的關係。
那賜給都藍四個美女有何用意?她們是大義公主的替代品。俗話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新人都給你送來了,舊人還有甚麼捨不得的?你殺了她吧!
那麼,都藍有沒有上鉤呢?一半一半。一方面,都藍確實被美人迷住了,整天圍著她們團團轉,徹底把大義公主冷落到一旁;但是,他也沒有廢掉大義公主,更沒有殺她,大義公主名義上還是都藍的可敦。
這讓隋文帝十分鬱悶,這個都藍,怎麼這麼沒有丈夫氣概!
只要大義公主還活著,就是個隱患!怎麼辦呢?
這時,突厥內部出了個野心家,最終幫隋朝把問題解決了。他是都藍的堂弟──突利可汗。
突利可汗名為染干,受封在北方,是都藍手下的小可汗。此人雖然是個小可汗,但是野心不小,他看到都藍因有隋朝支持,這幾年蒸蒸日上,也派使者向隋文帝求婚。
要不要跟這位小可汗聯姻?隋文帝其實還拿不定主意。不過,不管以後怎麼樣,現在不妨先利用他一下再說。於是,隋文帝對使者開出條件,說:「當殺大義主者,方許婚。」殺了大義公主的人,即可許婚。
突利一聽,行啊!我試試。突利怎麼勸都藍?其實還是那一套,大義公主和人私通,盡人皆知,這樣的人你還留她何用!留著她,只會影響你和大隋的關係等等。
這些話如果隋朝人說出來,都藍會有警惕,隋朝到底甚麼目的?同時也會有逆反心理,你憑甚麼管我家的事?可是,自己堂弟說出來,效果不一樣了。突利這麼一挑撥,都藍可汗火氣一下子被激起來,再也不顧大義公主這幾年的夫妻之情、輔佐之功,拔刀來到可敦的大帳中。大義公主就這樣成了刀下亡魂。
我們應該如何看待這位和親公主呢?
其實,如果拋開隋突兩國關係的恩恩怨怨來考慮,可能都非常同情大義公主。她一生簡直是一連串悲劇。
當年,她從北周遠嫁突厥,並非自己的心願,本身就是個悲劇。
嫁過來後,又遇上北周滅亡,她馬上成了無根之草,是第二個悲劇。
為了替娘家報仇,她攛掇丈夫沙缽略可汗進攻隋朝,沒想到招來更大的災難,沙缽略眾叛親離;為了挽回局面,她被迫認賊做父,當了隋文帝的乾女兒,是第三個悲劇。
再後來,復仇不成,反倒遭隋暗算,死於丈夫都藍可汗手下,是第四個悲劇。
人生中有這麼多悲劇,真是可悲可憐。
事實上,大義公主不僅可憐,還頗為可敬。大義公主一生的主線就是為娘家復仇,算是烈女,符合隋文帝最提倡的孝道。
可以想像,如果她的仇人是個普通人,說不定隋文帝還會表彰她。可惜的是,她的仇人不是普通人,而是如日中天的大隋帝國。她的個人心願和隋朝穩定邊疆的願望有所衝突,她就只能成為歷史的犧牲品。
無論如何,隨著大義公主被殺,隋朝也除掉一個心腹大患。
此時,都藍可汗再度來提親。按照他的想法,既然隋朝恨大義公主,他也殺了大義公主,隋突友好即可持續,你隋文帝不信任乾女兒,就派個親女兒來吧!
要不要滿足都藍的要求?隋文帝拿不定主意,便讓大臣集思廣益。
多位大臣說,應該和親。都藍在突厥各部中勢力最大,派位公主去,等於在他身邊安插眼線,而且還可以營造親隋的氣氛,只要都藍親隋,隋朝的北部邊疆即可永保安寧。若是再生個小外孫,以後當突厥可汗,就更好了。這是主流意見。
可是,長孫晟和主流意見不一樣。他說:
臣觀雍虞閭反覆無信,直以與玷厥有隙,所以欲依倚國家,雖與為婚,終當叛去。今若得尚公主,承藉威靈,玷厥、染干必受其徵發。強而更反,後恐難圖。且染干者,處羅侯之子,素有誠款,於今兩代,前乞通婚,不如許之,招令南徙,兵少力弱,易可撫馴,使敵雍虞閭以為邊捍。
意思是,都藍可汗反覆無常。他現在之所以想和我們聯姻,是因為他和西邊的達頭可汗打仗,他想藉助大隋威名。一旦哪天他強大到毋須藉助我們的程度,肯定還會掉過頭來打我們。如果現在把公主嫁給他,等於幫他壯大聲勢,這樣一來,突厥其他兩位可汗,達頭也好,突利也好,更無力與他抗衡,他強大起來的速度也會大大加快,這是養虎貽患。所以,我們不能答應他的請求。
那應該怎麼辦呢?
長孫晟說:突厥現在共有三支勢力。東邊是都藍,最強;西邊是達頭,次強;北邊是突利,最弱。我們與其與都藍和親,不如與突利和親。他因為實力弱,和親後,只能依附我們。屆時,我們讓他往南邊,和都藍抗衡,扶弱抑強,這才是長久之計。
總之一句話,可以利用公主和親,但是,不要只想依靠公主換取和平。不依靠公主,依靠甚麼呢?依靠制衡。
真理有時掌握在少數人手裏,長孫晟就是個例子。
隋文帝一聽,好主意!就按這個計策執行。
對都藍這邊,不僅不嫁公主,而且其他支援也斷了,這樣一來,都藍再和西邊的達頭打仗,就沒有優勢了。都藍的勢力大受影響,逐漸衰弱。
對突利這邊,告訴他,既然他幫隋朝殺了大義公主,隋朝準備履行先前的承諾嫁公主給他。不過,他不能著急,得做好準備。甚麼準備?隋朝說,你既然要迎娶我們的公主,就得先學習一下我們的禮樂文明。否則,和公主無法交流。幾年之間,突利派了三百多名使者分批分期前往隋朝。隋朝把他們安排在太常寺讀書,當留學生加以培養。
這是輸出文明,培養親隋派!
開皇十七年(五九七年),隋朝覺得差不多了,將宗室之女封為安義公主,嫁給突利可汗。而且,為了離間突利和都藍的關係,還辦得特別隆重,不僅嫁妝加倍,派出的和親使規格也特別高。讓突利受寵若驚。
婚禮後,長孫晟奉命鼓動突利可汗南下,來到都斤山,即現今蒙古國杭愛山脈。這是都藍的舊地盤。
這下把都藍氣壞了。他氣呼呼地說:「我,大可汗也,反不如染干!」我是突厥的大首領,怎麼我的小弟染干比我有面子?原來,不僅隋朝拋棄了他,嫡親的堂弟也背叛他。是可忍,孰不可忍!怎麼出這口氣呢?
前面說過,因為失去隋朝支持,都藍實力已不比從前。現在,他的敵人西有達頭、南有隋朝,又加上隋朝扶持的突利。總不能幾面樹敵,想來想去,都藍決定:拋棄前嫌,投靠達頭,和達頭聯手攻打隋朝!這兩大勢力聯合非同小可。隋朝如何應對?草原的形勢,又會發生怎樣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