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三名等待屠宰的客人
夜已深沉,悽寂的「幽靈山莊」的大廳裡面,除了花恨水之外,八個「男生」,圍在一張餐桌之上,因為「十三張」玩得不起勁,已改成「打沙蟹」了。
有兩個人沒參與賭錢,其一是許三羊,他是比較純潔的學子,這些「偷、詐、拐、騙」的把戲他還未學會。
另一個是富貴樓主廖富貴,他是貧寒出身,實在賭不起。
但是廖富貴能飲、能吃,特別是不用他掏腰包花錢的吃喝,他能十分起勁。
看時間,還有個多少時就可以天亮了。
由於風力發電,在缺風時,會影響電力不足,因此,里蒙建議,盡量把不必要的電燈熄滅,使得大廳裡更是陰森森,鬼氣騰騰的。
斷指書生嗜賭,但是不善賭,尤其是「打沙蟹」他經常會自動跳進陷阱。
郎楓給他起了一個綽號,起得甚妙,叫做「肥豬撞門」──也就是說,自動找挨宰。
「沙蟹」玩不到一個小時,斷指書生的「評審委員費」在S埠賺到的稿費,連同出書的「版稅」,都輸得光光的。再玩下去,他除了用名片寫欠條之外,就是要押回程的飛機票了。
斷指書生原是北方的「土學堂」出身的,「三字經」最容易出口,每輸一局,就「媽媽的」不絕。
別看顧隆連喝了幾天幾夜的酒,他的酒性既強又長,永遠是維持著七八分的酒意的半瘋癲狀態。但是賭術卻仍然是「高段」的。
他是大贏家,所有的現鈔,稿費單都向他的面前爬。
「我就不相信,且看我今天晚上能輸多少?」斷指書生已脫下他手中的一枚方型鑽戒,打算作最後的一拼。
桌面上是鈔票、欠條加上鑽戒一大堆,局面又只剩下斷指書生和顧隆對拼。
到了攤牌階段。
秦弓神經兮兮,嚥了嚥涎沫,說:「我老覺得不對,那封閉的大客廳內,有人在移動……」
「你說的是停屍間?」郎楓問。
「真的不騙你!我聽到的怪聲不止是一次了!」
「你認為是屍變嗎?」
「王八蛋,你們要鬧鬼,且等我們攤了這副牌再說!」斷指書生又次開罵。
「你只管開牌!」顧隆說。
「我是K FULL HOUSE!」斷指書生把他的牌攤開。
他得意洋洋,準備伸手就去摟錢了。
顧隆格格大笑,說:「你慢著,這幽靈山莊,來了四位女客,我正有著四條皇后呢!」
顧隆翻了牌,一點也不假,他持有四條Q。又把鈔票連同鑽戒一併摟過來了。
斷指書生歪了嘴,詛咒說:「真好像遇見了鬼一樣!」
「真有鬼!」秦弓正式說:「你們不相信,靜下來聽聽,『停屍間』裡是否有腳步聲?」
「嗯!我也聽見了,的確是有腳步聲!」柳垂楊說。
郎楓取笑,說:「假如是屍變的話,死鬼一定是先找大贏家的!」
顧隆不樂,說:「你別嚇唬我,我晚上不敢一個人睡覺,就是怕鬼的關係!」
里蒙也感覺到大客廳內的情形不對勁。考慮了再三,說:「我們過去看看!」
「我們手無寸鐵,萬一真的是屍變怎麼辦?」柳垂楊說。
「假如真的是屍變,你手有寸鐵又如何?」郎楓說。
「沒關係,我們這裡有三位武林高手,對付一個死人有何難?」里蒙說。
「別把我計算在內,我的武功全是假想的,別說是對付死人了,對付女人我都經常被揍得鼻青臉腫!」顧隆說。
里蒙帶頭向大客廳過去,那封鎖的房門,只是用布繩在門閂之上縛起。
解下布繩,大家的情緒開始緊張,紛紛讓開了道路,恐防屍變會衝出來。
大門已告啟開,室內過於幽黑,連什麼也看不見。
必得摸索進內,將牆邊的電燈掣啟亮。里蒙伸了手。
呀!屍體仍然停放在門板之上,以白布覆蓋著,只是多了一群老鼠,大大小小四下裡亂跳亂爬。
燈光一亮,群鼠亂竄而逃,比剛才發出的聲響要嚇人。
最大的老鼠至少有尺長,光是牠的尾巴和樓板接觸,就會劈拍作響。
「唉!這麼一回事!」秦弓撫著心腔說。
「大概是死者的嘔吐和他的血跡,把這些的野鼠全引來了!」里蒙說。
「距離天亮最多還有一個小時了,我們繼續打牌罷!」斷指書生說。
驀地,「轟隆」一聲巨響,像是塌了房子似的,聲音發自二樓上面。
「怎麼回事?」秦弓老是比大家先行慌張。
「聲音好像發生在樓上!」郎楓說。
「樓上只有四個『女生』在睡覺!」柳垂楊說。
「不!是四個半女生,還有一個花恨水咧!」秦弓說。
所有停留在樓下的「男生」,除了許三羊腿部受傷跑不快之外,大家爭先恐後,分別向兩行樓梯趕上樓去。
樓梯上面,分左右兩行走廊,有通道可供走出環繞屋宇的騎樓。
房間分布為兩列,正中央是供所有各個臥室公用的起居室。擺有古式的桌椅、茶几等的家具可供各住房的人們圍坐閒話。
臥房還真不少,有十餘間之多,活像是舊式的古老客棧。
每一所房門之上,都貼有一方白紙黑字的字條,是主人為客人分配的臥室。上面寫有姓名和官銜。「主任委員,白瀟女士」、「評審委員,里蒙先生」、「評審委員,賀蘭芝小姐」、「評審委員,顧隆先生」、「評審委員,花恨水先生」……「金獎冠軍,許三羊先生」、「金獎亞軍,廖富貴先生」、「金獎殿軍,舒小小小姐」。……
且看這位已經去世五年不見其人的主人的安排,真是無微不至了。
大家衝上了樓,找尋剛才的一聲「轟隆」巨響發生的所在處。
奇怪的是二樓上面平靜得可以,好像根本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過一樣。
「上樓上來的有四個『女生』,拍她們的門!」里蒙吩咐說。
「還有『半個女生』,花恨水!」郎楓說。
還未及他們拍門,賀蘭芝已經啟開她的房門拭著惺忪睡眼走出來,說:
「怎麼搞的,鬧哄哄?……」
「剛才一聲巨響,出在哪裡?」里蒙問。
宋玉靈剛被拍門就自行跑出來了。吶吶說:「嚇死我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花恨水的房門也被拍開,這「兔崽子」縮在床角用被子蓋著頭哭泣不止。
就只有白瀟大姐的房門拍不開。
「把它撞開!」里蒙說。
「舒小小的房內空著,沒有人!」郎楓輕易地推開了房門向內窺看。
「舒小小和我睡在一起,她在我的沙發椅上!」賀蘭芝指著房內說。
原來舒小小還未醒過來,她實在太嬌弱了。可憐的小姑娘。
這幢有了年歲的建築物,所有的建材都已然半腐朽,斷指書生、廖富貴合力用肩膊去撞「主任委員,白瀟女士」的房門。
砰然一聲巨響,門板撞塌了,噢,斷指書生和廖富貴嚇得往後直退。
賀蘭芝和白瀟是鄰室,她探首過去窺看,頓時一聲尖叫,幾乎昏倒。
里蒙和郎楓、秦弓等趕忙衝過去。
原來,白瀟大姐已被一根繩套高弔在梁柱之上,仍在左右搖晃……
「赫,『白騷』大姐被『開刀』了……」秦弓首先昏倒。
「怎麼回事?怎會被弔在梁上?」里蒙是寫「偵探小說」的,現場的情況至要了解,他趕忙將房內電燈啟亮。「救人最要緊,要想辦法把她放下來!」
可是懸著那根弔人索的梁柱著實太高了,不!那不是梁柱,那是一根弔人架的支柱,通往屋外板壁。
得爬上床,再踏上靠板壁的通風窗檯,才能搆得到弔索所在的高度。
「要救活上弔的人,不能馬虎把弔索割斷,一定要將弔索解開,把人輕放下來!」郎楓以他寫劇本豐富的經驗說。
里蒙也懂得這個道理,他踩上床,可是怪事了,那張木製的板床,床板已經不見了,它變成了翻板,垂直下陷,還拖有一根麻繩,麻繩扯得筆直,通向屋底戶外,也就是那根弔人索……
赫,這真是布置得非常非常巧妙的「土製機關」,一如捕鼠機一樣。木製的板床,睡板就是翻板,連鎖在於腳部,活扣在靠板壁首部,裝設於板壁戶外。
一根弔人索圍繞在床邊,假如有人躺在床上,下毒手的人在戶外拔出扣在床首的活閂,翻板跌落,扯動了弔人索收縮,正好弔著睡者的頸子,懸弔到屋梁上去了。
看那弔人索的高扯的力量,白大姐的眼舌已告突出,恐怕施救已經是多餘的,她的頸子已經扭斷,高懸的身體左右搖晃,相信是早已魂歸天國。
這屬於S埠的土風建築物,屋下面用水泥支柱高架,為的是透風散熱。
木板床變成了翻板,下望等於是海砂石礁了,假如掉下去也不是鬧著玩的。
假如有人爬上窗檯上去,用刀子將弔人索割斷的話,白大姐的屍體也正好由空著的木板床框掉進屋底下面去了。
誰去幹這種事?
白大姐是沒救了,縱然搶救也挽回不了她的生命。
里蒙跨窗外出,他要找尋「土製機關」的閂板所在處。
總歸是有一個人險惡地下此毒手。這個人是誰呢?他和白瀟大姐有什麼深仇大恨?何至於如此的狠心,布置周密,設計這樣的圈套?
斷指書生、郎楓、柳垂楊、廖富貴,總算不錯,他們合力把白瀟大姐的屍體完整地弄下來了。
她的頸子折斷,早已是芳魂渺渺。
神仙島也有著幾隻放生的雄雞,牠們已唱曉多遍。
天色已亮,迎在東海岸的水平線上升出旭日,相當美麗。
可是「幽靈山莊」已多了一具屍體,十三名貴賓的為首者已向「幽靈」報到。
她是被「開刀」的第一位。
既然白瀟大姐臥室內的睡床是一具「絞刑臺」,殺人的機關,那麼其他的房間內是否也有著相同的布置?
這問題被提出來,所有每一個人的睡房都是經過「主人」分配的。照說,每一個人都應該到被分配的睡房裡去檢查一番。
第二件命案發生時,顧隆的酒已醒了一半。他吶吶說:
「這位『主人』,隨便他布置了什麼樣的機關,裝設了什麼樣的陷阱,我們都不進入他所指定的房間去,他豈不就枉費心機了嗎?」
宋玉靈驚魂甫定後,說:「白大姐遇害時,我們都分別在被指定的房間裡,我同樣的睡在床上,還有賀蘭芝、舒小小、花恨水……他們都沒有事,可見得『凶手』是特別選中白大姐下此毒手的!他們之間或者有著什麼樣的仇恨……」
「凶手是誰,這『主人』又是誰?簡直要把人逼得發瘋了呢!」緊張大師秦弓拉大了嗓門怪叫。
「那還用說,『千千號遊船』的侍者魏建仇,他毒害了史船長,把我們送到這海島上來,除了他會下毒手,還會有誰?」編劇家郎楓說。
「魏建仇不是已經將遊船開走了嗎?我認為拔閂啟開機關殺害白大姐的,必是那『巫婆』,她的嫌疑最重!」柳垂楊說。
「不管魏建仇也好,巫婆也好,反正這兩個人和我們是敵對的,我們要盡快把他們拿著,就不難拷問出真情實況!」斷指書生說。
花恨水自命他的成名成就全是白瀟大姐一手給他提拔起來的。
這時候,他自顧撫屍號啕大哭,如喪考妣似的,哭得令人心煩。
晨曦已昇,天色漸亮,斷指書生主張所有的男生組隊,分頭搜索全座的山莊、整個的海島,務必要將魏建仇和巫婆活擒。
里蒙卻堅持他的意見,要檢查每個人所分配的房間,窺看究竟。
大致上看,每一所房間的大小和布置的格式都差不多。
廿餘尺長方式,分隔有浴廁套間,一張木造睡床、衣櫥,一張梳妝寫字兩用桌子,一把圓靠背椅子。
浴廁套間內有瓷磚砌造的浴缸,瓷造的洗臉盆,抽水馬桶。
由於這海島上使用的是風力抽水水井,所以輸水全用竹管,也就是說風車將井裡的水汲上來,灌注到分劈開的竹管裡去,分別輸往山莊裡的各個儲水槽,然後由儲水槽輸送到各所的房間。
所以每間的浴室,都有著一隻圓型的貯水缸,浴廁的水龍頭都變成了裝飾品。用水時得用盛器由水缸中舀出來。
里蒙小心翼翼走進房門上貼有他的名字的房間。
在靠近門檻的地方有著一塊擦鞋泥的地氈。他要提防那是翻板。
假如真有翻板時,那就會掉進屋下面的礁石泥沼裡去,非死則傷。
里蒙十分注意,除了室內的家具陳設之外,還有配備的器皿用具,如書上的文具、浴廁間的洗漱器皿等等的。
他發現每一所房間的書桌上,都好像有著一臺最簡便的小型錄音機。
里蒙的房內也不例外,那是幹什麼用的呢?難道說是「主人」招待周到,錄了歌曲音樂,讓他們在空暇時消磨時間?
里蒙查看整所房間之後,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他的注意力便轉移到這臺錄音機之上。
它是頗價廉實用的器材,通常是一般學生用以學習功課所用的。它錄播只需要撳鈕,裡面已裝有乾電池和一匣卡式的錄音帶。
里蒙想起了大廳裡「主人」的錄音帶,他撳了播鈕「開場白」是一陣陰森的笑聲,同樣是經過濾音設備的錄音帶。一個沙啞的聲音夾著陰風陣陣的方式說話。
「里蒙,你自命是一流的偵探小說作家,暴露『黑道』,誇張暴力,其實你懂得究竟有多少?你筆底下的英雄人物盡是聰明絕頂的神探,好像你也超人一等,要知道你因此而害煞了多少崇拜英雄的後學之輩,你的報應到了,我是邀你『鬥智』來的,在招待你的寢室,以及『幽靈山莊』和整個的神仙島,我布置有數十種不同的殺你方法,你能查得出來嗎?那麼,你就不妨先找一幅地,挖下一個洞,做你的葬身之地吧!」他說完又是一陣陰森大笑錄音帶即告結束。
里蒙聽完,臉色如土,呆若木雞。
這不是鬧著玩的,白瀟大姐已經被「開刀」,這卷錄音帶又聲明了要殺他,還布置了數十種不同的殺人方法……
「不得了!」里蒙喃喃自語,這寢室裡就布置有殺他的機關,為什麼沒有發現呢?
里蒙曾經寫了不少極為轟動的偵探小說,但是本身卻從未有做偵探的經驗,正如同武俠小說作家沒有比過武一樣。
他抬頭看天花板,低頭看桌底和床底下,殺人的布置在哪裡?
里蒙忽然返身奔出室外,舉舉手中的錄音機,說:「是否每一個人的房間內都有一卷錄音帶呢?」
事實上已經有好幾位作家已經臉色慘白,他們剛由自己的臥室內走出來。大致上和里蒙的情形相同,都已聽過了自己房內的錄音帶。
歷史小說作家柳垂楊苦笑,他舉著手中的一臺錄音機,說:「王八蛋,究竟是誰開的玩笑,未免開得太過分了!」
里蒙說:「現在不是開玩笑了,『主人』的目的,要把我們挨個殺掉!」
「主人究竟是誰?為什麼到現在還未有露面?」賀蘭芝也是剛聽完她房內的一卷錄音帶,愁緒滿臉站在門首。
「主人不是已經去世多年了嗎?我們遭遇『鬼打牆』被困在『鬼域』了!」緊張大師秦弓說。
「你是否也剛聽完了房間內的錄音帶?」里蒙問。
「是的,我被罵得『狗血淋頭』,一文不值,主人還要把我『身首異處』,處以極刑!……」秦弓說。
「可否給我一聽?」
「奇怪了,你所有的不給我聽,而我挨罵的要給你聽!」秦弓有著不讓他人占便宜的習慣!
「不!」里蒙忙說:「我們每個人不妨將所有的錄音帶公開,大家都聽,以便加以研究!」
「難道說,你要主持辦案?」柳垂楊說。
「為了自救,我們不妨共同研究,大家都可以貢獻智慧!」里蒙說。
「我的可以公開讓大家聽!」柳垂楊又一次苦笑說:「我是寫歷史小說的,他罵我,說我脫古人的褲子,每當描寫書中主人翁在談情說愛時,指我好像躲在床底下偷聽一樣……其實我寫書是盡量避免『黃色』的,說到脫褲子的問題,古人若不『造愛』,他哪來後一代……?」柳垂楊還乘機發了牢騷。「他奶奶的,『主人』說,他要殺我,還要先把我的褲子脫掉,然後殺我……他奶奶的,我不知道他有多大的本事?怎樣脫我的褲子,怎樣殺我?」
柳垂楊真很大方,他撳了鈕,讓大家傾聽他所有的一卷錄音帶。
這位主人,真是罵得「淋漓盡致」,和柳垂楊所供述的情形相差不多。最後,「主人」聲稱,先脫他的褲子,然後將他置於死地!陰風陣陣的笑意結束了錄音帶。
跟著,里蒙也將他的錄音帶播了一遍,是為「拋磚引玉」希望大家都將錄音帶公開,以便研究對策。
然而,每一位大作家都有著他的自尊心,被一卷有其聲無其人的錄音帶罵得「七顏八色」,實在是不光彩的事情。
多半都尷尬地僵持著,不肯將錄音帶拿出來供大家評聽。
白瀟大姐的屍體已放置在二樓大眾的堂廳當中,用床單蓋著。
里蒙忽的想起,說:「想必白瀟大姐的房內也有著一卷錄音帶。我們何妨拿出來,大家公開聽!」
斷指書生很快的就衝進房裡去,將白瀟書桌上的錄音機取了出來,放置在茶几之上,當眾撳鈕。
「陰風陣陣」,慘謔笑聲是「開場白」。
「白瀟呀白瀟,妳是『白騷』了!今天是妳罪有應得的日子到了!」又是一陣奸邪的笑聲。
「妳是純情派的小說作家,教導『純情』,教導『亂愛』,教導『錯愛』,『一女兩男,一男兩女』,是妳最高明的布局。每愛必錯,每錯必愛。最後『非瘋則死』,『非死則瘋』,有多少天真無邪的少男少女,本來他們是可以適應這個時代的潮流的,只是受了妳的小說影響?跳樓、跳湖、跳海,結束了寶貴的生命,正如妳的『全書完』一樣!且讓我來檢討妳的『純情』如何?結婚兩次,兩離,同居三次,三分!妳不『正身』而害人,因此,應得最嚴厲的懲治!……」
相信白瀟大姐實在是太疲倦了,她並沒有去聽這卷錄音帶就上了床,就此受到了最「嚴厲的懲治」。
這時,大家面面相覷,是要求再有人把他所有的錄音帶提供出來。
但終究這是很尷尬的事情。
「沒關係,我終究是大老粗一個!他說我沒有『武功』,不敢接受挑戰,我已決定接受挑戰了,打死算了……」斷指書生將他的錄音帶扔到桌上。
里蒙主持,將它裝上錄音帶,撳了鈕。
「斷指書生,你的那一隻指頭斷了?憑你的筆名就是騙人的,你是言情派的武俠小說,除了八十歲的老公公武功最好,就是少年英俊,一點『元陽不洩』的少年武士『武功』最好,你在騙誰?一個少年武士,十八個姑娘愛他,不為所動,你想把練武之人都製造成和尚不成?好的,我已經是八十高齡,已經『歸土』之人,今天就要向你挑戰,我決心以『奪魂一招』將你『歸陰』,不再貽害人間了!你有種嗎?假如有膽接受挑戰,不妨拂曉到仙山的『藏仙亭』前來受死,不過,假如你肯認罪,實行投降的話,我亦可以饒你一命不死。錄音機就在你的跟前,不妨把心中想要說的話錄進匣子裡去,送到『望鄉亭』來,切勿自誤……」那聲音飄然遠去了。
斷指書生臉紅脖子粗,嚷叫著說:「他就是看死了我們寫武俠小說的不懂得武功,其實我真是學過兩下子的,『士可殺不可辱』!我真要接受挑戰和他拼上一拼……」
秦弓說:「你和誰拼?別忘記了這錄音帶說話的人已經是『歸土』多年的冤魂!」
「他約我拂曉到仙山的藏仙亭前去比武!」
「和一個不知道的人去比武是很愚蠢的事情,千萬不要衝動,也許那又是一個殺人的陷阱!」里蒙說。
「難道說,要我投降、屈服?把饒命的話錄進匣子裡送到『望鄉亭』?」
「地圖上繪畫得很明白,『望鄉亭』就是歸子虛的墳墓,去向一座墳塚認罪嗎?」里蒙說。
「唉!真是王八蛋,惡作劇!」斷指書生說。
「究竟是誰這樣辣手?開這種玩笑?」秦弓搔著頭皮,露出一副焦灼的模樣?
「還有誰可以把錄音帶公開?」里蒙的眼睛掃了全場,他注意著在場的三位女士。
賀蘭芝搖了搖頭,說:「我被罵得很難堪,請給我保留顏面,不予公開!」
里蒙的眼光盯到宋玉靈的身上,她臉紅耳赤地,只搖了搖頭,自然是同樣的不肯公開。
輪到了舒小小,她愁眉苦臉,閃爍著紅腫的眼睛,吶吶說:「錄音機上告訴我,假如我不把內容公開,可以饒我一命,將我放生!……」
秦弓說:「妳豈能自私呢?有逃生的機會,更應該公開,讓我們大家一起逃生……」他有意要強逼舒小小將錄音帶公開研究。
郎楓打抱不平,說:「不!我們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權利,是否將受凌辱的事實公布開來,以我個人說,我就不要讓大家聽我的錄音帶!」
「咄!」斷指書生說:「你一往是最皮厚的,難道說,還要保留一匣錄音帶?」
「你說話可要當心!」郎楓斥罵。
斷指書生即將白瀟大姐的遺物,一隻女用的皮包擲在桌上,翻了開來,取出一律師信,公開給大家過目,邊說:「這是我剛才發現的,白瀟大姐延聘了律師正要向法院控告你剽竊她的著作,寫了『愛你愛到底』的劇本……」
「白瀟要和我打官司是另外回事,搞電影本來就是要運用各種不同的手段做宣傳,你怎可以參加誹謗誣衊的行列?小心我也要控告你!」
「我就懷疑這整個的事情,就是你的布局,你的目的,就是要謀殺白瀟大姐,拉我們做個見證!」
郎楓大怒,說:「你在含血噴人!」
「我是已經準備好接受挑戰的,你是否想和我先行比畫比畫?」
這兩大名作家,好像大戰一觸即發,里蒙趕忙從中攔開,說:
「我們現在,大家要商討問題,而不是要『自相殘殺』!要不然,就可能是中了『借刀殺人』之計,無需要『主人』親自動手咧!」
柳垂楊也說:「里蒙說得對,我們處在危局,就該團結一致,對付外來的力量,假如『各懷異胎』,很容易被『各個擊破』落個『土崩瓦解』為止……」
「還有那幾個人曾經聽過自己房間裡的錄音帶而又未肯公開的呢?」里蒙觀察所有的同伴。
「女生」已不在數目之內,因為「女生」們有權可以多隱瞞自己的私秘。
在「男生」之中,還有顧隆、花恨水、廖富貴。
花恨水仍默坐在白瀟的屍體旁邊,像「守靈」似的。
里蒙即刻想到一個問題,假如花恨水在進入他的房間當兒,就發現到那臺錄音機,又聽到了錄音帶的內容他張嚷起來,引起大眾的注意,也許還可阻救白瀟大姐的一命不死。
然而,這「兔崽子」一向膽小如鼠,他受到辱罵之後,就瑟縮到床上去蒙頭大哭,豈不等於斷送了白瀟大姐的性命?
「花恨水,你可有聽到過房間裡的錄音帶?」里蒙大聲問。
花恨水立時悲慟得像是受了委屈的稚兒,哭泣得「肝腸寸斷」。
他哽咽說:「你們不要管我,LEAVE ME ALONE……」還加上一句「女性化」的洋文。
「可否把你的錄音帶給我們大家一聽?」里蒙問。
「不!誰要聽,我要拼命!……」他站立起來,雙手握拳,作拼死之狀。
不要小看「女性化的男性」,拼起命來時,是會殺人的。
顧隆在半迷糊的半酒醉的狀態之中,他格格地豪邁大笑。學著花恨水「我要拼命」的模樣。
「王八蛋,你的錄音帶為什麼不拿出來大家聽?」斷指書生向顧隆指責說。
「嗨!怪事了,到現在為止,我還未有進入過被派定的房間,房內是怎樣的一個狀態?我沒看到過,我怎知道有什麼錄音帶?也許你們都挨罵,『主人』就是不罵我!」顧隆說完就又是一陣大笑。
「你以為主人就只是疼你嗎?」秦弓瞪大了眼責備。
「那也說不定!」顧隆很自豪地說:「武俠小說,百年來,從不被重視,但是我已使它在文壇上建造了一個新的根基,擊破了西方的『大仲馬』之流,今後要以武俠小說領導文壇,凡是曾經詆毀武俠小說的人,都要他『俯首稱臣』,死無葬身之地……」
「白大姐曾寫了多篇的論文,詛咒武俠小說!你現在這樣說,豈不等於自己承認是凶手?」郎楓從顧隆的「語病」中找出了漏洞。乘機推託自己的嫌疑。「難道說,這神仙島上的『夜宴』是你一手布置的?」
「嚇!郎楓,你打算轉移目標嗎?你以剽竊他人的著作為職業,別說白瀟大姐正在進行和你打官司,你過去所寫的劇本,曾剽竊過我的(流浪,太陽,劍!),寫『中秋斬頭』又偷竊了里蒙所寫的偵探故事。『長江巨浪』劇本又是秦弓所寫的小說翻版,金像獎全由你領去。『清宮故事』所有的對白,都是柳垂楊的歷史小說(媽媽,兒子,君臣)的對白,……告訴你說,你已集『官司大全』於一身!還想推託『嫁禍於人』!今天有十個『評審委員』在此,你至少剽竊了有九個人的著作,恁憑怎麼推託,你企圖殺死所有的『評審委員』嫌疑至為重大,……」顧隆哇啦哇啦說了一大堆。
郎楓的臉上掛不住,一隻茶杯就砸過去了。顧隆的動作稍為遲鈍了一些,他抬手去擋架,茶杯翻了,濺了一身的水。
「你想打架了嗎?我也不含糊你!」顧隆拾起那隻落在地板上尚未砸碎的玻璃杯,回擲過去。
這場「自相殘殺」的大戰已經觸發,郎楓撲過去要抓顧隆,顧隆也揮動拳頭先發制人。站立在他們當中的秦弓趕忙拉架。他最倒楣,先挨了兩拳。
里蒙、斷指書生和柳垂楊等也一同過去,將他倆分別拉開。
里蒙說:「現在不是打架的時候,也許我們每個人都需要自救咧!」
「顧隆,你別以為近年來紅得發紫,你太狂了,我早準備好隨時隨地給你一頓好揍!」郎楓被好幾個人扯著,仍不肯干休,繼續叫罵。
「在別的人面前,我不敢狂,在你郎楓面前,我就是要狂給大家看,你剽竊了我的著作是事實!」顧隆自是也不肯示弱。
這很叫拉架的人吃力呢。
「你們真要打架時不妨到戶外去打,但是最好是先把當前的困境作一番了解,也說不定在我們這大夥人之中,繼續有人遇害呢!」里蒙作再一次的勸告。
大家七嘴八舌,總算把緊張的氣氛鬆弛下來。
郎楓喃喃說:「沒關係,我隨時隨地都會有機會給他一頓好揍的!」
顧隆也喃喃說:「我就算花一部劇本的費用,找幾個『武行』,也要給他一頓難看!」
「意氣用事的說話,最好不要多說,否則會挑起的是非更多!」柳垂楊給他們雙方勸告。
秦弓是寫間諜小說的,最愛揭發他人的私隱,因此,他向顧隆建議,說:「假如你不介意,是否可以把你房間的錄音帶拿出來,大家聽聽?」
顧隆說:「假如大家都公開,我的錄音帶當然也公開,說實在的,我寫武俠小說,不偷,不搶,不剽竊,沒什麼事見不得人的!」
「那麼我替你去拿!」秦弓說著,就順著走廊,找到了門首貼有「評審委員,顧隆」字樣的房門前。
扭開門鍵,每間房間的布置幾乎都是相同的,一眼就可以看到書桌上的一臺小型的錄音機。
秦弓大步跨進房去,「啪」的一聲巨響。
「唉呀呀……」秦弓慘叫。
所有在場的人都受到驚駭,自然是秦弓出了問題,大家趕忙過去。
原來,每一所臥房進門的地方都置有一塊擦鞋泥用的麻繩地毯。
而顧隆臥室內的地毯卻裝設成翻板,等於是陷阱咧。
好在秦弓的「骨頭輕」,他大步進內,一踩空了的時候就向前撲,剛好雙手就攀住了洞口,只有一隻腳踩空了掉了下去,另一隻腳還勾在翻板的邊緣,所以身體是懸空弔著的……
「救命哪……」秦弓呼喊著。
幾名膽大的男士七手八腳地把他拉了起來,重新放置在走廊之上。
還好,秦弓並沒有受傷,他只是飽受一場虛驚。
看那翻板下面,黑壓壓的一片,至少有兩丈餘深,下面盡是礁岩砂石,還有海潮的水濕影跡。
「啊喲!這陷阱是為顧隆布置的,我代替他掉進去了!」秦弓驚魂甫定,吶吶說:「我為什麼這樣傻?去代替他人踏陷阱?」
看顧隆的五短身材,頭大如斗,腹脹如蠱,體重至少是一二百磅以上。
假如也踏進翻板的話,必然的不會像秦弓,還能攀得住洞口的邊緣,早就栽到屋底下面的砂石上去了。
這就得看一個人的造化如何了,再看他摔的方式及腦部著地的方向,是死是傷,只憑天意。
「顧隆,你不再是『天之驕子』了吧?『主人』照樣的布有陷阱要殺你!」斷指書生說著,他移方步,避過了那方塊的陷阱,進入了房內,自書桌中將那小型的錄音機取了出來。
這是大家都巴望能聽得到的,「主人」向顧隆說了些什麼?
顧隆怏著,他也無從說起,憑他寫懸疑武俠小說的布局來說,也從未有如此的離奇過,「主人」也要殺他呢。
斷指書生將錄音機放置在几桌上,撳了播鈕。
一陣飄然的幻虛怪聲過後,「主人」笑著說:「這一跤跌得不輕吧?假如你跌死了,沒有話說,追隨我在九泉之下做我的兒子,二十年之後,又是一條好漢,為父報仇!這是你寫武俠小說的根源,死了,並不一定是死,殺了,可能是殺錯了,死了,拉開臉皮會是另一個人,活著,也可能是他的替身,反正是天下大亂,為了報仇,最後的仇人卻是自己的生母,殺來殺去,最後殺到了老爹,懸疑的結構,我不忍去批評,一個人『著書立說』,無非是為財為利,而你卻多了一項是為色!你私生活不檢,已誤盡天下多少蒼生,褫奪了多少女兒貞操?今天,我要將你『斬草除根』,不必和你比武,因為你全無『武功』,我要利用你的懸疑手法,布下層層的陷阱,結束你罪惡的一生!門口的翻板,只是一個最起碼的布置,希望你能憑你『頭大如斗』的智慧,一一將它化解,逃得活命,再世為人!哈……」錄音帶終了。
顧隆臉色紙白,額上冒著汗珠,呆若木雞。
「『主人』並不愛才,照樣要殺你!」秦弓冷冷地說。
「我不知道哪一點得罪了他?」顧隆也告垂首喪氣,喃喃地自語說:「這究竟是什麼人玩的把戲呢?他的目的何在?為的是什麼?」
「我很感覺到他的語氣之中,充滿了仇恨?」里蒙再說。
「誰也不認識誰,會有什麼仇恨呢?」顧隆仍皺著眉宇。
「現在,對方是隱藏著,假如露了臉,也許彼此就是很熟悉的!」
「憑你寫偵探小說的觀點,你認為這人是誰?」顧隆問。
「我正在懷疑!」里蒙的眼睛掃遍了每一個在場的人。
「以你寫懸疑武俠小說的觀點,你認為誰最可疑呢?」里蒙反問。
「你也認為『歸子虛』是我們之間的某一個人?」顧隆的眼睛就凝注到郎楓的身上去。
柳垂楊又趕忙說話,他情急時有點結巴,說:「不!不!不!不可以猜疑到自己人的頭上去,古人有云,大敵當前,團結才是力量,否則我們就會被各個擊破!」
顧隆忽然振作起來,說:「以寫武俠小說的觀點而言,大敵當前,就要『先發制人』,這個人既然要殺我們,我們就先行殺他!」
賀蘭芝一撇嘴,說:「這個人是誰?」
「嗯!……」顧隆嚥了口氣,眼睛又盯到郎楓的身上去。
郎楓早已體會到顧隆所指,冷冷說:「憑你那副腦滿腸肥『大水桶』的模樣,你能殺誰?」
顧隆就很不服氣,他筆底下「力能舉鼎」的英雄人物多如「過江之鯽」,然而自己卻「手無縛雞之力」。他一瞬眼,說:「沒關係,我們這裡有三個寫武俠小說的,斷指書生卻是練過『南拳北腿』的!還有廖富貴,他是『拳術世家』後裔,我們三個人聯手,足夠足夠對付任何惡敵……」
斷指書生立刻提出相反意見,說:「誰要和你聯手?昨晚上你把我身上所有的現鈔、稿費單,連同一枚鑽戒,都贏得精光,交你這種朋友倒了楣……」
「錢和鑽戒退給你又何妨,『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顧隆說著就掏錢。
「我不要你這樣退錢,我們的牌局還未有收,為什麼不繼續賭下去?」斷指書生就是對賭博有興趣,「死到臨頭」,他仍記得牌局尚未收場。
「唉,屋子內擺有兩具屍體,我們每個人都有性命之憂,你們還在談牌局?」柳垂楊說。
里蒙最了解,顧隆和斷指書生兩個人曾經因賭錢而發生多次的衝突,而且衝突的情況至為嚴重,因之,也將話題岔開,說:
「還有誰可以把錄音帶公開出來,提供給大家研究?」
所有在場的人,肯公開的,大家全都聽過了,沒有公開的,都以白眼相向,等於沒有反應。
顧隆一回頭,指向秦弓,說:「你說過,聽過我的錄音帶,你所有的就可以拿出來,大家聽聽!」
「不!」秦弓否認說:「我說過是所有的人全都公開了,我才公開!」
「這樣太不公平了!」顧隆說:「你也是個男人大丈夫……為什麼學『花恨水』?……」
花恨水並不生氣,秦弓生氣了,說:「我早吐露給你聽了,『歸子虛』要使我『身首異處』,換句話說,就是斬首,我真要看他如何將我斬首?假如我的腦袋搬家時,遺下的錄音帶,你們只管大家聽!」
柳垂楊很尷尬地笑了起來,說:「這位無形的『主人』也說,要先脫掉我的褲子然後殺我,這種狂妄,較之你們寫武俠小說的幫派、奇門異人,還玄妙得多,我自從『歷史小說』成名之後,許許多多的名女人想脫我的褲子比登天還難……」
郎楓吃吃笑了起來,說:「你的不行,已經是『眾所周知』的!」
「你真下流!『文人無行』,你全做代表了!」柳垂楊反擊。
顧隆東張西望,他要找尋能「吃得住」的人支持他的意見。
所有在場的,都是比他資深的「大作家」,還有誰呢?年輕的一輩,舒小小和許三羊都不會聽他的。剩下的只有一個「馬屁精」廖富貴了。
「伴醉樓主!」這是顧隆給他新起的筆名,「你的錄音帶,拿出來給大家聽!」顧隆下了命令。
這時,廖富貴是蹲在樓梯口轉角處的一張籐椅之上。
他臉色蒼白,冷汗如注,有氣無力,抬起手來擺了一擺。嗚咽著說:
「你們不要和我說話,我在這裡等死!……」
「等死?」大家都感覺到驚奇。
「為什麼要等死?我們要反擊!」斷指書生很富同情心,他趨過去給予同情的安慰,說:「不必太過駭怕,在表面上看,我們是等待著被屠殺的一群,但是呢,『待宰』和『反抗』是兩碼事,沒什麼了不起的!」
廖富貴哭得更是悽慘,斷斷續續地說:「我窮苦了一輩子,昨天領獎,才算是一生之中最『榮華富貴』的時刻,我有高堂老母,妻子兒女,照說,領了五千鉅額的獎金,就該回家去。『三代同堂』共享這些許的『榮華富貴』了,但是這一張請帖勾引了我,坦白說,這是虛榮心驅使,我想和『一代富豪』結交,也想和各位『大文豪』共處多一些時刻,因之,身不由自主地就赴會了……」
柳垂楊引用了「長恨歌」,念念有詞說:「可憐光彩生門戶……」
「不要太缺德了!也許廖富貴真有問題!」賀蘭芝也是同情心驅使排開眾人趨上前,給予廖富貴撫慰,說:「你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
廖富貴泣不成聲,吶吶說:「你們不妨到樓下的祭品檯上去看,總共只有四碟點心,糕、餅、蛋、棗果……實在說,我真是餓死鬼投胎,一段時間不吃就是不行,由昨晚上開始,我一直在吃,整整一大碟的甜糕,全被我吃光了……」
「吃光了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們不會怪你的!」里蒙說。
「碟子的最底下,有一張字條,寫著:『每一碟點心六十枚,其中有一枚含有劇毒,五分鐘內致人於死』……」廖富貴說。
「你整碟都吃光了嗎?」賀蘭芝問。
「剩下沒有多少枚,發現了字條,我就不吃了……」
「你現在還未有死,總超過了五分鐘了吧?」賀蘭芝說。
「可是每一碟的祭品我都吃了不少……」
「當然,一整夜,你都在吃!」
「是的,我承認我貪吃,實在因為我的出身太窮,我嘴饞,我是餓死鬼……」
里蒙因為是寫偵探小說的,比較敏感,他帶了頭,先行跑到樓下面去。
果然的,在餐桌後側的一張供桌上,原是放置著有四大碟祭典用的高腳架供碟,供著四種不同的果品,用塑膠套罩著。
現在,已被廖富貴翻得亂七八糟了。
廖富貴容易飢餓,那是他個人的問題,昨晚上被邀請的「大作家」之中,「酒色財氣」全有,嗜吃的,只有廖富貴一人。
因之,由斷指書生和顧隆兩大武俠小說作家之豪賭到白瀟大姐遇害為止,廖富貴一直在吃。
吃的就是那四樣點心,他沒有停過。
白大姐遇害後,大家討論問題,聽各人所有的錄音帶時,廖富貴也不時地溜往樓下去偷吃糕餅,活像「餓死鬼投胎」。
那四盤粗點心,除了柳垂楊稍吃一兩口之外,誰都沒有碰過。所有缺少的,全都進入廖富貴的腹中。
較可口的是那碟鬆糕,廖富貴直吃到見了底時,發現了那像名片大小的字條,上面寫著:「每碟供品之中,內有一枚含有劇毒,食後五分鐘內死亡。」
廖富貴大驚失色,他再檢查其他的供碟,每一隻碟子底下都相同的有著這麼一張字條。
廖富貴想把食物嘔吐出來已經來不及了。
他吃得太多,時間又吃得太長。
柳垂楊安慰廖富貴說:「也許你的運氣好,就是沒吃著那一枚含有劇毒的!要不然,五分鐘之內你就死亡了,還會活到現在嗎?」
里蒙說:「真的,到處都布伏了陷阱,就是要結果我們的性命,使人防不勝防呢!」
「真是可惡,這個人究竟是誰呢?」柳垂楊搔著頭皮,如在「五里霧中」。
「我要把他找出來,逼他吃含有劇毒的點心!」廖富貴極為氣忿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