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集合力量死裡逃生
次晨,天色才稍稍的有點光亮,許三羊就已經爬了起身,他把每一個人都叫醒。
他說:「我根本就沒睡著,一方面是怕死,一方面是思家之故,而且樓上的三位女生都已經起床,你們聽,已經有洗漱之聲!」
在晚間沒有喝酒的人都比較容易被喊醒。
斷指書生是因為過於癡肥,又連日太過疲倦的關係,在沒有全體起床之前,他還想多打一會兒乾鼾。
里蒙、柳垂楊和郎楓三人在臨睡之前,小飲了一番討論各種的問題有了酒意,就很難叫得醒了。
好在神仙島是在亞熱帶地方,空氣又特別的乾燥,睡覺無需什麼睡具,早晚隨海風帶來些許的寒意時,披上了外衣就行了。
里蒙是抱著一隻坐墊當做枕頭,在地板上睡著了。
他被喚醒時,三位「女生」已經衣食整齊準備按照大夥的合作方式,進行「收屍」和求救工作。
在晨間能活著見面大家都很高興。
里蒙被推為「總指揮」,不得不挺足精神爬起來。
昨晚由大倉庫方面搬過來的維生用品差不多都堆在堂廳中。
里蒙說:「我們被困的時日究竟還有多長,誰也不知道,但能果腹的糧食都在此,所以,由現在開始,糧食一定要採取分配制度!」
柳垂楊首先反對,說:「『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鐘』,這是古人交代下來的,管他娘,有得吃先吃了再說!」
「不可以!」里蒙說:「我們現在還活著的人,等於是『生死患難共命』,必須建立制度不可,否則他就是嫌疑最重的凶手!」
這句話十分管用,把柳垂楊給阻嚇住了,心中不服氣也沒有用,他無法舉出強而有力的理由。
洗漱用具先行分配,其實每一間分配的臥室內都有,只是沒有人願意進入自己的房間裡去。
顧隆卻很糟糕,他一如過去的慣例,宿醉未醒,伏在木長椅上,像「死蛇爛鱔」似的,呼嚕嚕的還淌口水。
是恁的也叫不醒了。
在亞熱帶地區,死過了兩天的屍體必須裝進棺材裡去。否則「屍臭」的後果不堪設想。
在「寧靜山莊」裡已經有四具屍體,史船長、白大姐、秦弓和花恨水。
所以要把四口棺材扛過來,經裝殮後將它排列在山莊底下陰涼處。
「女巫」的屍體在「藏仙亭」,反正「藏仙亭」停放著的棺木甚多,管它是誰的,借用一口,把「女巫」殮進去就行了。
里蒙分配了糧食之後進行分配工作。
不分男女,年長年幼,作家「大牌」或「初出道」的,一律平等,能做什麼事的,就去做什麼事。
只有「最大牌」的顧隆誰也指揮他不動。因為他宿醉未醒,動彈不得。
「女生」不肯撫摸屍體,只肯幫忙扛棺材那也是夠瞧的。「雞手鴨腳」,好在扛的是薄木棺,重量有限。賀蘭芝還出了特別的主意,將棺材架在圓木棍之上,在地面上推行,那可方便得多了……
廖富貴、郎楓和斷指書生三人負責到大倉庫的方面,去將供無名屍體所用的一口棺木運回來裝殮史船長。
兩名「大牌」自是把重頭工作交由廖富貴去做。
廖富貴有滿腹的牢騷,但是又敢怒不敢言。
兩口供裝殮無名屍體的棺木,看似還比供他們十三個人所訂製的薄木棺要好得多。
這是否代表了「歸子虛」對他僱用的兩名手下人有了歉疚之意?
堂堂的大作家變成了殮夫,還得扛棺材,真是很「窩囊」的事情。
平日絕少做任何運動的郎楓和斷指書生兩人,幫忙廖富貴合力將那口棺木由板凳上扛了下來就很覺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唉!平日養尊處優慣了,吃肉食脂肪過多,上一層樓都懶得爬樓梯,乘電梯撳個電鈕就到了,到這時候扛一口棺材下地就氣喘如牛的!」斷指書生滿腹怨氣地說。
「問題是我們三個人如何把它運到『寧靜山莊』去?」郎楓說。
「我們把它推到沙灘上,一面拉一面推就行了!」廖富貴說。
「它笨重得很咧!」斷指書生說。
「為什麼不把屍體扛過來將它在此入殮!」郎楓說。
「就是沒有人肯把屍體扛得那樣遠!」廖富貴說:「這樣,我們把棺材蓋板揭開,分作兩部分搬運,那會輕鬆一些!」
「分作兩部分在沙灘上拉拖也很合理,可是沒有繩子,用什麼去拉?」斷指書生仍在抱怨:「里蒙實在不應該分派我們做這種的事,就算是站在人道的立場,這也是『惡心』的工作!」
「不必抱怨了,我給你們找繩子去!」郎楓說著,就向倉庫內放置繩子的地方過去,他已經來過一次,「駕輕就熟」很容易就找到繩子所在的地方。
廖富貴要將棺材蓋揭開,它還蓋得挺牢的,用手去扒它不開,他感覺到需得要用鐵撬一類的器具始能將它撬開。
廖富貴東張西望了一番,這倉庫內就是沒有鐵撬。
工具架上有著一支小鐵鎚,另外在餐具部分的地方還有著餐刀或是餐叉一類的東西。
他想,也許棺材蓋接縫的地方,有用膠漆一類的東西封著。
可以用鐵鎚和餐刀將它敲鬆。
廖富貴想著就開始這樣做了。一搥一搥地敲擊餐刀的把手向接縫的地方鑿進去。
「廖富貴,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的錄音帶為什麼不可以公開出來讓大家聽聽?」斷指書生閒得無聊,提出了這項問題。
廖富貴尷尬地說:「『幽靈山莊主人』答應給我一個逃生的機會,條件……就是不將錄音帶公開……」
他說話時分了心,一鎚過去用力過猛,「啪」的一聲,棺材蓋裂開了一個大縫,廖富貴大喜,立即用鎚柄去撬,猛一用力,「砰」的一聲棺材內冒出一團青煙,正撲向廖富貴的臉上。
「啊呀……」廖富貴大叫。
斷指書生正打算吸菸,他看到廖富貴雙手撫著咽喉,痛苦地嗆咳。
立時,他將紙菸也給扔掉了,「廖富貴,你怎麼了?……」
廖富貴嗆咳失了聲,痛苦地躲身蹲到地面上,只抬手指著那口仍在冒出青煙的棺材。
郎楓剛好取了大卷的麻繩回來,一看情形,脫口說:「毒煙……」
「不是毒煙,也許是毒氣……」斷指書生說。
「快逃……」郎楓轉身就逃。
斷指書生將他喊住,說:「我們不能捨下廖富貴置之不理!」
但是郎楓像沒聽見一樣,他早奔出倉庫門外,蹲在地面上,以手帕掩鼻,然後再回首向倉庫內張望。他的動作,一如他所寫的間諜小說敏捷俐落。
斷指書生基於共患難的道義立場,他將廖富貴自地面上架起,以全力支撐著他,連拉帶扯將他拖出倉庫門外。
是時,棺材蓋的縫口間的一縷青煙已告熄滅,但是那股惡劣撲鼻的臭氣仍然充斥。
斷指書生還不及把廖富貴放下,郎楓忽的拔腿就跑。
看他所跑的路線,很可能就是直接向「寧靜山莊」奔走回去。
他是逃命還是求援?不得而知,反正郎楓這個人品性已可看得出,在大禍臨頭時他是會捨下難友不顧而單獨逃亡的。
廖富貴可能是已經中毒甚深,表情痛苦,幾至眩昏程度,呼吸困難直張大了口。不斷地吐氣是企圖把吸進去的毒氣吐出來。
「啊呀!為什麼會輪到了我?歸子虛,你不是說過要放我一條生路嗎?……」他嘶啞地說出最後的話。
他的眼珠發直,漸呈呆滯,不多久,呼吸終止,身體一挺,氣絕身亡了。
斷指書生是「大老土」出身,不懂得任何中毒急救方法,他將廖富貴亂推亂搖,叫嚷著說:「廖富貴你不要死!振作起來……不要死……」
然而廖富貴已告返魂乏術,一命嗚呼哀哉!
可憐他出身貧寒,父母給他起了個名字叫做「富貴」,總希望這個孩兒長大成人,不論選擇何種職業,總該有大富大貴之一日。
廖富貴選擇了寫武俠小說,取筆名為「富貴樓主」,但他寫了多久就窮了多久,好不容易熬出頭了成為「小說金獎得主」,滿以為大富大貴已經在望,不料竟因此喪生,豈不是老天爺的故意造化嗎?
記得在金獎頒獎的宴會上,顧隆還建議廖富貴改筆名為「伴醉樓主」,只要夜夜陪他醉,保險財源滾滾而進,廖富貴認為「伴醉樓主」四字過於諛諂,考慮改為「半醉樓主」。
不管是「伴醉」也好,「半醉」也好,廖富貴沒那份福氣,非但壞了命,又起壞了名,再加上壞命運,卅餘歲就草草收場,未免太可惜了。
「王八蛋!狗婆娘養的歸子虛!你在哪裡?有本事你就站出來!你老子斷指書生就站在這裡和你決鬥三百個回合……」斷指書生激動起來,仰天長嘯不斷地怪叫。
他自己也知道不會有什麼結果的,然而只是為了發洩。
不多久,里蒙氣呼呼地跑到大倉庫的跟前,賀蘭芝和舒小小上氣不接下氣地相隨在後。
原來是郎楓趕回去報告之後,大夥兒都要趕過來救援。
能夠有體力長跑數百公尺的,正就是前面的這三個人。
郎楓能夠長跑回去報告,已經是四肢癱瘓,幾乎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顧隆宿醉未醒,他仍躺著如死人般的。
柳垂楊骨瘦如柴,任何時間都沒有體力,他的跑步和賀蘭芝去比較,也相等於「龜兔賽跑」,至少要落後半數里程之後,連舒小小也會比他跑得快。
許三羊的腿傷未癒,要扶著手杖,大家就勸他不必跑了。
宋玉靈是標準的女書生。她自命是「貴婦」,稍一操勞,可能心臟病就會發作的。
宋玉靈寧可留在寧靜山莊裡照顧郎楓和許三羊兩人。
「斷指書生,激動已沒有用處,告訴我經過詳情!」里蒙一面檢查廖富貴的死因,一面按捺著他的情緒說。
斷指書生忽然號啕大哭,痛斥郎楓的「絕情絕義」,在緊要關頭獨自逃跑。
「郎楓是找我們來救援,他跑得快是值得原諒的!」里蒙還替郎楓解說。
斷指書生說出經過情形,發生就是那樣的簡單,時間也很暫短。他說:「就是這麼的一回事,郎楓說是『毒煙』!我說是『毒氣』……毒氣是國際公法所不容的,歸子虛竟拿它來對付我們手無寸鐵的文人……」
廖富貴的確是中了劇毒而喪生,他死不瞑目眼珠瞪得大大的,張大了口,如同窒息,指甲上有靛藍色。
里蒙為他蓋上眼簾,喃喃說:「毒煙和毒氣沒什麼分別,和毒瓦斯相同,可是怎會裝置在棺材裡?」
倉庫的大門敞開,整座的倉庫由於破損通風,就算真的有毒瓦斯的話,經過了長久的時刻,也會散掉了。
里蒙由門首向內探視,憑嗅覺,略還可以嗅到一些藥物的臭氣。
賀蘭芝和舒小小跟了過來。這兩位「女生」以手蒙鼻,其實,這是多餘的,手能抵擋毒瓦斯嗎?
賀蘭芝說:「是否這『鬧鬼案』已演變成『生化戰爭』了?」
「什麼叫做『生化戰爭』?」舒小小問。
「『生化』,就相同於化學戰爭,包括了『細菌學』在內!」賀蘭芝答。
「我嗅得出,這是農藥!」里蒙說:「劇烈的殺蟲殺菌醺藥劑,很容易就會在空氣之中發散掉的……」
「你研究藥劑有何用處?最重要的是把布置陷阱的人找出來!」舒小小說。
「假如是農藥的話,屋子裡四面通風,應該是很快就散發掉了,現在再進倉庫裡去,該不再會有什麼危險!」里蒙說著,取了一條毛巾,不斷地向前搧著。
這樣做,會使毒氣散發得更快。
賀蘭芝和舒小小也幫著這樣去做,倉庫內仍隱約的有著些許難聞的臭氣。
里蒙已來到那口大棺材的面前,那塊笨重的棺材蓋大致上被撬開扳斜了約有三分之一的縫隙。
因為廖富貴已經中毒喪生,里蒙還得特別的小心。
據他的常識經驗,許多有毒性而又容易揮發的農藥,還會有著易燃性,會像瓦斯一樣的易於燃燒。
里蒙得小心翼翼,他將打火機掣亮在棺材口縫隙處晃了一晃。假如它仍能燃燒的話,就是毒氣還未完全散發掉。
可是它卻趨於平靜,不見有任何的反應。
里蒙還是不敢大意,他找了一支掃帚,將棺木蓋推翻落地。不再見有毒煙冒出來,他這才放心,點了一盞油燈,向棺材裡面看去。
棺木裡面是空著的。卻有著一隻四分之一加侖的農藥鐵罐,牢固定在棺材口的旁邊。棺材蓋對準了藥罐頂上四周的地方,有著許多鋒利的鐵釘,誰移動了棺木的板蓋。它必會刺破藥罐。毒氣就此噴出,誰先接觸,必然中毒。
藥罐上印刷著有一具骷髏頭,交叉著兩條人骨,狀如「海盜旗」似的警告號誌。斗大的紅字「危險農藥」。顯然的它是農業用的成品,藥罐的四周印滿了英文說明。
上面有CARBON DISLPHIDESS(二碳化碳)PYRETHRIN⑴ PYRETHRIN⑵除蟲菊一類二類……。
赫,有毒藥品許多種組成,是一種劇毒劑,任何人吸入了呼吸系統,容易死亡。
這是一種揮發性的農藥。專用名稱是醺劑,大部分是供密封的倉庫,殺蟲殺菌,和毒氣沒有什麼兩樣。
唉!它竟使用到殺害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頭上。
賀蘭芝和舒小小發現里蒙已突破危險時,也都過來趴在棺材口向內觀看。
這也可謂是一種非常巧妙的機關布置,預謀殺人,且看是誰先掀開棺材蓋,誰便先行中毒……。
舒小小嗚咽起來,哭個不止。賀蘭芝以大姐的身分給她安慰,說:
「哭和難過也沒有用,我們要設法自救……」
舒小小抽噎說:「我以為『歸子虛』只要把你們這十位『評審委員』殺掉,廖富貴這樣一死等於說,我們這後輩也會隨時喪生的……」
里蒙擺手,說:「我想,這口棺材的陰謀布置,純是為計算我的,不想到廖富貴做了替死鬼……」
「為什麼會扯到你的頭上去呢?」賀蘭芝無法理解,疑惑地問。
「因為我一向主張仁道主義,同時,要化解仇恨,不論任何事情發生,以死者為大!所以,主張給已喪生的人收屍的必是我,揭開棺材蓋的也應該是我!」里蒙說:「可是在分工合作的情況之下,廖富貴做了替死鬼!」
「我不相信一個無影無蹤的人,會『算無遺策』!」賀蘭芝說:「他總該會有疏漏之處的!」
「難道說,我們就此束手待斃嗎?」舒小小說。
「我們不能束手待斃,一定要設法還擊!再不然就是設法逃生!」柳垂楊算是趕到了,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出了撫慰的話。
「怎樣反擊?怎樣逃生?不能空口說白話,總得要說出一個具體的方法!」賀蘭芝也衝動起來,加以搶白。
「我們大家共同研究,集中所有的智慧……」
里蒙面對著當前的兩口大棺材有說不出的感慨,說:「廖富貴被這口棺材暗算,那麼這口棺材就應該屬於他所有,我們把另外的一口送回去收殮史船長!」
柳垂楊說:「萬一另外的一口棺材裡,也藏置著毒氣或是其他的殺人機關呢?」
里蒙說:「上一次當學一次乖,這回讓我來揭開棺材蓋,假如有暗算,遇害的就是我了!」
他說著,請賀蘭芝他們三人離得老遠,用同樣的方法將棺蓋揭開。
這口棺木,未經密封,輕而易舉地就揭了蓋,裡面是空著的,什麼東西也沒有。
很顯然說明,「幽靈山莊主人」的殺人方法,絕不採用同樣方式。
※※※
六具屍體都已入了棺,這是「仁道主義」。以「死者為大」,「後行者送先行人」。
廖富貴是被毒氣所殺,死在大倉庫的方面,就地取材,借用了倉庫內的一口棺木將他收殮。
「女巫」是停屍在「藏仙亭」內,那裡放置著有十三口棺木。屬誰所有,有名字貼在上面。
應殮葬廖富貴的一口棺木,白紙寫著黑字,是「富貴樓主」。同樣的是為了就地取材,里蒙決意將「女巫」裝進那口薄木棺裡去。等於說,是替這兩地喪生的男女交換了棺材。
「女巫」的棺木,也讓它釘封在「藏仙亭」內。
其餘的薄木棺,運輸並不困難,全按照貼著的名字「照單辦理」。
餘外,共有四口棺木放置在「寧靜山莊」的長橋下面陰涼處。
沒有葬禮。
所有的大作家都不懂得葬禮儀式,也沒有「宗教信徒」唱一些「聖詩」或是念幾句「南無阿彌陀佛」……
只有柳垂楊懂得寫祭文,他連光緒皇「魂歸離恨天時」的祭文都可以背誦出來,只要「改頭換面」,讀幾篇祭文用一張稿紙就行了。
但柳垂楊不肯這樣去做。他說:「我們同來的還有九個人,只要其中的一個人能夠逃生,就可以通知其他人的家屬前來收屍,何必要陳屍這荒島之上?」
當然,沒有人願意輪做第五位被害的貴客,所以將殮禮儀式完全取消。
郎楓擅自將廖富貴所有的一卷錄音帶取了出來,公開讓大家同聽。
這是三位金獎得獎人首先公開的錄音帶。
錄音情況和其他的錄音帶完全相同,陰風飄搖之聲,「主人」以「幽靈之音」發音,說:「富貴樓主,你這一輩子是永遠不會富貴的,欲求富貴,你走錯了路……赫,假如你想回頭的話,現在還來得及,凡是被邀請到幽靈山莊裡來的人,都應到『望鄉亭』去懺悔,然後再到『地獄門』去報到。我可以饒你一命不死,但是你必須洗心革面,放棄再寫那些誤人蒼生的東西,同時,要鼓勵斷指書生,盡量運用他的武功接受挑戰!另外一位你最崇拜的武俠小說大師,當他走投無路時,教他自縊算了,最好是弔在『望鄉亭』前的弔橋上,好使我能看得見,假如你兩項都達不到時,那麼上弔的就應該是你了……」一陣陰笑之後,錄音帶便結束。
斷指書生激動得摩拳擦掌。咬牙切齒地說:「他媽的,一個不敢露面的人向我挑戰,這算什麼名堂?難道說,叫我地對空對打嗎?」
里蒙將錄音帶倒了過來,將末節重新聽了一遍。他獃想了好半晌,說:「根據這錄音帶的內容,廖富貴是枉死的了!他說,要鼓勵斷指書生接受挑戰,教顧隆走投無路時自縊,這兩項事情廖富貴都沒有去做時,他就先行喪命!這豈不是『陰錯陽差』嗎?」
郎楓也說:「根據錄音帶的內容,廖富貴不能達成任務時,他應該是上弔而亡的!他死錯了方式!」
「根據這種說法,遲早會有一個人會上弔的!」里蒙說。
大家的眼光便向顧隆投了過去。
顧隆到了正午時才剛好宿醉稍減,當他聽說廖富貴已經喪生時。嚇得渾身戰慄,連血液裡剩餘的酒精也變做了冷汗冒了出來。
顧隆像發酒寒似的。他抱著雙臂,垂頭喪氣,縮在樓梯的一旁。
他對廖富貴所發生的事情,不參加任何的意見。尤其是那卷錄音帶關照了廖富貴,當他感到走投無路時,教他自縊弔橋之上……。
斷指書生經過了一番冷靜之後,忽地,向許三羊和舒小小兩人說:「你們三個金獎得獎人,都沒肯將錄音帶公開,是否也有著教唆他人尋死的內容?」
舒小小拒絕回答,她側過臉孔,仍然堅決保留著自己的機密。
許三羊卻承認說:「我的錄音帶的內容和廖富貴的差不多,『主人』允許放我一線生路,教唆的方式是要勸告每一個有恐懼感的人,在自覺束手無策時最好自殺,以免受精神上的痛苦!……」
「可否拿出來給我們一聽?」里蒙建議說。
「不!當時,我認為是無稽惡作劇,已經將它銷毀了!」
里蒙搖頭,說:「我認為你仍有隱瞞著的秘密,是否『主人』教導你逃生的方法?你沒肯洩漏?」
許三羊沒肯作答覆,好像是默認了。
賀蘭芝替許三羊解圍,說:「不管在任何的情況之下,每個人都應該有保留自己一點隱秘的地方,比如說,我說不願意把那卷錄音帶供給你們聽,除非是我先被害了……」
里蒙說:「不過我可以先予聲明,『主人』教導你們逃生的方法,很可能就是『死亡陷阱』呢!」
午間,大家分配過糧食。
里蒙說:「午食過後,大家可以休息一個小時,養足精神,下午我們全體展開求生工作,同時搜查各外海小島,如龍王洞、海王石、人魚石等的地方!」
在這時候,大家都願意聽里蒙的,相信他對求生技術較有經驗。因之,都開始作準備。
午間,稍有年歲的作家都會有午睡的習慣,尤其是整個上午把他們全都弄累了。
許三羊和舒小小不睡午覺,他倆偷偷交換意見,討論雙方錄音帶的內容。
里蒙卻單獨在後院裡磨刀,他將自大倉庫裡取回來的餐刀,將它削尖,磨得鋒利無比。
又撿拾了一支長型的木棍,將尖刀在木棍的頂端綑綁扎實。
這樣他等於製造了一支古式的長槍。
里蒙還要將其他的餐刀磨尖,握柄處紮上布條,將它當作匕首。
「你製造標槍幹麼?」舒小小忽然在後院出現,撿起了里蒙剛製好的一支長槍。
「我們游泳到外島去的時候,總不能赤手空拳呀!」里蒙說。
「這樣的一支木槍管用嗎?」舒小小很稚氣地問。
「我已經說過,要比赤手空拳好得多!」里蒙再一次解釋。
「萬一遇著沙魚時,你也能使用這支木槍對付牠?」
「沙魚?」里蒙怔著。
「對的,你不是說要游泳到外島去嗎?在亞熱帶的島嶼海洋上正就是沙魚出沒的地方!」
「嗯!我一直未考慮到這問題!」
「你提出游泳到外島去的時候,我就已經考慮到,萬一有沙魚出現時,怎樣對付?」
「妳認為該怎樣對付呢?」
「我不懂,你是寫偵探小說的,各項的知識都比我豐富!」
「嗯!我得重新考慮安全的問題!」
※※※
經過了午間短暫的休息,所有仍然活著的九個人,都得參加進行求生的工作。
里蒙憑他的寫作經驗,「倚老賣老」,作了統盤的指揮。
每三個人,分成為一組。
柳垂楊、斷指書生、顧隆三個人到海灘上去撿拾石頭,要在沙灘視線空曠的地方,利用石頭排成巨型的「SOS」字樣,排列得越多越好,同樣的要在山上「藏仙亭」前的廣場上。利用各種的廢料,排列「SOS」及「HELP」等的字樣。
假如有飛機的航道經過,發現這些求救的字樣時,他們就得救了。
柳垂楊好像有點不大同意,他說:「我們已經在這海島上度過了三天,好像從未有看見飛機飛過呢!」
「但是我們仍要有此項希望!」里蒙說。
柳垂楊自是沒敢推託分派給他的工作,萬一真有飛機飛越過時,他將如何解釋?
里蒙又分派了郎楓、許三羊、宋玉靈三個人為一組,設法製造煙火。
比如說,利用汽油桶、鐵盆等物,堆疊一些雜物及油料進內,生火使它燃燒,然後用厚布或麻布袋一類的東西覆蓋上使它生煙,布物掀開,煙團便會向高空上升。
這是南北美洲的印弟安人的隔山信號方法,非常管用,如有輪船或是漁船發現,他們也就得救了。
郎楓也加以潑涼水,說:「我們經過了兩天兩夜,還從來沒發現過有一艘船經過呢!」
里蒙說:「地球是圓的,曾證實地球是圓的航海家說過,在海洋上,先見船桅,後見船身,我們用肉眼所不能達到的視覺,印弟安人的烽火,卻可傳一海里以外的視線,總該抱有一線的希望吧?」
「烽火築在哪裡呢?」
「海灘之上,或是高山之上,都可以,要築造得越多越好!」
「這海島上,光禿禿的,可供燃燒的東西太少了!」
「盡量設法,再不然, 可以拆藏仙亭和大倉庫的木料,一定要使它生煙!」
里蒙又關照賀蘭芝和舒小小兩人,說:「我相信每一位女士的手皮包裡一定會有供以化妝的小鏡子,將它統統收集起來。每一組都給予分配,不管是飛機、輪船經過,都可利用陽光反射的方式求救……」
賀蘭芝說:「你不是要我倆幫忙游泳到外島去嗎?」
「不!舒小小提醒了我,外島的礁石地帶可能會有沙魚!」
「難道說,放棄到外島去搜查?」
「我隻身去就行了!」
「不!這樣不公平,現在我們是患難相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怎可以一個人去冒險!」
里蒙說:「大倉庫前的草篷處有一艘破爛的舢板,妳們兩位將它修好,等到它能浮水時就將它划出來……」
「我不幹,大家一起游泳出去!」
「不行,妳們『女生』細皮白肉,是沙魚最對胃口的點心,還是留在岸上的好!」
賀蘭芝說:「要修理那艘舢板也是很方便的事情,只要找些木條木板一類的東西,利用綑綁方法,將舢板夾在當中造成木筏。這樣出海去就不會有危險,遇有沙魚時,我們都可以躲上船去!大家都安全!」
舒小小贊成賀蘭芝的意見,說:「對的,我們大家一起來修船!」
「修船很耗費時間,貯存在大倉庫裡可供以維生的食物不多,時間上的耽擱,對我們不利,所以,我們還是分工合作的比較好!」
賀蘭芝改變了語氣,說:「你想把我們撇開,單獨行動,是否別具用心?」
里蒙不樂,說:「不要『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純是為了妳們的安全而為!」
「既然如此,要修船,大家一起修船,要做沙魚的點心,我們一起葬身魚腹!」
舒小小在旁聽得酸溜溜的,說:「喲!聽你們兩人的語氣,好像要做生死患難的鴛鴦似的,那麼,我只有單獨行動了!」
她說著,扭頭進入倉庫裡去。
「舒小姐,妳打算幹什麼?」里蒙急問。
「我迴避開,讓你們談戀愛去!」
「唉!在要命關頭,誰會有閒情逸致去談這個?」
「嗯!名士都是風流的,你們看,昨天晚上顧隆喝醉酒時,還在向我求婚,現在哩!瞧,他和宋玉靈拉手,似有說不盡的一番情和愛!呸!名士、文人,都是同一副德行!」
里蒙和賀蘭芝同時向舒小小所指的方向看去,真的,一點也不假。
海灘之上,只見顧隆和宋玉靈手牽手,娓娓款談,好像情侶海濱漫步似的。
怎麼回事?里蒙搞不懂。
顧隆畢生之中,最能沾女人,誤事也全在女人身上,里蒙看大了顧隆有十多年之久,豈會搞不清楚?
所以,他在分組時,故意把顧隆和柳垂楊、斷指書生分派到一起,去用石頭排列「SOS」,沒有女人,顧隆的工作應該較為勤快,也不會出紕漏。
怎麼搞的,他居然和宋玉靈漫步沙灘?
原來,是宋玉靈不想爬山,她自動向斷指書生提出交換要求,凡是山上面的工作由斷指書生替她代勞,海灘上的工作,她盡全力代理。
斷指書生有憨厚的性格,「好吧!」一句話,造成了顧隆和宋玉靈在沙灘上談戀愛。
在神仙島上,死剩下的三位異性之中,顧隆已追求過兩名,最觸霉頭的是舒小小,她是一顆「酸葡萄」,和異性肌膚接觸,都會渾身戰慄的。
賀蘭芝又過分成熟,「香透了的蘋果」又易於「生蟲」。她的愛情生活已「革新」至到「主動化」的地步。
她要去愛誰時,主動表現出來。絕不接受任何的「威逼利誘」,或是情感上的挑撥、挑逗……。
顧隆已經兩度觸礁。
在「飢不擇食」的原則之下。說真的,宋玉靈除了有深度的近視眼之外,她真是一位美人胚子。
體型夠高,玉立亭亭,鵝蛋臉,鼻兒尖尖,微翹唇兒,下巴帶梨渦……賀蘭芝和舒小小的優點加上起來都不及她美!
只因為那副寸厚的近視眼鏡把她的美全都給遮擋住了。
這天下午,海灣上微有海風,宋玉靈有砂粒吹進了眼鏡,取下來拭抹。
顧隆始發現宋玉靈是個美人胚子。
「妳脫下眼鏡是一位古典美人,很適合我的電影裡善良方面的角色……」他說。
宋玉靈笑了起來說:「我是大近視眼一個,脫下了眼鏡,眼前卻是一片模糊,你在我的跟前,卻像一塊大燒餅……」
「唉!男人看女人和女人看男人是兩碼事,有些男人,相貌奇醜,然而他卻是女性心目中的男人……」
他倆由此開始,討論男性與女性之間的對象問題,越說越是投機,不自覺地像是互訴慕情。
儘管里蒙是他們的老大哥,為了「求生」,也分配給每一個人有工作。
但是這種命令和工作,每一個人可從亦可不從,這些大作家都保持了自主的權利。隨時都可以加以反抗。
※※※
一艘簡陋的木筏已經搭架好了,拆掉了花棚,利用四根木柱,綁紮成井字形,井字的中央,鋪上木板,可供三個人趴在上面。
當然,它是不甚牢固的,因為釘造的器材缺乏,多半接口的地方都是利用綑綁法,綑紮的繩索也不夠用,大多數的綁繩都是利用布條接結的。
賀蘭芝和舒小小已更換上游泳衣。
里蒙盯著賀蘭芝看,他做夢也沒想到賀蘭芝的身材會是那樣的美好。
游泳衣的式樣是稍為老式一點,它是由大倉庫裡取出來的。那年代,還保持著有「暴露式的含蓄美」穿在賀蘭芝的身上恰到好處,她真是腰是腰,胸是胸,玲瓏浮凸兩條大腿纖長,充滿了誘惑性。
她的膚色卻是白皙的,像嫩豆腐一樣,不管怎樣看也不像是一位運動員。
里蒙很擔心,她是否能游泳到彼岸處?
賀蘭芝看出了里蒙的疑惑,說:「你放心啦!我平時都是在沒有日曬時,也有人替我打傘,最著名的男演員至少有半數曾經替我撐過傘,我游在前面,他撐傘游在後面,你相信嗎?」
里蒙搖首,說:「那多麼的異相?這種的游泳方法,我還未有聽說過!」
「可見得你自命經驗豐富並不盡然呢!未見過的事情仍然多著!」她笑著說。
舒小小的情形卻不一樣,瘦瘦小小,除了胸腩像是成熟的少女之外,餘外都是乾癟的。
她的膚色卻甚像是運動員,棕黑色,油亮亮的,也許是生長在海島國家,經常有機會下水的關係。
里蒙倒還相信,舒小小有可能可以游泳渡過海峽到達龍王洞。
他們先把木筏推下水,浮在波浪上,需要攜帶的東西,如乾糧、淡水、槍棍等可供自衛的武器,都擺在井字形的木板之上,還用繩索將它拴住,以免掉落水中流失。
進行的方式當然是三個人同時下水,合力將木筏推向目的地的方向去。若發現沙魚時,三個人都爬到木板上去躲避。
這種方式雖然合乎安全條件,但是卻損耗體力和時間。
水潮的時間和方位他們也搞不清楚,只有摸索進行。
遇有急流時,幾秒鐘之內會把他們沖出距離目標好幾丈遠,極其的浪費體力。
這一男兩女便開始推動木筏向著龍王洞游泳過去。
在這同時,在仙山上面已製造出第一座煙火,它高升到半空,順著風向,斜飄出老遠,假如有船隻路過時,必定可以發現。
里蒙和賀蘭芝二人推著木筏,衝過了一段急流,漸漸地已和龍王洞接近了。
在將近靠岸的地方,海浪迴擊的力量特大,海水清晰見底,布滿了石花暗礁。多半的石礁上面,長滿了貝類,貝類的硬殼都是尖銳不已的,很容易傷人。
他們小心翼翼靠了岸。
里蒙要注意岸上是否有危險,提著長槍首先上岸。
「要把水筏縛起來,否則它就漂流走了!」他一面吩咐說。
賀蘭芝和舒小小全都得聽里蒙的,因為她們對這一方面全無經驗。
木筏很容易就拴牢了,只要把繩纜在突出的岩石上扣結就行了。
里蒙忽的又向她倆一擺手,說:「妳倆最好留在木筏一旁,假如發生什麼樣的危險時,不要理會我,只管自行逃走!」
賀蘭芝吃驚,說:「會發生什麼樣的危險嗎?」
里蒙指著沙灘前端,說:「妳們看,這上面有足印,還有蛙人槳!」
真的,沙灘上有鮮明的足印,證明了這地方曾經在不久之前有人到過。
瞧那足印的長度寬大,可認定那是一名壯碩高大的男子,另外還有著蛙人槳的足印,那麼這是一個人所有還是兩個人到過這裡呢?
龍王洞是一座「門」字型的巨大岩石,洞內是黑幽幽的,可見得洞內相當的深。
假如這座小島內可以藏人的話,也就是在這岩洞之內了。
里蒙提起了那支自製的標槍,悄悄地向洞口溜去。
「蛇!」賀蘭芝高聲驚呼。
「蛇在哪裡?」
「喏!就在洞口間!」
赫,這區區的小岩石島上怎會有蛇?牠該不會漂洋渡海過來,在這種地方怎能生存呢?
必然是有人將牠飼養在此的。
那是雨傘節毒蛇,咬人足以致死的。里蒙沒敢用標槍去擲,憑他的技術一定是擲不中的,反而還失去了手中的武器。
他在沙灘上拾起巨大的石頭砸去。其實蛇最怕人,溜得也快。
蛇沒有被砸中,石頭落下去的地方,「啦」的一聲巨響,沙石下面翻起了兩隻狼牙似的鐵夾,合攏到一起。
那又是什麼玩藝?
「嚇,捕獸鉗……」里蒙毛骨悚然,喃喃說:「原來沙灘下面也布置有陷阱哩!」
光著腳在沙灘上行走,若是被捕獸鉗夾著的話,那不是鬧著玩的。狼牙鋒利無比,必然深插入筋骨,整條腿都會報廢。
毒蛇是溜進海水裡逃命去了。牠的出現,砸了一塊石頭,因而發現沙灘下面有捕獸器埋藏著,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主事人的心腸多麼惡毒可想而知。
兩位小姐細皮白肉,有這種發現,她倆更不應該在沙灘上行走了。
里蒙也要小心翼翼,好在他有一支標槍在手以「軍事行動方式」,先實行「掃雷」。就利用那支標槍在沙地上掃抹,假如再有任何埋伏的話,頂多將標槍夾碎了。
「掃雷」工作十分緩慢,好容易才撥出了一條道路來到龍王洞的跟前。
假如說在這時間之中,有埋伏著的人自洞內衝出來時,里蒙無法招架,就會吃上大虧了。
賀蘭芝不願意里蒙一個人冒險,她違背了里蒙的禁令,拾起一條船槳,幫忙進行「掃雷」工作。
里蒙在龍王洞的進口處有了發現。撥開砂土,那還不只是一隻捕獸鉗,那是一排列的捕獸鉗,將進口處圍繞成一個大圈。
任何一個人來到龍王洞的話,一定是會進入洞內去窺探一番的,那麼行在前面的人,必會踩中陷阱。先報廢一隻腳,假如狼牙上塗有毒藥的話,還會慢慢死亡。
「主事人」居心狠毒可想而知。
多半的捕獸鉗,彈簧都扯得繃緊,稍一踏中機關,它就會猛然夾攏,通常這種的捕獸器,多半是用以捕狼、捕鹿、捕狐所用,鐵鉗上還控有鐵鍊,釘牢在深插入泥土下面的木樁之上。
野獸被夾著,不會帶鉗而逃,人被夾著,赤手空拳,想將木樁拔出來也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王八羔子,這種手段也未免太惡毒了!」里蒙咒罵著,一面將所有的機關都給予撞擊使它夾攏不再傷人。
舒小小也跟了過來,說:「這樣太可怕了,我們不如不要進洞內去,很可能還會有些肉眼看不到的機關!」
「我已經看到了!」里蒙說:「橫在我們面前,就有著一根『絆雷』!」
「什麼叫做『絆雷』?」賀蘭芝問。
「喏!前面幽暗的地方,橫扯著有一根鋼線,誰去接觸它,機關就會彈出來!」
「鋼線在哪裡?」舒小小問。
「就橫在我們的跟前,除了有近視眼或『夜盲症』的人看不到以外,騙不了我的遠視眼!」里蒙說。
「我也看到了!」賀蘭芝說:「可是我搞不懂為什麼叫做『絆雷』?」
「『絆雷』,就是妳去絆它時,它就會爆炸傷人,記得『越南戰爭』時,美軍遭暗算最多的就是『土製絆雷』,它並不爆炸,只是有人觸動機關時,有尖銳的竹削凶器射出來,或是一大排插進人體……」
「你看橫在我們面前的是什麼樣的機關?」
「我不知道!」
「怎樣去破解它呢?」
「很簡單,妳把手中的船槳向那條鋼線拋去就立刻會有分曉!」
賀蘭芝半信半疑,將手中的木槳對準了鋼線拋去。
「轟隆隆」一聲巨響,分左右,有兩支像鐵釘耙似的東西落下來,正打擊在銅線的所在處,足可以把一個人打扎得如同肉餅一樣。
啊喲,太惡毒了。
進入岩洞之內,更要小心翼翼,不知道在什麼地方還會有害人的布置。
好在岩洞的地面上已沒有砂土,捕獸鉗不再會埋藏在地面下,除了要小心絆雷之外,其他的危險可以一目了然。
岩洞長達數十公尺,由寬至淺窄的形狀都有。
它的兩端都有洞口,等於是貫通的,而且可以通風,一些零碎的岩洞透了光亮進來,像碎花似地灑在地面上,因之它並不見潮濕,的確是一個可以住人的地方。
里蒙特別提高警覺,每行至有可疑之處就停下腳步。
由首端看到末端,尚不見有人影,也許躲藏著的人早已經溜走了。
在末瑞凹進去有十餘方尺的地方,簡直像是一間小房間,那裡面放置著有供游泳所用的氣墊,大致上是將它當做床鋪用的。
旁邊還擺有氣枕,五加侖玻璃桶裝載著的蒸餾水已飲有過半,漱口杯蓋在瓶蓋之上。
有一根尼龍線橫縛在岩石的兩端,它並不是布置著的機關,而是來懸掛毛巾浴衣等物的。
毛巾有大小各一條,另外懸弔著一件毛巾浴衣。
里蒙將浴衣取了下來。試探它的尺碼,光是肩膊部分就可以知道它是一位「虎背熊腰」的大漢所有。
賀蘭芝怔著,說:「會是魏建仇所有的嗎?」
里蒙說:「很難說,不過看這件浴衣的尺寸卻十分相似!」
「看情形,他離開了遊船曾經躲藏在這裡,利用蛙人設備游泳上到神仙島,白大姐他們幾個人都是他扳開機關所殺的!」
「這種說法頗近情理。但是現在下斷語也未免過早!」
「難道說你還有另外不同的看法?」
「不!在未有逮著魏建仇之前,我不敢認定就是他所為!」
「魏建仇為什麼要逐一謀殺我們呢?」
「假如能找出這問題的癥結,我們就都有救了!」
舒小小忽然找到一隻小木箱,那裡有著甚多的乾糧食品,另外還有罐頭、開罐器等等。
舒小小毫不客氣,取了一隻水蜜桃罐頭,撬開了就飲。她說:
「我想,這總該不會有毒吧!」
賀蘭芝也渴了,說:「我也要!」
里蒙卻過去晃動那罐蒸餾水,邊說:「這罐蒸餾水卻不飲為妙,裡面是渾沌沌的,搞得不對,可能裡面就下了藥!」
「不可能的事,假如真有人躲藏在這島上,他怎會在自己的食水之中下藥?」舒小小說。
「主事人也考慮到我們會搜索到這地方上來,要不然,他為什麼布置這麼多的殺人機關?也許這桶蒸餾水就是準備好『招待』我們飲的!」
「這樣說,罐頭食品也可能是『招待』我們所用的了!」
「這種問題很難肯定!還是各人小心為上!」
在岩洞最末端的地方,洞口甚小,像舒小小這樣身材嬌小的也要躬著腰才能鑽出去。
舒小小邊啜著水蜜桃罐頭,一面東張西望的,她探首洞外,驀地一聲驚呼,急忙向後直退。沒留意身後的地面上有凸起的石塊,被絆了一絞,倒坐到地面上去,連水蜜桃罐頭也灑翻了。
里蒙和賀蘭芝都大為吃驚。
里蒙提著標槍上前去,他邊將舒小小攙起,說:「妳怎麼啦?」
「蛇……」舒小小指著洞口外面。
里蒙探首外望。外面是亂石海灘,石塊參差不齊,密密麻麻的。
他沒看到蛇在哪裡。
「蛇呢?」他問。
賀蘭芝也探首出來,女人對蛇比較敏感,她已經發現了。
就岩洞的旁邊,三塊巨石搭架成品字型的小屋,裡面放置著一隻已經腐爛了的鐵籠,至少還有四五條活著的雨傘節毒蛇在內。同時還放置著有白老鼠、鳥蛋等的飼料在內。
里蒙發現毒蛇是關在籠子裡,便鬆了一口氣。回首向舒小小說:「毒蛇關在鐵籠裡會把妳嚇成這個樣子嗎?」
舒小小說:「不!我看到外面去時,一隻手無意中碰到籠子,幾乎被蛇咬著……」
「蛇會咬到籠子外面來嗎?」
「抱歉,我對毒蛇有敏感,每有接觸時就渾身發軟,你沒看見我就摔跤了嗎?」
「為什麼要把毒蛇養在這地方?」賀蘭芝感到疑惑。
「毒蛇收藏在這裡不容易被人發覺!」里蒙說:「只要懂得水性,往返也很方便,隨時都可以拿牠去害人!」
賀蘭芝吁了口氣,說:「誰會玩弄這種陰謀呢?現在,我們剩下只有九個人,彼此都互相懷疑是其中的一個人弄鬼,那麼,這個人是誰,第一先要條件,這個人必須要很懂得水性!」
舒小小搖頭,說:「我認為先要找著魏建仇,將他拿住,事情才會有分曉!」
「魏建仇會躲藏在什麼地方呢?」
「除了龍王洞以外,還有海王石、人魚石等的小島,憑剛才在沙灘上發現的足跡,這岩洞內的裝備,都可以說明他的確在這裡滯留過。」
里蒙沒理會這兩位「女流之輩」爭論些什麼樣的意見。
他將岩洞內的氣墊拖了出來。用標槍將它刺破,拆開成一個塑膠袋的形狀。
賀蘭芝看不懂,說:「你要幹麼?」
里蒙說:「我要把這些害人的爬蟲給毀掉!」
「你要小心,蛇籠已經腐鏽,剛才不是已經鑽出來了一條了嗎?」舒小小說。
里蒙非常小心,他將蛇籠用標槍挑出來,放置到氣墊內裡去,將它密封包紮起來,然後將毛巾浴衣撕成布條,綁結了石頭,將它一併沉進海中去。
這樣,鐵籠內的幾條有毒爬蟲,縱然不被溺斃,也會悶死在海裡了。
里蒙還要爬上岩洞的頂端上去視察一番。
假如說,仙島是一個富翁小島,沒有謀害人的陰謀,那麼這座龍王洞的確是點綴性的奇景之一。
這是一座奇岩怪石小島,天然成長,形狀至為奇特。
岩石的頂端上面的風化石,凝結成許多凹凸不平的痕疤。因此從遠處看去,很像龍紋,或者這就是龍王洞命名的由來。
里蒙首尾兩端都觀察過了,這上面無有可能躲藏一個人。
但卻有著好幾枚菸蒂插在石縫裡。菸蒂是附有橡皮頭的,雖經過了日曬雨淋,可以說明它還是新鮮的,足以證明有人坐在這裡吸菸是不多久以前的事情。
在這裡吸菸的人,自是觀察神仙島上的動靜。
這個人,會是誰呢?
到目前為止,大家能認定的,就只有魏建仇的可能性最大。
魏建仇這個人究竟是什麼來路?他為什麼要謀殺十三名無辜的文人?理由何在,真是一個難以解說的謎呢!
里蒙呆了半晌,忽而,他發覺到剛才在海灘之上生起的煙火已經熄滅,連些許的餘煙也沒看見了。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這是「一個和尚挑水吃」的問題?只因為顧隆和宋玉靈談戀愛,大家看不過去,所以,都「罷工」了……?
唉!這是求生問題,「罷工」等於是「罷救」,難道說自己的生命都不重要嗎?
里蒙正凝望著,只見神仙島的海岸沙灘上有人在向他閃鏡子。
當然,閃鏡子的方式在事前是沒有相約定的,他只是藉著陽光反映亂閃一通。
里蒙忽的意識到事態嚴重,糟糕得很,必然是出大問題了。要不然,為什麼煙火熄滅,又派有一個人在沙灘上閃鏡子?
里蒙趕忙由原路落下去。
「賀小姐、舒小姐妳們二位誰帶著鏡子?」他問。
賀蘭芝比較愛美,她不論走到什麼地方,都是鏡子不離身的。
「我有鏡子,但是放置在木筏的救生包裡!」她回答說。
「在這時候要用鏡子幹麼?」舒小小問。
「仙島的沙灘上正有人向我們閃鏡子,我們要給他回話!」
「閃鏡子的用意何在?」
「不知道,很可能是求救!也許是出了什麼大問題!」里蒙說。
賀蘭芝和舒小小趕忙跑出沙灘外面去觀看。果然的,是有著一個人,在對岸的沙灘上晃動了鏡子向他們打信號。
里蒙說:「我的眼睛有點老花,也有遠視,看不清楚站在岸邊的人是誰?」
賀蘭芝說:「我有點近視,更看不清楚!」
舒小小說:「那是許三羊在發信號!」
「妳可以用鏡子回晃表示我們立刻回去!」里蒙說。
「我們處在相反的方向,日已西斜,我們就算有鏡子也閃不回去了!」
里蒙立刻取了一塊毛巾紮在標槍之上。高舉起來不斷地搖動,等於是打謎語,告訴對方,已發現了他的信號。
「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是快回神仙島去吧!」里蒙說著就立即解纜準備下水!
「希望不要又是有人遇害才好!」賀蘭芝說著,先躍下水去。
「慢著!」舒小小忽然喝止,說:「我好像看見沙魚了!」
聽見沙魚,里蒙和賀蘭芝都甚為吃驚。尤其是賀蘭芝趕忙重新爬上岸去。
「在哪裡?」里蒙自恨沒有帶來遠視眼鏡,遠近的視線都發生問題。
賀蘭芝更不用說了,她的近視眼已經洩了底,再也遮瞞不住。超過了丈遠的地方都看得很模糊。
「我沒看見……」她說。
「就在我們的左前方!」舒小小指手畫腳地說。
「『屋漏偏逢連夜雨』,剛巧仙島上出了問題,沙魚就出現了,難道說,這是命運的使然嗎?」
「不管怎樣,我們還是得回到神仙島上去,也說不定許三羊他們正等待著救助!」舒小小說,表現出她的勇氣十足。
里蒙考慮了半晌,說:「這樣,妳們兩位趴在木筏上,我在背後推動,妳倆要確實注意沙魚的動靜!」
「這也是一種辦法,但是靠你一個人推動,必然十分吃力,而且也趕不上時間!」舒小小說。
「不如我們三個人輪流,一個人留在木筏上做觀察工作,另外兩個人推動木筏,這樣可以爭取一點時間!」賀蘭芝說。
舒小小搖頭說:「可笑你們兩位大作家,一個老花眼睛,一個近視眼,恐怕沙魚游到了跟前你們都會看不見!」
里蒙說:「這樣說,只能夠讓你一個人留在木筏上了,我們全依靠妳了!」
「在同甘共苦的情況之下,我還不想占你倆的便宜咧!」
他們決意已定,由舒小小坐到木筏上,觀察沙魚的動靜。
里蒙和賀蘭芝分左右雙手扶著木筏,腿部運用「蛙式」向前推進。
好在沙魚在襲擊之前,必然浮在水平之上,背鰭露出水面,只要留心,一定會發現的。
這時,正值漲潮,海浪向岸邊猛推,他們並不很費力就回返仙島岸畔。
到了淺灘,不再會有沙魚襲擊的危險,舒小小就跳下水去,扯住索纜,幫著將木筏扯上岸去。
里蒙和賀蘭芝已經過度的耗用體力,氣喘不迭,疲態畢露。
「不承認老也不行了,體力就只有那麼許多,能渡得過對岸,情緒一緊張,就幾乎回不來了……」里蒙坐到淺灘上的一塊岩石之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許三羊已經向他們跑了過來。說:「情況不大好,這海島上到處都有陷阱,柳垂楊被捕獸器鉗傷了腿,傷勢至為嚴重!」
里蒙聽說是補獸器,心中就有了疙瘩,這種暗算真是防不勝防。
「主事人」把這些赫赫有名的大作家全當做「野獸」了,誰誤中圈套,非死即傷。
原來並不光只是「龍王洞」有捕獸器的布置,在本島之上照樣布置有這種惡毒的陷阱。
「柳垂楊是在什麼地方踩中機關的?」他問。
「柳垂楊在沙灘上製造煙火,到處亂踩,捕獸器是埋在泥沙下面的,猛然一聲巨響,就把他的腳踝夾住了,那上面全是狼牙,銳利無比,全都插進筋骨裡去,柳垂楊痛暈了,我集合了大家,費了許多力量才能把鋼鉗的彈簧撬開,想必柳垂楊的一條腿已經報廢了……」許三羊吶吶地說道:「我們之間,沒有人懂得急救、醫術……也缺乏治療的藥物,所以,我們不得不向你們求救了!」
里蒙躊躇,說:「我們三個人又有誰懂得醫療術呢?向我們求救等於零!」
「柳垂楊的情況如何了呢?」賀蘭芝緩過了氣,提出關心問題。
「剛把他救活,因為沒有止痛藥,他不斷地要求飲酒止痛,我們不知道飲酒是否對他有礙?」
「在這種情況之下,他要飲酒時,也只好由他飲了!」里蒙說。
「照說這類的事情,郎楓應該應付得了,他是大編劇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些許的傷患,他不懂得處理嗎?」舒小小說。
「郎楓教柳垂楊用酒去消毒傷口,但是柳垂楊不肯,他寧可把酒喝掉!兩人因此爭吵甚烈,柳垂楊還摔了杯子……」
「唉!在遭遇困難的局面下,一個個全變成孩童了,在這時候,還有什麼好爭吵的?」里蒙說。
他們合力將木筏拖了上岸,開始以快步向寧靜山莊趕回去。
因為柳垂楊的意外負傷,他們兩組人的求救工作完全停頓。
他們有了藉口,製造煙火和用石塊排出「SOS」字樣,都得在沙灘上進行。
沙灘上既布置了有傷人的陷阱,誰還敢向沙灘上跑呢?
寧靜山莊內是一片愁雲慘霧,宋玉靈更是以淚洗臉。
只有顧隆一個人在玩他的飛鏢靶子,這是他的手提箱內的「隨酒道具」。
真是怪事!顧隆竟然能鎮下心情去玩「飛鏢靶子」,他真可謂是小說之中的「無淚英雄」了。
「以不變,應萬變,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顧隆看出里蒙對他懷疑,故意喃喃說。
斷指書生按捺住他的粗暴脾氣。也是一種同情心的驅使,柳垂楊既要索酒飲時,他就盡量供他飲個夠。
至少,一個人在飲醉了時,可以減少許多精神上的痛苦,這是斷指書生的主意。
柳垂楊負傷被救醒之後,脾氣變得至為暴躁,這或是因為精神與肉體上雙重痛苦的關係。
他堅決要進入被指定的房間裡去療傷。他說:「古人有名言,罪孽纏身,早死早超生,死要落個痛快!連金聖嘆在臨刑之前也問劊子手:『你的刀子快不快?』……」
柳垂楊認為十大名作家鬥不過無影無蹤的「歸子虛」,橫豎也是死,不如與白大姐一樣,莫名其妙的被上了弔,倒也減少肉體與精神上的痛苦!
斷指書生比較耿直,拗他不過,只好把他送進房間裡去。
里蒙進入柳垂楊的房間,只見柳垂楊已是醉得「胡說八道」。吭吭哈哈的,神智全無。問他什麼話,他也說不清楚。
郎楓跟在一旁,仍在說氣頭上的話,說:「大家只管放心,柳垂楊死不了的,『主人』說過,要脫掉他的褲子而後加害,現在,他仍穿著褲子,只傷了一隻腿而已,大致上是死不了的!」
賀蘭芝替柳垂楊打抱不平,說:「郎楓,你說這種話未免傷感情,含著有『幸災樂禍』的意味,實在大不應該呢!我們全體被困於『生死關頭』,誰可倖免逃離『鬼門關』,誰是下一個被屠殺的目標,誰都不知道,在『患難相共』之時,彼此不能相互諒解,還製造出高度的敵意,那是很危險的事情……」
郎楓沒肯認錯,說:「這並非是我的錯,是柳垂楊拒絕和大家合作!」
「他負了傷,精神恍惚,大可以原諒,你卻是清醒的人,何必和他計較?」
「我照樣可以爛醉如泥,等候著被屠殺!」
里蒙阻止他倆抬槓下去,說:「你們也不必多說了柳垂楊受了傷,我們的求救工作仍得繼續進行,在這海島之上,沒有發電訊的設備,我們就只有用土法向外求救!最重要的就是製造煙火,不論是空中或是海上都可以看得見!」
「柳垂楊在海灘之上被捕獸器所傷,誰還再敢到海灘上去?」斷指書生忽然插嘴說了話。
「以後大家行路,要找尋行走過的地方,這樣就不會發生危險,製造煙火要日夜不斷,據我現在所了解的情況,神仙島既沒有空中航線經過,也沒有海上途徑的航道,等於是處在三不管地帶,我們倘若遇救,也只能看天意造化!」
他們的處境好像是愈來愈惡劣,首先發生恐慌的是糧食上的問題。
在原先時已決定了有糧食配給制度。把所有能吃的東西集中,按名分三餐分配。
這原是里蒙所出的主意。在他的估計,應該是兩天之內可以獲救。
但這會兒,他的計畫非得改變不可,神仙島和海空的航道不發生關係時,他們遇救的機會就十分的渺茫。
製造的煙火、用石塊排列的「SOS」什麼時候始會被人發現,不得而知。
時間愈是拖延,糧食的問題對他們愈發嚴重。
糧食耗盡之後,縱然「主事人」無能將他們一一殺害時,他們一行也會餓死在這荒島之上。
里蒙在晚餐時宣布減糧,藉以延續大家求救的生命和時間。
在突發的恐怖事件開始時,許多人都會倒胃口,美食當前也會吃不下。
經過了這兩天兩夜的時間,「面對死亡」,已經漸漸習慣了。
「民以食為天」,不論生活在什麼地方,一個人總歸是會飢餓的。
尤其幾位小姐,她們惶恐過度時,連什麼也吃不下。把所有能吃的東西都讓給了「男生」。
經過了兩天兩夜的折磨和勞頓,現在的情況大不相同了。
一個人的生死要將它看得開,飢腸是不饒人的,該吃的時候,就是要吃。
分配到手的糧食,「不吃也是白不吃」。
三位女生之中就是宋玉靈比較差勁,也說不定她是故意做作。
然而賀蘭芝和舒小小已回復正常。一個人求生存,最重要的就是以食物果腹延續生命,分配給她倆的一份食物,吃得乾乾淨淨。
宋玉靈有吃不下的一部分,她也沒肯施捨給他人,竟收藏進地的手提包裡去。
點綴式的晚餐過後,里蒙仍要求大家在各顯要處製造煙火。
一定要不分晝夜,煙火連續不斷,這是求生的唯一途徑。
神仙島上甚缺乏可供燃燒的東西,唯有拆除所有的建築物上的木料。
郎楓說:「我看,乾脆把寧靜山莊付之一炬,一了百了!」
「當然這會是最後的步驟!」里蒙說。
忽而,柳垂楊在他的寢室裡傳出極其痛苦的呻吟之聲。
他高聲嚷叫要喝酒。
「酒是麻醉劑,也或許可以止痛!」舒小小賦予同情心說。
「唉!大倉庫內的貯酒,也被他們喝得差不多了,所剩無幾啦!」斷指書生說。
「我看過大倉庫,可供食用的糧食不多,酒類的儲存卻不少!足夠你們這些文豪大酒客大飲特飲的!」舒小小的情緒漸見激動,她已不在乎冒犯這些文藝界長輩。
斷指書生說:「妳為什麼說文豪大酒客?」
「我看你們十大作家之中,至少有九個大飲特飲!」她說。
「妳知道,我是不愛飲酒!」
「寫武俠小說的不飲酒,太少了!」她盯著顧隆看。一面加以解釋說:「……我的意思是說,柳垂楊先生需要飲酒止痛,你們大家卻為爭酒喝捨不得讓他個人止痛,就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一竹竿打一船人,不公平的是妳!」
郎楓聽見「話中有刺」說:「舒小姐,妳別搞錯,我並非捨不得讓柳垂楊飲酒止痛,而是酗酒對他的傷口不利,這不是治療方法!」
舒小小有了躊躇之色,說:「假如說,一個人要死之時,傷口對他已無關重要,最重要的是他希望怎樣死得舒服,就由他而去!」
顧隆停下了擲他的飛鏢,又飲了半玻璃杯的白蘭地,說:「妳怎知道柳垂楊會死?」
「沒有治療藥物、醫療方法,僅靠酒力來麻醉傷口,你以為他能活多久?」
忽然,柳垂楊又在房間內高聲叫嚷起來,他呼喊著里蒙的名字,說是有重要的話和他說。
里蒙只得上樓去。不是情面問題,而是處在共患難的同情心之上。
許三羊還算是有良心的,只有他一個人在照顧柳垂楊進晚餐。
事關柳垂楊誤踏捕獸器時,許三羊就站在他的身旁不遠。
假如說,許三羊的運氣不好,他先踏中捕獸器,那麼,現在躺在床上的,應該是許三羊才對。
「他現在好像是在發高燒!」許三羊表現出他的同情心。
里蒙撫摸柳垂楊的額角,滾燙的,著實搞不清楚他是在發燒抑或是酒暈。
柳垂楊已略有些許清醒,只是眼淚鼻涕罩滿了他的嘴臉,顯露出痛苦的表情。
柳垂楊向許三羊揮手說:「我有悄悄話要向里蒙說,你能迴避嗎?」
許三羊求不得要迴避開,他就離開了房間。
柳垂楊扯里蒙在床畔的凳子上坐下,低聲招呼說:「我發現了一個秘密,我們在此受害,許三羊的嫌疑最重……」
「許三羊?」里蒙不肯相信,說:「你可能是受了過度的刺激,又飲了過分的酒!」
「不!事實是如此,他在頭一天晚上和斷指書生去找尋女巫時就假裝跌傷了腿,以後就連搜山、搜尋海岸都假裝走不動,甚至於連游泳都說發生了問題,但是你看他這一天,所有的行動都回復了正常,和常人有何差異呢?」
「經過了兩天兩夜的時間,也許他的傷勢已經好了呢?」里蒙說。
「無可能的事!傷勢這樣嚴重,能夠在片刻之間說好就好嗎?」
「我們同來十三個人,現在只剩下了九個人時,就不要『疑神疑鬼』互相猜疑,這對整個事情全無好處!」
「不!你再注意一點,本來你是派斷指書生、顧隆和我一組,在海灘上用石塊排『SOS』的!……」
「我是擔心郎楓和顧隆吵架,故意把他們分開的!」
「是的!只因為宋玉靈不願意爬山,她要求和斷指書生對調,在後,她來到海灘上又和顧隆『拍拖』,只剩下我一個『疲勞喘氣』……你知道,我的身體一向欠佳,稍勞累一些就想喝酒,這鬼脾氣改不了……」
「我們的年紀大致相同,相信體力都差不多!」
「竒怪的是許三羊自動自發下山來幫我的忙,他健步如飛,沒有一點曾經受過傷的樣子!」
「說不定是你心理上的作用!」
「不!你聽我說,許三羊好心幫我的忙我很感激,他一面勸我少飲酒,喃喃不絕地把我的心情搞煩,然後指定我去拾海邊的一塊圓石,毛病就出在那塊圓形的石頭之上。我踏中了機關……這絕非是巧合,他故意指我走了『黑路』……」
里蒙感到疑惑,他心中想,許三羊不過二十來歲年紀,身世及學歷都甚好,他有什麼理由做這一連串的殺人的勾當?
柳垂楊再說:「許三羊的體力好,他為什麼不自己去拾那塊圓石,三番四次催促我過去搬過來,豈不是安排好的陰謀嗎?」
里蒙仍給予安撫,說:「不要激動,你好好的養傷,反正我會替你注意著許三羊就是了!」
「不,不,你不能一誤再誤,我個人的生死無以足惜,反正我的一條腿已經殘廢了,沒有醫藥治療,它必會腐爛,我的一生也就到此為止了!」
里蒙好容易才算是把柳垂楊給說服了,他的傷口只用一塊破布裹著。因為沒有敷藥的關係,血已經乾了,模糊的肉也貼到了布上。
假如不設法醫治的話,它真會腐爛。
這當兒,連那塊破布也解不開了,連血肉都貼在一起,稍一移動,柳垂楊就喊痛不已。
「只有用『土療法』可以救你,但是先得要徵求你的同意!」里蒙說。
「怎樣稱為『土療法』?」柳垂楊問。
「用燒紅了的鐵,在你的傷口上烙下去消毒!可以避免腐爛!」
「呸!你也想殺害我嗎?我死也不幹!」
「我的目的是想救你,雖然痛苦一點!」
「讓我死掉算了……」
里蒙覺得門縫處有特別的聲息,猛地將門拉開,竟跌進來一個人。
原來是許三羊,他躲在門外偷聽。
「你幹麼要在門外偷聽?」里蒙將他揪住。
許三羊羞慚不已,吶吶說:「我想知道柳垂楊為什麼要懷疑我?」
「就是他,他就是殺人的凶手,他要把我們這批老作家都殺掉,然後獨占鰲頭……」柳垂楊企圖抓住就打,然而,他沒有這份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