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三章 財神上門</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三章 財神上門</h3><br /><br />  在「賭局」中,有關柳輕侯的資料,主要的部分可以分為幾點。<br /><br />  他是世家子,祖先有戰功,所以他有世襲的爵位,且以此為榮,他自號「輕侯」,不過是一種姿態而已;而且在有意無意間點出了他所襲的爵是「侯」。<br /><br />  他的身高只有五尺三寸,體重只有四十八公斤,面貌嬌好如幼女,穿著打扮極講究,美食美酒美女華服都是他所喜愛的;卻極少洗澡。<br /><br />  他練的劍法是以「氣」、「勢」和「力」結合成的「霹靂雷霆十三式」,剛烈威猛,天下無雙;可是他平時卻好像連一張椅子都搬不動。<br /><br />  他自命風雅絕俗,有關錢財的事,他從來不聞不問,卻最喜愛黃金。<br /><br />  「只有黃金才是永恆不變的。」他說,「世上絕沒有任何東西比黃金更真實、更可靠的了。」<br /><br />  他從不殺生,甚至連一隻螞蟻都不願去踩死。<br /><br />  「我只殺人。」他說,「世上絕沒有任何事比殺人更嚴肅、更神聖。」<br /><br />  同樣的資料,薛大先生也取得了一份。無論誰看過這份資料,都會覺得這個人的性格不但複雜,而且充滿了矛盾。<br /><br />  「這個人就像是兩個極端不同的人絞碎混合後再做出來的。」黃衫老者又嘆息又微笑,「只可惜做得不太好而已。」<br /><br />  「聽說他不但體弱多病,怕見陽光,兩條腿也一長一短,所以生平極少走路。」<br /><br />  「但是他卻能揮舞三十三斤重的巨劍,殺人於瞬息間。」薛大先生沉思著道:「如果沒有天生的神力和艱辛苦練,怎麼能做到這一點。」<br /><br />  這是不假的。<br /><br />  高手決戰,生死一瞬,這其間絕不容半分虛假。<br /><br />  「不管怎麼樣,天生體能的限制,有些地方總是無法突破的。」老者說得極有信心。「以他的身材使用那樣的巨劍,轉折變化間,總難免有生硬艱澀處,也就難免會有空隙和破綻。」<br /><br />  老者又在微笑:「你那綿密細膩、變化無窮、滴水不漏卻又無孔不入的『破雲摘星九九八十一劍』,豈非正好是他的剋星。」<br /><br />  那禿頂如鷹、氣勢凌人的中年壯漢忽然笑了笑。<br /><br />  「鬥智曲金髮,知劍杜黃衫。」他笑著道:「連杜先生都這麼說,就難怪賭局肯接下這筆五十萬兩黃金的賭注了。」<br /><br />  「黃金五十萬兩?」薛滌纓悚然問:「誰下的賭注?賭誰?」<br /><br />  「財神下的注,賭細腰勝。」<br /><br />  「細腰」當然就是柳輕侯,「財神」卻是一個集團,山西的大地主和錢莊老闆組織成的集團,有財力、有魄力,什麼樣的生意都做,什麼樣的錢都賺。<br /><br />  「可是這一次財神祇怕看走了眼。」禿鷹說,「賭局肯接下這筆賭注,當然是十拿九穩,坐贏通吃,就好像莊家手裡抓了副至尊寶。」<br /><br />  禿鷹霍然轉身,一雙精光灼灼的鷹眼,釘子半盯著杜黃衫:「杜先生,你當然早就看清了你手裡拿的是副什麼牌。」<br /><br />  「我?」杜先生淡淡的笑了笑,「這些年來,我手裡既不握劍,也不抓牌,我已經是個無用的老人!」<br /><br />  禿鷹大笑。<br /><br />  「對的對的,很對很對,一個人手裡若已握滿了黃金珠玉,哪裡還會有興趣去抓別的?」<br /><br />  他的笑聲驟然停頓:「杜先生,賭局的三位莊家,身份雖然隱秘,可是我至少已經知道其中一位是誰了,因為這幾年每逢有賭局的時候,這位不但知劍而且知人的老先生總會在附近出現。」<br /><br />  「這位老先生就是我?」<br /><br />  「好像是。」<br /><br />  杜黃衫笑了,笑眼中也有精光閃動,盯著禿鷹。<br /><br />  「那麼閣下呢?」他問,「閣下是不是財神之一?」<br /><br />  禿鷹又大笑:「我若是財神,殺了我的頭,我也不會去賭那個白臉細腰的怪物。」他慢慢的接著說,「只不過我知道,財神大廟裡現在已經有人來了。」<br /><br />  來的是三個人,三個人看起來都沒有一點財神的樣子。<br /><br />  這裡是後園,園後是山坡,山坡上一片嫣紅,開的也不知是山茶?是桃花?還是杜鵑?花事雖已闌珊,山坡上的花紅卻仍如昨夜的胭脂,還留在少女的面頰上。<br /><br />  這三個人就是從山坡上走下來的,後牆的小門未鎖,無鶴山莊本來就不是警衛森嚴的地方,他們就從山坡上的花紅中走入了後園的紅花裡,穿過了落花片片的青石小徑。<br /><br />  其中兩個人都已將近中年,中等身材,中等衣著,中等臉,腰圍都已比十年前大了十寸,穿一身青緞子綢袍,藍緞面坎肩,看來就像是一個模子鑄出來的。隨便您走到街上哪一家像樣一點的店鋪,都可以看到這麼樣一個人坐在櫃台後面打算盤。<br /><br />  他們攙扶著走過來的一個老人,就不是容易看得到的了,能活到這麼老的人世上已不多了。<br /><br />  他的身材本來應該很高,可是現在已經像蝦米一樣萎縮佝僂,滿頭白髮也已經快掉光了,蠟黃的臉上全是皺紋,身上居然穿著件比紅花還紅的大紅袍子,而且是純絲的,剪裁和手工都考究的要命。<br /><br />  禿鷹的瞳孔忽然收縮,薛滌纓的眼神也變得跟平常有點不太一樣了。<br /><br />  他們都沒有見過這老人,卻又彷彿見過,那種感覺就好像忽然見到一隻傳說中已絕跡的洪荒異獸一樣,雖然明知他已不能傷人,卻還是感受到一種說不出的壓力。<br /><br />  杜黃衫已經迎上去,態度恭謹而尊敬,他雖然也是個一向受人尊敬的老人,在這位紅袍老人面前卻變得像是個學生,恭恭敬敬的請安問好。<br /><br />  紅袍老人卻不停的咳嗽嘆氣搖頭。<br /><br />  「我不好了,一點都不好了,連脫光了的小姑娘我都沒興趣了,做人早就連一點意思都沒有了,還有哪一點好?」<br /><br />  他又搖頭嘆氣咳嗽。<br /><br />  「其實你也不必問我好,我也不想問你好,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也不想看見你。」他忽然問,「你們這裡有沒有姓薛的?」<br /><br />  「有。」<br /><br />  「你就是薛滌纓?」<br /><br />  「是。」<br /><br />  「那好極了,我來看的就是你。」<br /><br />  紅袍老人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薛滌纓,然後又開始咳嗽嘆氣。<br /><br />  「其實你也沒有什麼好看的,可是他們都說你劍法很不錯,幾乎可以比的上昔年的葉孤城了。」他嘆息著道,「西門吹雪的劍是空前絕後,無人能及的,能夠和葉孤城比一比已經很不容易了,所以他們一定要請我來看看,我也就忍不住來了。」<br /><br />  「他們?」禿鷹忽然插口,問那兩個中年人,「他們就是你們?」<br /><br />  「是的。」一個人陪著笑,笑得很和氣,「他們就是我們。」<br /><br />  「你們就是財神?」<br /><br />  禿鷹又大笑,自己回答了自己問的話:「你們當然就是財神,若不是財神,怎麼能請得動大紅袍?」<br /><br />  不管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大紅袍」這三個字說出來,一定都會讓人嚇一跳。<br /><br />  「大紅袍?」薛滌纓悚然問,「銷魂小青衣,奪命大紅袍!」<br /><br />  「好像是的。」老人瞇起了眼睛,喃喃地說,「小言青衣,大李紅袍,郎才女貌,豺狼虎豹。」<br /><br />  他嘆了口氣:「只可惜那已是多年前的事,現在銷魂的小言已經又老又醜,人見人跑,奪命的大李也已變得只能奪一個人的命了。」<br /><br />  「誰的命?」<br /><br />  「我自己的命。」<br /><br />  這一問一答當然都是他自己一個人在自問自答,因為他自己覺得很好玩。<br /><br />  所以他自己問自己答自己笑,等到他自己覺得好笑夠了,才說:「所以這次我只不過是來看看的。」<br /><br />  「看花?不好看。看人?更不好看。看劍?」禿鷹也學他自己問自己答,「劍也看不得。」<br /><br />  「哦?」<br /><br />  「劍是殺人的,不是看的。」這次搶著回答的是薛滌纓,「劍也不想見人,只想見人的血。」<br /><br />  他已走過去,面對李紅袍:「殺過人的利劍只要出了鞘,就想殺人,連它的主人都控制不了,那種感覺,想必前輩能體會得到。」<br /><br />  風吹花動,花動花落,天地間又不知有花落多少?<br /><br />  過了很久,李紅袍才慢慢地點頭。<br /><br />  「是的,是這樣子的。」他說,「利劍通靈,善用劍的人也一樣,人劍合一,心劍合一,運用時才能揮灑自如,發揮出人與劍的所有潛力。」<br /><br />  「是的,就是這樣子的。」<br /><br />  「所以劍的本身如果有殺氣,握劍的人心裡也會動殺機。」李紅袍說,「殺機一起,出手間就再也不會留容忍活命的餘地了。」<br /><br />  「是的。」薛滌纓的態度也漸漸變得更嚴肅更恭謹,「殺機一現,雙方都不宜再留餘地,所以高手相爭,生死一彈指,善用劍者死於劍,正是死得心安理得。」<br /><br />  「好,說得好。」李紅袍道,「我若年輕三十歲,你若沒有後約,今日能與你一戰,倒真是快慰生平的事,只可惜現在──」<br /><br />  他的豪情又變為嘆息:「現在我只想看看你胸中的劍意,已不想看你劍上的殺機。」<br /><br />  「那就好極了。」<br /><br />  風吹花動,花動花落,不管他天地間又平添落花幾許,也都是尋常事。<br /><br />  花落人亡,天地無情。<br /><br />  天地本來就無情;若見有情,天早已荒,地早已老。<br /><br />  李紅袍慢慢地站直身子,用一隻乾癟枯瘦的手,扶住他身旁一個人的肩,用另外一隻手,折下了一段花枝,也不知是桃花?是山茶?還是杜鵑?<br /><br />  花將落,人已老。可是花枝到了這個老人手裡,一切都忽然變了。</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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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財神上門



  在「賭局」中,有關柳輕侯的資料,主要的部分可以分為幾點。

  他是世家子,祖先有戰功,所以他有世襲的爵位,且以此為榮,他自號「輕侯」,不過是一種姿態而已;而且在有意無意間點出了他所襲的爵是「侯」。

  他的身高只有五尺三寸,體重只有四十八公斤,面貌嬌好如幼女,穿著打扮極講究,美食美酒美女華服都是他所喜愛的;卻極少洗澡。

  他練的劍法是以「氣」、「勢」和「力」結合成的「霹靂雷霆十三式」,剛烈威猛,天下無雙;可是他平時卻好像連一張椅子都搬不動。

  他自命風雅絕俗,有關錢財的事,他從來不聞不問,卻最喜愛黃金。

  「只有黃金才是永恆不變的。」他說,「世上絕沒有任何東西比黃金更真實、更可靠的了。」

  他從不殺生,甚至連一隻螞蟻都不願去踩死。

  「我只殺人。」他說,「世上絕沒有任何事比殺人更嚴肅、更神聖。」

  同樣的資料,薛大先生也取得了一份。無論誰看過這份資料,都會覺得這個人的性格不但複雜,而且充滿了矛盾。

  「這個人就像是兩個極端不同的人絞碎混合後再做出來的。」黃衫老者又嘆息又微笑,「只可惜做得不太好而已。」

  「聽說他不但體弱多病,怕見陽光,兩條腿也一長一短,所以生平極少走路。」

  「但是他卻能揮舞三十三斤重的巨劍,殺人於瞬息間。」薛大先生沉思著道:「如果沒有天生的神力和艱辛苦練,怎麼能做到這一點。」

  這是不假的。

  高手決戰,生死一瞬,這其間絕不容半分虛假。

  「不管怎麼樣,天生體能的限制,有些地方總是無法突破的。」老者說得極有信心。「以他的身材使用那樣的巨劍,轉折變化間,總難免有生硬艱澀處,也就難免會有空隙和破綻。」

  老者又在微笑:「你那綿密細膩、變化無窮、滴水不漏卻又無孔不入的『破雲摘星九九八十一劍』,豈非正好是他的剋星。」

  那禿頂如鷹、氣勢凌人的中年壯漢忽然笑了笑。

  「鬥智曲金髮,知劍杜黃衫。」他笑著道:「連杜先生都這麼說,就難怪賭局肯接下這筆五十萬兩黃金的賭注了。」

  「黃金五十萬兩?」薛滌纓悚然問:「誰下的賭注?賭誰?」

  「財神下的注,賭細腰勝。」

  「細腰」當然就是柳輕侯,「財神」卻是一個集團,山西的大地主和錢莊老闆組織成的集團,有財力、有魄力,什麼樣的生意都做,什麼樣的錢都賺。

  「可是這一次財神祇怕看走了眼。」禿鷹說,「賭局肯接下這筆賭注,當然是十拿九穩,坐贏通吃,就好像莊家手裡抓了副至尊寶。」

  禿鷹霍然轉身,一雙精光灼灼的鷹眼,釘子半盯著杜黃衫:「杜先生,你當然早就看清了你手裡拿的是副什麼牌。」

  「我?」杜先生淡淡的笑了笑,「這些年來,我手裡既不握劍,也不抓牌,我已經是個無用的老人!」

  禿鷹大笑。

  「對的對的,很對很對,一個人手裡若已握滿了黃金珠玉,哪裡還會有興趣去抓別的?」

  他的笑聲驟然停頓:「杜先生,賭局的三位莊家,身份雖然隱秘,可是我至少已經知道其中一位是誰了,因為這幾年每逢有賭局的時候,這位不但知劍而且知人的老先生總會在附近出現。」

  「這位老先生就是我?」

  「好像是。」

  杜黃衫笑了,笑眼中也有精光閃動,盯著禿鷹。

  「那麼閣下呢?」他問,「閣下是不是財神之一?」

  禿鷹又大笑:「我若是財神,殺了我的頭,我也不會去賭那個白臉細腰的怪物。」他慢慢的接著說,「只不過我知道,財神大廟裡現在已經有人來了。」

  來的是三個人,三個人看起來都沒有一點財神的樣子。

  這裡是後園,園後是山坡,山坡上一片嫣紅,開的也不知是山茶?是桃花?還是杜鵑?花事雖已闌珊,山坡上的花紅卻仍如昨夜的胭脂,還留在少女的面頰上。

  這三個人就是從山坡上走下來的,後牆的小門未鎖,無鶴山莊本來就不是警衛森嚴的地方,他們就從山坡上的花紅中走入了後園的紅花裡,穿過了落花片片的青石小徑。

  其中兩個人都已將近中年,中等身材,中等衣著,中等臉,腰圍都已比十年前大了十寸,穿一身青緞子綢袍,藍緞面坎肩,看來就像是一個模子鑄出來的。隨便您走到街上哪一家像樣一點的店鋪,都可以看到這麼樣一個人坐在櫃台後面打算盤。

  他們攙扶著走過來的一個老人,就不是容易看得到的了,能活到這麼老的人世上已不多了。

  他的身材本來應該很高,可是現在已經像蝦米一樣萎縮佝僂,滿頭白髮也已經快掉光了,蠟黃的臉上全是皺紋,身上居然穿著件比紅花還紅的大紅袍子,而且是純絲的,剪裁和手工都考究的要命。

  禿鷹的瞳孔忽然收縮,薛滌纓的眼神也變得跟平常有點不太一樣了。

  他們都沒有見過這老人,卻又彷彿見過,那種感覺就好像忽然見到一隻傳說中已絕跡的洪荒異獸一樣,雖然明知他已不能傷人,卻還是感受到一種說不出的壓力。

  杜黃衫已經迎上去,態度恭謹而尊敬,他雖然也是個一向受人尊敬的老人,在這位紅袍老人面前卻變得像是個學生,恭恭敬敬的請安問好。

  紅袍老人卻不停的咳嗽嘆氣搖頭。

  「我不好了,一點都不好了,連脫光了的小姑娘我都沒興趣了,做人早就連一點意思都沒有了,還有哪一點好?」

  他又搖頭嘆氣咳嗽。

  「其實你也不必問我好,我也不想問你好,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也不想看見你。」他忽然問,「你們這裡有沒有姓薛的?」

  「有。」

  「你就是薛滌纓?」

  「是。」

  「那好極了,我來看的就是你。」

  紅袍老人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薛滌纓,然後又開始咳嗽嘆氣。

  「其實你也沒有什麼好看的,可是他們都說你劍法很不錯,幾乎可以比的上昔年的葉孤城了。」他嘆息著道,「西門吹雪的劍是空前絕後,無人能及的,能夠和葉孤城比一比已經很不容易了,所以他們一定要請我來看看,我也就忍不住來了。」

  「他們?」禿鷹忽然插口,問那兩個中年人,「他們就是你們?」

  「是的。」一個人陪著笑,笑得很和氣,「他們就是我們。」

  「你們就是財神?」

  禿鷹又大笑,自己回答了自己問的話:「你們當然就是財神,若不是財神,怎麼能請得動大紅袍?」

  不管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大紅袍」這三個字說出來,一定都會讓人嚇一跳。

  「大紅袍?」薛滌纓悚然問,「銷魂小青衣,奪命大紅袍!」

  「好像是的。」老人瞇起了眼睛,喃喃地說,「小言青衣,大李紅袍,郎才女貌,豺狼虎豹。」

  他嘆了口氣:「只可惜那已是多年前的事,現在銷魂的小言已經又老又醜,人見人跑,奪命的大李也已變得只能奪一個人的命了。」

  「誰的命?」

  「我自己的命。」

  這一問一答當然都是他自己一個人在自問自答,因為他自己覺得很好玩。

  所以他自己問自己答自己笑,等到他自己覺得好笑夠了,才說:「所以這次我只不過是來看看的。」

  「看花?不好看。看人?更不好看。看劍?」禿鷹也學他自己問自己答,「劍也看不得。」

  「哦?」

  「劍是殺人的,不是看的。」這次搶著回答的是薛滌纓,「劍也不想見人,只想見人的血。」

  他已走過去,面對李紅袍:「殺過人的利劍只要出了鞘,就想殺人,連它的主人都控制不了,那種感覺,想必前輩能體會得到。」

  風吹花動,花動花落,天地間又不知有花落多少?

  過了很久,李紅袍才慢慢地點頭。

  「是的,是這樣子的。」他說,「利劍通靈,善用劍的人也一樣,人劍合一,心劍合一,運用時才能揮灑自如,發揮出人與劍的所有潛力。」

  「是的,就是這樣子的。」

  「所以劍的本身如果有殺氣,握劍的人心裡也會動殺機。」李紅袍說,「殺機一起,出手間就再也不會留容忍活命的餘地了。」

  「是的。」薛滌纓的態度也漸漸變得更嚴肅更恭謹,「殺機一現,雙方都不宜再留餘地,所以高手相爭,生死一彈指,善用劍者死於劍,正是死得心安理得。」

  「好,說得好。」李紅袍道,「我若年輕三十歲,你若沒有後約,今日能與你一戰,倒真是快慰生平的事,只可惜現在──」

  他的豪情又變為嘆息:「現在我只想看看你胸中的劍意,已不想看你劍上的殺機。」

  「那就好極了。」

  風吹花動,花動花落,不管他天地間又平添落花幾許,也都是尋常事。

  花落人亡,天地無情。

  天地本來就無情;若見有情,天早已荒,地早已老。

  李紅袍慢慢地站直身子,用一隻乾癟枯瘦的手,扶住他身旁一個人的肩,用另外一隻手,折下了一段花枝,也不知是桃花?是山茶?還是杜鵑?

  花將落,人已老。可是花枝到了這個老人手裡,一切都忽然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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