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皇帝
在爭論總統制好、還是內閣制好,有人就批評對方心中有「皇帝」的影子。當爭論監察委員的提名,由總統提名,還是由省議員同意產生,又有人批評對方心中有「皇帝」的影子。我不精於政治法律,對這些無可置喙,不過我相信,中國人私心中還是悄悄愛皇帝的,好像皇帝無所不能。
美國人潛意識裏也愛皇帝,見了英國女皇,個個愛做屈膝半蹲的敬禮動作;有事沒事,愛選個某某公主、某某皇后,來彌補沒有皇帝可崇拜的缺憾,試看灰姑娘、白雪公主的故事如此流行,誰不在期待白馬王子呢?中國人當然更愛皇帝,這幾年什麼「李師師」啦,「賽金花」啦,乃至清宮軼事,電視上一演再演,滿城如狂,女的專愛妓女,男的專愛皇帝,特別是窩囊的皇上,皇上也有所「不能」,看來特別過癮。
不知道為什麼,我在讀歷史書籍時,也特別愛看皇帝的可憐相,試記幾則故事,供大家發噱一番:
清朝的道光皇帝,有一天想吃「片兒湯」,命令御膳房進供,等了一天沒等到片兒湯,卻等到了一封奏褶,上面寫著:「請准予添置御膳房一所,專供應片兒湯,設官員負責管理,計開辦費五萬金,常年費五千金……」道光三十年整座皇宮的總務預算不過二十萬金,這筆片兒湯的開銷要追加四分之一的預算,真是驚人!道光皇帝也很精明,就指示說:「不必專設機構,前門外邊某飯館製的最可口,一碗才四十文錢就可以,可命令太監去買來。」又等了半天,還是沒等到片兒湯,太監回來奏報說:「某飯館已經關門好幾年了!」皇帝無可奈何,恨恨地說:「哼!我決不因口腹之慾,浪費這麼多錢!」你看,萬乘之尊,有時連一碗普通食品都求不到!
明代的熹宗皇帝,年紀輕輕即了帝位,太監們每到黃昏就點燃一種「淫香」,比今天電動玩具店裏暗燃的興奮劑還厲害,一會兒就讓皇帝心神蕩漾,自己把持不住,要去找枕蓆間的美女,天天「淫香」薰呀薰,把皇帝薰得短命死了。後來崇禎即位,只關心國事,不迷戀女色,太監們嫌他深更半夜還在批閱公文,大家都陪著不睡覺太辛苦,又暗地裏點燃「淫香」,幸好被皇帝識破,不然也軟綿綿地癱瘓到脂粉堆去啦!你看,萬乘之尊,有時連性命都操在下人手裏呢!
明代太祖時,喜歡把故鄉鳳陽的父老,請到南京來祝壽,像漢高祖與沛城父老歡聚一樣,後來明太宗遷都北京,鳳陽父老祝壽的老規矩依然維持著,變成了例行公事,許多父老視為苦差事而在半路脫逃,府縣監督差遣的官員,嚴令不許脫逃仍無效,只好將父老們一一頸項上加木械,用送犯人的方法押解上京去祝壽,美意僵化成了弊政。你看,萬乘之尊連交個朋友也得用枷鎖押解來呢?
你看皇帝可不可憐?還相信他是萬能之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