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  巫人記</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  巫人記</h3><br /><br />    ──永遠的夏娃之三<br /><br />  居住在加那利群島不覺已有兩年了。<br /><br />  一直很想將這兒親身經驗的一些「治療師」用巫術治病的情形紀錄下來。<br /><br />  知道《皇冠》在這個群島上擁有可觀的訂戶和讀者,住在這兒的僑胞,看了以下的文字時,很可能會覺得奇怪,為什麼不肯介紹這個美麗而現代的北非觀光勝地的旅遊事業,偏偏要去寫些旁門左道的巫術,好似這兒是個無比落後荒謬的地區一般。<br /><br />  我因為去年曾經給這個群島寫了一個中篇遊記,收錄在《哭泣的駱駝》那本書裡,因此有關加那利群島的其他,無心再在這兒重述了。<br /><br />  有興趣寫的還是幾次接受土地郎中治病的經過情形。<br /><br />  第一次聽說加那利人相信巫術是在沙漠裡居住的時候。<br /><br />  那時,許多加那利島的工人過海去沙漠的小鎮討生活,他們或多或少總會說說自己故鄉的事情。<br /><br />  我們的朋友之一馬諾林是大加那利島去的,他可以說是同鄉們中的知識分子,本身極愛思考,也很喜歡心靈學方面的知識,據說,他的養父,過去一度是做巫人的,後來娶了他的母親,才改在香菸廠去做事了。<br /><br />  馬諾林在性格方面有他的神祕性,思想有時候十分的怪異,我跟他很談得來,而荷西就比較沒有辦法進入這個人的心靈領域裡去。<br /><br />  當時,我們的撒哈拉威鄰居的男孩子,一個名叫巴新的,不知為什麼迷上了一個沙漠裡的妓女,幾個月來鬼魔附體似的,白天糊塗到家人也不太認識,可是只要黃昏一來,他的步子就會往女人住的那個方向走。家裡的東西不但偷出去賣,連鄰居那兒都紅著嚇人的眼睛死賴著借錢,錢一到手,人就搖搖晃晃的被吸去了,好似那個妓女勾著他的魂一般。<br /><br />  有一天巴新晃進來借錢,我看他實在可憐,給了他三百,這點錢上女人那裡去自然是不夠的,他又可憐巴巴的求。馬諾林當時恰好在我們家,也給了他兩百,他才低著頭走了。<br /><br />  「這個孩子可憐,中了蠱。」馬諾林說。<br /><br />  我一聽,全身寒毛肅立,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講這麼可怕的話。<br /><br />  「中的還是加那利群島那邊人搞過來的鬼東西。」馬諾林又說。<br /><br />  「迷女人呀?」我又嚇嚇的探了一句。<br /><br />  「不小心,吃下了一點別人放的不該吃的東西,就回不了頭了。」<br /><br />  「你怎麼曉得?」荷西很不以為然的問。<br /><br />  「這種東西,發起來一個樣子,沒有那個女人,就是死路一條,妓女常常用這種方法去教人中迷的。」<br /><br />  本想反駁馬諾林這過分荒謬無知的說法,後來想到他家庭的背景──養父是巫人,母親開過酒吧。在他生長的環境裡,這樣的迷信可能還是存在的。我因此便不說什麼,笑笑的看著他,可是心裡是不相信這一套的。<br /><br />  「巴新也真可憐,十六歲的小傢伙,愛上那個女人之後完全變了,有一次三更半夜來敲門借錢,好像毒癮發作的人一樣,我們開慢了一點,他就瘋了似的一直敲一直敲,真開了,他又不響了,呆呆的站在月光裡,好可怕好可怕的紅眼睛瞪著人看。」我越說越怕,聲音也高昂起來了。<br /><br />  馬諾林聽了低頭沉思了好一會。<br /><br />  「他們家是保守的回教家庭,出了這樣個兒子,真是傷心透了,上禮拜巴新還給綁起來打,有什麼用,一不看好,又逃出去了。」我又說。<br /><br />  這時候馬諾林抬頭很奇異的抹過一絲微笑,說∶「可以解掉的嘛!」<br /><br />  「巴新是初戀狂,性格又內向,所以這個怪樣子,不是你說的中了什麼蠱。」我很簡單的說。<br /><br />  馬諾林也不爭辯,站起來,穿過我們的天臺,到巴新家裡的樓梯口去。<br /><br />  「要巴新的媽媽來跟我談。」馬諾林對我說。<br /><br />  雖是沙漠女人,為了談兒子,匆匆忙忙就跑過來了,馬諾林低低的對她不知講什麼,巴新的母親猛點頭,一句一句答應著,又擦眼淚,不停的擦淚。<br /><br />  沒過第三天,巴新意外的好了,人也精神起來了,很快活的坐在大門口,黃昏也不出去,接連十多天都沒再出去,以後完全好了。<br /><br />  我心裡奇怪得不得了,又不能問巴新。<br /><br />  馬諾林來了,我自是逼上去死死追問,可是他也不肯講,只說∶「這種事只有巴新的媽媽可以化解,如果沒有母親,就難了。」<br /><br />  「可是做了什麼呢?」我又追問著。<br /><br />  「小魔術。」馬諾林仍是笑而不答。<br /><br />  我們是不相信的,看了巴新仍不相信。直到來了丹娜麗芙島,發覺連鄉下女人要抓住丈夫的心,都還相信這些巫術,真教人有不知身在何處之感,慢慢的也聽習慣了這些事。<br /><br />  當然,我說的這些只是一般少數沒有知識的鄉下女人男人,並不能代表大半的加那利民風,這些事在城市裡是不常聽講的。<br /><br />  個人第一次接觸到一個治療師,是在兩年前的冬天。那時候,我得了一次惡性感冒,初來這個島上,沒有一個相識的朋友,那時候荷西又單獨去了半年沙漠,我一個人居住在海邊生病。<br /><br />  感冒了近乎一個多月,劇烈的咳嗽和耳痛將人折磨得不成樣子,一天早午要兩次開車去鎮上打針,可是病情始終沒有絲毫進展。<br /><br />  醫生看見我那副死去活來的樣子非常同情,他驚異的說∶「開給你的抗生素足足可以殺死一隻大象了,你怎麼還不好呢?」<br /><br />  「因為我不是那隻象。」我有氣無力的答著。<br /><br />  藥房的人看我一次又一次的上門,也是非常不解,他們覺得我吃藥吃得太可怕了。<br /><br />  「這種東西不要再用了,你啊,廣場上那個賣草藥的女人去試試看吧!」藥劑師無可奈何的建議著。<br /><br />  我流著冷汗,撐著走了幾十步,在陽光下找到了那個被人叫「治療師」的粗壯女人。<br /><br />  「聽說你治病?」那一陣真是慘,眼前金星亂冒的虛弱,說話都說不動。<br /><br />  「坐下來,快坐下來。」治療師很和氣,馬上把我按在廣場的一把椅子上。<br /><br />  「咳多久了?」<br /><br />  「一個多月了,耳朵裡面也很痛,發燒」。<br /><br />  女人一面聽一面很熟練的抓了一把草藥。<br /><br />  「來,把手給我,不要怕。」治療師把我的雙手合起來交握在她手掌裡抱在胸前,閉上了眼睛喃喃有詞的說了一段話,又繞到我背後,在我背上摸摸,在耳朵後面各自輕輕彈了一下,雙手在我頸下拍拍,這就算治過了。<br /><br />  我完全沒有被她迷惑,排拒的斜望著這個鄉下女人,覺得她很滑稽。陽光下,這種治療的氣氛也不夠吸引人。<br /><br />  那份藥,收了相當於三塊美金的代價,念咒是不要錢的,總算是很有良心了。說也奇怪,熬了三次草藥服下去,人不虛了,冷汗不流了,咳出一大堆穢物,纏綿了近四十天的不適,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br /><br />  我想,那還是以前服的抗生素突然有了作用。治療師的草藥不過是也在那時候服了下去,巧合罷了。<br /><br />  雖然那麼說,還是去買了一包同樣的草藥寄給臺北的父母收藏。<br /><br />  治療師笑著對我說∶「其實,這只是一種煮肉時放進去用的香葉子,沒有什麼道理,治好你的,是上面來的力量。」她指指天上。<br /><br />  我呆呆的看著她,覺得很有趣,好在病也過了,實在不必深究下去。<br /><br />  「你怎麼學的?」我站在她攤子邊東摸西看,草藥的味道跟臺灣的青草店差不多,很好聞的。<br /><br />  「老天爺賜的特別的天賦,學不來的呀!」很樂天的笑著。<br /><br />  「你還會什麼?」又問她。<br /><br />  「愛情,叫你先生愛你一輩子。」女人粗俗的惡狠狠的對我保證,我想她這是在開人玩笑了,掉頭笑著走開去。世上那有服藥的愛情。<br /><br />  加那利群島一共大小七個島,巫風最盛的都說是多山區的拉芭爾瑪島,據說一般居住在深山裡的鄉民萬一生了小毛小病,還是吃草藥,不到真的嚴重了不出來看醫生的。<br /><br />  有的甚而連草藥都不用,只用巫術。<br /><br />  荷西與我曾經在這個多山的島上,被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搶拔了一些毛髮去,她拉了我一小撮頭髮,荷西是鬍子。這件事去年已經寫在遊記裡了。至今不明白,這個女人搶我們的毛髮是有什麼作用。<br /><br />  很有趣的是,我們被拔了毛髮那日回旅社去,不放心的請教了旅館的主人,問他們有沒有拔毛的風俗。<br /><br />  旅館主人笑說∶「是巫術嘛!」<br /><br />  我們沒說什麼,心裡很不是滋味,那種不愉快的感覺過了好多天都縈繞在心裡,揮之不去。<br /><br />  在芭爾瑪島居住又住了十數日。一天旅館樓下隔鄰的人要請巫師來家裡,清潔工人就來跟我們說了。<br /><br />  「治什麼?」<br /><br />  「那家太太癱在床上好多年啦!還送到馬德里去治過,沒有好。」<br /><br />  我馬上跑去請旅社主人帶我去看,他很乾脆,當時便答應了,並且說,癱在床上的是他堂嫂嫂,有親戚關係的。<br /><br />  下午五點多鐘吧,他們打電話上來叫我,說巫師來了。當然,為了尊敬對方,他是說∶「治療師來了!」<br /><br />  這位治療師也真有意思,聽說是平日在市政府上班,兼給人念咒治病,穿得很時髦,體格十分魁偉,很有人自信的樣子,怎麼看都沒有陰氣,是個陽間的人物。我跟去樓下這家請巫師的人家時,那個癱著的女人居然被移開了,只有空床放著,這不免使我有些失望,人總是殘忍的,對悲慘的事,喜歡看見了再疼痛,看不見,就不同了。<br /><br />  治療師在房內大步走來走去,好像散步一樣,也不做法,不念咒,然後簡單的說∶「把床換到這頭來。」又說∶「從今天起,這扇門關上,走另外一邊出入。」說完他走掉了,我什麼也沒看見。<br /><br />  跟在旅社主人後面走出來時,我不解的問他∶「你想床換了位置,再開開門關關門,癱女人就會走路了嗎?怎麼可能呢?」<br /><br />  他停下來很奇怪的看著我,說∶「誰說了會走路來的?」<br /><br />  「不是明明請人來醫她的嗎?」我更不懂了。<br /><br />  「誰有那麼大的法力叫癱子走路,那不過是個兼差的治療師而已呀!」他叫了起來。<br /><br />  「他來到底是做什麼?」<br /><br />  「來治我堂嫂嫂的傷風感冒,你看吧,不出一星期一定好,這個人在這方面很靈的。」<br /><br />  「就這樣啊?」<br /><br />  「就這樣?你以為巫術是做什麼,是給你上天下地長生不老的嗎?」<br /><br />  去年荷西遠赴奈及利亞去工作,我一個人住在家裡。有一天,因為滂沱大雨,車子在鄉間小路上熄了火,我不顧一切下來死命推車,一時過去車禍受傷過的脊椎又大痛了起來。<br /><br />  我一連去看了七八次醫生,睡在硬地上,都不能減輕那劇烈的痛。<br /><br />  那時家中正在油漆,工人看見我痛得那個樣子,馬上熱心的要開車送我上山去找「治療師」。<br /><br />  當時不知為什麼那麼無知,竟然表示肯去試試,跟油漆匠約了次日一同去看那個傳說中的瞎子治療師。<br /><br />  一個受傷的脊椎必然需要時間給它復元,而我去痛心切,大意的將身體那麼重要的部位去交給一個瞎子老人,實在是不可饒怒的愚昧。<br /><br />  這個瞎子很著名,鄉下人相信他,我們社區的油漆匠也有脊椎的毛病,所以才把我給帶去看。<br /><br />  去了原來是給脊椎痛的人「拔火罐」,跟中國的老方法差不多。有趣的是,瞎老人用個馬鈴薯放在脊椎上,馬鈴薯上再插一根火柴,火柴由他的助手女兒一燃上,馬上從上面罩個玻璃杯,這一來,開始貼著肉推,痛得差不多要叫,治療也好了。治好的人,也是助手來,拿長條的寬繃帶將胸口到下腰緊緊的綁起來,這個在醫學上有沒有根據我不知道,可是我個人綁了幾天之後,痛減輕了很多。<br /><br />  當我回到自己的醫生處去檢查時,跟他說起瞎子治療師的事,當然被他大罵了一頓,我也就沒有再回去給放馬鈴薯了。<br /><br />  今年換了居處,來了美麗的丹娜麗芙島,這兒景色非常美麗,四季如春,冬不冷,夏不熱,而我,在這麼怡人的島上,居然一連發了數個月的微燒,醫生查遍身體,卻找不出毛病。<br /><br />  在這種情形之下,又有人好意來帶我去找「治療師」了。<br /><br />  據說,那是一個極端靈驗的南美委內瑞拉遠道而來的治療師,專治疑難病痛。我女友的母親因為手腿麻木,要去看,把我也一同捉了去。<br /><br />  治療師住在山裡面,我們清晨幾點到,已經有一長隊的人在等著了,等待的人,絕大多數是沒有知識的鄉村婦女們。<br /><br />  她們說,這一個比較貴,多少要放五百、一千西幣。雖然照習俗,治療師本人是不定價不討錢的,因為這天賦治病的異能,是該用來解除眾生的苦痛,所以不能要錢。說是這麼說的,可是每一個都拿。<br /><br />  南美來的巫師長得非常動人,深奧的眼睛懾人心魂似的盯住每一個哀愁的女人。他是清潔的,高貴的,有很深的神學味道,在他的迫視下,一種催眠似的無助感真會慢慢的浮升上來。<br /><br />  每一個病人到他面前,他照例舉木十字架出來在人面前一左一右的晃,然後輕輕的禱告,靜靜的聽病人傾訴。當時場內的氣氛有若教堂,每一個窮苦的女人受了他的催眠,走出去時,綠綠藍藍的大鈔票就掏出來了。<br /><br />  這是個江湖術士,草藥都不用了。輪到我時我退開了,不肯給他看。<br /><br />  同去的女友的母親接受治療之後大概一時感動得十分厲害,出門還流下了眼淚。<br /><br />  最假的治療師最會賺錢,也最受人們愛戴,這是我的一大發現。<br /><br />  比較起來,我喜歡市政府那個叫人搬床的治療師,他什麼氣氛都不製造,連病人也不必看,多麼乾脆。<br /><br />  西班牙本土人愛孩子,加那利群島人也愛孩子,更愛男孩子。荷西與我結婚四年,沒有生育,在這兒簡直被鄉下人看成人間悲劇,他們一再的追究盤問,實在使人啼笑皆非。<br /><br />  有一天,打掃女工瑪麗亞匆匆的跑上樓來激動的問我∶「要不要一個男娃娃?」<br /><br />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問話嚇了一跳,馬上想到一定是個棄嬰,叫了出來∶「在那裡?」<br /><br />  「什麼在那裡,我打聽到一個治療師,治好了不知其數的不孕婦人,生的都是男娃娃。」她愉快的向我宣布。<br /><br />  我聽了嘆了口氣。這些愚民村姑,怎麼會無知可憐到這個樣子。<br /><br />  「什麼喔!我不去。」我很無禮的回答。<br /><br />  「你去,你今天下午去,明年這個時候請我參加孩子受洗典禮。」瑪麗亞有這麼固執的信心。<br /><br />  「我不相信,不去,不去。」簡直神經嘛。<br /><br />  瑪麗亞走了,過了一下,帶來了我很面熟的一個希臘鄰居太太,手裡抱了個小嬰兒。<br /><br />  「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結婚幾年沒有孩子,也是別人介紹我去那個治療師那裡治了幾次,現在有了這麼可愛的一個孩子,你如果肯去,我下午可以帶路。」那個太太很溫柔的說。<br /><br />  「我們還沒有決定要不要小孩。」我硬著頭皮說。在一旁聽的瑪麗亞做了一個昏倒的表情,她三十六歲,有四個小孩,最大的十七歲。<br /><br />  「千萬不要這麼說,你去試試,太多的女人被這個老人醫好了。」希臘太太又說。<br /><br />  「痛不痛?」我動搖了。<br /><br />  「不痛,要拉手臂,兩手交抱,治療師從後面抱起來拉,脊椎骨頭一節節響,就好了。」<br /><br />  「嘎!」我聽了脊椎馬上真痛起來。<br /><br />  「我們都是要幫助你,去一次怎麼樣?」<br /><br />  我開始慍怒起來,覺得這兩個女人太討厭了。<br /><br />  到了下午,希臘先生熱情的來了,不由分說,就拿了我的毛衣皮包自說自話的下樓了。<br /><br />  我無可奈何,強忍了怒,鎖了門,走下樓時,他們這對過分熱心的夫婦已在車內等著我了。<br /><br />  治療師也是個老人,他很得意的說,連葡萄牙那邊都有不孕的女人慕名來找他,結果都懷孕了,而且生男孩。<br /><br />  接著老人站在一格高樓梯上,叫我雙手交抱,手臂盡量往背後伸,他從後面抱住我,將我凌空舉起來亂晃,骨頭果然卡拉拉亂響,我緊張得尖叫了起來,他又將我上下亂頓,這一來,受傷過的脊椎馬上劇痛,我幾乎是打架似的從老人手臂裡又叫又喊的掙脫下地。<br /><br />  在一旁看的希臘夫婦很不甘心,一齊叫著∶「這不算,再摔一次,再摔一次。」<br /><br />  「差不多啦,下次再來,下星期六早晨來最好。」老人被我亂叫得有些不樂,門外候診的另外幾個女人馬上露出了害怕的神情來。<br /><br />  我送了治療師兩百塊錢,那麼少,他還是謝了又謝,這一點使我十分喜歡他,可是我再也不會回去找他了。還是把時間讓給葡萄牙女人去吧。<br /><br />  治療師,我們背地叫他們巫師,在這兒還有很多很多,我去過的還有其他三四個,不過都沒有什麼過分特別,不值得記述,比起我所見過的奈及利亞與貝南國(早先稱做達荷美),真正非洲叢林裡的巫師又更是厲害恐怖邪門了千萬倍,我在奈及利亞看過一次女巫對當地女神「水媽咪」的獻祭,當時身受的驚嚇可能一生也不能忘懷,這是加那利群島之外的故事,放在以後再說了。</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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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人記



    ──永遠的夏娃之三

  居住在加那利群島不覺已有兩年了。

  一直很想將這兒親身經驗的一些「治療師」用巫術治病的情形紀錄下來。

  知道《皇冠》在這個群島上擁有可觀的訂戶和讀者,住在這兒的僑胞,看了以下的文字時,很可能會覺得奇怪,為什麼不肯介紹這個美麗而現代的北非觀光勝地的旅遊事業,偏偏要去寫些旁門左道的巫術,好似這兒是個無比落後荒謬的地區一般。

  我因為去年曾經給這個群島寫了一個中篇遊記,收錄在《哭泣的駱駝》那本書裡,因此有關加那利群島的其他,無心再在這兒重述了。

  有興趣寫的還是幾次接受土地郎中治病的經過情形。

  第一次聽說加那利人相信巫術是在沙漠裡居住的時候。

  那時,許多加那利島的工人過海去沙漠的小鎮討生活,他們或多或少總會說說自己故鄉的事情。

  我們的朋友之一馬諾林是大加那利島去的,他可以說是同鄉們中的知識分子,本身極愛思考,也很喜歡心靈學方面的知識,據說,他的養父,過去一度是做巫人的,後來娶了他的母親,才改在香菸廠去做事了。

  馬諾林在性格方面有他的神祕性,思想有時候十分的怪異,我跟他很談得來,而荷西就比較沒有辦法進入這個人的心靈領域裡去。

  當時,我們的撒哈拉威鄰居的男孩子,一個名叫巴新的,不知為什麼迷上了一個沙漠裡的妓女,幾個月來鬼魔附體似的,白天糊塗到家人也不太認識,可是只要黃昏一來,他的步子就會往女人住的那個方向走。家裡的東西不但偷出去賣,連鄰居那兒都紅著嚇人的眼睛死賴著借錢,錢一到手,人就搖搖晃晃的被吸去了,好似那個妓女勾著他的魂一般。

  有一天巴新晃進來借錢,我看他實在可憐,給了他三百,這點錢上女人那裡去自然是不夠的,他又可憐巴巴的求。馬諾林當時恰好在我們家,也給了他兩百,他才低著頭走了。

  「這個孩子可憐,中了蠱。」馬諾林說。

  我一聽,全身寒毛肅立,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講這麼可怕的話。

  「中的還是加那利群島那邊人搞過來的鬼東西。」馬諾林又說。

  「迷女人呀?」我又嚇嚇的探了一句。

  「不小心,吃下了一點別人放的不該吃的東西,就回不了頭了。」

  「你怎麼曉得?」荷西很不以為然的問。

  「這種東西,發起來一個樣子,沒有那個女人,就是死路一條,妓女常常用這種方法去教人中迷的。」

  本想反駁馬諾林這過分荒謬無知的說法,後來想到他家庭的背景──養父是巫人,母親開過酒吧。在他生長的環境裡,這樣的迷信可能還是存在的。我因此便不說什麼,笑笑的看著他,可是心裡是不相信這一套的。

  「巴新也真可憐,十六歲的小傢伙,愛上那個女人之後完全變了,有一次三更半夜來敲門借錢,好像毒癮發作的人一樣,我們開慢了一點,他就瘋了似的一直敲一直敲,真開了,他又不響了,呆呆的站在月光裡,好可怕好可怕的紅眼睛瞪著人看。」我越說越怕,聲音也高昂起來了。

  馬諾林聽了低頭沉思了好一會。

  「他們家是保守的回教家庭,出了這樣個兒子,真是傷心透了,上禮拜巴新還給綁起來打,有什麼用,一不看好,又逃出去了。」我又說。

  這時候馬諾林抬頭很奇異的抹過一絲微笑,說∶「可以解掉的嘛!」

  「巴新是初戀狂,性格又內向,所以這個怪樣子,不是你說的中了什麼蠱。」我很簡單的說。

  馬諾林也不爭辯,站起來,穿過我們的天臺,到巴新家裡的樓梯口去。

  「要巴新的媽媽來跟我談。」馬諾林對我說。

  雖是沙漠女人,為了談兒子,匆匆忙忙就跑過來了,馬諾林低低的對她不知講什麼,巴新的母親猛點頭,一句一句答應著,又擦眼淚,不停的擦淚。

  沒過第三天,巴新意外的好了,人也精神起來了,很快活的坐在大門口,黃昏也不出去,接連十多天都沒再出去,以後完全好了。

  我心裡奇怪得不得了,又不能問巴新。

  馬諾林來了,我自是逼上去死死追問,可是他也不肯講,只說∶「這種事只有巴新的媽媽可以化解,如果沒有母親,就難了。」

  「可是做了什麼呢?」我又追問著。

  「小魔術。」馬諾林仍是笑而不答。

  我們是不相信的,看了巴新仍不相信。直到來了丹娜麗芙島,發覺連鄉下女人要抓住丈夫的心,都還相信這些巫術,真教人有不知身在何處之感,慢慢的也聽習慣了這些事。

  當然,我說的這些只是一般少數沒有知識的鄉下女人男人,並不能代表大半的加那利民風,這些事在城市裡是不常聽講的。

  個人第一次接觸到一個治療師,是在兩年前的冬天。那時候,我得了一次惡性感冒,初來這個島上,沒有一個相識的朋友,那時候荷西又單獨去了半年沙漠,我一個人居住在海邊生病。

  感冒了近乎一個多月,劇烈的咳嗽和耳痛將人折磨得不成樣子,一天早午要兩次開車去鎮上打針,可是病情始終沒有絲毫進展。

  醫生看見我那副死去活來的樣子非常同情,他驚異的說∶「開給你的抗生素足足可以殺死一隻大象了,你怎麼還不好呢?」

  「因為我不是那隻象。」我有氣無力的答著。

  藥房的人看我一次又一次的上門,也是非常不解,他們覺得我吃藥吃得太可怕了。

  「這種東西不要再用了,你啊,廣場上那個賣草藥的女人去試試看吧!」藥劑師無可奈何的建議著。

  我流著冷汗,撐著走了幾十步,在陽光下找到了那個被人叫「治療師」的粗壯女人。

  「聽說你治病?」那一陣真是慘,眼前金星亂冒的虛弱,說話都說不動。

  「坐下來,快坐下來。」治療師很和氣,馬上把我按在廣場的一把椅子上。

  「咳多久了?」

  「一個多月了,耳朵裡面也很痛,發燒」。

  女人一面聽一面很熟練的抓了一把草藥。

  「來,把手給我,不要怕。」治療師把我的雙手合起來交握在她手掌裡抱在胸前,閉上了眼睛喃喃有詞的說了一段話,又繞到我背後,在我背上摸摸,在耳朵後面各自輕輕彈了一下,雙手在我頸下拍拍,這就算治過了。

  我完全沒有被她迷惑,排拒的斜望著這個鄉下女人,覺得她很滑稽。陽光下,這種治療的氣氛也不夠吸引人。

  那份藥,收了相當於三塊美金的代價,念咒是不要錢的,總算是很有良心了。說也奇怪,熬了三次草藥服下去,人不虛了,冷汗不流了,咳出一大堆穢物,纏綿了近四十天的不適,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想,那還是以前服的抗生素突然有了作用。治療師的草藥不過是也在那時候服了下去,巧合罷了。

  雖然那麼說,還是去買了一包同樣的草藥寄給臺北的父母收藏。

  治療師笑著對我說∶「其實,這只是一種煮肉時放進去用的香葉子,沒有什麼道理,治好你的,是上面來的力量。」她指指天上。

  我呆呆的看著她,覺得很有趣,好在病也過了,實在不必深究下去。

  「你怎麼學的?」我站在她攤子邊東摸西看,草藥的味道跟臺灣的青草店差不多,很好聞的。

  「老天爺賜的特別的天賦,學不來的呀!」很樂天的笑著。

  「你還會什麼?」又問她。

  「愛情,叫你先生愛你一輩子。」女人粗俗的惡狠狠的對我保證,我想她這是在開人玩笑了,掉頭笑著走開去。世上那有服藥的愛情。

  加那利群島一共大小七個島,巫風最盛的都說是多山區的拉芭爾瑪島,據說一般居住在深山裡的鄉民萬一生了小毛小病,還是吃草藥,不到真的嚴重了不出來看醫生的。

  有的甚而連草藥都不用,只用巫術。

  荷西與我曾經在這個多山的島上,被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搶拔了一些毛髮去,她拉了我一小撮頭髮,荷西是鬍子。這件事去年已經寫在遊記裡了。至今不明白,這個女人搶我們的毛髮是有什麼作用。

  很有趣的是,我們被拔了毛髮那日回旅社去,不放心的請教了旅館的主人,問他們有沒有拔毛的風俗。

  旅館主人笑說∶「是巫術嘛!」

  我們沒說什麼,心裡很不是滋味,那種不愉快的感覺過了好多天都縈繞在心裡,揮之不去。

  在芭爾瑪島居住又住了十數日。一天旅館樓下隔鄰的人要請巫師來家裡,清潔工人就來跟我們說了。

  「治什麼?」

  「那家太太癱在床上好多年啦!還送到馬德里去治過,沒有好。」

  我馬上跑去請旅社主人帶我去看,他很乾脆,當時便答應了,並且說,癱在床上的是他堂嫂嫂,有親戚關係的。

  下午五點多鐘吧,他們打電話上來叫我,說巫師來了。當然,為了尊敬對方,他是說∶「治療師來了!」

  這位治療師也真有意思,聽說是平日在市政府上班,兼給人念咒治病,穿得很時髦,體格十分魁偉,很有人自信的樣子,怎麼看都沒有陰氣,是個陽間的人物。我跟去樓下這家請巫師的人家時,那個癱著的女人居然被移開了,只有空床放著,這不免使我有些失望,人總是殘忍的,對悲慘的事,喜歡看見了再疼痛,看不見,就不同了。

  治療師在房內大步走來走去,好像散步一樣,也不做法,不念咒,然後簡單的說∶「把床換到這頭來。」又說∶「從今天起,這扇門關上,走另外一邊出入。」說完他走掉了,我什麼也沒看見。

  跟在旅社主人後面走出來時,我不解的問他∶「你想床換了位置,再開開門關關門,癱女人就會走路了嗎?怎麼可能呢?」

  他停下來很奇怪的看著我,說∶「誰說了會走路來的?」

  「不是明明請人來醫她的嗎?」我更不懂了。

  「誰有那麼大的法力叫癱子走路,那不過是個兼差的治療師而已呀!」他叫了起來。

  「他來到底是做什麼?」

  「來治我堂嫂嫂的傷風感冒,你看吧,不出一星期一定好,這個人在這方面很靈的。」

  「就這樣啊?」

  「就這樣?你以為巫術是做什麼,是給你上天下地長生不老的嗎?」

  去年荷西遠赴奈及利亞去工作,我一個人住在家裡。有一天,因為滂沱大雨,車子在鄉間小路上熄了火,我不顧一切下來死命推車,一時過去車禍受傷過的脊椎又大痛了起來。

  我一連去看了七八次醫生,睡在硬地上,都不能減輕那劇烈的痛。

  那時家中正在油漆,工人看見我痛得那個樣子,馬上熱心的要開車送我上山去找「治療師」。

  當時不知為什麼那麼無知,竟然表示肯去試試,跟油漆匠約了次日一同去看那個傳說中的瞎子治療師。

  一個受傷的脊椎必然需要時間給它復元,而我去痛心切,大意的將身體那麼重要的部位去交給一個瞎子老人,實在是不可饒怒的愚昧。

  這個瞎子很著名,鄉下人相信他,我們社區的油漆匠也有脊椎的毛病,所以才把我給帶去看。

  去了原來是給脊椎痛的人「拔火罐」,跟中國的老方法差不多。有趣的是,瞎老人用個馬鈴薯放在脊椎上,馬鈴薯上再插一根火柴,火柴由他的助手女兒一燃上,馬上從上面罩個玻璃杯,這一來,開始貼著肉推,痛得差不多要叫,治療也好了。治好的人,也是助手來,拿長條的寬繃帶將胸口到下腰緊緊的綁起來,這個在醫學上有沒有根據我不知道,可是我個人綁了幾天之後,痛減輕了很多。

  當我回到自己的醫生處去檢查時,跟他說起瞎子治療師的事,當然被他大罵了一頓,我也就沒有再回去給放馬鈴薯了。

  今年換了居處,來了美麗的丹娜麗芙島,這兒景色非常美麗,四季如春,冬不冷,夏不熱,而我,在這麼怡人的島上,居然一連發了數個月的微燒,醫生查遍身體,卻找不出毛病。

  在這種情形之下,又有人好意來帶我去找「治療師」了。

  據說,那是一個極端靈驗的南美委內瑞拉遠道而來的治療師,專治疑難病痛。我女友的母親因為手腿麻木,要去看,把我也一同捉了去。

  治療師住在山裡面,我們清晨幾點到,已經有一長隊的人在等著了,等待的人,絕大多數是沒有知識的鄉村婦女們。

  她們說,這一個比較貴,多少要放五百、一千西幣。雖然照習俗,治療師本人是不定價不討錢的,因為這天賦治病的異能,是該用來解除眾生的苦痛,所以不能要錢。說是這麼說的,可是每一個都拿。

  南美來的巫師長得非常動人,深奧的眼睛懾人心魂似的盯住每一個哀愁的女人。他是清潔的,高貴的,有很深的神學味道,在他的迫視下,一種催眠似的無助感真會慢慢的浮升上來。

  每一個病人到他面前,他照例舉木十字架出來在人面前一左一右的晃,然後輕輕的禱告,靜靜的聽病人傾訴。當時場內的氣氛有若教堂,每一個窮苦的女人受了他的催眠,走出去時,綠綠藍藍的大鈔票就掏出來了。

  這是個江湖術士,草藥都不用了。輪到我時我退開了,不肯給他看。

  同去的女友的母親接受治療之後大概一時感動得十分厲害,出門還流下了眼淚。

  最假的治療師最會賺錢,也最受人們愛戴,這是我的一大發現。

  比較起來,我喜歡市政府那個叫人搬床的治療師,他什麼氣氛都不製造,連病人也不必看,多麼乾脆。

  西班牙本土人愛孩子,加那利群島人也愛孩子,更愛男孩子。荷西與我結婚四年,沒有生育,在這兒簡直被鄉下人看成人間悲劇,他們一再的追究盤問,實在使人啼笑皆非。

  有一天,打掃女工瑪麗亞匆匆的跑上樓來激動的問我∶「要不要一個男娃娃?」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問話嚇了一跳,馬上想到一定是個棄嬰,叫了出來∶「在那裡?」

  「什麼在那裡,我打聽到一個治療師,治好了不知其數的不孕婦人,生的都是男娃娃。」她愉快的向我宣布。

  我聽了嘆了口氣。這些愚民村姑,怎麼會無知可憐到這個樣子。

  「什麼喔!我不去。」我很無禮的回答。

  「你去,你今天下午去,明年這個時候請我參加孩子受洗典禮。」瑪麗亞有這麼固執的信心。

  「我不相信,不去,不去。」簡直神經嘛。

  瑪麗亞走了,過了一下,帶來了我很面熟的一個希臘鄰居太太,手裡抱了個小嬰兒。

  「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結婚幾年沒有孩子,也是別人介紹我去那個治療師那裡治了幾次,現在有了這麼可愛的一個孩子,你如果肯去,我下午可以帶路。」那個太太很溫柔的說。

  「我們還沒有決定要不要小孩。」我硬著頭皮說。在一旁聽的瑪麗亞做了一個昏倒的表情,她三十六歲,有四個小孩,最大的十七歲。

  「千萬不要這麼說,你去試試,太多的女人被這個老人醫好了。」希臘太太又說。

  「痛不痛?」我動搖了。

  「不痛,要拉手臂,兩手交抱,治療師從後面抱起來拉,脊椎骨頭一節節響,就好了。」

  「嘎!」我聽了脊椎馬上真痛起來。

  「我們都是要幫助你,去一次怎麼樣?」

  我開始慍怒起來,覺得這兩個女人太討厭了。

  到了下午,希臘先生熱情的來了,不由分說,就拿了我的毛衣皮包自說自話的下樓了。

  我無可奈何,強忍了怒,鎖了門,走下樓時,他們這對過分熱心的夫婦已在車內等著我了。

  治療師也是個老人,他很得意的說,連葡萄牙那邊都有不孕的女人慕名來找他,結果都懷孕了,而且生男孩。

  接著老人站在一格高樓梯上,叫我雙手交抱,手臂盡量往背後伸,他從後面抱住我,將我凌空舉起來亂晃,骨頭果然卡拉拉亂響,我緊張得尖叫了起來,他又將我上下亂頓,這一來,受傷過的脊椎馬上劇痛,我幾乎是打架似的從老人手臂裡又叫又喊的掙脫下地。

  在一旁看的希臘夫婦很不甘心,一齊叫著∶「這不算,再摔一次,再摔一次。」

  「差不多啦,下次再來,下星期六早晨來最好。」老人被我亂叫得有些不樂,門外候診的另外幾個女人馬上露出了害怕的神情來。

  我送了治療師兩百塊錢,那麼少,他還是謝了又謝,這一點使我十分喜歡他,可是我再也不會回去找他了。還是把時間讓給葡萄牙女人去吧。

  治療師,我們背地叫他們巫師,在這兒還有很多很多,我去過的還有其他三四個,不過都沒有什麼過分特別,不值得記述,比起我所見過的奈及利亞與貝南國(早先稱做達荷美),真正非洲叢林裡的巫師又更是厲害恐怖邪門了千萬倍,我在奈及利亞看過一次女巫對當地女神「水媽咪」的獻祭,當時身受的驚嚇可能一生也不能忘懷,這是加那利群島之外的故事,放在以後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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