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三、最後的三個希望】</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三、最後的三個希望】</h3><br /><br />  一定是出了事,他直覺地想到:夫人被殺了!不然,怎會有那麼多警員?<br /><br />  而總裁曾說過,夫人被殺,大家會指證他是兇手,眼前的一切,都證明他大禍臨頭了!<br /><br />  一想到這一點,他的腦中立刻閃出了一個字:逃!<br /><br />  他那時真是急昏了頭,屋子的周圍,至少有三百名警察,除非他會隱身法,不然,如何逃得出去?<br /><br />  他整個人僵呆著,連挪動一步都難,就在這時,房門打開,總裁和金兒一起走了進來。總裁臉色鐵青,金兒一進來就問:「夫人失蹤了,你有甚麼看法?」<br /><br />  李遠在剎那之間,真想縱聲大笑──他也真的笑了出來,可是聲音比哭還要難聽。他一面笑,一面道:「我有甚麼看法?我又不是專責看守夫人的,請讓開,我不是瘋子,所以不想再留在瘋人院中!」<br /><br />  他把那所巨宅形容為「瘋人院」,倒十分恰當,因為那種破壞和混亂,世界上只怕沒有哪家瘋人院比得上了。<br /><br />  他轉身避開了金兒,瞧也不瞧總裁一眼。這時,他心中倒很安慰,因為夫人「失蹤」了,並不是被殺了,他也不會被誣陷,可以脫身了。<br /><br />  當他離開那屋子,去到機場的時候,在候機室中,他對著鏡子,照著發青的臉,過去十五小時的遭遇,根本就是一場超級惡夢。<br /><br />  一直到回家,他才算是撿了一條命回來。他又喝了大量的酒,在妻子的嘮叨聲中,昏睡了很久,這才起身,撐著頭想了一想:這份工作,當然沒有了,可是他又不甘心辭職──這樣,他在經濟上會損失很多。<br /><br />  他決定再回公司去,等候總裁把他辭退,在他想來,那是必然會發生的事。<br /><br />  於是,他穿著整齊,帶著準備戰鬥的心情出門,半小時之後,又踏進了公司的大廈。<br /><br />  和往常一樣,由於他在機構中的地位相當高,所以向他打招呼的人也不少。令他覺得奇怪的是,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在打招呼之後,都加上一句:「你回來了!」<br /><br />  那好像他有遠行一事,人盡皆知,而事實上,他一接到命令,立即出發,連他的秘書都不知道!<br /><br />  李遠由於有大事要處理,所以對這種現象,也沒有放在心上,直到他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外,他的秘書向他說了「你回來啦」,他才皺了皺眉。<br /><br />  他的秘書是一個嬌小玲瓏,黑裡俏的年輕女郎,笑起來容顏甜美,和他之間,很有點曖昧的肌膚之親,所以關係非比尋常。<br /><br />  他覺得「你回來啦」這句話很是刺耳,忍不住道:「我哪裡去了,你知道嗎?」<br /><br />  女秘書睜大了眼,神情驚訝莫名,又有著極度的委曲,咬了咬下唇,一副賭氣的聲音:「不知道,你愛去哪兒就去哪兒──對了,總裁吩咐了,你一回來,立刻上總裁室去見他!」<br /><br />  李遠一聽說總裁立刻要見他,知道是巴哈馬的事發作了,自然也就不再去理會女秘書的態度有異。他悶哼了一聲,轉身就走,卻聽得女秘書在背後的一句話:「沒心肝的東西!」<br /><br />  李遠呆了一呆,他自己的心情不好,所以也沒理會。進了升降機,直上頂樓,一出升降機,就看到金兒和好幾個高級行政人員,金兒首先道:「你回來啦,總裁正等著見你!」<br /><br />  金兒的神態,很是熱情,其餘人也都向他微笑。可是這種情形,反倒使李遠感到了一股怒意,他心中在想:你們不必幸災樂禍,就算我離開了機構,也不致於餓死!而且,總裁還有企圖殺妻的把柄在我手裡,說甚麼,也得忌我兩分!<br /><br />  他挺了挺胸,神情冰冷,向金兒發出了一聲冷笑:「夫人回來了嗎?」<br /><br />  這句話一出口,再加上他的這種神態,不但剎那之間,金兒錯愕之至,其餘所有人,也都驚訝之至,面面相覷,不知所措。<br /><br />  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下,李遠更感到人人都對他充滿了敵意,他連聲冷笑,不理會各人,逕自向總裁室走去,門也不敲,就推門直進,金兒趕過來阻止,已遲了一步。<br /><br />  門一推開,他就呆了一呆,只見艷光四射的夫人,正在總裁的身邊,嬌嫩粉白的俏臉,和總裁已起了不少皺紋的臉,貼在一起,正在親熱!<br /><br />  他呆了一呆,金兒已閃身在他身邊越過了他,轉身阻在他的面前,很有些怒意:「李經理,你……太失態了!」<br /><br />  總裁卻笑著道:「不要緊,我們是老夫老妻了!」<br /><br />  夫人也嬌笑著,站了起來,總裁又道:「怎麼樣,愉快嗎?」<br /><br />  一句極普通的問候話,可是卻令得李遠摸不著頭腦,他在琢磨總裁這樣說是甚麼用意時,總裁又道:「度假完了,要立刻展開工作了,有新的任務,你準備一小時後出席會議。」<br /><br />  李遠連吞了三口口水,才掙扎著講出了一句話來:「度假完畢?誰度假了?」<br /><br />  總裁和金兒用古怪之極的神情望定了他,李遠的怒意越來越甚,他感到這兩人,又在進行另一項針對他的陰謀,於是他提高了聲音:「你們兩人聽著,巴哈馬的事要是抖了出來,你們也未必見得有甚麼好處,意圖殺人,也是有罪的!」<br /><br />  他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也紅了,脖子也粗了。可是總裁和金兒望向他的目光更古怪,而且互望著,又是吃驚,又莫名其妙。<br /><br />  總裁終於在十秒鐘之後沉下臉來:「李遠,你在胡說八道甚麼?」<br /><br />  夫人在一旁也尖叫了起來:「意圖殺人?太可怕了,誰意圖殺人?意圖殺甚麼人?」<br /><br />  李遠心煩意亂,指著總裁,面向夫人:「老鬼要殺了你這賤人!」夫人的口張得老大,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金兒走過來,李遠不知道他想幹甚麼,就先發制人,雙手用力去推他,可是金兒反應極快,閃了開去,李遠推了一個空。<br /><br />  總裁已拿起了電話,喘著氣:「保安主任,快帶人來,多帶幾個,有人瘋了!」<br /><br />  金兒在閃開了一步之後,迅速地移到了總裁的面前,保護總裁──也確然有此必要,因為李遠已經氣沖沖地向總裁衝了過去。<br /><br />  李遠在怒吼:「老鬼!在巴哈馬的事,你全忘了?」<br /><br />  金兒倒還沉得住氣:「李先生,你受了甚麼刺激?老闆是甚麼時候到巴哈馬去的?」<br /><br />  李遠聽得金兒這樣說,乾笑三聲,表示極度的鄙視,因為金兒竟連到過巴哈馬都否認了──而這一點,是不容否認的!<br /><br />  李遠說到這裡的時候,神情激動之至。我也已經隱隱感到是怎麼一回事了!<br /><br /><br />  我道:「總裁和金兒,還有夫人,真的未曾到過巴哈馬,是不是?」<br /><br />  李遠既不搖頭,也不點頭,只是在喘了幾口氣之後,茫然道:「我──不知道!」<br /><br />  我進一步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br /><br />  李遠可能由於思緒紊亂之至,他竟然再次回答:「我不知道!」<br /><br />  郭夫人在一旁代答:「總裁、夫人和金兒三個人,確實未曾離開過本市,不但出入境處沒有他們離境的紀錄,而且整個機構中,許多人每天都見到他們。不單如此,夫人和總裁還多次在公眾場合出現,各種傳媒的記者,都有看到他們!」<br /><br />  我不禁坐直了身子,李遠的「惡夢情節」,竟然如此惡劣,那倒是我始料不及的。<br /><br />  照這種情形來看,唯一的解釋,應該是所謂在巴哈馬群島發生的事,根本全是李遠的幻覺!是根本沒有發生過的事!<br /><br />  我望向李遠,他有著絕望的神情,我嘆了一聲:「你且把事情說下去,可以盡量簡化一些。後來怎樣了?」<br /><br />  聽故事的人總喜歡問「後來怎樣了」,我也不能例外,李遠長嘆一聲:「後來還能怎樣,保安主任帶了七八個保安員衝了進來,把我制服,我當然拚命掙扎,也作了不少……破壞。總裁室外,擠滿了看熱鬧的人,我盡可能把前一個晚上發生在巴哈馬群島的事說出來,可是我看到所有的人都不相信,而且幾乎每一個人都在說:「李遠瘋了!李遠瘋了!」<br /><br />  他說到這裡,又大口喘著氣,好一會,才又道:「那時,我還有三個最後的希望,人人都以為我瘋了,有三個人,不會以為我瘋,會相信我的話。」<br /><br />  李遠心目之中的「三個希望」,第一個是他的女秘書,第二個是他的妻子,第三個是他自己。<br /><br />  在鬧得不可開交,李遠發現完全沒有人信他的話時,他的處境很是不妙──兩個孔武有力的保安員,反扭了他的手臂,令他百般掙扎,也難以動彈,他只好號叫:「阿珊在哪裡?阿珊!」<br /><br />  阿珊就是李遠的女秘書,那個嬌小玲瓏的黑裡俏,早已擠在人叢之中,應聲而出。李遠氣咻咻地道:「告訴他們,告訴所有人,我沒有去度假!」<br /><br />  阿珊滿臉通紅,神情又是痛苦,又是痛惜,她抽噎了幾下:「你在兩個星期之前度假,目的地是巴哈馬群島,你說過要買一串天然珍珠給我,可是除了那一篇胡說八道之外,你甚麼也沒有帶回來!」<br /><br />  這一番話,直聽得李遠如同被五雷轟頂,自頂至踵,一陣發麻,他立刻想到的是,阿珊是機構的成員,一定也像其他所有人一樣,被總裁收買了。<br /><br />  所以他又狂叫:「叫阿蓮!叫阿蓮!」<br /><br />  阿蓮是李遠的妻子,也姓李,李蓮,他們是大學同學。新生入學點名時,李蓮和李遠的名字,在外形上看來很近似,導師問:「可舉出別的人名,也看起來字形差不多的嗎?」<br /><br />  李遠道:「有,李達!」<br /><br />  李蓮卻道:「不如李逵!」<br /><br />  在一陣嬉笑聲中,兩人開始認識、戀愛、結婚,是完全正常的人生之路。李蓮生性豁達,大方、能幹、爽朗,在政府部門擔任公職,是一個社會上頗有名望的人士。<br /><br />  等李遠見到他妻子的時候,已經身在警局了──總裁終於失去了再聽李遠胡說八道的耐性,示意保安主任報了警,所以李遠進了警局。<br /><br />  等李蓮趕到,李遠已經筋疲力盡,連叫嚷的氣力也沒有了,李蓮是帶著律師一起來的,把他保釋了出去。律師告訴他:「關總裁若是告你誹謗,你罪名必然成立,除非精神病專家證明你有極嚴重的精神病。」<br /><br />  李遠有氣無力:「我沒有精神病!」<br /><br />  律師苦笑:「若是你被起訴,要另請高明,我無法打這樣的官司。」<br /><br />  在回家途中,李遠不住地向李蓮說著他的遭遇,李蓮一言不發。回到了家中,李蓮才鐵青了臉,說出了一番話來:「李遠,你聽著,我不管你在這兩個星期中,在巴哈馬做了甚麼荒唐的事,以致要編那樣一個故事來胡弄人。總之,你的話,我一個字也不信──前天晚上,我還在一個酒會中見過姓關的兩夫婦!你度假回來,一身酒氣,又不住喝酒昏睡。我告訴你,如果你有了外遇,感到痛苦,我可以立刻和你離婚!」<br /><br />  這一番話,更令得李遠目定口呆。<br /><br />  他再也想不到,妻子倒並不懷疑他有精神病,反倒以為他有了外遇──自然,他和女秘書阿珊的過分親熱,也是早已有風言風語傳進了李蓮之耳的。<br /><br />  李遠的第二個希望又幻滅了!<br /><br />  剩下來可以相信他的人,就只有他自己了。<br /><br />  這成為他精神上最後支柱──要是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那麼,他的精神就會崩潰,再也無法支持,變成徹頭徹尾的瘋子。<br /><br />  當我聽他說到這裡時,我暗暗搖頭,感到事情實在並不複雜──照李遠的敘事來看,自然是曲折離奇之至。然而,不相信世上的一切人,只相信自己,這一點,正是妄想症患者的特徵。<br /><br />  在李遠的身上,這個特徵,明顯之至──世人皆說他兩星期前去度假了,他卻堅持是被總裁叫了去的。只有一點相同,就是巴哈馬群島這個地點。這一點,他不必幻想,因為他確然是在那裡度假的!<br /><br />  一切,只是一個嚴重的妄想症患者的幻覺。不能怪李遠,有了妄想症,對於患者來說,一切是幻覺,產生自大腦,和真正的經歷,進入大腦之後變成記憶,過程一樣,所以對患者而言,幻覺和真實,一模一樣。<br /><br />  李遠所講述的細節再詳盡,也都只是他的妄想和幻覺。這個可憐的患者,越是不肯承認這一點,就越表示他病患之嚴重。<br /><br />  郭夫人一定在我的神情上,看出了我已得出了甚麼樣的結論,她神情很難過地低下頭去。<br /><br />  李遠卻還在充滿了希望地求助:「我實在走投無路了,想起了郭大偵探夫人和李蓮是同學,就去求助,不巧郭先生又不在。郭夫人說,像這種怪事,衛先生一定能夠解決,所以才冒昧前來的。」<br /><br />  我吸了一口氣:「怪事發生之後,你可曾去見過……醫生?」<br /><br />  我說得很是委婉,特地把「精神科醫生」,只說成是「醫生」。<br /><br />  李遠點頭:「有,李蓮替我安排的,醫生的結論是,我一切正常!」<br /><br />  我不禁苦笑,現代醫學中的迷宮之一,是人腦的活動。是不是正常,根本無法作結論。像李遠那樣,明明有著如此明顯的妄想症象,不知憑甚麼判斷他為正常?<br /><br />  我再問:「是專家?」<br /><br />  李遠點頭:「是,三個專家。」<br /><br />  我仍然很有耐心:「照你的情形來看,你所說的一切,叫任何人去作結論,都只能說,那是你的妄想──對你來說,真實無比的事,只是你的幻覺!」<br /><br />  我說得很認真,李遠的面色,越來越是灰敗。最後,他站了起來,無目的地揮著手:「不!不是幻覺,一切全是真的!」<br /><br />  我舉起手來,向他虛按了一下,示意他坐下來。<br /><br />  那天我心情很好,也很有耐性,所以我替他分析:「李先生,你想想,如果一切全是關總裁的安排,他需要多大的人力物力?」<br /><br />  李遠堅持:「他有這個能力。」<br /><br />  我再問:「他那樣做,目的是甚麼呢?」<br /><br />  我以為這個問題,他一定無法回答了,誰知道他立刻道:「他以為我一定想當副總裁,會替他殺人。而結果我不答應,他就要盡一切去掩飾!」<br /><br />  我搖頭:「即使如此,他也沒有可能收買全市超過一百萬的電視觀眾──他曾在公眾場合出現,接受過傳媒的訪問!」<br /><br />  李遠眨著眼──我提出來的證據,已經無可反駁,但是我再補充:「還有,你離開本市的日期,到達巴哈馬的時間,都有記錄,也不是關總裁的能力所能左右的!」<br /><br />  李遠喃喃地道:「有,他有能力左右。」<br /><br />  我覺得李遠的態度,既然這樣頑固,我已沒有必要再和他糾纏下去了。<br /><br />  我站了起來,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我認識一個姓冷的女醫生,是精神病的專家──」<br /><br />  我一句話還沒有說完,李遠已慘嗥了起來:「你認定我是得了精神病?」<br /><br />  我感到不必再委婉了:「你還有甚麼更好的結論?」<br /><br />  他喘著氣,那種樣子,倒很值得同情,恰如離了水的魚兒。這傢伙,對我的一些經歷,倒也知道得相當清楚,他道:「不是有一個甚麼醫院,早就掌握了複製人的技術,會不會關老闆他們──」<br /><br />  我打斷了他的話頭:「你的意思是,有兩個關老闆,兩個金兒,兩個夫人,一個在這裡活動,另一套在巴哈馬上演你所說的故事?」<br /><br />  我的話中,有著明顯的不滿,李遠嚅嚅道:「也有這個可能吧!」<br /><br />  我一揮手:「沒有可能,理由很簡單──那個甚麼醫院的收費極昂貴,關總裁這樣的中等商人,想要有複製人,連門兒都沒有!」<br /><br />  李遠又道:「你也曾記述過,有一種外星人,在地球上被稱為『願望猴神』的,也有複製人的能力……你甚至曾自己看到自己!」<br /><br />  這人竟然夾纏到了這種地步,我真是懶得再和他說下去了。<br /><br />  我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乾:「你不愛看醫生,也不要緊,妄想症很難醫治,你大可享受妄想,自己關起門來,愛怎麼想就怎麼想,也害不了別人,比起有權勢的,忽然妄想起一天等於二十年,危禍人類來,不知要好多少了!」<br /><br />  我的一番話,說得李遠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半晌說不出話來,我正待直截了當下逐客令時,郭夫人忽然道:「李先生,你根本還未曾提出你的要求!」<br /><br />  李遠立刻道:「是!是!衛先生,我來,不單是為了要把這件事說給你聽,而且,主要的……是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一個要求……」<br /><br />  我大聲道:「請乾脆點說!」<br /><br />  李遠先嚥了一口口水:「我想再到拿騷的那幢大花園洋房去,那房子的花園,曾遭到很徹底的破壞,就算要復原,也必然有痕跡可尋!」<br /><br />  我一聽之下,不加思索,就「哈哈」大笑:「是不是有這樣的一幢大花園洋房,只怕還是疑問!」<br /><br />  別看郭夫人平時很平靜,少說話,她偶然說的話,卻也很有力。這時她道:「既然如此,衛先生何不陪他去走一遭,至少可以證明他說的怪事,全屬虛妄,還是有那麼一點真實?」<br /><br />  李遠忙道:「正是!正是!我的請求,就是想請衛先生和我一起去一次。」<br /><br />  我大大地打了一個呵欠:「沒有必要──就算真有這樣的花園洋房在,也證明不了甚麼,因為李先生在那裡度假,大有可能,見過或者甚至進入過那大屋。」<br /><br />  郭夫人道:「或者,可以在花園中找到曾遭破壞的蛛絲馬跡。」<br /><br />  我有點不耐煩了:「改造花園,是很平常的事,他或許真見過花園中在動工程,但那和他所說的故事無關。他所說的事,根本無法成立,所以結論也只能是一個:一切全是他的妄想!」<br /><br />  李遠一聲不出,神情沮喪之至。郭夫人秀眉緊蹙,看來還想替李遠說情。<br /><br />  我不禁好奇心起,問了一句:「郭夫人,你憑甚麼那樣相信李先生的遭遇是真的?」<br /><br />  郭夫人見我有此一問,身子震動了一下,很有些吃驚的神情。看來,我的這個問題,連李遠也沒有答案,他望向郭夫人,大有感激的神情(感激她對他的信任),但同時,也有疑惑的神情(不明白何以舉世皆說他妄想,獨郭夫人不那麼想)。<br /><br />  我們兩人,都等待著郭夫人的回答,可是過了好一會,郭夫人才嘆了一聲,幽幽地道:「我不能說!」<br /><br />  她那四個字,說來很是輕柔,可是神情卻堅決無比,表示決無轉圜的餘地!</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運氣

運氣 線上小說閱讀

【三、最後的三個希望】



  一定是出了事,他直覺地想到:夫人被殺了!不然,怎會有那麼多警員?

  而總裁曾說過,夫人被殺,大家會指證他是兇手,眼前的一切,都證明他大禍臨頭了!

  一想到這一點,他的腦中立刻閃出了一個字:逃!

  他那時真是急昏了頭,屋子的周圍,至少有三百名警察,除非他會隱身法,不然,如何逃得出去?

  他整個人僵呆著,連挪動一步都難,就在這時,房門打開,總裁和金兒一起走了進來。總裁臉色鐵青,金兒一進來就問:「夫人失蹤了,你有甚麼看法?」

  李遠在剎那之間,真想縱聲大笑──他也真的笑了出來,可是聲音比哭還要難聽。他一面笑,一面道:「我有甚麼看法?我又不是專責看守夫人的,請讓開,我不是瘋子,所以不想再留在瘋人院中!」

  他把那所巨宅形容為「瘋人院」,倒十分恰當,因為那種破壞和混亂,世界上只怕沒有哪家瘋人院比得上了。

  他轉身避開了金兒,瞧也不瞧總裁一眼。這時,他心中倒很安慰,因為夫人「失蹤」了,並不是被殺了,他也不會被誣陷,可以脫身了。

  當他離開那屋子,去到機場的時候,在候機室中,他對著鏡子,照著發青的臉,過去十五小時的遭遇,根本就是一場超級惡夢。

  一直到回家,他才算是撿了一條命回來。他又喝了大量的酒,在妻子的嘮叨聲中,昏睡了很久,這才起身,撐著頭想了一想:這份工作,當然沒有了,可是他又不甘心辭職──這樣,他在經濟上會損失很多。

  他決定再回公司去,等候總裁把他辭退,在他想來,那是必然會發生的事。

  於是,他穿著整齊,帶著準備戰鬥的心情出門,半小時之後,又踏進了公司的大廈。

  和往常一樣,由於他在機構中的地位相當高,所以向他打招呼的人也不少。令他覺得奇怪的是,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在打招呼之後,都加上一句:「你回來了!」

  那好像他有遠行一事,人盡皆知,而事實上,他一接到命令,立即出發,連他的秘書都不知道!

  李遠由於有大事要處理,所以對這種現象,也沒有放在心上,直到他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外,他的秘書向他說了「你回來啦」,他才皺了皺眉。

  他的秘書是一個嬌小玲瓏,黑裡俏的年輕女郎,笑起來容顏甜美,和他之間,很有點曖昧的肌膚之親,所以關係非比尋常。

  他覺得「你回來啦」這句話很是刺耳,忍不住道:「我哪裡去了,你知道嗎?」

  女秘書睜大了眼,神情驚訝莫名,又有著極度的委曲,咬了咬下唇,一副賭氣的聲音:「不知道,你愛去哪兒就去哪兒──對了,總裁吩咐了,你一回來,立刻上總裁室去見他!」

  李遠一聽說總裁立刻要見他,知道是巴哈馬的事發作了,自然也就不再去理會女秘書的態度有異。他悶哼了一聲,轉身就走,卻聽得女秘書在背後的一句話:「沒心肝的東西!」

  李遠呆了一呆,他自己的心情不好,所以也沒理會。進了升降機,直上頂樓,一出升降機,就看到金兒和好幾個高級行政人員,金兒首先道:「你回來啦,總裁正等著見你!」

  金兒的神態,很是熱情,其餘人也都向他微笑。可是這種情形,反倒使李遠感到了一股怒意,他心中在想:你們不必幸災樂禍,就算我離開了機構,也不致於餓死!而且,總裁還有企圖殺妻的把柄在我手裡,說甚麼,也得忌我兩分!

  他挺了挺胸,神情冰冷,向金兒發出了一聲冷笑:「夫人回來了嗎?」

  這句話一出口,再加上他的這種神態,不但剎那之間,金兒錯愕之至,其餘所有人,也都驚訝之至,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下,李遠更感到人人都對他充滿了敵意,他連聲冷笑,不理會各人,逕自向總裁室走去,門也不敲,就推門直進,金兒趕過來阻止,已遲了一步。

  門一推開,他就呆了一呆,只見艷光四射的夫人,正在總裁的身邊,嬌嫩粉白的俏臉,和總裁已起了不少皺紋的臉,貼在一起,正在親熱!

  他呆了一呆,金兒已閃身在他身邊越過了他,轉身阻在他的面前,很有些怒意:「李經理,你……太失態了!」

  總裁卻笑著道:「不要緊,我們是老夫老妻了!」

  夫人也嬌笑著,站了起來,總裁又道:「怎麼樣,愉快嗎?」

  一句極普通的問候話,可是卻令得李遠摸不著頭腦,他在琢磨總裁這樣說是甚麼用意時,總裁又道:「度假完了,要立刻展開工作了,有新的任務,你準備一小時後出席會議。」

  李遠連吞了三口口水,才掙扎著講出了一句話來:「度假完畢?誰度假了?」

  總裁和金兒用古怪之極的神情望定了他,李遠的怒意越來越甚,他感到這兩人,又在進行另一項針對他的陰謀,於是他提高了聲音:「你們兩人聽著,巴哈馬的事要是抖了出來,你們也未必見得有甚麼好處,意圖殺人,也是有罪的!」

  他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也紅了,脖子也粗了。可是總裁和金兒望向他的目光更古怪,而且互望著,又是吃驚,又莫名其妙。

  總裁終於在十秒鐘之後沉下臉來:「李遠,你在胡說八道甚麼?」

  夫人在一旁也尖叫了起來:「意圖殺人?太可怕了,誰意圖殺人?意圖殺甚麼人?」

  李遠心煩意亂,指著總裁,面向夫人:「老鬼要殺了你這賤人!」夫人的口張得老大,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金兒走過來,李遠不知道他想幹甚麼,就先發制人,雙手用力去推他,可是金兒反應極快,閃了開去,李遠推了一個空。

  總裁已拿起了電話,喘著氣:「保安主任,快帶人來,多帶幾個,有人瘋了!」

  金兒在閃開了一步之後,迅速地移到了總裁的面前,保護總裁──也確然有此必要,因為李遠已經氣沖沖地向總裁衝了過去。

  李遠在怒吼:「老鬼!在巴哈馬的事,你全忘了?」

  金兒倒還沉得住氣:「李先生,你受了甚麼刺激?老闆是甚麼時候到巴哈馬去的?」

  李遠聽得金兒這樣說,乾笑三聲,表示極度的鄙視,因為金兒竟連到過巴哈馬都否認了──而這一點,是不容否認的!

  李遠說到這裡的時候,神情激動之至。我也已經隱隱感到是怎麼一回事了!


  我道:「總裁和金兒,還有夫人,真的未曾到過巴哈馬,是不是?」

  李遠既不搖頭,也不點頭,只是在喘了幾口氣之後,茫然道:「我──不知道!」

  我進一步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李遠可能由於思緒紊亂之至,他竟然再次回答:「我不知道!」

  郭夫人在一旁代答:「總裁、夫人和金兒三個人,確實未曾離開過本市,不但出入境處沒有他們離境的紀錄,而且整個機構中,許多人每天都見到他們。不單如此,夫人和總裁還多次在公眾場合出現,各種傳媒的記者,都有看到他們!」

  我不禁坐直了身子,李遠的「惡夢情節」,竟然如此惡劣,那倒是我始料不及的。

  照這種情形來看,唯一的解釋,應該是所謂在巴哈馬群島發生的事,根本全是李遠的幻覺!是根本沒有發生過的事!

  我望向李遠,他有著絕望的神情,我嘆了一聲:「你且把事情說下去,可以盡量簡化一些。後來怎樣了?」

  聽故事的人總喜歡問「後來怎樣了」,我也不能例外,李遠長嘆一聲:「後來還能怎樣,保安主任帶了七八個保安員衝了進來,把我制服,我當然拚命掙扎,也作了不少……破壞。總裁室外,擠滿了看熱鬧的人,我盡可能把前一個晚上發生在巴哈馬群島的事說出來,可是我看到所有的人都不相信,而且幾乎每一個人都在說:「李遠瘋了!李遠瘋了!」

  他說到這裡,又大口喘著氣,好一會,才又道:「那時,我還有三個最後的希望,人人都以為我瘋了,有三個人,不會以為我瘋,會相信我的話。」

  李遠心目之中的「三個希望」,第一個是他的女秘書,第二個是他的妻子,第三個是他自己。

  在鬧得不可開交,李遠發現完全沒有人信他的話時,他的處境很是不妙──兩個孔武有力的保安員,反扭了他的手臂,令他百般掙扎,也難以動彈,他只好號叫:「阿珊在哪裡?阿珊!」

  阿珊就是李遠的女秘書,那個嬌小玲瓏的黑裡俏,早已擠在人叢之中,應聲而出。李遠氣咻咻地道:「告訴他們,告訴所有人,我沒有去度假!」

  阿珊滿臉通紅,神情又是痛苦,又是痛惜,她抽噎了幾下:「你在兩個星期之前度假,目的地是巴哈馬群島,你說過要買一串天然珍珠給我,可是除了那一篇胡說八道之外,你甚麼也沒有帶回來!」

  這一番話,直聽得李遠如同被五雷轟頂,自頂至踵,一陣發麻,他立刻想到的是,阿珊是機構的成員,一定也像其他所有人一樣,被總裁收買了。

  所以他又狂叫:「叫阿蓮!叫阿蓮!」

  阿蓮是李遠的妻子,也姓李,李蓮,他們是大學同學。新生入學點名時,李蓮和李遠的名字,在外形上看來很近似,導師問:「可舉出別的人名,也看起來字形差不多的嗎?」

  李遠道:「有,李達!」

  李蓮卻道:「不如李逵!」

  在一陣嬉笑聲中,兩人開始認識、戀愛、結婚,是完全正常的人生之路。李蓮生性豁達,大方、能幹、爽朗,在政府部門擔任公職,是一個社會上頗有名望的人士。

  等李遠見到他妻子的時候,已經身在警局了──總裁終於失去了再聽李遠胡說八道的耐性,示意保安主任報了警,所以李遠進了警局。

  等李蓮趕到,李遠已經筋疲力盡,連叫嚷的氣力也沒有了,李蓮是帶著律師一起來的,把他保釋了出去。律師告訴他:「關總裁若是告你誹謗,你罪名必然成立,除非精神病專家證明你有極嚴重的精神病。」

  李遠有氣無力:「我沒有精神病!」

  律師苦笑:「若是你被起訴,要另請高明,我無法打這樣的官司。」

  在回家途中,李遠不住地向李蓮說著他的遭遇,李蓮一言不發。回到了家中,李蓮才鐵青了臉,說出了一番話來:「李遠,你聽著,我不管你在這兩個星期中,在巴哈馬做了甚麼荒唐的事,以致要編那樣一個故事來胡弄人。總之,你的話,我一個字也不信──前天晚上,我還在一個酒會中見過姓關的兩夫婦!你度假回來,一身酒氣,又不住喝酒昏睡。我告訴你,如果你有了外遇,感到痛苦,我可以立刻和你離婚!」

  這一番話,更令得李遠目定口呆。

  他再也想不到,妻子倒並不懷疑他有精神病,反倒以為他有了外遇──自然,他和女秘書阿珊的過分親熱,也是早已有風言風語傳進了李蓮之耳的。

  李遠的第二個希望又幻滅了!

  剩下來可以相信他的人,就只有他自己了。

  這成為他精神上最後支柱──要是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那麼,他的精神就會崩潰,再也無法支持,變成徹頭徹尾的瘋子。

  當我聽他說到這裡時,我暗暗搖頭,感到事情實在並不複雜──照李遠的敘事來看,自然是曲折離奇之至。然而,不相信世上的一切人,只相信自己,這一點,正是妄想症患者的特徵。

  在李遠的身上,這個特徵,明顯之至──世人皆說他兩星期前去度假了,他卻堅持是被總裁叫了去的。只有一點相同,就是巴哈馬群島這個地點。這一點,他不必幻想,因為他確然是在那裡度假的!

  一切,只是一個嚴重的妄想症患者的幻覺。不能怪李遠,有了妄想症,對於患者來說,一切是幻覺,產生自大腦,和真正的經歷,進入大腦之後變成記憶,過程一樣,所以對患者而言,幻覺和真實,一模一樣。

  李遠所講述的細節再詳盡,也都只是他的妄想和幻覺。這個可憐的患者,越是不肯承認這一點,就越表示他病患之嚴重。

  郭夫人一定在我的神情上,看出了我已得出了甚麼樣的結論,她神情很難過地低下頭去。

  李遠卻還在充滿了希望地求助:「我實在走投無路了,想起了郭大偵探夫人和李蓮是同學,就去求助,不巧郭先生又不在。郭夫人說,像這種怪事,衛先生一定能夠解決,所以才冒昧前來的。」

  我吸了一口氣:「怪事發生之後,你可曾去見過……醫生?」

  我說得很是委婉,特地把「精神科醫生」,只說成是「醫生」。

  李遠點頭:「有,李蓮替我安排的,醫生的結論是,我一切正常!」

  我不禁苦笑,現代醫學中的迷宮之一,是人腦的活動。是不是正常,根本無法作結論。像李遠那樣,明明有著如此明顯的妄想症象,不知憑甚麼判斷他為正常?

  我再問:「是專家?」

  李遠點頭:「是,三個專家。」

  我仍然很有耐心:「照你的情形來看,你所說的一切,叫任何人去作結論,都只能說,那是你的妄想──對你來說,真實無比的事,只是你的幻覺!」

  我說得很認真,李遠的面色,越來越是灰敗。最後,他站了起來,無目的地揮著手:「不!不是幻覺,一切全是真的!」

  我舉起手來,向他虛按了一下,示意他坐下來。

  那天我心情很好,也很有耐性,所以我替他分析:「李先生,你想想,如果一切全是關總裁的安排,他需要多大的人力物力?」

  李遠堅持:「他有這個能力。」

  我再問:「他那樣做,目的是甚麼呢?」

  我以為這個問題,他一定無法回答了,誰知道他立刻道:「他以為我一定想當副總裁,會替他殺人。而結果我不答應,他就要盡一切去掩飾!」

  我搖頭:「即使如此,他也沒有可能收買全市超過一百萬的電視觀眾──他曾在公眾場合出現,接受過傳媒的訪問!」

  李遠眨著眼──我提出來的證據,已經無可反駁,但是我再補充:「還有,你離開本市的日期,到達巴哈馬的時間,都有記錄,也不是關總裁的能力所能左右的!」

  李遠喃喃地道:「有,他有能力左右。」

  我覺得李遠的態度,既然這樣頑固,我已沒有必要再和他糾纏下去了。

  我站了起來,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我認識一個姓冷的女醫生,是精神病的專家──」

  我一句話還沒有說完,李遠已慘嗥了起來:「你認定我是得了精神病?」

  我感到不必再委婉了:「你還有甚麼更好的結論?」

  他喘著氣,那種樣子,倒很值得同情,恰如離了水的魚兒。這傢伙,對我的一些經歷,倒也知道得相當清楚,他道:「不是有一個甚麼醫院,早就掌握了複製人的技術,會不會關老闆他們──」

  我打斷了他的話頭:「你的意思是,有兩個關老闆,兩個金兒,兩個夫人,一個在這裡活動,另一套在巴哈馬上演你所說的故事?」

  我的話中,有著明顯的不滿,李遠嚅嚅道:「也有這個可能吧!」

  我一揮手:「沒有可能,理由很簡單──那個甚麼醫院的收費極昂貴,關總裁這樣的中等商人,想要有複製人,連門兒都沒有!」

  李遠又道:「你也曾記述過,有一種外星人,在地球上被稱為『願望猴神』的,也有複製人的能力……你甚至曾自己看到自己!」

  這人竟然夾纏到了這種地步,我真是懶得再和他說下去了。

  我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乾:「你不愛看醫生,也不要緊,妄想症很難醫治,你大可享受妄想,自己關起門來,愛怎麼想就怎麼想,也害不了別人,比起有權勢的,忽然妄想起一天等於二十年,危禍人類來,不知要好多少了!」

  我的一番話,說得李遠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半晌說不出話來,我正待直截了當下逐客令時,郭夫人忽然道:「李先生,你根本還未曾提出你的要求!」

  李遠立刻道:「是!是!衛先生,我來,不單是為了要把這件事說給你聽,而且,主要的……是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一個要求……」

  我大聲道:「請乾脆點說!」

  李遠先嚥了一口口水:「我想再到拿騷的那幢大花園洋房去,那房子的花園,曾遭到很徹底的破壞,就算要復原,也必然有痕跡可尋!」

  我一聽之下,不加思索,就「哈哈」大笑:「是不是有這樣的一幢大花園洋房,只怕還是疑問!」

  別看郭夫人平時很平靜,少說話,她偶然說的話,卻也很有力。這時她道:「既然如此,衛先生何不陪他去走一遭,至少可以證明他說的怪事,全屬虛妄,還是有那麼一點真實?」

  李遠忙道:「正是!正是!我的請求,就是想請衛先生和我一起去一次。」

  我大大地打了一個呵欠:「沒有必要──就算真有這樣的花園洋房在,也證明不了甚麼,因為李先生在那裡度假,大有可能,見過或者甚至進入過那大屋。」

  郭夫人道:「或者,可以在花園中找到曾遭破壞的蛛絲馬跡。」

  我有點不耐煩了:「改造花園,是很平常的事,他或許真見過花園中在動工程,但那和他所說的故事無關。他所說的事,根本無法成立,所以結論也只能是一個:一切全是他的妄想!」

  李遠一聲不出,神情沮喪之至。郭夫人秀眉緊蹙,看來還想替李遠說情。

  我不禁好奇心起,問了一句:「郭夫人,你憑甚麼那樣相信李先生的遭遇是真的?」

  郭夫人見我有此一問,身子震動了一下,很有些吃驚的神情。看來,我的這個問題,連李遠也沒有答案,他望向郭夫人,大有感激的神情(感激她對他的信任),但同時,也有疑惑的神情(不明白何以舉世皆說他妄想,獨郭夫人不那麼想)。

  我們兩人,都等待著郭夫人的回答,可是過了好一會,郭夫人才嘆了一聲,幽幽地道:「我不能說!」

  她那四個字,說來很是輕柔,可是神情卻堅決無比,表示決無轉圜的餘地!

運氣 - 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