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二章</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二章</h3><br /><br />  席泰寧苦笑了一下:「來醫院想辦法,是最沒有辦法的辦法!天堂花配製的毒降頭,只有天堂花才可以破解!」<br /><br />  原振俠聽到這裡,心情並沒有因此而緊張。席泰寧早已說過這一點,而房間中還有一盆天堂花在,而他又有一個十分有資望、道行極高的降頭師幫助他,那麼,破解毒降頭,應該是毫無疑問的了。<br /><br />  可是,席泰寧的情形似乎又不是如此簡單。原振俠心中所不明白的是,他不知道在有了天堂花之後,對於破解毒降頭還會有甚麼關鍵問題?<br /><br />  席泰寧嘆了一聲:「查出是中了天堂花毒降頭,唯一的破解方法就是用天堂花。可是天堂花是十分罕有的東西,不是說有就有的。當然,我們立即就開始尋找,出了重賞徵求,可是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一點結果也沒有!」<br /><br />  原振俠指著那盆花:「現在你終於有一盆了,只一盆還不夠?」<br /><br />  席泰寧又苦笑了一下:「你大概可以知道,我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雖然我深知降頭術的確存在,但是我也想過一個問題:現代科學是不是可以解釋降頭呢?譬如說,我中了降頭,這就表示有某種毒素,潛伏在我的身體之中,而在一定的時間內就會發作。於是,我想,通過嚴格的檢查,應該可以檢查出來--」<br /><br />  原振俠點頭:「這就是你來這裡的原因!」<br /><br />  席泰寧略搖了搖頭:「做詳盡的身體檢查,很多醫院都可以做到。我到這裡來的主要原因,是因為你,原振俠醫生!」<br /><br />  原振俠感到了受恭維:「謝謝你!」<br /><br />  席泰寧嘆了一聲:「你有過許多怪異的經歷,甚至知道巫術的惡毒詛咒也是事實。我想,降頭術再奇妙不可思議,也不會比詛咒可以實現更甚!」<br /><br />  這種說法,原振俠表示同意:「是的,降頭術要憑藉一些實實在在的物質,不像巫咒,幾乎全是精神力量在起作用。」<br /><br />  席泰寧接上了話題:「在等待尋找天堂花的過程之中,我也曾做了多次檢查,可是甚麼也查不出來。我在這裡所接受的檢查--」<br /><br />  原振俠感嘆地道:「不可能再詳細的了,絕對沒有甚麼潛伏的毒素存在。」<br /><br />  席泰寧向自己的頭頂指了一指:「如果我不將事情詳細告訴你,你一定會拒絕檢查我發黑的頭皮的,是不是?」<br /><br />  原振俠呆了一呆,才道:「當然,現在,你的意思是,既然中毒的徵象,是頭皮上的黑斑,毒素可能也在黑斑之中,所以要檢查一下?」<br /><br />  席泰寧抿著嘴唇,點了點頭。<br /><br />  原振俠攤了攤手:「何必呢?你不是已經有了天堂花了嗎?可以破解毒降頭了!」<br /><br />  席泰寧來回走了幾步:「是的,後來終於找到了一株天堂花。昨天晚上,專程送來給我的,同時,那位降頭師也來了,天堂花是他親自護送來的。」<br /><br />  席泰寧講到這裡,忽然道:「你是不是要見見這位降頭大師?」<br /><br />  他在提到「降頭大師」之際,語氣相當尊敬,原振俠不禁大感興趣。他曾見過各種各樣的人,連新幾內亞島上的大祭師也曾打過交道,可是卻未曾見過正式的降頭師。尤其,這位降頭師還是十分有資望的!<br /><br />  他立時答應:「好啊,請你安排一下!」<br /><br />  席泰寧道:「不必特別安排,他就在我房間裡。」<br /><br />  原振俠「啊」地一聲,病房是特等的,分開起居室和臥室。原振俠一走進來,就被那盆黑色的天堂花所吸引,接著,席泰寧就在他的身後出現,所以,雖然講了許多話,原振俠也不知道臥室中還有人在。<br /><br />  席泰寧的話一說完,就向著臥室:「史奈老師,請你出來一下。」<br /><br />  臥室中傳來了一下低沉的答應聲,接著,就走出了一個人來。<br /><br />  原振俠期望的是一個面目陰森詭異、身上掛著死蛇、頸際懸著人頭骨這樣的人。可是他向自書房中走出來的人看了一眼,心中大是訝異,那人全然不是他想像中的那種樣子!<br /><br />  那是一個身形矮胖的中年人,半禿頭,面色紅潤,一副十分平庸普通的樣貌。身上的衣著也一點沒有甚麼怪異之處,是一套半舊的灰色西裝,更沒有甚麼古怪的東西作為裝飾。<br /><br />  這樣的一個人,如果不是事先經過特別介紹,絕不會叫人把他和任何怪異的事情聯想在一起,只會當他是一個十分平常的小商人。<br /><br />  那人來到了席泰寧的面前,面向著原振俠,伸出手來。他的手倒是又大又紅潤,原振俠和他握著手,他道:「我叫史奈,是一個降頭師。」<br /><br />  原振俠知道,在降頭術盛行的地方,降頭師有著極崇高的地位。<br /><br />  這一點,從剛才席泰寧稱他為「老師」,也可以證明。<br /><br />  而且,要是得罪了降頭師,他要是玩點甚麼花樣,弄一些甚麼降頭在你身上,那可也不是玩兒的。所以原振俠也連忙自我介紹:「我叫原振俠,是一個學西方醫術的醫生。」<br /><br />  史奈講的是相當生硬的英語。他們互相自我介紹了之後,史奈才道:「你和--席先生的談話,我已經完全聽到了!」<br /><br />  他在稱呼「席先生」之前,略微猶豫了一下,像是對這個稱呼不是很習慣。<br /><br />  原振俠的思考推理能力相當強,他立時可以肯定,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情形出現,是由於史奈平時不是用「席先生」這樣的稱呼,來叫席泰寧的。而如今使用了這個稱呼,自然是為了不想暴露席泰寧真正身分之故。<br /><br />  原振俠雖然想到了這一點,可是卻並不表露甚麼,只是道:「席先生讓我知道了許多聞所未聞的事--」他不再客套下去,立時切入話題:「天堂花已經有了,看來醫院的責任已經完了!」<br /><br />  史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天堂花的毒降頭,只能用天堂花來破解,這是我一直知道的。這株天堂花,是我從一位老降頭師那裡得來的,他在給我這株天堂花的同時,卻又告訴我進一步的情形--」<br /><br />  史奈講到這裡,向席泰寧望了一眼。席泰寧雙手抱著頭,神情苦澀。<br /><br />  這種情形,令原振俠心中疑惑。<br /><br />  史奈再吸了一口氣,才道:「天堂花的各種不同部分,可以配製出各種不同的毒降頭來。例如說,用雄蕊配出來的是一種,用雌蕊配出來的又是另外一種--」<br /><br />  原振俠聽到這裡,已經聽出一點道理來了。是以他不由自主,發出了「啊」的一聲,打斷了史奈的話,但立時又道:「請繼續講下去!」<br /><br />  史奈道:「我想原醫生已明白了,用哪一部分配製的毒降頭,必須用花的哪一部分來破解!」<br /><br />  原振俠想到的,正是這一點!<br /><br />  史奈的聲音十分無可奈何:「而我們無法知道席先生中的,是哪一種天堂花毒降頭。我的檢查法,只能查出他確然是中了天堂花毒降頭而已--而且,絕不能一部分一部分來試,因為天堂花的每一部分都有劇毒,一試不中,毒性發作,必死無疑!」<br /><br />  原振俠也不禁怵然,這種情形,很使他聯想起一些驚險影片中的場面:一顆等待拆去的定時炸彈,有五根不同顏色的電線,剪去其中某一根,炸彈就會失效。可是絕不能剪錯,一剪錯,炸彈就立即會爆炸!<br /><br />  原振俠在想了一想之後問:「機率是多少?」<br /><br />  史奈並沒有回答,席泰寧已經道:「幾乎是天文數字比一!」<br /><br />  原振俠不明白:「怎麼會呢?」<br /><br />  席泰寧道:「天堂花,一共可分成十七個不同毒性的部分--」<br /><br />  原振俠道:「是啊,那也只是十七比一!」<br /><br />  史奈接口道:「毒降頭在配製時,可以只用一部分,也可以使用兩部分、三部分或四部分--」<br /><br />  原振俠不禁怔呆,用十七這個數字任意組合,可以有多少個組合?這真是接近天文數字了!他不禁無話可說。<br /><br />  史奈道:「其實,機率是沒有意義的。就算是二比一,也不能亂試,因為還是有一半可能是中毒死亡,而不是破解毒性--」<br /><br />  原振俠表示同意:「唯一可靠的方法,是把中的是哪一部分的毒找出來!」<br /><br />  史奈點頭:「是!」<br /><br />  原振俠知道困難的所在了:席泰寧中了天堂花毒降頭,他也有了一株天堂花可以破解,但是卻無從下手。他也知道了史奈和席泰寧的意圖:「兩位的意思是,把有黑斑的頭皮詳細化驗檢查,同時再化驗天堂花的各部分,看看是不是有同樣性質的毒性,就可以確定用哪一部分來破解?」<br /><br />  席泰寧道:「你還有更好的提議嗎?」<br /><br />  原振俠嘆了一聲:「請兩位注意幾點:第一,出現黑斑,只是一種現象,未必有毒素在黑斑之中。」<br /><br />  席泰寧和史奈都不說甚麼。<br /><br />  原振俠又道:「第二,如果所中的毒降頭是複合性的,由於複合的可能太多,絕對無法在天堂花中,找出同樣的由於複合而形成的毒素來。就算花上極長的時間來研究,只怕至少需要一千株天堂花才夠用!」<br /><br />  史奈用力揮了一下手:「在數學上,是有『組合』的公式的。我曾請人計算過了,十七的任意組合--」<br /><br />  席泰寧喃喃地道:「接近天文數字!不過,希望只是單式的,而且黑斑上有毒,這就簡單了!」<br /><br />  他在這樣講了之後,又強調了一句:「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了!」<br /><br />  原振俠想了一想,試探著提議:「向席先生下降頭的,自然也是降頭師,為甚麼不設法在對方身上,得到毒降頭的資料?」<br /><br />  史奈搖頭:「這種想法太天真了。下降頭的人,目的是要席先生死,他怎會肯透露資料給我們?」<br /><br />  原振俠忍不住想說一句:「難道沒有法律嗎?」可是他卻沒有說出口。因為把「降頭」和「法律」相提並論,實在是十分可笑的事。兩者之間,幾乎沒有任何聯繫可言,全然無關!<br /><br />  原振俠想了一想:「化驗一下有黑斑的頭皮,是很簡單的事,現在就進行?」<br /><br />  席泰寧道:「自然愈快愈好!」<br /><br />  原振俠道:「好,我通知手術室和化驗室準備。」<br /><br />  席泰寧作了一個「請立即進行」的手勢。原振俠又向那株「天堂花」望了一眼,就走出了病房。<br /><br />  當他離開病房時,他有著離開了一場噩夢的感覺。而且,忍不住在心中苦笑。<br /><br />  這實在是一件矛盾之極的事。在這一家設備先進、有著各類專家的醫院中,出現了一個降頭師,和一個中了毒降頭的「病人」,而醫院中的一切,對這個「病人」竟然無能為力!<br /><br />  這種情形,如果傳了出去,可能成為全世界醫生的笑柄。可是,看起來,降頭術卻又是實實在在存在的!<br /><br />  他用力搖了搖頭,回到辦公室,吩咐了有關方面準備。然後,他再到病房,把席泰寧帶進手術室。<br /><br />  在頭皮上割下一小片來,實在是微不足道的小手術,但也得先把頭髮剃光,進行消毒。一切都進行得十分順利,切下來的一小片,看來是純黑色的皮膚,立即被送進了化驗室,原振俠也參加了化驗工作。<br /><br />  三小時之後,原振俠走進特等病房。剃光了頭的席泰寧戴著一頂帽子,和史奈一起,用十分焦切的眼光望向原振俠。<br /><br />  原振俠嘆了一聲:「我帶來的是壞消息。化驗的結果是,除了黑色素高度集中之外,沒有任何發現!」<br /><br />  席泰寧倒在沙發上,仰臉向著天花板,一聲不出。史奈則不斷地走來走去,幾次停下來,看看席泰寧,欲言又止,又繼續踱步。然後,來到了那株天堂花之前,盯著,一動不動。<br /><br />  整個病房之中,充滿了極其難受的沉默。<br /><br />  原振俠首先打破了沉默:「站在現代西方醫學的立場,我還是要說,席先生的身體健康,絕沒有任何中毒的現象存在!」<br /><br />  史奈悶哼了一聲:「再普通的降頭,也不是西方醫學所能查察得出來的。降頭術和西方醫學,完全是兩回事!」<br /><br />  原振俠道:「我承認這一點,但既然沒有毒素潛伏,如何會致人於死呢?」<br /><br />  史奈翻了一下眼睛,在這一剎那,他看起來真有點陰森之感:「我只是說西方醫學查察不出,並沒有說沒有毒素。毒素可能深入在單一的一個細胞之中,到時才迅速地蔓延。」<br /><br />  原振俠覺得有辯解一下的必要。<br /><br />  他想了一想,盡量使自己措詞溫和:「這種說法,似乎不是醫學的範圍了!」他自認這是最溫和的語調了。<br /><br />  史奈立即道:「怎麼不是?癌細胞不也是從一個開始的嗎?所不同的,只是發作時間的快慢而已。人體有多少億個細胞,絕對無法對每一個細胞都進行檢查的!」<br /><br />  原振俠沒想到史奈貌不驚人,但是詞鋒卻十分犀利,他不禁為之語塞。<br /><br />  在這時,席泰寧忽然跳了起來,不耐煩地道:「別爭了,趁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我回去,去見巴枯。」<br /><br />  席泰寧口中的「巴枯」,聽起來像是一個人的名字,原振俠自然不知道他是甚麼人。可是史奈顯然知道,因為他一聽得席泰寧這樣說,面色和神情在剎那之間,變得難看到了極點!<br /><br />  席泰寧的神情也不見得好看,原振俠由於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所以也不便說甚麼,一時之間又沉默起來。過了好一會,史奈才用十分難聽的聲音道:「去見--他,一點用也沒有。」<br /><br />  席泰寧卻立道:「本來就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的事,至多也還是沒有辦法!」<br /><br />  史奈的聲音更加乾澀:「請你注意兩件事!第一,他是使你--」<br /><br />  史奈才講到這裡,席泰寧突然說了一句話,這句話,他說得十分快,而且所使用的,根本是原振俠所不懂的一種音節十分快速的語言。他在說了這一句話之後,史奈陡然住了口,神情依然是那樣難看。<br /><br />  原振俠對於他們兩人之間的爭執,不是不感好奇,但是看席泰寧把他自己的身分保護得那樣嚴密,知道問了也是自討沒趣,所以裝成一副不在意的樣子。<br /><br />  史奈走到了那株「天堂花」之前,眼睛瞪得圓圓的。原振俠為了打破僵局,道:「這株奇異的植物,究竟含有甚麼樣的毒素,比較容易化驗。」<br /><br />  席泰寧忙道:「不必了!不必了!」<br /><br />  原振俠沒想到會碰了這樣一個釘子,自然不是很愉快,他想了一想:「你們一定還有點話要說,我先告退了!」<br /><br />  席泰寧點了點頭。原振俠走到門口,在他要打開門的時候,席泰寧忽然叫住了他:「原醫生,我們在這裡講的一切,希望你別對任何人說起,連院長也別說!」<br /><br />  原振俠心中更是生氣:「放心,我也不覺得作為一個醫生而談起降頭術來,會是甚麼有面子的事。」<br /><br />  席泰寧苦笑了一下,沒有再說甚麼。<br /><br />  原振俠離開了席泰寧的特等病房之後,當天下午,他照常下班回家。<br /><br />  翌日,他照常上醫院時,院長就告訴他:「那位席先生,昨夜連夜要出院,說是找不到你,我已經批准了他。」<br /><br />  原振俠怔了一怔。沒有主治醫生的簽字,病人自然可以在院長的批准下出院,但是,那是對主治醫師十分不禮貌的行為。<br /><br />  不過原振俠也沒有表示甚麼,只是淡然道:「他本來就甚麼病也沒有!」<br /><br />  院長也笑道:「這種病人再多幾個,醫院就快變成特種的大酒店了!」<br /><br />  原振俠真有一點衝動,想問問院長對「降頭術」知道多少,不過他並沒有問出來。<br /><br />  席泰寧和史奈都走了,發生在席泰寧身上的神祕事情,自然也隨之而去。<br /><br />  原振俠在三分鐘之後,進了那間病房。那盆黑色的天堂花也不在了,可是病房中,還瀰漫著那種特異的花香。<br /><br />  原振俠叫來了護士,吩咐把病房所有的窗子打開,讓空氣流通。那護士答應著,道:「這位病人,有一封信留給你。」<br /><br />  這一點,倒頗出乎原振俠的意料之外。護士已經從制服的口袋中,取出了一隻信封來,同時道:「我猜是一張鉅額的支票!」<br /><br />  原振俠斥道:「少胡說!」<br /><br />  護士道:「可是他送了我一隻紅寶石扣針,真的紅寶石。我去問過,珠寶店肯出十萬美元購買它!」<br /><br />  原振俠呆了一呆。<br /><br />  席泰寧的出手,竟然這樣闊!<br /><br />  他一面想,一面拆開信封,首先看到的,赫然是一張空白的支票!<br /><br />  原振俠呆了一呆,心中不禁十分惱怒。席泰寧簡直豈有此理了,這算是甚麼意思?<br /><br />  他幾乎一下子就想把支票撕掉!<br /><br />  不過,信封之中,除了支票,還有一封簡短的信,字跡相當潦草。席泰寧應該有時間寫信的,字跡之所以潦草,多半是因為他心緒十分惡劣之故。<br /><br />  信的內容是:<br /><br /><br />  原醫生,我努力想挽救我自己的生命,不過我知道,我的努力不會有甚麼成功的希望。我還會需要你的幫助,可能會在不久,提出不情之請。到時你會需要為了幫助我而花錢,請別見怪。<br /><br /><br />  原振俠在看完了信之後,深深吸了一口氣,把信和支票一起摺了起來。<br /><br />  原振俠知道,席泰寧一直說要他幫助,並不是因為他是一個醫生,而是由於他有著許多常人所沒有的經歷。<br /><br />  可是原振俠實在也想不出,他能給一個「中了降頭」的人甚麼幫助!<br /><br />  如果降頭師的計算正確,還有兩個多月,席泰寧就會毒發身亡!這是很難令人相信的事。原振俠倒有點希望席泰寧快點來找他幫忙,那可以使他進一步,跨進降頭術的神祕領域之中。<br /><br />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之中,在原振俠的身上又發生了一些事,他似乎天生要過著多姿多采的冒險生活,不能平平淡淡地做一個普通的醫生。但那些事和《降頭》這個故事無關,所以沒有必要詳述。<br /><br />  在這一個月中,原振俠也盡量從各方面,去尋求有關降頭術的資料,不過所得甚少。<br /><br />  巫術,不論是黑巫術也好,是白巫術也好,都有相當完善的巨著,記載著它們的來龍去脈和內容。可是,卻沒有一本書是和降頭術有關的。看來,降頭術是巫術之中,最神祕的一環。<br /><br />  恰好是席泰寧出院之後的一個月,一個晚上,原振俠從一個宴會中回來,發現他的寓所之中有燈光透出來。原振俠心頭不禁怦怦亂跳,有人進了他的寓所,會是誰呢?是黃絹?還是海棠?<br /><br />  他生命中到如今為止的兩個難忘的異性,都曾使他有過極度的歡愉,也都令他有過無窮的煩惱和悵惘。現在,在樓上的是哪一個呢?他自己在心中問自己:你希望是哪一個?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實在說不上來。是黃絹也好,海棠也好,都是他渴望見到,但是又不想見到的女人。<br /><br />  他的心情十分矛盾,出了電梯之後,在他自己寓所的門前,佇立了好一會。這時,門已打了開來,可是開門的人卻躲在門後,所以原振俠看不到,開門的是甚麼人。<br /><br />  他踏進屋去,並不轉過身來--他不必轉過身來,已經知道在身後的是甚麼人了。只有她,才會用那種充滿了野性的聯想,有著乾草和陽光芳香的香水,香味濃烈得會使人有暈眩的感覺。<br /><br />  他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來平淡:「你好,這次,怎麼沒有帶衛隊來?」<br /><br />  黃絹在卡爾斯將軍統治的國度中,位居高職,整隊的衛士全是久經訓練的人物。原振俠在講完了之後,才緩緩轉過身來,看到了黃絹,一時之間,他驚訝得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br /><br />  原本長髮及腰,髮光可鑒,如流雲、如飛瀑一樣的黃絹,竟然將她的秀髮,剪成了短到不能再短,只有兩公分長。<br /><br />  看來凌亂但是又別有風姿的短髮,自然是經過刻意修飾的。她還化著濃粧,配著金光閃閃、一對大得異乎尋常的耳環,使得她看起來沒有半分像一位女將軍,倒有九分像是熱情如火的吉普賽女郎。<br /><br />  她的大眼睛中,仍然閃耀著動人的光采。原振俠有時在夢中,夢見這對動人的大眼睛,總是帶著閃忽的眼神,猶如閃電的感覺。<br /><br />  兩人互相對視著,原振俠感到自己的呼吸有點急促。黃絹顯然也一樣,她豐滿的胸脯起伏著,還是她先開口:「居然還記得我的香味!」<br /><br />  原振俠口唇動了動,沒有說甚麼。他和海棠的交往,當然是瞞不過黃絹的,黃絹掌握著全世界的恐怖活動,她手下至少有超過一千個一流的特務,在世界各地活動!<br /><br />  黃絹低嘆了一聲,略昂了昂頭,顯然她也把她要講的話忍了下去。然後她緩慢地向原振俠走了過來,原振俠也向她走近。<br /><br />  兩個人,如兩塊有磁性的金屬一樣,自然而然地靠近,然後,是輕輕的擁抱。但是在極短的時間內,擁抱就變得有力,雙方都有想把自己融入對方身體之中的衝動,互相可以感到對方的心跳。當他們互相望向對方之時,他們的嘴唇又迅速地黏合在一起,那是一個使得他們幾乎窒息的長吻。<br /><br />  黃絹的雙手,繞過原振俠的腰際,在他的背上用力地抓著。原振俠深深吸了一口氣,把黃絹抱了起來。黃絹發出了呻吟聲,她的一雙大眼睛,流露出的水汪汪的春意,可以把原振俠溶進一個再也擺不脫的夢境之中!<br /><br />  幾乎完全不必多餘的語言,一切都化為最原始的喘息和呼叫。等到終於靜下來時,原振俠輕撫著黃絹的短髮--黃絹還是黃絹,不管她是長髮還是短髮。<br /><br />  原振俠自然十分明白,黃絹的野心只有愈來愈大,他和她之間的關係,也只能這樣了!<br /><br />  雖然,他有著被玩弄的感覺,可是像黃絹那樣出色美麗的女郎,又使他甘心於被玩弄!<br /><br />  當他們重又在客廳坐下來,手中各自轉動著酒杯之際,他們是背靠著背而坐的,看起來只像是一對普通的情侶。可是一開始對話,他們講話的內容,卻又是如此之驚心動魄!<br /><br />  黃絹先開口:「泰寧儲君的身體,有甚麼毛病?」<br /><br />  原振俠怔了一怔,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br /><br />  因為原振俠根本不認識甚麼泰寧儲君!<br /><br />  (在這裡,要做一點簡單的說明:黃絹在說到儲君的名字和身分之前,是提到了一個國家的名稱,而且,儲君的名字也不是「泰寧」,而是另一個。因為有種種的關係,這個故事發展下去,有預料不到的變化,牽涉到的人和事相當複雜,把這個亞洲國家的名字直寫出來,不是十分妥當。所以,就避了開去,只稱之為「亞洲某國」。)<br /><br />  (聰明的讀者,自然早已知道,黃絹口中的「儲君」,就是醫院中的怪病人席泰寧。他既然用了這個假名,就稱他為「泰寧儲君」。儲君,自然不但是王子,而且,有朝一日,會成為一國之君--國王的。)<br /><br />  原振俠當時在呆了一呆之後,道:「我想我沒有認識那麼多達官貴人。」<br /><br />  黃絹淡然一笑:「哦,他沒有向你透露身分?他住進你們醫院的時候,用的化名是:席‧朋加拉‧泰寧。你是他的主治醫生!」<br /><br />  原振俠「啊」地一聲。席泰寧原來是那個國家的儲君!難怪他看來器宇軒昂,另有一股高貴的氣派。<br /><br />  原振俠對於那個國家的政治情形也相當清楚:軍人當政,但是舉國上下,對國王十分尊敬。國王在位多年,已有退位的打算,但繼承王位的儲君,相傳和軍方不是很合得來。而這個國家又相當落後,而且強敵在側,政局本來就相當動盪,只要儲君有甚麼三長兩短,軍方必然會實施更嚴厲的軍事統治。如果儲君接位,而真的和軍方起了衝突,那麼在一旁等候機會的強敵,就大有可能挑起戰爭!<br /><br />  所以,這個儲君的地位十分微妙,可以說「牽一髮而動全身」。不但和亞洲的局勢有關,甚至,和世界局勢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br /><br />  原振俠又立即想到,他「中了降頭」,是否是一種政治謀殺呢?<br /><br />  難道降頭術的應用範圍如此之廣,竟連政治陰謀都要靠它來發動?<br /><br />  他的思緒十分亂,黃絹頭向後仰:「原,我在等你回答!」<br /><br />  原振俠悶哼了一聲:「我想,醫院對他所做的檢查紀錄,你早已弄到手了!」<br /><br />  黃絹直認不諱:「是,一個完全健康的人,為甚麼要做那麼詳盡的身體檢查?」<br /><br />  原振俠對於黃絹在從事的活動,一點好感都沒有。所以他一點也沒有打算把有關降頭的事說出來,他只是道:「他將是一國之君,自然要注意身體健康!」<br /><br />  黃絹嘆了一聲:「如果你只是簡單地說不知道,我會相信你不知內因。現在你這樣說,我肯定你是知道原因的,說給我聽。」<br /><br />  原振俠立即道:「是,但是我不說。」<br /><br />  黃絹轉過頭來,蹙著眉。這時,她臉上的化粧已經全部抹去,身上又只裹著一條大毛巾,以致她看起來,像一個俊美的大男孩。<br /><br />  她沒有再催原振俠說甚麼,只是道:「近年來,我們很注意亞洲的局勢--」<br /><br />  原振俠立時冷冷地道:「求求你們放過亞洲,亞洲人的苦難已經夠多了!」<br /><br />  黃絹沉聲:「泰寧儲君曾在兩年之前,和卡爾斯將軍見過面,我們也負責替他訓練一支小型的軍隊,所以我們必須知道他的情形!」<br /><br />  原振俠聽得暗暗吃驚。看來,泰寧儲君不甘於和現任國王一樣,有名位而無實權,他要掌權,要和軍人政府起衝突!而他的支持者之中,竟有卡爾斯將軍這樣的人在內!<br /><br />  他苦笑了一下,眼前這活色生香的美女,實在不應該和這種事聯結起來的。可是事實上,她非但參與,而且還是重要的角色!<br /><br />  他搖頭:「難怪你們最近,甚至買進了香港的一家銀行!」<br /><br />  黃絹伸了伸腰,做了一個十分誘人的姿態:「儲君最近一年來的行動十分古怪,而且,不和我們派去的人見面。只說他有點私人的事要解決,可是卻又沒有人知道是甚麼事--」<br /><br />  原振俠道:「所以,你要親自出馬?」<br /><br />  黃絹低下了頭一會,才抬起頭來:「或許你怎麼也想不到,為了政治上的原因,儲君在即位之後,國際上支持他奪權的力量,安排我做他的皇后。」<br /><br />  黃絹說得十分平靜,像是完全在說別人的事一樣。而原振俠卻突然跳起來盯著黃絹,他不明白她怎麼還能那麼平靜!<br /><br />  原振俠目瞪口呆,足有三分鐘之久,才吞了一口口水:「你--你--覺個這樣被人安排來、安排去的生活--十分有趣?」<br /></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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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席泰寧苦笑了一下:「來醫院想辦法,是最沒有辦法的辦法!天堂花配製的毒降頭,只有天堂花才可以破解!」

  原振俠聽到這裡,心情並沒有因此而緊張。席泰寧早已說過這一點,而房間中還有一盆天堂花在,而他又有一個十分有資望、道行極高的降頭師幫助他,那麼,破解毒降頭,應該是毫無疑問的了。

  可是,席泰寧的情形似乎又不是如此簡單。原振俠心中所不明白的是,他不知道在有了天堂花之後,對於破解毒降頭還會有甚麼關鍵問題?

  席泰寧嘆了一聲:「查出是中了天堂花毒降頭,唯一的破解方法就是用天堂花。可是天堂花是十分罕有的東西,不是說有就有的。當然,我們立即就開始尋找,出了重賞徵求,可是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一點結果也沒有!」

  原振俠指著那盆花:「現在你終於有一盆了,只一盆還不夠?」

  席泰寧又苦笑了一下:「你大概可以知道,我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雖然我深知降頭術的確存在,但是我也想過一個問題:現代科學是不是可以解釋降頭呢?譬如說,我中了降頭,這就表示有某種毒素,潛伏在我的身體之中,而在一定的時間內就會發作。於是,我想,通過嚴格的檢查,應該可以檢查出來--」

  原振俠點頭:「這就是你來這裡的原因!」

  席泰寧略搖了搖頭:「做詳盡的身體檢查,很多醫院都可以做到。我到這裡來的主要原因,是因為你,原振俠醫生!」

  原振俠感到了受恭維:「謝謝你!」

  席泰寧嘆了一聲:「你有過許多怪異的經歷,甚至知道巫術的惡毒詛咒也是事實。我想,降頭術再奇妙不可思議,也不會比詛咒可以實現更甚!」

  這種說法,原振俠表示同意:「是的,降頭術要憑藉一些實實在在的物質,不像巫咒,幾乎全是精神力量在起作用。」

  席泰寧接上了話題:「在等待尋找天堂花的過程之中,我也曾做了多次檢查,可是甚麼也查不出來。我在這裡所接受的檢查--」

  原振俠感嘆地道:「不可能再詳細的了,絕對沒有甚麼潛伏的毒素存在。」

  席泰寧向自己的頭頂指了一指:「如果我不將事情詳細告訴你,你一定會拒絕檢查我發黑的頭皮的,是不是?」

  原振俠呆了一呆,才道:「當然,現在,你的意思是,既然中毒的徵象,是頭皮上的黑斑,毒素可能也在黑斑之中,所以要檢查一下?」

  席泰寧抿著嘴唇,點了點頭。

  原振俠攤了攤手:「何必呢?你不是已經有了天堂花了嗎?可以破解毒降頭了!」

  席泰寧來回走了幾步:「是的,後來終於找到了一株天堂花。昨天晚上,專程送來給我的,同時,那位降頭師也來了,天堂花是他親自護送來的。」

  席泰寧講到這裡,忽然道:「你是不是要見見這位降頭大師?」

  他在提到「降頭大師」之際,語氣相當尊敬,原振俠不禁大感興趣。他曾見過各種各樣的人,連新幾內亞島上的大祭師也曾打過交道,可是卻未曾見過正式的降頭師。尤其,這位降頭師還是十分有資望的!

  他立時答應:「好啊,請你安排一下!」

  席泰寧道:「不必特別安排,他就在我房間裡。」

  原振俠「啊」地一聲,病房是特等的,分開起居室和臥室。原振俠一走進來,就被那盆黑色的天堂花所吸引,接著,席泰寧就在他的身後出現,所以,雖然講了許多話,原振俠也不知道臥室中還有人在。

  席泰寧的話一說完,就向著臥室:「史奈老師,請你出來一下。」

  臥室中傳來了一下低沉的答應聲,接著,就走出了一個人來。

  原振俠期望的是一個面目陰森詭異、身上掛著死蛇、頸際懸著人頭骨這樣的人。可是他向自書房中走出來的人看了一眼,心中大是訝異,那人全然不是他想像中的那種樣子!

  那是一個身形矮胖的中年人,半禿頭,面色紅潤,一副十分平庸普通的樣貌。身上的衣著也一點沒有甚麼怪異之處,是一套半舊的灰色西裝,更沒有甚麼古怪的東西作為裝飾。

  這樣的一個人,如果不是事先經過特別介紹,絕不會叫人把他和任何怪異的事情聯想在一起,只會當他是一個十分平常的小商人。

  那人來到了席泰寧的面前,面向著原振俠,伸出手來。他的手倒是又大又紅潤,原振俠和他握著手,他道:「我叫史奈,是一個降頭師。」

  原振俠知道,在降頭術盛行的地方,降頭師有著極崇高的地位。

  這一點,從剛才席泰寧稱他為「老師」,也可以證明。

  而且,要是得罪了降頭師,他要是玩點甚麼花樣,弄一些甚麼降頭在你身上,那可也不是玩兒的。所以原振俠也連忙自我介紹:「我叫原振俠,是一個學西方醫術的醫生。」

  史奈講的是相當生硬的英語。他們互相自我介紹了之後,史奈才道:「你和--席先生的談話,我已經完全聽到了!」

  他在稱呼「席先生」之前,略微猶豫了一下,像是對這個稱呼不是很習慣。

  原振俠的思考推理能力相當強,他立時可以肯定,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情形出現,是由於史奈平時不是用「席先生」這樣的稱呼,來叫席泰寧的。而如今使用了這個稱呼,自然是為了不想暴露席泰寧真正身分之故。

  原振俠雖然想到了這一點,可是卻並不表露甚麼,只是道:「席先生讓我知道了許多聞所未聞的事--」他不再客套下去,立時切入話題:「天堂花已經有了,看來醫院的責任已經完了!」

  史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天堂花的毒降頭,只能用天堂花來破解,這是我一直知道的。這株天堂花,是我從一位老降頭師那裡得來的,他在給我這株天堂花的同時,卻又告訴我進一步的情形--」

  史奈講到這裡,向席泰寧望了一眼。席泰寧雙手抱著頭,神情苦澀。

  這種情形,令原振俠心中疑惑。

  史奈再吸了一口氣,才道:「天堂花的各種不同部分,可以配製出各種不同的毒降頭來。例如說,用雄蕊配出來的是一種,用雌蕊配出來的又是另外一種--」

  原振俠聽到這裡,已經聽出一點道理來了。是以他不由自主,發出了「啊」的一聲,打斷了史奈的話,但立時又道:「請繼續講下去!」

  史奈道:「我想原醫生已明白了,用哪一部分配製的毒降頭,必須用花的哪一部分來破解!」

  原振俠想到的,正是這一點!

  史奈的聲音十分無可奈何:「而我們無法知道席先生中的,是哪一種天堂花毒降頭。我的檢查法,只能查出他確然是中了天堂花毒降頭而已--而且,絕不能一部分一部分來試,因為天堂花的每一部分都有劇毒,一試不中,毒性發作,必死無疑!」

  原振俠也不禁怵然,這種情形,很使他聯想起一些驚險影片中的場面:一顆等待拆去的定時炸彈,有五根不同顏色的電線,剪去其中某一根,炸彈就會失效。可是絕不能剪錯,一剪錯,炸彈就立即會爆炸!

  原振俠在想了一想之後問:「機率是多少?」

  史奈並沒有回答,席泰寧已經道:「幾乎是天文數字比一!」

  原振俠不明白:「怎麼會呢?」

  席泰寧道:「天堂花,一共可分成十七個不同毒性的部分--」

  原振俠道:「是啊,那也只是十七比一!」

  史奈接口道:「毒降頭在配製時,可以只用一部分,也可以使用兩部分、三部分或四部分--」

  原振俠不禁怔呆,用十七這個數字任意組合,可以有多少個組合?這真是接近天文數字了!他不禁無話可說。

  史奈道:「其實,機率是沒有意義的。就算是二比一,也不能亂試,因為還是有一半可能是中毒死亡,而不是破解毒性--」

  原振俠表示同意:「唯一可靠的方法,是把中的是哪一部分的毒找出來!」

  史奈點頭:「是!」

  原振俠知道困難的所在了:席泰寧中了天堂花毒降頭,他也有了一株天堂花可以破解,但是卻無從下手。他也知道了史奈和席泰寧的意圖:「兩位的意思是,把有黑斑的頭皮詳細化驗檢查,同時再化驗天堂花的各部分,看看是不是有同樣性質的毒性,就可以確定用哪一部分來破解?」

  席泰寧道:「你還有更好的提議嗎?」

  原振俠嘆了一聲:「請兩位注意幾點:第一,出現黑斑,只是一種現象,未必有毒素在黑斑之中。」

  席泰寧和史奈都不說甚麼。

  原振俠又道:「第二,如果所中的毒降頭是複合性的,由於複合的可能太多,絕對無法在天堂花中,找出同樣的由於複合而形成的毒素來。就算花上極長的時間來研究,只怕至少需要一千株天堂花才夠用!」

  史奈用力揮了一下手:「在數學上,是有『組合』的公式的。我曾請人計算過了,十七的任意組合--」

  席泰寧喃喃地道:「接近天文數字!不過,希望只是單式的,而且黑斑上有毒,這就簡單了!」

  他在這樣講了之後,又強調了一句:「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了!」

  原振俠想了一想,試探著提議:「向席先生下降頭的,自然也是降頭師,為甚麼不設法在對方身上,得到毒降頭的資料?」

  史奈搖頭:「這種想法太天真了。下降頭的人,目的是要席先生死,他怎會肯透露資料給我們?」

  原振俠忍不住想說一句:「難道沒有法律嗎?」可是他卻沒有說出口。因為把「降頭」和「法律」相提並論,實在是十分可笑的事。兩者之間,幾乎沒有任何聯繫可言,全然無關!

  原振俠想了一想:「化驗一下有黑斑的頭皮,是很簡單的事,現在就進行?」

  席泰寧道:「自然愈快愈好!」

  原振俠道:「好,我通知手術室和化驗室準備。」

  席泰寧作了一個「請立即進行」的手勢。原振俠又向那株「天堂花」望了一眼,就走出了病房。

  當他離開病房時,他有著離開了一場噩夢的感覺。而且,忍不住在心中苦笑。

  這實在是一件矛盾之極的事。在這一家設備先進、有著各類專家的醫院中,出現了一個降頭師,和一個中了毒降頭的「病人」,而醫院中的一切,對這個「病人」竟然無能為力!

  這種情形,如果傳了出去,可能成為全世界醫生的笑柄。可是,看起來,降頭術卻又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他用力搖了搖頭,回到辦公室,吩咐了有關方面準備。然後,他再到病房,把席泰寧帶進手術室。

  在頭皮上割下一小片來,實在是微不足道的小手術,但也得先把頭髮剃光,進行消毒。一切都進行得十分順利,切下來的一小片,看來是純黑色的皮膚,立即被送進了化驗室,原振俠也參加了化驗工作。

  三小時之後,原振俠走進特等病房。剃光了頭的席泰寧戴著一頂帽子,和史奈一起,用十分焦切的眼光望向原振俠。

  原振俠嘆了一聲:「我帶來的是壞消息。化驗的結果是,除了黑色素高度集中之外,沒有任何發現!」

  席泰寧倒在沙發上,仰臉向著天花板,一聲不出。史奈則不斷地走來走去,幾次停下來,看看席泰寧,欲言又止,又繼續踱步。然後,來到了那株天堂花之前,盯著,一動不動。

  整個病房之中,充滿了極其難受的沉默。

  原振俠首先打破了沉默:「站在現代西方醫學的立場,我還是要說,席先生的身體健康,絕沒有任何中毒的現象存在!」

  史奈悶哼了一聲:「再普通的降頭,也不是西方醫學所能查察得出來的。降頭術和西方醫學,完全是兩回事!」

  原振俠道:「我承認這一點,但既然沒有毒素潛伏,如何會致人於死呢?」

  史奈翻了一下眼睛,在這一剎那,他看起來真有點陰森之感:「我只是說西方醫學查察不出,並沒有說沒有毒素。毒素可能深入在單一的一個細胞之中,到時才迅速地蔓延。」

  原振俠覺得有辯解一下的必要。

  他想了一想,盡量使自己措詞溫和:「這種說法,似乎不是醫學的範圍了!」他自認這是最溫和的語調了。

  史奈立即道:「怎麼不是?癌細胞不也是從一個開始的嗎?所不同的,只是發作時間的快慢而已。人體有多少億個細胞,絕對無法對每一個細胞都進行檢查的!」

  原振俠沒想到史奈貌不驚人,但是詞鋒卻十分犀利,他不禁為之語塞。

  在這時,席泰寧忽然跳了起來,不耐煩地道:「別爭了,趁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我回去,去見巴枯。」

  席泰寧口中的「巴枯」,聽起來像是一個人的名字,原振俠自然不知道他是甚麼人。可是史奈顯然知道,因為他一聽得席泰寧這樣說,面色和神情在剎那之間,變得難看到了極點!

  席泰寧的神情也不見得好看,原振俠由於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所以也不便說甚麼,一時之間又沉默起來。過了好一會,史奈才用十分難聽的聲音道:「去見--他,一點用也沒有。」

  席泰寧卻立道:「本來就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的事,至多也還是沒有辦法!」

  史奈的聲音更加乾澀:「請你注意兩件事!第一,他是使你--」

  史奈才講到這裡,席泰寧突然說了一句話,這句話,他說得十分快,而且所使用的,根本是原振俠所不懂的一種音節十分快速的語言。他在說了這一句話之後,史奈陡然住了口,神情依然是那樣難看。

  原振俠對於他們兩人之間的爭執,不是不感好奇,但是看席泰寧把他自己的身分保護得那樣嚴密,知道問了也是自討沒趣,所以裝成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史奈走到了那株「天堂花」之前,眼睛瞪得圓圓的。原振俠為了打破僵局,道:「這株奇異的植物,究竟含有甚麼樣的毒素,比較容易化驗。」

  席泰寧忙道:「不必了!不必了!」

  原振俠沒想到會碰了這樣一個釘子,自然不是很愉快,他想了一想:「你們一定還有點話要說,我先告退了!」

  席泰寧點了點頭。原振俠走到門口,在他要打開門的時候,席泰寧忽然叫住了他:「原醫生,我們在這裡講的一切,希望你別對任何人說起,連院長也別說!」

  原振俠心中更是生氣:「放心,我也不覺得作為一個醫生而談起降頭術來,會是甚麼有面子的事。」

  席泰寧苦笑了一下,沒有再說甚麼。

  原振俠離開了席泰寧的特等病房之後,當天下午,他照常下班回家。

  翌日,他照常上醫院時,院長就告訴他:「那位席先生,昨夜連夜要出院,說是找不到你,我已經批准了他。」

  原振俠怔了一怔。沒有主治醫生的簽字,病人自然可以在院長的批准下出院,但是,那是對主治醫師十分不禮貌的行為。

  不過原振俠也沒有表示甚麼,只是淡然道:「他本來就甚麼病也沒有!」

  院長也笑道:「這種病人再多幾個,醫院就快變成特種的大酒店了!」

  原振俠真有一點衝動,想問問院長對「降頭術」知道多少,不過他並沒有問出來。

  席泰寧和史奈都走了,發生在席泰寧身上的神祕事情,自然也隨之而去。

  原振俠在三分鐘之後,進了那間病房。那盆黑色的天堂花也不在了,可是病房中,還瀰漫著那種特異的花香。

  原振俠叫來了護士,吩咐把病房所有的窗子打開,讓空氣流通。那護士答應著,道:「這位病人,有一封信留給你。」

  這一點,倒頗出乎原振俠的意料之外。護士已經從制服的口袋中,取出了一隻信封來,同時道:「我猜是一張鉅額的支票!」

  原振俠斥道:「少胡說!」

  護士道:「可是他送了我一隻紅寶石扣針,真的紅寶石。我去問過,珠寶店肯出十萬美元購買它!」

  原振俠呆了一呆。

  席泰寧的出手,竟然這樣闊!

  他一面想,一面拆開信封,首先看到的,赫然是一張空白的支票!

  原振俠呆了一呆,心中不禁十分惱怒。席泰寧簡直豈有此理了,這算是甚麼意思?

  他幾乎一下子就想把支票撕掉!

  不過,信封之中,除了支票,還有一封簡短的信,字跡相當潦草。席泰寧應該有時間寫信的,字跡之所以潦草,多半是因為他心緒十分惡劣之故。

  信的內容是:


  原醫生,我努力想挽救我自己的生命,不過我知道,我的努力不會有甚麼成功的希望。我還會需要你的幫助,可能會在不久,提出不情之請。到時你會需要為了幫助我而花錢,請別見怪。


  原振俠在看完了信之後,深深吸了一口氣,把信和支票一起摺了起來。

  原振俠知道,席泰寧一直說要他幫助,並不是因為他是一個醫生,而是由於他有著許多常人所沒有的經歷。

  可是原振俠實在也想不出,他能給一個「中了降頭」的人甚麼幫助!

  如果降頭師的計算正確,還有兩個多月,席泰寧就會毒發身亡!這是很難令人相信的事。原振俠倒有點希望席泰寧快點來找他幫忙,那可以使他進一步,跨進降頭術的神祕領域之中。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之中,在原振俠的身上又發生了一些事,他似乎天生要過著多姿多采的冒險生活,不能平平淡淡地做一個普通的醫生。但那些事和《降頭》這個故事無關,所以沒有必要詳述。

  在這一個月中,原振俠也盡量從各方面,去尋求有關降頭術的資料,不過所得甚少。

  巫術,不論是黑巫術也好,是白巫術也好,都有相當完善的巨著,記載著它們的來龍去脈和內容。可是,卻沒有一本書是和降頭術有關的。看來,降頭術是巫術之中,最神祕的一環。

  恰好是席泰寧出院之後的一個月,一個晚上,原振俠從一個宴會中回來,發現他的寓所之中有燈光透出來。原振俠心頭不禁怦怦亂跳,有人進了他的寓所,會是誰呢?是黃絹?還是海棠?

  他生命中到如今為止的兩個難忘的異性,都曾使他有過極度的歡愉,也都令他有過無窮的煩惱和悵惘。現在,在樓上的是哪一個呢?他自己在心中問自己:你希望是哪一個?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實在說不上來。是黃絹也好,海棠也好,都是他渴望見到,但是又不想見到的女人。

  他的心情十分矛盾,出了電梯之後,在他自己寓所的門前,佇立了好一會。這時,門已打了開來,可是開門的人卻躲在門後,所以原振俠看不到,開門的是甚麼人。

  他踏進屋去,並不轉過身來--他不必轉過身來,已經知道在身後的是甚麼人了。只有她,才會用那種充滿了野性的聯想,有著乾草和陽光芳香的香水,香味濃烈得會使人有暈眩的感覺。

  他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來平淡:「你好,這次,怎麼沒有帶衛隊來?」

  黃絹在卡爾斯將軍統治的國度中,位居高職,整隊的衛士全是久經訓練的人物。原振俠在講完了之後,才緩緩轉過身來,看到了黃絹,一時之間,他驚訝得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長髮及腰,髮光可鑒,如流雲、如飛瀑一樣的黃絹,竟然將她的秀髮,剪成了短到不能再短,只有兩公分長。

  看來凌亂但是又別有風姿的短髮,自然是經過刻意修飾的。她還化著濃粧,配著金光閃閃、一對大得異乎尋常的耳環,使得她看起來沒有半分像一位女將軍,倒有九分像是熱情如火的吉普賽女郎。

  她的大眼睛中,仍然閃耀著動人的光采。原振俠有時在夢中,夢見這對動人的大眼睛,總是帶著閃忽的眼神,猶如閃電的感覺。

  兩人互相對視著,原振俠感到自己的呼吸有點急促。黃絹顯然也一樣,她豐滿的胸脯起伏著,還是她先開口:「居然還記得我的香味!」

  原振俠口唇動了動,沒有說甚麼。他和海棠的交往,當然是瞞不過黃絹的,黃絹掌握著全世界的恐怖活動,她手下至少有超過一千個一流的特務,在世界各地活動!

  黃絹低嘆了一聲,略昂了昂頭,顯然她也把她要講的話忍了下去。然後她緩慢地向原振俠走了過來,原振俠也向她走近。

  兩個人,如兩塊有磁性的金屬一樣,自然而然地靠近,然後,是輕輕的擁抱。但是在極短的時間內,擁抱就變得有力,雙方都有想把自己融入對方身體之中的衝動,互相可以感到對方的心跳。當他們互相望向對方之時,他們的嘴唇又迅速地黏合在一起,那是一個使得他們幾乎窒息的長吻。

  黃絹的雙手,繞過原振俠的腰際,在他的背上用力地抓著。原振俠深深吸了一口氣,把黃絹抱了起來。黃絹發出了呻吟聲,她的一雙大眼睛,流露出的水汪汪的春意,可以把原振俠溶進一個再也擺不脫的夢境之中!

  幾乎完全不必多餘的語言,一切都化為最原始的喘息和呼叫。等到終於靜下來時,原振俠輕撫著黃絹的短髮--黃絹還是黃絹,不管她是長髮還是短髮。

  原振俠自然十分明白,黃絹的野心只有愈來愈大,他和她之間的關係,也只能這樣了!

  雖然,他有著被玩弄的感覺,可是像黃絹那樣出色美麗的女郎,又使他甘心於被玩弄!

  當他們重又在客廳坐下來,手中各自轉動著酒杯之際,他們是背靠著背而坐的,看起來只像是一對普通的情侶。可是一開始對話,他們講話的內容,卻又是如此之驚心動魄!

  黃絹先開口:「泰寧儲君的身體,有甚麼毛病?」

  原振俠怔了一怔,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因為原振俠根本不認識甚麼泰寧儲君!

  (在這裡,要做一點簡單的說明:黃絹在說到儲君的名字和身分之前,是提到了一個國家的名稱,而且,儲君的名字也不是「泰寧」,而是另一個。因為有種種的關係,這個故事發展下去,有預料不到的變化,牽涉到的人和事相當複雜,把這個亞洲國家的名字直寫出來,不是十分妥當。所以,就避了開去,只稱之為「亞洲某國」。)

  (聰明的讀者,自然早已知道,黃絹口中的「儲君」,就是醫院中的怪病人席泰寧。他既然用了這個假名,就稱他為「泰寧儲君」。儲君,自然不但是王子,而且,有朝一日,會成為一國之君--國王的。)

  原振俠當時在呆了一呆之後,道:「我想我沒有認識那麼多達官貴人。」

  黃絹淡然一笑:「哦,他沒有向你透露身分?他住進你們醫院的時候,用的化名是:席‧朋加拉‧泰寧。你是他的主治醫生!」

  原振俠「啊」地一聲。席泰寧原來是那個國家的儲君!難怪他看來器宇軒昂,另有一股高貴的氣派。

  原振俠對於那個國家的政治情形也相當清楚:軍人當政,但是舉國上下,對國王十分尊敬。國王在位多年,已有退位的打算,但繼承王位的儲君,相傳和軍方不是很合得來。而這個國家又相當落後,而且強敵在側,政局本來就相當動盪,只要儲君有甚麼三長兩短,軍方必然會實施更嚴厲的軍事統治。如果儲君接位,而真的和軍方起了衝突,那麼在一旁等候機會的強敵,就大有可能挑起戰爭!

  所以,這個儲君的地位十分微妙,可以說「牽一髮而動全身」。不但和亞洲的局勢有關,甚至,和世界局勢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原振俠又立即想到,他「中了降頭」,是否是一種政治謀殺呢?

  難道降頭術的應用範圍如此之廣,竟連政治陰謀都要靠它來發動?

  他的思緒十分亂,黃絹頭向後仰:「原,我在等你回答!」

  原振俠悶哼了一聲:「我想,醫院對他所做的檢查紀錄,你早已弄到手了!」

  黃絹直認不諱:「是,一個完全健康的人,為甚麼要做那麼詳盡的身體檢查?」

  原振俠對於黃絹在從事的活動,一點好感都沒有。所以他一點也沒有打算把有關降頭的事說出來,他只是道:「他將是一國之君,自然要注意身體健康!」

  黃絹嘆了一聲:「如果你只是簡單地說不知道,我會相信你不知內因。現在你這樣說,我肯定你是知道原因的,說給我聽。」

  原振俠立即道:「是,但是我不說。」

  黃絹轉過頭來,蹙著眉。這時,她臉上的化粧已經全部抹去,身上又只裹著一條大毛巾,以致她看起來,像一個俊美的大男孩。

  她沒有再催原振俠說甚麼,只是道:「近年來,我們很注意亞洲的局勢--」

  原振俠立時冷冷地道:「求求你們放過亞洲,亞洲人的苦難已經夠多了!」

  黃絹沉聲:「泰寧儲君曾在兩年之前,和卡爾斯將軍見過面,我們也負責替他訓練一支小型的軍隊,所以我們必須知道他的情形!」

  原振俠聽得暗暗吃驚。看來,泰寧儲君不甘於和現任國王一樣,有名位而無實權,他要掌權,要和軍人政府起衝突!而他的支持者之中,竟有卡爾斯將軍這樣的人在內!

  他苦笑了一下,眼前這活色生香的美女,實在不應該和這種事聯結起來的。可是事實上,她非但參與,而且還是重要的角色!

  他搖頭:「難怪你們最近,甚至買進了香港的一家銀行!」

  黃絹伸了伸腰,做了一個十分誘人的姿態:「儲君最近一年來的行動十分古怪,而且,不和我們派去的人見面。只說他有點私人的事要解決,可是卻又沒有人知道是甚麼事--」

  原振俠道:「所以,你要親自出馬?」

  黃絹低下了頭一會,才抬起頭來:「或許你怎麼也想不到,為了政治上的原因,儲君在即位之後,國際上支持他奪權的力量,安排我做他的皇后。」

  黃絹說得十分平靜,像是完全在說別人的事一樣。而原振俠卻突然跳起來盯著黃絹,他不明白她怎麼還能那麼平靜!

  原振俠目瞪口呆,足有三分鐘之久,才吞了一口口水:「你--你--覺個這樣被人安排來、安排去的生活--十分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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