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了《西遊記》,說話如放屁?
陶淵明先生說:「讀書不求甚解」,竊以為是深得讀書中三昧的心得境界。
幼年讀書時,成年人給劃定的框框是極多的。大人們說「讀了《紅樓夢》,要得相思病」,大人們說「老不讀《三國》,少不讀《水滸》」,還說「讀了《西遊記》,說話如放屁」。我猜他們的本意,讀這些書與前途升遷事業無助,就「佔有時間」而言,且是有害,因此就有這些界定訓告。
但我最初讀書,確是從《西遊記》小人書開始的。這有點類似今天有些讀者先看電視劇《雍正王朝》,覺得不過癮,又來讀小說《雍正皇帝》一樣。一讀《西遊記》便不能罷手,愈讀愈多,變得自己也操戈上陣成了作家。
青年時代讀《紅樓夢》、《聊齋誌異》、《苦菜花》、《迎春花》之類的流行小說。文革時期偷偷讀了《悲慘世界》、《雙城記》、《名利場》、《復活》、《安娜.卡列尼娜》、《皮克威克外傳》、《紅與黑》、《茶花女》、《基度山伯爵》等等老外作品。「治內」的書讀了《史記》為首的廿四史,先秦諸子哲學論文資料,研究《紅樓夢》與《金瓶梅》的資料文章……那是雜得很了,如果還要再續著說,還有舊檯曆、廢報紙,入廁用的手紙上的片段文章等。系統歸納整理,變成自家學養,是「而立」之後的事了。
五柳先生「讀書不求甚解」,竊以為是深得讀書中三昧的心得境界。讀文史哲,怕是最高境界的罷!「豬八戒吃人參果」不亦快哉?第一,他已得了營養實惠;第二,倘人參果極多,他也會吃出味道的。
《明報月刊》二〇〇〇年七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