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他的身世</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他的身世</h3><br /><br />    一<br /><br />  從相模湖畔逃走的女人是搜索對象。<br /><br />  從死者土肥武夫把她帶到湖邊旅館這一事實來看,她與土肥相當親密。可是,按照旅館女工的說法,她似乎又與土肥並沒有太深的關係。據女工說,那女子的像貌相當漂亮。<br /><br />  根據調查,土肥並不是沒有男女關係。搜查隊把這些女人一個一個盤問清楚,都找不到從湖畔逃走的那女人。<br /><br />  所以,這個逃逸的女人,正如土肥的朋友們所說,一定是他的新歡。<br /><br />  這個女人的身世,搜查隊怎樣也找不到線索。據在新宿區接搭二人的司機說,那女人在高圓寺一町目的電車站附近等車,與土肥見面,看情況,她應該住在這一地區。<br /><br />  搜查隊根據旅館女工的供證和司機的記憶,描繪出那女人像貌的大致輪廓,按照這些特徵,以高圓寺一町目為中心,詳細調查,招待所、旅館等等都沒有漏過。<br /><br />  那女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來是個酒女。從旅館女工的觀察就可以知道。衣服穿得講究,絕不是剛剛出道的人。警察方面認為她的觀察大致正確。<br /><br />  土肥對於女人的興趣,完全不在於初出道的婦女。和他經常在一起的人,不是伎藝,就是女侍和吧女。凡是同她有往來的人,都有這種看法。<br /><br />  因此,這個從相模湖逃走的女人,可能是在什麼飯館或酒吧打工的人。這種女人,大都是住在大廈的單人房間。可是,無論怎樣調查,都沒有在她候車的地方附近尋到她的蹤跡。後來,把搜查範圍擴大到杉並區(高圓寺屬於杉並區)和中野區一帶,都屬徒勞,毫無頭緒。<br /><br />  這個女人,為什麼殺死土肥武夫呢?<br /><br />  既然在夜間相偕前往相模湖旅館,她就顯示了對於土肥有某種程度的好意。事實上,據旅館女工說,每逢她進入房間時,他們兩個人都好像是剛剛從擁抱中分開。<br /><br />  男人帶著她出外散步的時候,她也好像滿懷高興,跟在後面。<br /><br />  照此推論下去,如果說,由於男方在昏暗的湖畔,強欲女方交歡,女方拒絕並將男方殺死,這一假定恐怕站不住腳。<br /><br />  再照女工的證言來推斷,土肥武夫當天晚上是希望同女方一同夜宿旅館的。女工當時曾經問他,是不是留宿,土肥雖然未作肯定答覆,但是也由此可以看出,他是要稍微問準女方的意見。<br /><br />  照此推斷,兩人間的關係也大致可以瞭解清楚。這個女人是土肥在最近新相好的,但還沒有發展到發生肉體關係。兩人的交情已經相當親密,土肥當天晚上把她帶到旅館,就是為了要達到最後的關係。<br /><br />  因此,土肥和她往來的時間也不會很長。搜查隊根據此點,把土肥武夫最近到過的飯館、酒吧、夜總會等等地方,詳細調查。<br /><br />  可是,從這條線進行調查,仍然查不出這個女人。<br /><br />  「這個案子有些怪啊!」負責調查血案的搜查隊隊長搔頭。「殺人動機不明!」<br /><br />  但是,又過了幾天,有一種新說法──積怨說,出現了。<br /><br />  提出這個說法的,是東京警視廳派去聲援的青年警司三原紀一。<br /><br />  搜查總部由神奈川縣警察和東京警視廳共同組成。血案現場在神奈川縣,死者卻是東京人,而預料兇手也是東京去的女人,所以兩方共同攜手合作。<br /><br />  三原警司說,「我想這並不是單純的殺人血案。一個女人居然用粗麻繩勒死一個高大的男人,有點說不過去。假定男方在現場向女方挑動,女方裝著傾聽他的話,出其不意地突然用粗麻繩套在他頭上,這才有勒死的可能。可是,只要男方一發力,她的力量就無法將他制服。」<br /><br />  在場開會的人聽了這個意見,於是問道,「照這樣說,是有同謀犯?」<br /><br />  「我是這樣想。這也許是牽涉到桃色問題。譬如,死者土肥武夫一心要打那女人的念頭。可是那女人另有愛人,並且不斷偵察兩個人的行動,他知道他們當天晚上到相模湖去,於是在他們外出散步的時候,尾隨於後,在現場發動了突襲。」<br /><br />  這一說法合情合理,在場者大都接受。<br /><br />  不過,多少也有疑問。<br /><br />  「如果這一說法成立,並不一定非殺人不可啊!因為,那女人看來並沒有完全投入土肥的懷抱。如果要為土肥橫刀奪愛而報仇,可以使用的威脅阻撓的辦法還很多。假如說只憑這一點動機就下手殺人,理由似乎微弱一些。」<br /><br />  這一反論好像也可以站得住。<br /><br />  也有人說,在這種場合之下,當事人是無法抑制住衝動的感情的。一時發作起來,最後發展到殺人,類似情況也曾有過很多。犯人嘛,到了當場,總會失掉冷靜。<br /><br />  所以,三原紀一的假設,並非完全不通。<br /><br />  經過幾次開會,大致同意,那個女人不像是單獨行兇,這一點可作定論。<br /><br />  不過,桃色問題說法之外,還有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看法,也就是兇手行兇是出於積怨。<br /><br />  這是因為土肥武夫自己出版運輸業的報紙,不免樹敵。<br /><br />  搜查本部於是開始在這一方面進行調查。<br /><br />  目前,有關運輸業的專業報紙共有四家。一家是戰前就有的,其餘三家是戰後興辦的。土肥武夫的「交通報導」創辦於五年前,是戰後三家的第二家報紙。<br /><br />  一般評論,都認為他的報導持平。專業報紙大都要求該業的許多老闆以購買報紙、增加銷路的方式予以津貼,土肥武夫平日對此並不強求。各方認為,他的經營方針尚稱正派,因此,在這次調查中,並沒有查到他所經營的專業報紙有什麼糾紛,也就是說,他沒有什麼特殊的敵人。<br /><br />    二<br /><br />  土肥武夫的葬禮於二月十二日在本宅附近的寺廟裡舉行。<br /><br />  葬禮相當隆重。大殿前面,堆滿了花圈。擺在裡邊的都是運輸行業所贈的花圈。東京都的長途營業汽車公司、的士公司約有三百家。凡是規模較大的公司,都有花圈送來,單是以公司名義出面的,就有三十幾家。另外,還有許多以私人名義贈送的花圈。由於土肥武夫不時進行採訪的關係,交通局局長、次長、科長等等,都有花圈送來,以示追悼。<br /><br />  在此之外,還有汽車零件批發商、零售商、噴漆公司、汽車公司等等,分別把花圈獻到靈前。<br /><br />  參加葬禮的有一百二三十人。這是該寺開辦以來最大的葬禮。<br /><br />  不過,弔客之中也有搜查本部的五六名暗探。他們帶著神妙的表情,一方面數著手中的佛珠,一方面仔細研究到場客人的神色。<br /><br />  不僅是佛殿裡面,就是殿外各處也是暗探四佈。<br /><br />  按照過去許許多多血案的經驗,兇手在殺人之後,時常裝成若無其事,親自參加死者的葬禮。<br /><br />  尤其是這一次,根本不知道兇手是誰,甚至連殺人動機都摸不清楚,搜查本部正在六神無主。<br /><br />  如果在葬禮之中發現有什麼人神色不寧,就可以暗中追查,設法尋找幾條線索,因此,混雜在人群中的暗探,都在全神貫注。<br /><br />  辭靈儀式進行得很順當。<br /><br />  弔客最後一一燒香,燒完之後,一一退出殿外。<br /><br />  負責主持這次葬禮的是兩家同業報紙的社長。所謂社長,不過是僱用幾名辦事員的人,都不是什麼大報紙。<br /><br />  一個是「帝都交通新聞」社長大隈辰吉,一個是「中央汽車新聞」社長佐原福太郎。大隈五十二歲。佐原四十八歲。大隈的「帝都交通新聞」是在戰前就創刊的,牌子最老。<br /><br />  搜查本部為了土肥武夫的事,早已同他們兩個人談過許多次。兩個人對於土肥武夫的為人處世都表示讚揚。搜查本部對於這種一味讚揚的態度曾表示不滿。<br /><br />  「我們很希望早日破案。所以,你們對於老朋友也用不著包庇。為了慰死者於九泉,你們反而應該把所有的話全部講出來才對。」<br /><br />  搜查本部把話說到這樣的份量,兩個人還是講不出什麼。也許是他們的嘴緊,也許是土肥真的沒有什麼秘密,反正搜查本部從他們那裡找不到任何重要東西。<br /><br />  大隈辰吉說:「土肥先生喜歡找女人玩,可是交情都不深,我想不起他有什麼專一的對象。」<br /><br />  佐原福太郎說:「真想不到有這種事。土肥同我們很熟,報紙的營業方針也很踏實,絕不會有結仇、為人憎恨的事。」<br /><br />  小型專業報紙內部,一定大有問題,可是這兩個人對於土肥武夫的身世,都不願多講什麼話。<br /><br />  搜查本部仔細盤問,所獲只有如此,除了聽信他們的話,別無其他辦法。<br /><br />  葬禮將近終了的時候,有一個人走到兩位社長身邊交談,簡短致意。<br /><br />  這是個三十七、八歲體格魁梧的漢子。<br /><br />  兩位社長殷勤致意,極力奉承。「真是有勞了。貴公司送來的花圈,最大最好。回去後,請向貴社長表示謝意。」<br /><br />  「我一定把話傳到。」那男子說道。「可是,這事情真令人吃了一驚。土肥先生竟然遇到這種事情,我做夢也沒有想到。」<br /><br />  說完,他緊望著祭壇。<br /><br />  「可不是,人的一生,真是難講。」<br /><br />  「我是在九州知道土肥先生的事的。」那漢子說。<br /><br />  「在報上看到的?」<br /><br />  「不,是敝公司打電報通知的。嚇了一跳。」<br /><br />  「是嗎,到九州出差?」<br /><br />  「不,不是出差。正好我去博多有些事,順便到門司的和布刈神社看祭禮。每年正月初一,神官按照多年風俗,到海裡割收裙帶菜,我去參觀。」<br /><br />  「好,真有閑情逸緻,風流瀟灑。」大隈說。<br /><br />  「我想起來了,峰岡先生喜歡俳句。」佐原福太郎笑道。<br /><br />  「那裡,我的俳句難登大雅之堂,最近聽說有這樣的祭禮,所以特地去開開眼界。祭禮通宵達旦,我也在海風中站了一晚,疲倦不堪地回到小倉旅館,剛在旅館睡了一覺,電報就來了。」<br /><br />  「是嗎?貴社社長同土肥先生也算老友了。」<br /><br />  「可不是。他同我也很熟絡,我們公司的當班人員一聽見消息,馬上就通知我。」<br /><br />  「所以你馬上回到東京。」<br /><br />  「也不是,」他笑道:「到福岡辦了點事,第二天才坐火車回來……啊呀,時間不夠了,改天見,改天見。」<br /><br />  「多謝。」兩位社長重新鞠躬致謝。<br /><br />  一名暗探取過簽名處的名單來查對。<br /><br />  凡是到廟裡的人,都由辦事人員問準了姓名登記下來。<br /><br />  這也是警察方面的要求。因此,登記簿上都寫明參加葬禮的名單。<br /><br />  「剛才說話的人是誰?」<br /><br />  簽名處的辦事員都是專業報紙的從業員,馬上答道,「是極光交通公司的常務董事峰岡周一先生。」<br /><br />  暗探在名單內把他的姓名找到。<br /><br />  「極光交通公司是個大規模營業汽車公司吧?」<br /><br />  「不錯。現在東京有五家大公司,極光交通公司是第五名。」辦事員答道。<br /><br />  「有多少輛車?」<br /><br />  「巴士五十輛,營業汽車八百輛,遠程營業汽車一百二十輛。本來生意不大不小,最近發達起來了。」<br /><br />  「怪不得,我經常在街上營業汽車的招牌上,看見極光交通四個字。」暗探說。他把這份材料記在筆記簿上。<br /><br />  「社長名叫海津良策,做事情很有氣魄。剛才那位峰岡先生,也很能幹。這兩個人搭配起來,業務大有發展。」<br /><br />  「這位常務董事,特來參加土肥先生的葬禮,和死者的關係,總算密切了。」<br /><br />  「可不是,土肥先生很受海津先生的重視,社長不能親自來,也要派常務董事來致祭。」<br /><br />  暗探也把這些話記了下來。<br /><br />    三<br /><br />  搜查本部按照死者土肥交往線索,選擇重要的人物暗中偵查。<br /><br />  土肥武夫由於職業上的關係,往來人士大多是交通界。東京的五家大規模營業汽車公司,更是他頻頻往來的對象。<br /><br />  因此,首先對這五家公司的負責人展開調查。重點在於他們的男女關係。<br /><br />  根據暗中調查的材料,每個人都有相當多的女人來往。有的負責人有姨太太,有的出錢供給女人做生意。<br /><br />  這項調查很費時間。可是,在相模湖畔消逝的那個女人,始終未再浮現。<br /><br />  搜查隊把調查女人的工作結束之後,又開始調查與土肥有交際來往的人的當晚行動。<br /><br />  根據載送土肥和那女人的汽車司機報告,那天是二月六日。兩人於下午六時到達相模湖畔的碧潭亭旅館。<br /><br />  因此,二月六日午後八時到十二時是調查的焦點。解剖土肥屍體的法醫認為,死亡時間是當天夜晚九時到十時。<br /><br />  調查對象大約二十人。其中有交通局的官吏,五家大規模營業汽車公司的負責人,土肥武夫個人的朋友等等。名單之中,完全可以證明有證據不在現場的有三分之二,其餘的三分之一,只有留待他們自己供證,此外無辦法提供根據。<br /><br />  警司三原把名單檢查了一遍,忽然在註解一欄中看到「出差福岡」字樣。<br /><br />  姓名是「極光交通公司常務董事峰岡周一」。<br /><br />  下面另有一行:該人證明,二月六日下午三時自東京羽田機場乘日本航空公司飛機前往福岡。<br /><br />  「喂,」三原把負責調查的暗探叫過來問道:「這個姓峰岡的人,有沒有參加葬禮?」<br /><br />  「有的。我看見他同兩名治喪委員談話。」說著,那暗探把筆記簿取出來。<br /><br />  「說是坐日本航空公司飛機,大概不會錯,有沒有調查?」<br /><br />  「調查過了。那架飛機在下午七點十分到達福岡機場,乘客表上也有他的名字。我們還根據他自己的供證,知道他在福岡到過當地汽車零件公司大東公司。」<br /><br />  「有沒有告訴福岡警局呢?」<br /><br />  「也有。這是回信。」暗探從自己的抽屜中取出一封信。<br /><br />  「敬啟者 根據來信,調查如下:<br /><br />  福岡市渡邊街六町目二十三號大東公司(汽車零件代理行)主任高坂信之證明,東京千代田區神田町二三四一號極光交通公司常務董事峰岡周一於二月七日下午一時到該公司談話,約五十分鐘始辭出。<br /><br />  談話內容多為業務,峰岡於頭一天夜間赴門司,參加七日拂曉前的和布刈神社祭禮。在小倉大吉旅館小住,經與該旅館電話聯絡,證實果有此事。<br /><br />      福岡警察署鳥飼重太郎」<br /><br />  三原紀一凝視著這份回信。他並不是描摹回答的內容,而是回想起鳥飼重太郎這個人。<br /><br />  自從上次發生了貪污事件,大家共同偵查以來,他和鳥飼重太郎建立起交情。去年五月,還應鳥飼之邀,到福岡去遊玩,參觀博多節。<br /><br />  三原警司對於老探員鳥飼頗有好感。<br /><br />  最近,偵緝工作趨於近代化,以往的老探員越來越少。這雖然是好事,但也不無婉惜之感。<br /><br />  鳥飼重太郎的住所,不過是兩間小房。業餘趣味,也不過是在走廊上種著五六盆花草。<br /><br />  兩個人時常通信。這次要福岡警署調查本案,沒想到卻是碰上由他作答。<br /><br />  如果是鳥飼重太郎親手調查,就不會有錯了。</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時間的習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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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世



    一

  從相模湖畔逃走的女人是搜索對象。

  從死者土肥武夫把她帶到湖邊旅館這一事實來看,她與土肥相當親密。可是,按照旅館女工的說法,她似乎又與土肥並沒有太深的關係。據女工說,那女子的像貌相當漂亮。

  根據調查,土肥並不是沒有男女關係。搜查隊把這些女人一個一個盤問清楚,都找不到從湖畔逃走的那女人。

  所以,這個逃逸的女人,正如土肥的朋友們所說,一定是他的新歡。

  這個女人的身世,搜查隊怎樣也找不到線索。據在新宿區接搭二人的司機說,那女人在高圓寺一町目的電車站附近等車,與土肥見面,看情況,她應該住在這一地區。

  搜查隊根據旅館女工的供證和司機的記憶,描繪出那女人像貌的大致輪廓,按照這些特徵,以高圓寺一町目為中心,詳細調查,招待所、旅館等等都沒有漏過。

  那女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來是個酒女。從旅館女工的觀察就可以知道。衣服穿得講究,絕不是剛剛出道的人。警察方面認為她的觀察大致正確。

  土肥對於女人的興趣,完全不在於初出道的婦女。和他經常在一起的人,不是伎藝,就是女侍和吧女。凡是同她有往來的人,都有這種看法。

  因此,這個從相模湖逃走的女人,可能是在什麼飯館或酒吧打工的人。這種女人,大都是住在大廈的單人房間。可是,無論怎樣調查,都沒有在她候車的地方附近尋到她的蹤跡。後來,把搜查範圍擴大到杉並區(高圓寺屬於杉並區)和中野區一帶,都屬徒勞,毫無頭緒。

  這個女人,為什麼殺死土肥武夫呢?

  既然在夜間相偕前往相模湖旅館,她就顯示了對於土肥有某種程度的好意。事實上,據旅館女工說,每逢她進入房間時,他們兩個人都好像是剛剛從擁抱中分開。

  男人帶著她出外散步的時候,她也好像滿懷高興,跟在後面。

  照此推論下去,如果說,由於男方在昏暗的湖畔,強欲女方交歡,女方拒絕並將男方殺死,這一假定恐怕站不住腳。

  再照女工的證言來推斷,土肥武夫當天晚上是希望同女方一同夜宿旅館的。女工當時曾經問他,是不是留宿,土肥雖然未作肯定答覆,但是也由此可以看出,他是要稍微問準女方的意見。

  照此推斷,兩人間的關係也大致可以瞭解清楚。這個女人是土肥在最近新相好的,但還沒有發展到發生肉體關係。兩人的交情已經相當親密,土肥當天晚上把她帶到旅館,就是為了要達到最後的關係。

  因此,土肥和她往來的時間也不會很長。搜查隊根據此點,把土肥武夫最近到過的飯館、酒吧、夜總會等等地方,詳細調查。

  可是,從這條線進行調查,仍然查不出這個女人。

  「這個案子有些怪啊!」負責調查血案的搜查隊隊長搔頭。「殺人動機不明!」

  但是,又過了幾天,有一種新說法──積怨說,出現了。

  提出這個說法的,是東京警視廳派去聲援的青年警司三原紀一。

  搜查總部由神奈川縣警察和東京警視廳共同組成。血案現場在神奈川縣,死者卻是東京人,而預料兇手也是東京去的女人,所以兩方共同攜手合作。

  三原警司說,「我想這並不是單純的殺人血案。一個女人居然用粗麻繩勒死一個高大的男人,有點說不過去。假定男方在現場向女方挑動,女方裝著傾聽他的話,出其不意地突然用粗麻繩套在他頭上,這才有勒死的可能。可是,只要男方一發力,她的力量就無法將他制服。」

  在場開會的人聽了這個意見,於是問道,「照這樣說,是有同謀犯?」

  「我是這樣想。這也許是牽涉到桃色問題。譬如,死者土肥武夫一心要打那女人的念頭。可是那女人另有愛人,並且不斷偵察兩個人的行動,他知道他們當天晚上到相模湖去,於是在他們外出散步的時候,尾隨於後,在現場發動了突襲。」

  這一說法合情合理,在場者大都接受。

  不過,多少也有疑問。

  「如果這一說法成立,並不一定非殺人不可啊!因為,那女人看來並沒有完全投入土肥的懷抱。如果要為土肥橫刀奪愛而報仇,可以使用的威脅阻撓的辦法還很多。假如說只憑這一點動機就下手殺人,理由似乎微弱一些。」

  這一反論好像也可以站得住。

  也有人說,在這種場合之下,當事人是無法抑制住衝動的感情的。一時發作起來,最後發展到殺人,類似情況也曾有過很多。犯人嘛,到了當場,總會失掉冷靜。

  所以,三原紀一的假設,並非完全不通。

  經過幾次開會,大致同意,那個女人不像是單獨行兇,這一點可作定論。

  不過,桃色問題說法之外,還有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看法,也就是兇手行兇是出於積怨。

  這是因為土肥武夫自己出版運輸業的報紙,不免樹敵。

  搜查本部於是開始在這一方面進行調查。

  目前,有關運輸業的專業報紙共有四家。一家是戰前就有的,其餘三家是戰後興辦的。土肥武夫的「交通報導」創辦於五年前,是戰後三家的第二家報紙。

  一般評論,都認為他的報導持平。專業報紙大都要求該業的許多老闆以購買報紙、增加銷路的方式予以津貼,土肥武夫平日對此並不強求。各方認為,他的經營方針尚稱正派,因此,在這次調查中,並沒有查到他所經營的專業報紙有什麼糾紛,也就是說,他沒有什麼特殊的敵人。

    二

  土肥武夫的葬禮於二月十二日在本宅附近的寺廟裡舉行。

  葬禮相當隆重。大殿前面,堆滿了花圈。擺在裡邊的都是運輸行業所贈的花圈。東京都的長途營業汽車公司、的士公司約有三百家。凡是規模較大的公司,都有花圈送來,單是以公司名義出面的,就有三十幾家。另外,還有許多以私人名義贈送的花圈。由於土肥武夫不時進行採訪的關係,交通局局長、次長、科長等等,都有花圈送來,以示追悼。

  在此之外,還有汽車零件批發商、零售商、噴漆公司、汽車公司等等,分別把花圈獻到靈前。

  參加葬禮的有一百二三十人。這是該寺開辦以來最大的葬禮。

  不過,弔客之中也有搜查本部的五六名暗探。他們帶著神妙的表情,一方面數著手中的佛珠,一方面仔細研究到場客人的神色。

  不僅是佛殿裡面,就是殿外各處也是暗探四佈。

  按照過去許許多多血案的經驗,兇手在殺人之後,時常裝成若無其事,親自參加死者的葬禮。

  尤其是這一次,根本不知道兇手是誰,甚至連殺人動機都摸不清楚,搜查本部正在六神無主。

  如果在葬禮之中發現有什麼人神色不寧,就可以暗中追查,設法尋找幾條線索,因此,混雜在人群中的暗探,都在全神貫注。

  辭靈儀式進行得很順當。

  弔客最後一一燒香,燒完之後,一一退出殿外。

  負責主持這次葬禮的是兩家同業報紙的社長。所謂社長,不過是僱用幾名辦事員的人,都不是什麼大報紙。

  一個是「帝都交通新聞」社長大隈辰吉,一個是「中央汽車新聞」社長佐原福太郎。大隈五十二歲。佐原四十八歲。大隈的「帝都交通新聞」是在戰前就創刊的,牌子最老。

  搜查本部為了土肥武夫的事,早已同他們兩個人談過許多次。兩個人對於土肥武夫的為人處世都表示讚揚。搜查本部對於這種一味讚揚的態度曾表示不滿。

  「我們很希望早日破案。所以,你們對於老朋友也用不著包庇。為了慰死者於九泉,你們反而應該把所有的話全部講出來才對。」

  搜查本部把話說到這樣的份量,兩個人還是講不出什麼。也許是他們的嘴緊,也許是土肥真的沒有什麼秘密,反正搜查本部從他們那裡找不到任何重要東西。

  大隈辰吉說:「土肥先生喜歡找女人玩,可是交情都不深,我想不起他有什麼專一的對象。」

  佐原福太郎說:「真想不到有這種事。土肥同我們很熟,報紙的營業方針也很踏實,絕不會有結仇、為人憎恨的事。」

  小型專業報紙內部,一定大有問題,可是這兩個人對於土肥武夫的身世,都不願多講什麼話。

  搜查本部仔細盤問,所獲只有如此,除了聽信他們的話,別無其他辦法。

  葬禮將近終了的時候,有一個人走到兩位社長身邊交談,簡短致意。

  這是個三十七、八歲體格魁梧的漢子。

  兩位社長殷勤致意,極力奉承。「真是有勞了。貴公司送來的花圈,最大最好。回去後,請向貴社長表示謝意。」

  「我一定把話傳到。」那男子說道。「可是,這事情真令人吃了一驚。土肥先生竟然遇到這種事情,我做夢也沒有想到。」

  說完,他緊望著祭壇。

  「可不是,人的一生,真是難講。」

  「我是在九州知道土肥先生的事的。」那漢子說。

  「在報上看到的?」

  「不,是敝公司打電報通知的。嚇了一跳。」

  「是嗎,到九州出差?」

  「不,不是出差。正好我去博多有些事,順便到門司的和布刈神社看祭禮。每年正月初一,神官按照多年風俗,到海裡割收裙帶菜,我去參觀。」

  「好,真有閑情逸緻,風流瀟灑。」大隈說。

  「我想起來了,峰岡先生喜歡俳句。」佐原福太郎笑道。

  「那裡,我的俳句難登大雅之堂,最近聽說有這樣的祭禮,所以特地去開開眼界。祭禮通宵達旦,我也在海風中站了一晚,疲倦不堪地回到小倉旅館,剛在旅館睡了一覺,電報就來了。」

  「是嗎?貴社社長同土肥先生也算老友了。」

  「可不是。他同我也很熟絡,我們公司的當班人員一聽見消息,馬上就通知我。」

  「所以你馬上回到東京。」

  「也不是,」他笑道:「到福岡辦了點事,第二天才坐火車回來……啊呀,時間不夠了,改天見,改天見。」

  「多謝。」兩位社長重新鞠躬致謝。

  一名暗探取過簽名處的名單來查對。

  凡是到廟裡的人,都由辦事人員問準了姓名登記下來。

  這也是警察方面的要求。因此,登記簿上都寫明參加葬禮的名單。

  「剛才說話的人是誰?」

  簽名處的辦事員都是專業報紙的從業員,馬上答道,「是極光交通公司的常務董事峰岡周一先生。」

  暗探在名單內把他的姓名找到。

  「極光交通公司是個大規模營業汽車公司吧?」

  「不錯。現在東京有五家大公司,極光交通公司是第五名。」辦事員答道。

  「有多少輛車?」

  「巴士五十輛,營業汽車八百輛,遠程營業汽車一百二十輛。本來生意不大不小,最近發達起來了。」

  「怪不得,我經常在街上營業汽車的招牌上,看見極光交通四個字。」暗探說。他把這份材料記在筆記簿上。

  「社長名叫海津良策,做事情很有氣魄。剛才那位峰岡先生,也很能幹。這兩個人搭配起來,業務大有發展。」

  「這位常務董事,特來參加土肥先生的葬禮,和死者的關係,總算密切了。」

  「可不是,土肥先生很受海津先生的重視,社長不能親自來,也要派常務董事來致祭。」

  暗探也把這些話記了下來。

    三

  搜查本部按照死者土肥交往線索,選擇重要的人物暗中偵查。

  土肥武夫由於職業上的關係,往來人士大多是交通界。東京的五家大規模營業汽車公司,更是他頻頻往來的對象。

  因此,首先對這五家公司的負責人展開調查。重點在於他們的男女關係。

  根據暗中調查的材料,每個人都有相當多的女人來往。有的負責人有姨太太,有的出錢供給女人做生意。

  這項調查很費時間。可是,在相模湖畔消逝的那個女人,始終未再浮現。

  搜查隊把調查女人的工作結束之後,又開始調查與土肥有交際來往的人的當晚行動。

  根據載送土肥和那女人的汽車司機報告,那天是二月六日。兩人於下午六時到達相模湖畔的碧潭亭旅館。

  因此,二月六日午後八時到十二時是調查的焦點。解剖土肥屍體的法醫認為,死亡時間是當天夜晚九時到十時。

  調查對象大約二十人。其中有交通局的官吏,五家大規模營業汽車公司的負責人,土肥武夫個人的朋友等等。名單之中,完全可以證明有證據不在現場的有三分之二,其餘的三分之一,只有留待他們自己供證,此外無辦法提供根據。

  警司三原把名單檢查了一遍,忽然在註解一欄中看到「出差福岡」字樣。

  姓名是「極光交通公司常務董事峰岡周一」。

  下面另有一行:該人證明,二月六日下午三時自東京羽田機場乘日本航空公司飛機前往福岡。

  「喂,」三原把負責調查的暗探叫過來問道:「這個姓峰岡的人,有沒有參加葬禮?」

  「有的。我看見他同兩名治喪委員談話。」說著,那暗探把筆記簿取出來。

  「說是坐日本航空公司飛機,大概不會錯,有沒有調查?」

  「調查過了。那架飛機在下午七點十分到達福岡機場,乘客表上也有他的名字。我們還根據他自己的供證,知道他在福岡到過當地汽車零件公司大東公司。」

  「有沒有告訴福岡警局呢?」

  「也有。這是回信。」暗探從自己的抽屜中取出一封信。

  「敬啟者 根據來信,調查如下:

  福岡市渡邊街六町目二十三號大東公司(汽車零件代理行)主任高坂信之證明,東京千代田區神田町二三四一號極光交通公司常務董事峰岡周一於二月七日下午一時到該公司談話,約五十分鐘始辭出。

  談話內容多為業務,峰岡於頭一天夜間赴門司,參加七日拂曉前的和布刈神社祭禮。在小倉大吉旅館小住,經與該旅館電話聯絡,證實果有此事。

      福岡警察署鳥飼重太郎」

  三原紀一凝視著這份回信。他並不是描摹回答的內容,而是回想起鳥飼重太郎這個人。

  自從上次發生了貪污事件,大家共同偵查以來,他和鳥飼重太郎建立起交情。去年五月,還應鳥飼之邀,到福岡去遊玩,參觀博多節。

  三原警司對於老探員鳥飼頗有好感。

  最近,偵緝工作趨於近代化,以往的老探員越來越少。這雖然是好事,但也不無婉惜之感。

  鳥飼重太郎的住所,不過是兩間小房。業餘趣味,也不過是在走廊上種著五六盆花草。

  兩個人時常通信。這次要福岡警署調查本案,沒想到卻是碰上由他作答。

  如果是鳥飼重太郎親手調查,就不會有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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