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一個發現</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一個發現</h3><br /><br />    一<br /><br />  三原紀一向江藤白葉告辭以後,在路上仍然分析峰岡周一的行動。照江藤白葉的說法,和布刈神社祭禮與都府樓址都是吟咏對象,峰岡周一既是俳人,事屬當然。<br /><br />  和布刈祭禮早已成為俳句的季題,據白葉說,虛子編的「新歲時記」也有收錄。<br /><br />  剛才所看到的「筑紫俳壇」,還有前往行咏的預告。由於距離較近,每年它都舉辦這一集會。<br /><br />  白葉還說,都府樓址也時常是福岡和北九州一帶俳人行吟場所。這地方是奈良時代遺跡,也許正是憑弔歷史悲歡的好去處。<br /><br />  總而言之,峰岡前往這兩處地方,沒有什麼不自然之處。<br /><br />  但是,三原在道理上儘管瞭解,在感情上卻不願意接受。<br /><br />  他認為這是峰岡周一有意如此安排的行動,以便事後有人調查時有所搪塞。<br /><br />  從車上的窗戶望出去,河溪兩邊已有人帶著兒童散步,柳樹大多抽芽。<br /><br />  車子裡的乘客已經受到了暖洋洋天氣的影響,有人在低頭小睡。三原的斜對面正好坐著一位二十二三歲的姑娘,書本放在膝蓋上,雙眼不斷閉闔。那本書有好幾次要從膝蓋上溜下去,她下意識地把它抓回去。<br /><br />  售票員的冬天制服看來已經過厚。<br /><br />  車子到了三宅坂站。三原剛站起身,對面那位姑娘也好像聽到鬧鐘一樣,馬上睜開眼睛,奔向門口。她搶在三原前面,走到車站收票口,從手袋裡取出月票,向收票員幌了一下,姍姍而去。<br /><br />  月票──<br /><br />  三原安步當車,想起了峰岡周一站在西日本鐵路車站的月票窗口前面這件事。<br /><br />  他在那裡,是等人?還是買月票?一般來說,申請購買月票,略微需要時間,峰岡周一在那裡站了一陣,是不是等待辦理月票手續呢?<br /><br />  峰岡周一自己說,當時並不是站在月票窗口前面,而是站在旁邊的前往都府樓址的入站口。<br /><br />  但是,三原覺得,這是峰岡周一沒有準備妥當的漏洞。為什麼他在以前一直沒有提到去都府樓址的事,直到三原詢問,才首次承認。<br /><br />  峰岡周一最初供認,他看了門司的和布刈神社祭禮之後,當天八時左右到小倉的大吉旅館稍事休息,就前往福岡,訪問大東公司,當天黃昏乘「朝風」號火車回東京。從大東公司出來就上火車,並沒有說到都府樓址。<br /><br />  當然,人們在談話時可能省略次要部分,也可能有所忘記。然而三原認為,峰岡是故意減去了自己站在西日本鐵路車站的事。<br /><br />  峰岡周一一定不知道有人看到他曾經站在岩田百貨公司的西日本鐵路公司的窗口。福岡到底不比在東京,他在那裡人地生疏,總以為不會被人注意。所以,三原向他提到這件事時,他在表面上雖然平靜,心裡想必是吃了一驚。<br /><br />  第一,他雖然帶著照相機,並沒有在都府樓址照像。他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在兇殺案現場,既然到過都府樓址,焉有不照像之理。他的菲林尚有許多張未用過,兩相對照,豈不奇怪?<br /><br />  後來,三原紀一曾經向峰岡詢問此事,峰岡卻說,當時沒有攝影的情趣。<br /><br />  不知不覺間,三原紀一已經走到警視廳前,他還不打算進去,就一直向日比谷公園走下去。警視廳大門的崗警帶著奇怪的表情,目送他慢慢走遠。<br /><br />  公園裡,辦公人員們摩肩接踵。看一看錶,是中午十二時半。附近辦公樓裡的職員們,利用中午休息的時間,在這裡小憩。女辦事員們圍著花壇和公園裡的花店,嘰嘰喳喳。<br /><br />  三原順腳走進常去的那家咖啡館。<br /><br />  「您來了。」女店員看清了三原的臉,指著牆角的卡位說道:「那裡沒有人。」<br /><br />  三原每次到這裡,都坐在那張卡位上,女店員們早就知道了。<br /><br />  ──峰岡周一絕不是去都府樓址。<br /><br />  三原下了判斷。<br /><br />  峰岡周一對自己所講的都府樓址情況,絕不是那一次去的,而是根據過去訪問的經驗而證的。換句話說,他突然提出了都府樓址,是由於聽到有人在西日本鐵路車站前看到他,而臨時提出來的辯解。<br /><br />  那麼,他有什麼必要必須站在月票窗口前呢?既然判定他並未前往都府樓址,那麼,峰岡並不是站在售賣普通票的窗口前面。正如目擊者的證詞所說,他在月票窗口前有事。<br /><br />  不過,在這個場合之下,由於該窗口前沒有什麼人,很是空蕩,他也許是在那裡等人。但三原將這個可能性排除了。這是因為,峰岡周一如果在等人,而且是公正的事,就應該已對三原講明白了。<br /><br />  也許是為了與不想為人所知的人會面。那就不應該選擇在人馬雜沓的車站出口見面。應該選擇一個比較隱蔽的場所才比較適合。<br /><br />  也就是說,峰岡周一並不是在西日本鐵路車站前與什麼人會面。他是一個人佇立在那裡。<br /><br />  ──峰岡周一一定是在購買月票。在辦事員製作那張月票時,佇立在那裡等候。<br /><br />  那麼,以這個假想為起點,把這個推定再加以推展吧。<br /><br />  不用說,峰岡是生活在東京的人。很少到福岡的他,怎會有購買西日本鐵路月票的必要呢?<br /><br />  岩田屋百貨公司的西日本鐵路車站所發售月票的範圍,除了福岡市內之外,還包括西邊的久留米、大牟田、柳河等站。東到箱崎、福岡(在福岡與折尾站中間)。這是三原研究福岡縣地圖所得的材料。<br /><br />  然而,在這一帶的西日本鐵路轄區內,並沒有峰岡周一頻繁前往而必須購買月票的地方。<br /><br />  ──但是,峰岡當時卻在購買月票。<br /><br />  如果把福岡的西日本鐵路辦事處所保存的月票申請表調查一下,馬上就可以明白。可是,峰岡一定會使用假名,從那裡面查出峰岡周一的花樣,會有困難。<br /><br />    二<br /><br />  但是,峰岡確有購買必要,才購買月票。──<br /><br />  三原警司一邊啜飲著熱咖啡,一邊追索自己的想法。<br /><br />  ──到底峰岡要在什麼地方使用這張月票呢?自己猜測不到的峰岡的活動範圍,到底在以福岡為中心的西日本鐵路範圍之內的什麼地方呢?<br /><br />  然而,無論怎樣推敲,這件事都不對勁。峰岡一直是住在東京,在東京工作。既然購買並使用月票,他就應該經常到福岡;而事實上,他出差到福岡,只不過一年數次,而且只是為了到大東公司訪問而已。<br /><br />  想到這裡,不由得認為,峰岡是為了什麼人購買月票。<br /><br />  這時,三原的腦筋裡出現了從相模湖畔逃走的那個女人。與死者土肥武夫一起在湖畔的旅館吃完飯出外散步而不見了踪影的那個女人。<br /><br />  三原有一個直覺,這個女人與峰岡非無關係。直到現在,在東京都內還查不到她的頭緒,看來她並不是東京的女人。<br /><br />  如果那個女人是福岡市附近的居住者,峰岡購買月票給她用是講得通的。這可以作為峰岡與她共謀殺死土肥武夫的前提。<br /><br />  可是這裡有一個疑問。峰岡為了什麼必須要由自己給她購買月票。<br /><br />  相模湖畔的罪案,發生於峰岡七日購買月票的頭一天晚上。如果那個女人是同謀犯,她那天晚上住在東京都內,第二天早晨乘火車離開東京。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她不能在峰岡站在西日本鐵路車站窗口附近的七日下午二時半左右到達福岡。<br /><br />  如果乘飛機,就有到達的可能。<br /><br />  三原取出筆記本來,查看飛機時間表。東京羽田機場早晨八時五十分起飛的日航飛機,十二時三十分到達板付機場。從板付機場到天神町西日本鐵路車站,汽車需時約四十分鐘。這樣的話,她就可以慢條斯理地在那個時間內到達西日本鐵路窗口前面。<br /><br />  不過,在以前的搜查階段,曾經查過峰岡與女人的關係,並沒有在他的周圍發現有這樣一個女人。但她如果是福岡方面的人,由於距離過遠,峰岡的朋友就不會知道有此一人了。<br /><br />  三原思索,峰岡如果是為了那個女人購買月票,她的身份就可能有不少限制:<br /><br />  ㈠在福岡市內或市外居住;<br /><br />  ㈡有職業;<br /><br />  ㈢就職地點在西日本鐵路沿線;<br /><br />  ㈣買月票的人通常不是學生就是職員,她不可能是學生;<br /><br />  ㈤相模湖畔的女工說,那女人狀似酒女;是不是福岡市內飯館的女招待?<br /><br />  假如峰岡真是買月票,那女人的姓名一定留在西日本鐵路辦事處的申請表上,可以由購買日期查出來。<br /><br />  拜託福岡探員鳥飼重太郎去調查,總可以查到頭緒。<br /><br />  萬事有待此後辦理。三原紀一將咖啡一飲而盡。<br /><br />  但是,突然又想到照片仍有疑問。<br /><br />  峰岡周一站在西日本鐵路車站前面,固然可以作如此解釋,現在還不能明白的,則是留下了照片的和布刈祭禮的菲林。<br /><br />  這是他絕對不在兇案現場的證據。按照菲林拍攝的順序來看,他在二月六日半夜到七日天亮之間,完全是站在和布刈神社之內的。<br /><br />  可是,現在有了一個思疑,他會不會請別人替他拍攝這部分照片呢?也就是說,在這裡也有個助手存在。<br /><br />  峰岡和那名助手事先作出安排,由助手手持峰岡的攝影機前往為和布刈祭禮拍照。在這一情況下,所使用的菲林是把峰岡拍過的菲林裝在攝影機內使用。同謀者用這一捲菲林拍攝了八幀和布刈祭禮。<br /><br />  峰岡在相模湖殺人完畢之後,搭乘七日凌晨一時半起飛的「月色飛行」早班機離開東京羽田機場,於五時十分到達福岡板付機場。助手在門司或小倉等待峰岡到達。峰岡下了飛機之後,從福岡車站乘火車到達小倉。那是上午七點鐘或七點半左右。在那裡,助手和峰岡之間交接了照像機。峰岡手持該照像機,在上午八時左右進入小倉的大吉旅館,然後用剩餘出來的菲林,為旅館的女工攝影──<br /><br />  這樣想來,菲林的安排也就大致可以瞭解了。<br /><br />  然而,問題在於助手的存在。這個人協助峰岡製造出峰岡不在兇殺案現場的證據,與同謀犯相同。峰岡果真能夠找到這麼一個人物嗎?<br /><br />  可是,這只是直覺。雖然考慮到有助手存在,但心裡並不願這樣想。<br /><br />  三原的直覺是峰岡單獨行兇。不,另有一個人,就是逃走的那個女人。她在相模湖畔土肥被殺案件中,擔任的是輔助角色。若論真正的犯人,則除此兩人之外,並無他人。<br /><br />  那麼,那個女人就是在和布刈神社照像的人嗎?<br /><br />  那絕對不可能。她在二月六日下午七時半左右與被害者土肥武夫一起離開湖邊的旅館。她絕沒有時間能夠趕上門司的半夜祭禮。這一點,與峰岡是相同的。<br /><br />  照這樣看,給祭禮拍照的人,畢竟還是峰岡自己。但是,峰岡獨自行兇和菲林之間的矛盾,還是難以解決。<br /><br />  (當時不在場,事後來補拍,這個方法如何?)<br /><br />  這個辦法,也許能夠安排出來,不過,三原對此還沒有理解。<br /><br />  現在是什麼也不理解。不過,不久的將來一定可以理解。單是想到這裡,鬥志就不會熄滅。<br /><br />    三<br /><br />  三原回家。<br /><br />  搜查本部一經調查案件,回家的時間便遲了。搜查停頓時回家便早。搜查有進展時,探員們不斷地在本部出出入入,再加上搜查會議很費時間,三原回家時常在凌晨一時、二時。當然,那時越幹越起勁。心情暢快,什麼睡意,什麼疲勞,都從身上飛走了。<br /><br />  只是,相模湖畔案件的追查,陷入最惡劣狀態。不僅沒有心情舒暢,而且是備感倦意。連一點推動力都施展不出來,拖拖拉拉地停頓下來了。<br /><br />  打開軋軋聲響的大門,看見妻子在客廳裡不知對著誰坐著。對方在簾子後面,看不見人。三原默然在門口脫鞋。<br /><br />  妻子站起身來招呼,「你回來了。」<br /><br />  奇怪,只有她一個人。<br /><br />  「不是有客人嗎?」他一邊脫鞋,一邊抬頭望著妻子。<br /><br />  「沒有。怎麼了?」<br /><br />  「剛才似乎聽見你在跟人講話?」<br /><br />  「啊呀,看見我講話?是電視的聲音啊。」<br /><br />  「電視?」<br /><br />  三原進入客廳。<br /><br />  牆角放著上個月才用分期付款辦法買來的電視機。妻子看電視時總是把聲音開得很小。現在的螢光屏上是一場愛情戲,大特寫交互出現。<br /><br />  「對不起,」妻子說道,「因為好看,你回來了,我沒有馬上起來招呼。」<br /><br />  三原把上衣脫下,解下領帶,交給妻子,一直望著畫面。<br /><br />  「關掉吧。」<br /><br />  「不,不用關。」<br /><br />  「可是,飯還沒有做。把電視關了,我心裡就踏實了。」<br /><br />  「有那麼好看?」<br /><br />  「是啊。雖然不合情理,可是一看起來,就不願意動了。」<br /><br />  妻子想關掉電鈕。<br /><br />  「不要關。就開著吧,我在吃飯前也看看。」<br /><br />  三原坐下來。妻子到廚房去了。<br /><br />  節目改變了。時間到了十點鐘,開始報告新聞。畫面是國會現場,一位議員正在進行質詢,空氣很緊張。<br /><br />  「開飯了。」妻子把飯菜擺在餐桌上。<br /><br />  「嗯。」三原的眼睛未離開電視機。<br /><br />  「等新聞報告完了才吃?」<br /><br />  「好吧。」<br /><br />  「一邊看,一邊吃吧。」妻子把餐桌換了方向,以便他邊吃邊看。<br /><br />  三原端起飯碗,眼睛還在緊盯著今天新聞的發展,根本不知道菜味的好壞。<br /><br />  「喂,那是生魚。」<br /><br />  「嗯。」<br /><br />  「那是從菜市買到的小蝦炸的天婦羅,好吃嗎?」<br /><br />  「噢。」<br /><br />  眼睛只在那時望了望菜碟一下,然後又回到畫面。不知不覺,也不知道什麼味道,就把飯吃完了。<br /><br />  「有意思。」三原關掉電視,拿起茶碗。<br /><br />  「是嗎。你簡直是出神了。我特別到菜市場買的,你連味道也不嘗一下。」<br /><br />  事實上,三原最近並沒有看電視,今天只是個偶然機會。<br /><br />  電視上的新聞把今天發生的消息都介紹出來,速度很快,報紙則要輪到第二天早晨才能登載出來。<br /><br />  「電視的觀眾,還是以新聞最多。」妻子自己捧著茶碗說道。<br /><br />  「可不是,」三原猛然間,雙手放在茶碗上。<br /><br />  (現在看到的新聞,都是今天白天發生的事情。自己雖然不在場,卻可以看到當時的情形。)<br /><br />  他連忙對妻子說,「喂,把電視打開。」<br /><br />  「你想起了什麼?現在有好節目?」<br /><br />  「不論什麼節目,馬上打開。」<br /><br />  「你這人真奇怪。」妻子說著,轉動電鈕,另一個台正在播送時事說明。說明員手持教鞭,在一張地圖上指指點點。<br /><br />  「這個不行,再換一個。」<br /><br />  又換了畫面。這一次是西方電影,一男一女在房間裡吵架。<br /><br />  鏡頭又改變為一條大馬路,汽車飛奔而過。<br /><br />  三原凝視著螢光屏。畫面是黑與白。<br /><br />  (這個畫面,用照像機可以從電視上清清楚楚照下來吧?)<br /><br />  他目不轉瞬,望著電視。<br /><br />  (一定可以照得下來。普通景色必然照得下來。)<br /><br />  三原轉身對妻子說道,「把照像機拿來。」<br /><br />  妻子一驚,「你今天晚上怎麼啦?」<br /><br />  「趕快把照像機拿來,反正裡面還有幾張多餘的菲林。」三原向妻子下令。<br /><br />  妻子站起身來,從立櫃中的繩網中取出照像機。這還是三年前用獎金買的。<br /><br />  三原把鏡頭對準電視螢光屏。妻子不禁笑出聲來:「真像個小孩子。」<br /><br />  可是三原滿臉嚴肅。<br /><br />  照像機上必須加近拍鏡頭,三原沒有。明天馬上買來。<br /><br />  他把照像機放下,一轉身,躺在蓆子上,眼睛緊盯著天花板上的一點。<br /><br />  (今年的和布刈神社祭禮,當地電視台會照新聞片吧?)<br /><br />  絕不會不照,和布刈神社祭禮是北九州一帶的有名祭禮。<br /><br />  攝影者當時不在現場,而想把現場的同一場面拍入菲林,除了此法,別無他策。<br /><br />  如果把已經過去的事再現出來,可以利用電視的錄影或電影的新聞片。<br /><br />  (對啊,還有電影,可以用照像機照下來。畫面既大,又可以隨便從座位上拍攝。不需要什麼特殊配件。)<br /><br />  妻子在一旁說了一句什麼話,三原只當沒有聽見,繼續望著天花板。<br /><br />  (如果是這樣,菲林的後面,還有小倉的大吉旅館女工照片,這作何解釋呢?)</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時間的習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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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發現



    一

  三原紀一向江藤白葉告辭以後,在路上仍然分析峰岡周一的行動。照江藤白葉的說法,和布刈神社祭禮與都府樓址都是吟咏對象,峰岡周一既是俳人,事屬當然。

  和布刈祭禮早已成為俳句的季題,據白葉說,虛子編的「新歲時記」也有收錄。

  剛才所看到的「筑紫俳壇」,還有前往行咏的預告。由於距離較近,每年它都舉辦這一集會。

  白葉還說,都府樓址也時常是福岡和北九州一帶俳人行吟場所。這地方是奈良時代遺跡,也許正是憑弔歷史悲歡的好去處。

  總而言之,峰岡前往這兩處地方,沒有什麼不自然之處。

  但是,三原在道理上儘管瞭解,在感情上卻不願意接受。

  他認為這是峰岡周一有意如此安排的行動,以便事後有人調查時有所搪塞。

  從車上的窗戶望出去,河溪兩邊已有人帶著兒童散步,柳樹大多抽芽。

  車子裡的乘客已經受到了暖洋洋天氣的影響,有人在低頭小睡。三原的斜對面正好坐著一位二十二三歲的姑娘,書本放在膝蓋上,雙眼不斷閉闔。那本書有好幾次要從膝蓋上溜下去,她下意識地把它抓回去。

  售票員的冬天制服看來已經過厚。

  車子到了三宅坂站。三原剛站起身,對面那位姑娘也好像聽到鬧鐘一樣,馬上睜開眼睛,奔向門口。她搶在三原前面,走到車站收票口,從手袋裡取出月票,向收票員幌了一下,姍姍而去。

  月票──

  三原安步當車,想起了峰岡周一站在西日本鐵路車站的月票窗口前面這件事。

  他在那裡,是等人?還是買月票?一般來說,申請購買月票,略微需要時間,峰岡周一在那裡站了一陣,是不是等待辦理月票手續呢?

  峰岡周一自己說,當時並不是站在月票窗口前面,而是站在旁邊的前往都府樓址的入站口。

  但是,三原覺得,這是峰岡周一沒有準備妥當的漏洞。為什麼他在以前一直沒有提到去都府樓址的事,直到三原詢問,才首次承認。

  峰岡周一最初供認,他看了門司的和布刈神社祭禮之後,當天八時左右到小倉的大吉旅館稍事休息,就前往福岡,訪問大東公司,當天黃昏乘「朝風」號火車回東京。從大東公司出來就上火車,並沒有說到都府樓址。

  當然,人們在談話時可能省略次要部分,也可能有所忘記。然而三原認為,峰岡是故意減去了自己站在西日本鐵路車站的事。

  峰岡周一一定不知道有人看到他曾經站在岩田百貨公司的西日本鐵路公司的窗口。福岡到底不比在東京,他在那裡人地生疏,總以為不會被人注意。所以,三原向他提到這件事時,他在表面上雖然平靜,心裡想必是吃了一驚。

  第一,他雖然帶著照相機,並沒有在都府樓址照像。他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在兇殺案現場,既然到過都府樓址,焉有不照像之理。他的菲林尚有許多張未用過,兩相對照,豈不奇怪?

  後來,三原紀一曾經向峰岡詢問此事,峰岡卻說,當時沒有攝影的情趣。

  不知不覺間,三原紀一已經走到警視廳前,他還不打算進去,就一直向日比谷公園走下去。警視廳大門的崗警帶著奇怪的表情,目送他慢慢走遠。

  公園裡,辦公人員們摩肩接踵。看一看錶,是中午十二時半。附近辦公樓裡的職員們,利用中午休息的時間,在這裡小憩。女辦事員們圍著花壇和公園裡的花店,嘰嘰喳喳。

  三原順腳走進常去的那家咖啡館。

  「您來了。」女店員看清了三原的臉,指著牆角的卡位說道:「那裡沒有人。」

  三原每次到這裡,都坐在那張卡位上,女店員們早就知道了。

  ──峰岡周一絕不是去都府樓址。

  三原下了判斷。

  峰岡周一對自己所講的都府樓址情況,絕不是那一次去的,而是根據過去訪問的經驗而證的。換句話說,他突然提出了都府樓址,是由於聽到有人在西日本鐵路車站前看到他,而臨時提出來的辯解。

  那麼,他有什麼必要必須站在月票窗口前呢?既然判定他並未前往都府樓址,那麼,峰岡並不是站在售賣普通票的窗口前面。正如目擊者的證詞所說,他在月票窗口前有事。

  不過,在這個場合之下,由於該窗口前沒有什麼人,很是空蕩,他也許是在那裡等人。但三原將這個可能性排除了。這是因為,峰岡周一如果在等人,而且是公正的事,就應該已對三原講明白了。

  也許是為了與不想為人所知的人會面。那就不應該選擇在人馬雜沓的車站出口見面。應該選擇一個比較隱蔽的場所才比較適合。

  也就是說,峰岡周一並不是在西日本鐵路車站前與什麼人會面。他是一個人佇立在那裡。

  ──峰岡周一一定是在購買月票。在辦事員製作那張月票時,佇立在那裡等候。

  那麼,以這個假想為起點,把這個推定再加以推展吧。

  不用說,峰岡是生活在東京的人。很少到福岡的他,怎會有購買西日本鐵路月票的必要呢?

  岩田屋百貨公司的西日本鐵路車站所發售月票的範圍,除了福岡市內之外,還包括西邊的久留米、大牟田、柳河等站。東到箱崎、福岡(在福岡與折尾站中間)。這是三原研究福岡縣地圖所得的材料。

  然而,在這一帶的西日本鐵路轄區內,並沒有峰岡周一頻繁前往而必須購買月票的地方。

  ──但是,峰岡當時卻在購買月票。

  如果把福岡的西日本鐵路辦事處所保存的月票申請表調查一下,馬上就可以明白。可是,峰岡一定會使用假名,從那裡面查出峰岡周一的花樣,會有困難。

    二

  但是,峰岡確有購買必要,才購買月票。──

  三原警司一邊啜飲著熱咖啡,一邊追索自己的想法。

  ──到底峰岡要在什麼地方使用這張月票呢?自己猜測不到的峰岡的活動範圍,到底在以福岡為中心的西日本鐵路範圍之內的什麼地方呢?

  然而,無論怎樣推敲,這件事都不對勁。峰岡一直是住在東京,在東京工作。既然購買並使用月票,他就應該經常到福岡;而事實上,他出差到福岡,只不過一年數次,而且只是為了到大東公司訪問而已。

  想到這裡,不由得認為,峰岡是為了什麼人購買月票。

  這時,三原的腦筋裡出現了從相模湖畔逃走的那個女人。與死者土肥武夫一起在湖畔的旅館吃完飯出外散步而不見了踪影的那個女人。

  三原有一個直覺,這個女人與峰岡非無關係。直到現在,在東京都內還查不到她的頭緒,看來她並不是東京的女人。

  如果那個女人是福岡市附近的居住者,峰岡購買月票給她用是講得通的。這可以作為峰岡與她共謀殺死土肥武夫的前提。

  可是這裡有一個疑問。峰岡為了什麼必須要由自己給她購買月票。

  相模湖畔的罪案,發生於峰岡七日購買月票的頭一天晚上。如果那個女人是同謀犯,她那天晚上住在東京都內,第二天早晨乘火車離開東京。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她不能在峰岡站在西日本鐵路車站窗口附近的七日下午二時半左右到達福岡。

  如果乘飛機,就有到達的可能。

  三原取出筆記本來,查看飛機時間表。東京羽田機場早晨八時五十分起飛的日航飛機,十二時三十分到達板付機場。從板付機場到天神町西日本鐵路車站,汽車需時約四十分鐘。這樣的話,她就可以慢條斯理地在那個時間內到達西日本鐵路窗口前面。

  不過,在以前的搜查階段,曾經查過峰岡與女人的關係,並沒有在他的周圍發現有這樣一個女人。但她如果是福岡方面的人,由於距離過遠,峰岡的朋友就不會知道有此一人了。

  三原思索,峰岡如果是為了那個女人購買月票,她的身份就可能有不少限制:

  ㈠在福岡市內或市外居住;

  ㈡有職業;

  ㈢就職地點在西日本鐵路沿線;

  ㈣買月票的人通常不是學生就是職員,她不可能是學生;

  ㈤相模湖畔的女工說,那女人狀似酒女;是不是福岡市內飯館的女招待?

  假如峰岡真是買月票,那女人的姓名一定留在西日本鐵路辦事處的申請表上,可以由購買日期查出來。

  拜託福岡探員鳥飼重太郎去調查,總可以查到頭緒。

  萬事有待此後辦理。三原紀一將咖啡一飲而盡。

  但是,突然又想到照片仍有疑問。

  峰岡周一站在西日本鐵路車站前面,固然可以作如此解釋,現在還不能明白的,則是留下了照片的和布刈祭禮的菲林。

  這是他絕對不在兇案現場的證據。按照菲林拍攝的順序來看,他在二月六日半夜到七日天亮之間,完全是站在和布刈神社之內的。

  可是,現在有了一個思疑,他會不會請別人替他拍攝這部分照片呢?也就是說,在這裡也有個助手存在。

  峰岡和那名助手事先作出安排,由助手手持峰岡的攝影機前往為和布刈祭禮拍照。在這一情況下,所使用的菲林是把峰岡拍過的菲林裝在攝影機內使用。同謀者用這一捲菲林拍攝了八幀和布刈祭禮。

  峰岡在相模湖殺人完畢之後,搭乘七日凌晨一時半起飛的「月色飛行」早班機離開東京羽田機場,於五時十分到達福岡板付機場。助手在門司或小倉等待峰岡到達。峰岡下了飛機之後,從福岡車站乘火車到達小倉。那是上午七點鐘或七點半左右。在那裡,助手和峰岡之間交接了照像機。峰岡手持該照像機,在上午八時左右進入小倉的大吉旅館,然後用剩餘出來的菲林,為旅館的女工攝影──

  這樣想來,菲林的安排也就大致可以瞭解了。

  然而,問題在於助手的存在。這個人協助峰岡製造出峰岡不在兇殺案現場的證據,與同謀犯相同。峰岡果真能夠找到這麼一個人物嗎?

  可是,這只是直覺。雖然考慮到有助手存在,但心裡並不願這樣想。

  三原的直覺是峰岡單獨行兇。不,另有一個人,就是逃走的那個女人。她在相模湖畔土肥被殺案件中,擔任的是輔助角色。若論真正的犯人,則除此兩人之外,並無他人。

  那麼,那個女人就是在和布刈神社照像的人嗎?

  那絕對不可能。她在二月六日下午七時半左右與被害者土肥武夫一起離開湖邊的旅館。她絕沒有時間能夠趕上門司的半夜祭禮。這一點,與峰岡是相同的。

  照這樣看,給祭禮拍照的人,畢竟還是峰岡自己。但是,峰岡獨自行兇和菲林之間的矛盾,還是難以解決。

  (當時不在場,事後來補拍,這個方法如何?)

  這個辦法,也許能夠安排出來,不過,三原對此還沒有理解。

  現在是什麼也不理解。不過,不久的將來一定可以理解。單是想到這裡,鬥志就不會熄滅。

    三

  三原回家。

  搜查本部一經調查案件,回家的時間便遲了。搜查停頓時回家便早。搜查有進展時,探員們不斷地在本部出出入入,再加上搜查會議很費時間,三原回家時常在凌晨一時、二時。當然,那時越幹越起勁。心情暢快,什麼睡意,什麼疲勞,都從身上飛走了。

  只是,相模湖畔案件的追查,陷入最惡劣狀態。不僅沒有心情舒暢,而且是備感倦意。連一點推動力都施展不出來,拖拖拉拉地停頓下來了。

  打開軋軋聲響的大門,看見妻子在客廳裡不知對著誰坐著。對方在簾子後面,看不見人。三原默然在門口脫鞋。

  妻子站起身來招呼,「你回來了。」

  奇怪,只有她一個人。

  「不是有客人嗎?」他一邊脫鞋,一邊抬頭望著妻子。

  「沒有。怎麼了?」

  「剛才似乎聽見你在跟人講話?」

  「啊呀,看見我講話?是電視的聲音啊。」

  「電視?」

  三原進入客廳。

  牆角放著上個月才用分期付款辦法買來的電視機。妻子看電視時總是把聲音開得很小。現在的螢光屏上是一場愛情戲,大特寫交互出現。

  「對不起,」妻子說道,「因為好看,你回來了,我沒有馬上起來招呼。」

  三原把上衣脫下,解下領帶,交給妻子,一直望著畫面。

  「關掉吧。」

  「不,不用關。」

  「可是,飯還沒有做。把電視關了,我心裡就踏實了。」

  「有那麼好看?」

  「是啊。雖然不合情理,可是一看起來,就不願意動了。」

  妻子想關掉電鈕。

  「不要關。就開著吧,我在吃飯前也看看。」

  三原坐下來。妻子到廚房去了。

  節目改變了。時間到了十點鐘,開始報告新聞。畫面是國會現場,一位議員正在進行質詢,空氣很緊張。

  「開飯了。」妻子把飯菜擺在餐桌上。

  「嗯。」三原的眼睛未離開電視機。

  「等新聞報告完了才吃?」

  「好吧。」

  「一邊看,一邊吃吧。」妻子把餐桌換了方向,以便他邊吃邊看。

  三原端起飯碗,眼睛還在緊盯著今天新聞的發展,根本不知道菜味的好壞。

  「喂,那是生魚。」

  「嗯。」

  「那是從菜市買到的小蝦炸的天婦羅,好吃嗎?」

  「噢。」

  眼睛只在那時望了望菜碟一下,然後又回到畫面。不知不覺,也不知道什麼味道,就把飯吃完了。

  「有意思。」三原關掉電視,拿起茶碗。

  「是嗎。你簡直是出神了。我特別到菜市場買的,你連味道也不嘗一下。」

  事實上,三原最近並沒有看電視,今天只是個偶然機會。

  電視上的新聞把今天發生的消息都介紹出來,速度很快,報紙則要輪到第二天早晨才能登載出來。

  「電視的觀眾,還是以新聞最多。」妻子自己捧著茶碗說道。

  「可不是,」三原猛然間,雙手放在茶碗上。

  (現在看到的新聞,都是今天白天發生的事情。自己雖然不在場,卻可以看到當時的情形。)

  他連忙對妻子說,「喂,把電視打開。」

  「你想起了什麼?現在有好節目?」

  「不論什麼節目,馬上打開。」

  「你這人真奇怪。」妻子說著,轉動電鈕,另一個台正在播送時事說明。說明員手持教鞭,在一張地圖上指指點點。

  「這個不行,再換一個。」

  又換了畫面。這一次是西方電影,一男一女在房間裡吵架。

  鏡頭又改變為一條大馬路,汽車飛奔而過。

  三原凝視著螢光屏。畫面是黑與白。

  (這個畫面,用照像機可以從電視上清清楚楚照下來吧?)

  他目不轉瞬,望著電視。

  (一定可以照得下來。普通景色必然照得下來。)

  三原轉身對妻子說道,「把照像機拿來。」

  妻子一驚,「你今天晚上怎麼啦?」

  「趕快把照像機拿來,反正裡面還有幾張多餘的菲林。」三原向妻子下令。

  妻子站起身來,從立櫃中的繩網中取出照像機。這還是三年前用獎金買的。

  三原把鏡頭對準電視螢光屏。妻子不禁笑出聲來:「真像個小孩子。」

  可是三原滿臉嚴肅。

  照像機上必須加近拍鏡頭,三原沒有。明天馬上買來。

  他把照像機放下,一轉身,躺在蓆子上,眼睛緊盯著天花板上的一點。

  (今年的和布刈神社祭禮,當地電視台會照新聞片吧?)

  絕不會不照,和布刈神社祭禮是北九州一帶的有名祭禮。

  攝影者當時不在現場,而想把現場的同一場面拍入菲林,除了此法,別無他策。

  如果把已經過去的事再現出來,可以利用電視的錄影或電影的新聞片。

  (對啊,還有電影,可以用照像機照下來。畫面既大,又可以隨便從座位上拍攝。不需要什麼特殊配件。)

  妻子在一旁說了一句什麼話,三原只當沒有聽見,繼續望著天花板。

  (如果是這樣,菲林的後面,還有小倉的大吉旅館女工照片,這作何解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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