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西元二○○○年一月廿九日
紐約市
來吧，波里斯，和我打一場吧，有本事的話就把我擊倒！
打從在國會山莊的議事廳上看到德拉克魯的表演後，整整一天，戈迪都無法將這鏡頭從心中驅逐出去，部分原因也是因為那些偏好煽情的媒體，正如他預期般地被吸引了過來──每家新聞網的夜間新聞早就把這場政治秀傳得沸沸揚揚，有線電視新聞網也一樣，在它們的每個談話性節目裡，都把這件事當成主題，而當天晚上十點鐘，時代廣場爆炸案最新發展的專題報導也作了相同的處理。到了今天早上，《華盛頓郵報》和《紐約時報》，更不約而同地在頭版刊登此一消息。
德拉克魯在成功選上參議員之前，曾經擔任了兩任紐奧良市市長，他來到華盛頓時，行李箱裡裝滿了稱頭的名牌服裝，再配合上他對政治關係的敏銳直覺，結果形成了他獨特、無人能及的政治資產。
現在，戈迪正試圖讓自己安坐在民航機上──他總覺得自己書房內的那張椅子比航空公司的頭等艙要舒服得多──同時還要試著別讓昨天那場國會鬧劇在心頭發酵。如今就算這案子再困難，他也沒有後路可退了。他又想到在來華盛頓之前和艾希莉通過電話……過去一個月，她一直待在家裡，試著挽救他們的婚姻，然而甚至到了她離去的那一刻，他都還不曉得他們之間已經快完了。其實他只要小小地調整自己……不過，她終究還是離他而去了，並且使他必須和一個無法令人信賴的「專業人士」分享他和艾希莉之間的親密關係，把自己攤開在一個完全陌生的人面前。
對戈迪而言，這真是痛苦又浪費時間。他和艾希莉結婚近二十年，有個漂亮的女兒，如果連他們自己都不曉得共同生活的意義，又怎能期待一個陌生人了解？他回想起當年他從河內被釋放歸來時，空軍曾為他安排了一個冗長而難以忍受的心靈療程；這段治療並不能帶給他信心，也許很少有人會懷疑這種治療的成效，但是對他來說，他根本沒有獲得任何好處，一點都沒有。
他只能靠自己決定未來──只要下錯決定，艾希莉就會永遠離開他。
空中小姐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離起飛還有十分鐘，請確實將您的隨身行李放置在上方的行李廂內，或是置於前方座位底下。」尼梅克這傢伙跑哪兒去了？因為在旅館接到彼得深夜打來的電話，於是戈迪把原本從華盛頓直飛舊金山的機票換掉，改從甘迺迪機場轉往紐約，再和尼梅克搭同一班航機回舊金山。彼得說有要緊的東西要給他，並且希望當面呈交，愈快愈好。這傢伙難道一向都這麼神祕兮兮的嗎？或者，彼得覺得這事非常棘手，一秒鐘都耽擱不得？他知道尼梅克已在紐約取得了重大線索，難道──
一只牛皮紙袋落在戈迪膝上，再度打斷了他的思考，一抬頭只見尼梅克正站在走道上。
「對不起，我遲到了。」他說：「機場交通太亂了！」
「我可不管！」戈迪擺著一張撲克臉，舉起了那只袋子說：「這就是你要交給我的東西？」
尼梅克點點頭，同時把他的旅行袋塞進頭頂的行李廂。
「我現在可以打開它嗎？還是要等到今年聖誕節？」戈迪故意問道。
尼梅克坐下來，手上拿著一份當地的小報。就在頭版的位置，德拉克魯的照片大剌剌地擺在那兒。
「不必等那麼久，」他說道，「不過我希望你回到辦公室後再看。」
戈迪把牛皮紙袋放回膝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好吧，你在吊我胃口。告訴我這裡頭是什麼？」
尼梅克微笑道：「有關大壞蛋的好消息。」